杨敏诗将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 闻人笑用了很长时间才一点点接受这个事实。

一觉醒来, 京城的一切都变了。

离京多年的康宁郡主回来了,福王叔起兵造反, 镇远侯严谦带兵平乱有功,被封为镇国公。这就是杨敏诗知道的全部。

这一切对闻人笑来说都是那样难以接受。她无措地红了眼,可怜巴巴道:“表姐,我想见父皇。”

“哎呀,我忘了,”杨敏诗一拍脑门, “姑父这几日忙着处理福王谋反的事,让我们等你醒了立刻告诉他呢。”

说完,杨敏诗像只兔子似的跑了出去, 留下闻人笑一个人坐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包着白布的后脑,唤道:“阿鸳?”

没有听到回答, 闻人笑眉头一皱,声音透出一丝慌张:“阿鸳!”

屋子里仍然一片寂静,闻人笑彻底慌了神,跳下床就往外跑。

刚一拉开门,闻人笑就一头撞上了面前一道高大的身影。她仰头看了看, 微微一怔:“表哥?”

“怎么下床了,”杨慎行扶住闻人笑的肩,带着她往屋里走,“你头上有伤, 别乱跑。”

“阿鸳,”闻人笑急得语无伦次道,“我的阿鸳去哪了?”

杨慎行皱着眉问道:“阿鸳是谁?”

“阿鸳是……”

闻人笑的话说了一半,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一醒来的世界天旋地转,最依赖的父皇不在她身边,就连阿鸳也不见了。

“别哭,”杨慎行抬手用袖子给她擦了擦眼泪,“一会儿陛下就来看你了。”

“真的吗,”闻人笑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一颗颗泪珠,模样有些可怜,“父皇什么时候来?”

“很快。”

闻人笑抬头看看他,莫名觉得安心了些,“那好吧。”

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崇元帝一脚踹开房门,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见到侧身躺在床上缩成小小一团的闻人笑,英武的帝王也不由眼眶微酸:“笑笑!”

“父皇!”闻人笑跳下床跑到崇元帝怀里,“父皇你真的回来了。”

崇元帝一愣:“回,回来?”

闻人笑仰头看他,急道:“父皇,您这回可有受伤?”

“……受伤?”

这次并没有上战场的崇元帝又是一愣,想起小侄女杨敏诗刚才说的话,心头一紧,犹豫着问道:“笑笑,你可是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了。”

“嗯,”闻人笑可怜兮兮地点头,“不记得了。”

“那你都记得什么?”

闻人笑想了想,嘟唇答道:“父皇您御驾亲征,我好怕。”

崇元帝鼻头一酸,拍拍女儿的背:“父皇回来了,没受伤。”

他带兵出征是一年多前的事了,而新的一年已经过了一大半。

闻人笑笑着“嗯”了声,扯着崇元帝的袖子问道:“父皇,我的阿鸳呢?”

“阿鸳……”崇元帝刚要告诉闻人笑阿鸳躺在公主府并未醒来,想到她此时的情况,又狠狠把话咽了回去,“阿鸳受了点小伤,正在公主府养伤。”

闻人笑下意识相信自己父亲的话,先是松了口气,忽然觉察出一丝不对劲。她头上似乎伤得不轻,若是阿鸳在,必定拼了命也要保护她的,那么……

她眸光一暗,美丽的桃花眼又浮起泪光,声音戚戚道:“父皇,阿鸳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崇元帝一口否认下来,睁着眼说瞎话道,“阿鸳只是受了点轻伤,这回她保护不力,朕罚她留在府中面壁思过。”

闻人笑半信半疑道:“真的?”

“真的,”崇元帝把女儿抱起来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你安心在这里把伤养好再回去,你想想,阿鸳见到你受伤得多自责。”

闻人笑终于松了口气,用力点点头:“嗯!”

崇元帝在床边坐下,犹豫片刻,试探着问道:“笑笑,你还记不记得……”

“嗯?”闻人笑歪了歪脑袋,“记得什么。”

脑中划过某个念头,崇元帝又一次将快要问出口的话吞了回去。若是笑笑不记得时远了……似乎并不是件坏事。

于是他试探着换了个问题:“你可还记得,你养了两只小狗,灰色的,可闹腾了,一只叫西西,一只叫哈哈。”

闻人笑认真思索半晌,捧着脸笑起来:“这名字取得可真好。”

当天傍晚,皇宫。

严谦笔直地跪在崇元帝面前,低头求道:“求陛下允臣见公主一面。”

“时远你先起来,”崇元帝皱着眉道,“都是国公爷了,怎么还是喜欢往地上跪。”

严谦纹丝不动地跪在那里,重复道:“可否让臣见公主一面。”

那天他杀光了最后一名叛军,带着一身鲜血和荣耀骑马走进城门,回了府却听到她半路被劫持、被杨慎行救走的消息,满腔重逢的喜悦就这样落了空。

崇元帝眼中划过一丝不忍,犹豫着沉默许久,还是决定据实已告,“时远,你听朕说。笑笑她……不记得你了。”

严谦猛地抬头,似是无法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不记得了?”

“嗯,”崇元帝缓缓点头,“这一年多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虽然他确实希望闻人笑与严谦断得一干二净,如今看着严谦瞬间绝望的神情,心中还是不由浮起几丝不忍。

“时远,忘了笑笑吧。”

严谦无意识地重复着那个字眼:“忘?”

他狭长的眼眸彻底黯淡下来,一点点被自嘲和苍凉填满:“这么容易忘?”

崇元帝叹了口气,只觉得这真是一段孽缘。

严谦僵硬地跪了许久,眼底忽然泛起几丝猩红,咬着牙道:“不可能。”

崇元帝刚要说什么,就见严谦径自起了身冲出门去,像一只扑火的飞蛾。

天已经黑了下来,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也被夜幕吞噬。

闻人笑用完了晚膳,百无聊赖地倚在榻上翻着杨慎行替她找来解闷的闲书。

不久前,几位舅舅舅母和表哥表姐都来看望了她,异口同声让她多睡觉、养好伤。可是她这几天躺了这么久,此时没有半分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烛台上的烛火忽然向某个方向摇,闻人笑感到一丝寒意轻轻打了个颤。

“哪里进风了。”

她小声嘟囔了句,也不想喊守在外间的侍女,自己跳下榻去关窗。

谁知她一转身,窗前一道黑色的身影撞进眼帘。

闻人笑吓得退后了几步,警惕地仰头看他:“你是谁?”

严谦抬腿朝她走近了一步,闻人笑连忙向后退了两三步,苍白的小脸上是色厉内荏的神情:“你再过来本公主就喊人了。我,我有暗卫!”

严谦果然不再靠近她,僵立在原地沉默许久,直到闻人笑都觉得有些奇怪,他才低低说道:“真不记得我了?”

亲眼见到她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用她那昏迷不醒的暗卫吓唬他,犹如避开洪水猛兽似的躲着他,胸臆处传来的阵阵刺痛让严谦几乎昏厥过去。

原来……用尽了所有力气还是留不住。

闻人笑听到这话,想着这大概是认识她的人,不由放松了几分警惕,却还是不开心地嘟囔道:“就算认识我,也不能这样进来呀,真是无礼。”

严谦低着头不语,忽然上前几步,单手捏住闻人笑的肩,弯腰凑近她,咬牙切齿道:“你看看我是谁?”

闻人笑吓了一跳,不情不愿地打量他几眼,忽然眉头一皱,不确定道:“严,严将军?”

严谦双眸亮起几分光泽,刚要说什么,就听闻人笑怔怔道:“你的脸怎么了?”

他不由愣在原地,狭长的眸中像绽开了暗色的烟花,划过无数她看不懂的思绪,嘲讽、希冀、绝望、悲凉……

闻人笑心头莫名疼得厉害,不知什么时候红了眼眶,小声哽咽道:“严将军,你的手臂……怎么会这样呢?”

严谦定定凝视她良久,忽然抬手扶住闻人笑的脖子,一倾身含住她的唇。

闻人笑一惊,用力挣开他:“你你你---”

严谦摸摸她的脸蛋,唇边露出一个怪异的笑,“你不是说从小就很崇拜我吗,让我亲亲都不行?”

闻人笑睁圆了一双美丽的桃花眼,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这样浪荡又厚颜无耻的人。

她涨红了脸,刚要开口骂他什么,严谦忽然单手把她扛了起来,往榻上一扔,精壮的身躯随即覆上,蛮横霸道地用长腿固定住她,手掌小心翼翼垫在她受伤的脑后,一抬下巴亲上她的唇。

闻人笑当然不依,呜呜呜地挣扎许久,眼中滚出几滴泪珠,严谦才起身离开她的唇。

他眼中含着一丝悲凉的意味,哑声道:“臣冒犯了公主,公主可要赐我一死?”

闻人笑用湿漉漉的眼眸瞪他,晶莹的红唇微微颤抖着说不出话。

严谦的目光定定落在她脸上,过了许久,忽然勾唇笑了起来。

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了,她还是那个心软的小傻子。

他伸手捏住闻人笑的下巴,厉声道:“不杀我就给我记好,我是你男人。”

闻人笑大惊失色道:“你开什么玩笑。”

听到她这样的话,严谦还是忍不住心中一痛,声音带了几分自嘲:“我真的是,只是你不记得了。”

“可是……”闻人笑看着严谦难过的样子,莫名觉得硬不起心肠。认真想了想话本上的情节,她狐疑地问道,“我和你可曾湖上泛舟?可曾对月盟誓?”

严谦一噎,难以启齿道:“……没有。”

话音顿了顿,他又说:“对不起。”

他是个不解风情的人,竟从不知公主喜欢这样的戏码。

闻人笑自觉有理,蹙眉不悦道:“哼,还想骗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说仙女们不要激动,其实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狗血,虐的程度大概也就这样了。因为笑笑和严小谦的感情里,起初就是笑笑主动的,对我来说失忆的情节只是一个平衡的过程。

然后抱歉了大家,明天有期中考试,今天可能无法加更,虽然我真的很想写下去。

最后就是,新挖了个快穿坑,标题比较直白,《拯救落魄高富帅》,求小天使戳我专栏收藏,谢谢,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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