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风呼呼作响,吹的人心烦意乱。

玉笙坐在马车上,听着外头西北风吹打着枝头的声响,惨白如纸的面上眼尾一片通红,却到底忍住没有哭出来。

她不该来的,自取其辱。

伏低做小又如何?自荐上门又怎样?还不是一句话,该让你滚,你就得滚?

憋了那么多日,一下子没收住,玉笙等眼泪都砸在手背上,才发觉自己掉了泪。马车还在朝前跑着,马蹄踏在青石板上,跑的飞快。

她这才敢小心翼翼的抽泣了一声儿。

马车外,王全像是听见了,挥着鞭子的手松了松,随即像是宽慰道:“今日晚上爷有事处理,并不是故意晾着姑娘的。”

本以查到些蛛丝马迹,可如今贺家与江家联姻,越发难以对付。

这件案子虽是不急,但这马上就要过年,殿下得在年前回京,若是这几日还是查不出来,回京之后再下扬州,只怕是会越发的难了。

王全想到这里,叹了口气,手中的鞭子往马背上一甩,继续道:“爷知道姑娘要来,一早就在那等着了。”

殿下对这个姑娘还是不同,甭管这姑娘日后有没有这个造化,总之他不该说的没说,可该透露的,也不在乎多两句。

车厢内,玉笙意外的就被这两句话给治愈了。拿帕子擦了擦还泛红的眼角,玉笙收拾好自己 ,小声冲着外面道了谢。

王全一路架着马车往外跑,没多久就将她送到了月楼门口。

玉笙扶着三七下了马车,想了想忽然回头,她伸手,将手中的白玉镯子撸下来塞进了王全的手心里。

“玉笙小时候跟嬷嬷学过,会些厨艺,想着明日天气好,给爷做些小点心。”

“只是不知爷的口味如何,就怕做了不对的,惹了爷的不喜。”

王全低头,看着自己手心中被塞的玉镯,一时有些愣住。

他在东宫可是殿下身侧的人,因着殿下的缘故,平日里自然是少不了巴结,可像这番直白的,这姑娘倒是头一个。

他抬头看着对面忐忑的目光,王全只得不动声色的将镯子收回去:“爷对吃的不讲究,清淡一些,爷都喜欢。”

王全说完,挥着马鞭:“那奴才明日再来接您。”

直到那檀香木的马车消失在一片榕树中,玉笙才扶着三七的手回过头。

“姑娘,您怎么给了那个镯子?”

三七扶着玉笙的手走进去,面上一脸的心疼:“姑娘您好东西本就不多,这玉镯还是最喜爱的,怎么就给了旁人?”

她大部分的东西,都是月楼里的,她有的自然旁人也有。

可唯独这玉镯不同,这是玉笙用自个的银两买的。听三七这么一说,瞬间也有些心疼起来。

摸了摸空荡荡的手腕,玉笙微微叹了口气:“罢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如今她已经穷途末路,只能继续往下走,总不能当真八千两银子卖给那什么老爷,到时候伺候的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

王全一路架着马车又往回赶,马车停在了一处榕树下,直到天色黑了,那林深小院中才走出一个身影。

贺陶两人合作,如今再攀扯上两江总督江林,扬州这盘棋下的可谓是越发难了。

天子脚下仍有地头蛇,何况这远离京都的扬州?

贺府上下贫困的连个像样的奴才都没有。四品知府贺丛文,更是一双靴子穿三四年,衣摆上还有缝补。

如今这批救济银,最后却查出,跟贺丛文有干系。摸索着玉板子的手顿了顿,陈琢合上眼帘,身子往车厢后靠了靠。

最可笑的是,这位贺大人在朝中居然还是出了名的清官。

他抬手捏了一把眉心,满身的疲惫。

车外,王全抽着手中的鞭子,忽而道:“明日玉笙姑娘说要来给爷送糕点。”殿下这段时日查案太累,平素里来又不让人近身。

好不容易对个姑娘有那么一丁点特别,王全倒是不介意为这姑娘多说两句好话。

“人送回去了?”

马车内,沉声的一道声音传来,里面的人闭着眼睛,没睁开。

“殿下放心,奴才亲自看着姑娘进去的。”王全想到什么,又道:“姑娘回去的时候,眼圈儿都委屈的红了。”

车厢内的人轻笑了一声儿,一直阖上的眼帘才一点一点睁开。

听见响,王全便知晓殿下心情好转了些:“奴才瞧着您对这玉笙姑娘也有点意思,姑娘都主动送上门了,爷怎么又好端端的将人给送了回去?”

“性子太倔,不受些苦楚,怎么磨一磨她浑身的刺。”

矜贵修长的手指伸出来,随手翻开一本书。马车一路平淡的赶回府,之后,这一路上悄无声息的再也没了任何声响。

至于旁的,比如王全说的有意思,这点他倒是没有否认,无声的像是默认了。

毕竟他从一开始,瞧中的也就是她那张脸,还有……那截盈盈一握的杨柳腰。面色清纯如水,身段却是妩媚勾人。

有些东西既是极品,那品尝就不急于一时,等待的越是长久,滋味自然越发的醇厚。

回想到那人从唯恐不及,到如今主动投身。陈琢掌心相扣,到底还是溢出一丝笑来。

马车一路到了小院,王全跟着到了书房,快出门的时候想了想,扭头将怀中的玉镯拿了出来。

镯子扣在黄花梨木的桌面上,发出轻微的一道细响。

锋利的眉心皱起:“什么东西?”

“玉笙姑娘想打听殿下的喜好呢。”王全胖乎乎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姑娘可是动了心思的,奴才可不敢收。”

修长如竹的手指拿起桌面上放着的那玉镯。

白玉镯子成色极好,水色透亮。今日还戴在她手腕上,伺候他穿衣的时候,随着动作微微晃荡,勾的人心痒。

“姑娘说,明日来给殿下送糕点。”王全没忍住,又提了一嘴。

这下,书案后的人轻啧了一声儿,平素着的脸上没表情,眼中却是溢出了一丝笑意。

摩挲着玉镯的手放下,陈琢低头,执起一侧的毛笔继续批阅折子,口中却是道:“明日让人入府议事。”

王全那张肥嘟嘟的脸上,立马笑了起来,他赶紧低下头唯恐殿下瞧见了:“是,奴才这就让人吩咐下去。”

*****

玉笙第二日晌午,就被马车接走了 。

这次去的却不是上次那个房间,王全走在前方带路,将她带到了一处书房中。

“主子就在里头了,姑娘自个儿进去。”王全上前打开门,就在外面候着。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一进屋就瞧见书案后的那人。哪怕是不知看多少次,这位爷依旧还是让人挪不开眼睛。

听着背后一道关门声儿,玉笙回过神,拎着食盒的手收紧,一步一步朝前走了过去。

陈琢站在书案后,手执着毛笔正在作画,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好像不知道她过来了一样。

玉笙走到书案身侧站定,想了想,又往前挪了两步。

上次她离的远了些,他便开口不饶人,若是不顺着他的心意来,她怕他开口说的话,自己受不住。

“爷是在作画?”她站在一侧瞧着,看着他执着毛笔在纸上作画,睁着眼睛明知故问。

“你来做什么?”好在陈琢这次没笑话她,还颇为好心的给了她个台阶下。

玉笙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话就越发的好说出口了:“上次多谢爷出手相助,玉笙没什么好感谢的,便亲手做了些糕点来。”

她笑着将带来的糕点放在他的桌面上。

陈琢低头继续作画,除了开头那句后,便再也没朝她开过口。

玉笙想了想,直接将食盒给打开。她一共做了两道点心来,一碟是桃花酥,一碟是桔红糕。

昨日王全说他饮食清淡,玉笙并没有全信。奴才说的话,特别是这些贵人身侧的贴身奴才,说出来的话只能信一半。

今日一早,她便起手就准备了两种糕点。

一种是桃花酥,桃花酥清淡解腻。入口绵软,满口桃花香,正是清淡。这种糕点,不出彩,却也挑不出错。

另做的一种桔红糕,玉笙则是用了几分心思。

桔红糕是用蜜饯金桔熬成汁水,再用糯米粉揉成团。这种吃起来味道则就丰富一些,为酸甜口感。

最关键的是,这桔红糕为杨杭州这儿的特产,若是吃的好,也能搏个欢心。

两碟糕点一打开,屋内就传来淡淡的清香。

“玉笙亲手做的,不知手艺如何?爷赏脸尝尝?”身侧之人依旧抬手作画,手腕没停。只那双狭长的眼睛扫过来,瞥了她一眼。

平淡中漆黑如墨的眼睛里,刚好映出她的无措与难堪。

陈琢忽然收了手,他搁下手中的毛笔,修长如竹的手指拿起一边的湿帕,一点一点擦拭着掌心。

“你是来做什么的?”

他手反扣在桌面上,屈着两根手指敲了敲,这是他第二次问这样的话了,玉笙忽而就听懂了。

她打着送糕点的名义,暗地里却是行勾引之事。

可关键的是,她的这些打算在他眼中如同透明,至于他接不接受,配不配合,其实一直以来,看的都是他的心情。

桌面上,那些精心准备的点心,忽而就变得欲盖弥彰。

玉笙烧红了耳尖,对面,陈琢看着榆木疙瘩似的人,忽而就没了兴致。朽木不可雕也,面上瞧着再好看,不懂情.趣,也缺了些滋味。

陈琢抬手捧过一侧的茶盏,摇着头吹了吹茶盏里的浮沫。

这回,身侧的玉笙便懂了。她之前相处的是如贺文轩那番的翩翩君子,两人相处半年来,最多只是牵了个手。

而这位京都来的贵人,却是与别的男子不同,发自于情,只止于礼,这些在他面前统统行不通。

玉笙想了想,拿了银筷,低头夹了一筷桃花酥,上前两步走到他面前。他身材修长消瘦,微微踮起脚尖才能稳稳的糕点送到他嘴边。

她一边红着脸,一边看着他的眼睛,哀求道:“爷,求您尝一尝吧。”扬州女子说话的语调,比别的地方多了几分软糯。

语气娇娇糯糯的,吴侬软语带着一丝妩媚,随时随地的都仿若在撒娇。

在加上,她特意软了嗓子,红着一双眼睛哀求,能教人听了酥了身子。

陈琢眼中溢出一丝笑意,垂眸看着近在迟尺的糕点,这才心情颇好的赏了个脸,低头将送上来点心,一口咬了。

“好吃么?”

玉笙仰头看着他,目光忐忑。

陈琢轻笑了一声,两根手指拿了一块送到她的唇边:“你自个尝。”如玉般的指尖夹着一块桃花酥就凑在她的唇边。

玉笙自然知晓这是什么味道,只不过是故意问他罢了。

可如今,他亲手送到她唇边,她却不得不吃。红唇凑上来,她小心翼翼的避开他的手指,一口咬住那桃花酥。

他却是不放手。

她不敢咬一半,红唇只好继续上前。柔软的舌尖不可避免的扫到那根手指,玉笙情不自禁的红了脸,含住那一大块糕点低头。

眼看着她耳尖都要红的出血了,陈琢还要故意问她:“好吃么?”

一块糕点一口包了,玉笙不敢多说话,怕自己这样子不雅。只好胡乱的点头。

陈琢摩挲了一下那两根手指,感受到那上面细腻的触感,却是道:“我觉得一般。”他说着,重新坐了下来。

玉笙却是大了胆子。

她知道,自己要霸占住面前这个人不可,如今她认识的,能出的起八千两银子的,也就只有他了。

有的时候,脸面其实没什么。

她是月楼出来的姑娘,从小教会她们的就是伺候男人的手段。之前是绷着,是放不开,是浑身上下的羞耻。

可一切再面对要被卖的恐惧后,却是都烟消云散开来。

面前这个男人至少有权势,眉眼生的更是凡人难以仰望。这番的富贵乡她不弯下腰,岂非是要日后对着个年纪可以当她祖宗的男人撩起裙摆不成?

巴结上这个男人,到底是她登峰造月的高攀了。

玉笙弯下腰,浅绿色的纱裙下,一截细腰盈盈一握:“那是爷没有尝到好的。”玉笙歪了歪头,巴掌大的脸上纯的不谙世事。

可偏生一动,那纱裙下的腰就像是杨柳一般微微晃荡。

她今日穿的简单,素净,如她这几个人,不张扬,纯的如水。可当她扭着腰肢走上前来时,那身段就如同活了一样。

她生的纤细修长,最让人注意的便是那一把握住的腰线。来时斗篷解了,此时微微一动,领口下的肌肤白皙透明,似乎寻见里面的高.耸。 

婀娜多姿,这是陈琢脑子里唯一闪过的词。

“爷不爱吃,那定然是没尝到喜欢的。”玉笙整个人坐在了陈琢的腿上,她身材娇小,浑身的二两肉都生在了胸上屁股上,侧身坐在他膝盖上,轻的教人感受不到。

她一坐下来,陈琢的手就顺势搭在了她的腰间。

修长的手指在那截杨柳腰上来回把握着,面上却是毫无表情的训斥她:“大胆。”

玉笙看着那搭在她腰上的手,瞥了一眼男人的口是心非。仰起一张无辜的脸,一截嫩如葱段的手指伸出来,在他腰带上打了个圈儿。

这腰带还是昨日她亲手系的那个,上面的羊脂白玉触手生温。

珠圆玉润的指尖上前,他冲着男人的腰带勾了勾:“爷还系着这个?”她眼尾含着春水,微微一仰起,里面就如同浸了雾儿。

“这是爷的,爷怎么不能戴?”

温香软玉陷在怀中,陈琢抬手一边把玩着怀中人的腰,一边低着头,面无表情的回答。

玉笙红着脸,勾着脖子依偎在他怀中。

“倒也不是不可以。”

她红着脸,手指却是往下,一路从他的领口滑到了腰间,手指往腰带里面伸入,反手勾着那块玉。

手指在他腰腹间来回摩挲了两下,一张脸仰起头,对着他的眼睛,无辜又惹人怜:“只是玉笙想亲自给爷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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