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穿过凉亭回廊,行到一半,叶天阳停了下来。

周围树影绰约,大风吹过树林,枝叶沙沙作响,刹那间数十位无面人从天而降,将四方围住,逼近谢族。

“神子殿下这是何意?”谢族族老不慌不忙,他早有准备,径直捏碎了玉玦,灰芒闪逝噗嗤不断,转眼二十位黑袍者护在一行人身侧。

“没什么意思,动手吧。”叶天阳下令。

杀气凛然,气氛剑弩拔张,死士逼近。

“可真让人心寒,神子殿下,谢族自认不曾亏欠过你,是你恩将仇报,差点杀了策儿,人都是护犊又自私的,你再怎么心忧天下,怜悯世人,谢族也不会因此而感激你,你能走到现在,是你有本事,也是你运气好,拜了个好师父。”

叶天阳不愧是叶天阳,这要是在大衍神朝正殿对叶天阳出手,谢族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只要他一口咬定是谢族先动的手,堂堂准神帝抹杀一族,还用不着太多解释。

事后也不会有人追究。

与准神帝为敌不会有好下场,谢族元老再了解不过,他并没有慌乱,甚至还很惊诧。

在他的印象中叶天阳没有棱角难对付,不该如此武断,急着露出獠牙,就说明他慌了,叶天阳出了名的沉得住气,竟会慌,还真是难得一见。

“可你背着容玄对我等下手,就不怕杀错了人,让你师父前功尽弃?”谢族元老凛然无惧,厉声喝道:“而今肯站在你师父这边的就只有谢族了,你对谢族下手,是想斩断你师父的羽翼,让他孤身一人抵抗上界及异族吗!你该知道,容玄接下来的谋划,少不了我谢族!”

什么?叶天阳动容,收了杀气,让大衍神朝的死士退下。

谢族不请自来,究竟找师父做什么,叶天阳捉摸不透,师父对他什么话也不说,却偏偏信了谢族,叶天阳心里猛地刺痛了下。

说起来叶天阳能顺利通过册封大典,谢族功不可没,因此,自叶天阳被封大衍神子,成为准大衍神帝以来,谢族如日中天,权势远胜以往。

有人说谢族有先见之明,且能不计前嫌帮助师徒二人,为谢宇策报了仇,杀了罪魁祸首姬灵霄。也有人说谢族贪生怕死,谢宇策生前最恨容玄,与叶天阳不共戴天,谢族这么做是让谢宇策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但不管外界如何说法,谢族从未回应,也只有上清仙宗弟子知道,许多年前容玄和谢宇策是挚友,是至交,向来容玄有难,谢宇策都会鼎力相助。两人因为帝位之争立场不同而反目,却因为一方的死再度走到一起。

容玄就是众叛亲离,被上界遗弃,也有谢族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边,这无关立场,无关对错,似乎仅仅是一人的遗愿,一族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的确难能可贵。

“你们背着我行事,是想离间我和师父?师父让我来探探,谢族的忠心,究竟能信几分。”叶天阳道:“谁知道你们有没有觉悟,能站在师父左右直到最后。”

“谁有本事离间你们,我族殿下到死都没能如愿,你又何必杞人忧天。”既然是容玄叫他来的,那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谢族元老叹了口气,若有所思,语气缓和了许多:“希望渺茫又如何。我族殿下的眼力不输于任何人,他当初选定了容玄,也曾试图说服族人,护及容玄来夺帝位,被谢族否决了,现在看来这是件很遗憾的事。谢族驳回他的提议,往往不得善终,而这次,无论如何谢族都会听他的。”

谢族元老神情严肃,沉声道:“谢族宁可背叛上界,也会站在容玄这边。谢族的目的就是助容玄成仙,你与我等目的一致,有什么理由不信任谢族。”

听起来或许觉得荒谬,这是唯一的机会。就赌铁石心肠之人不会对谢宇策的死无动于衷!

谢宇策是谢族唯一的仙人苗子,就那样死了,谢族岂能释怀,可唯独有一丝希望,他们不得不听从谢宇策的遗命,不报仇不血恨不玉石俱焚,选择原谅了对方,助敌人得势,只为了成全容玄。

倾全族之力救活谢宇策,那是谢族唯一的希望。

“成了真仙就能逆转生死,让死人活过来,也只有容玄!”谢族元老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癫狂。

要说这乱世若能成就一人,叶天阳同样相信,那会是他师父。

道则扭曲,混乱不堪的上界,各大古教醉心于各自间权势名利之争,利欲熏心的世人,似乎忘了修道的初心,唯独只有师父,目的再明确不过,心无旁骛,只为超脱成仙,就像一道光横空出世,影响了身边太多的人。

“不愧是谢宇策。”叶天阳心里五味陈杂,最后呵呵笑出声,他不得不为谢宇策的深谋远虑折服得五体投地,说到底这人还是不甘心。

何等惊才绝艳之辈,能让一大族死心塌地为他效忠,岂会甘心一事无成地死去。

或者说所有人都忽略了,能有魄力算计到死后,族人如何安置,怎么死而复生,东山再起……这人毕生追求当真短浅到只是成帝么,无缘帝位就一死了之,只是为了膈应他?

都错了,如果谢宇策的抱负并不局限在大衍神朝内,他只是无奈,逃不脱这囚笼呢。

叶天阳还清楚的记得谢宇策在一开始就极其反感‘殿下’这个称呼,九死一生出了神泉瀑布,重新回到神朝,又比任何人都胜任这个位置。

最后死得让人唏嘘。

“你笑什么?”谢族元老不解。

“原来如此。”叶天阳微笑。

就说谢宇策怎么会那般无私,就像一个丧失理智的失败者最后一刻神志清醒,选择了自我毁灭,以命换命救下师父一道灵身,就好像顺应本心般了却了心愿,也报复了他。漂亮的赴死,却也显得不过如此。

最后峰回路转才真正让他慨叹。

也许只有这样的谢宇策才有资格和师父称兄道弟,把酒言欢。从见到谢宇策的第一面起,特别是上清仙宗再见面时,这人以友人自居,就让叶天阳浑身不舒服。

如今这招险棋,几乎是把一切都押在了师父身上,比起以命换命,或许更能让师父铭记。

同样也让师徒俩有了信任谢族的理由。

“他可真聪明。”死也不让人省心。

叶天阳头一次对死人感到棘手:“这话不用跟师父说,我会是未来的大衍神帝,如果有朝一日我能成仙,我救他。”

不等谢族开口,叶天阳诚恳道:“谢族的功劳,我铭记于心,包括谢族殿下的恩情,由我来替师父还清,恳请诸位放过师父。只要你们答应不向师父索求什么,我都会竭力满足你们。”

“可你师父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些他都没告诉你吗。”谢族元老蓦然一怔,突然觉得荒诞,叶天阳是在套话?

“你说什么?”

师父早就知道了?叶天阳瞳孔微缩:“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谢族元老道:“谢族劫走容玄在回姬族皇城的路上,在你赶到之前,我们就已经把话说开了。”

那时候师父刚从三千试炼回上清圣殿没多久,叶天阳愣住了。

“当时他没把话听全,只说让我们竭力助你,前日容玄虏获圣皇强者回归遭到阻拦,谢族去助他的时候,他才改变了主意,正面回答了这个问题。如果他能成仙,再做考虑。”接着就看谢族的诚意了。

说到这里谢族眸光暗淡,那时候容玄还说了,他并没把握成仙,谢族愿不愿意赌,考虑好后再来找他。

谢族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无论容玄怎么说,那都是殿下的遗命,他们也只能赌那一丝微乎其微的希望。

仙路断了,问世间谁有把握成仙。容玄有这觉悟,也已经与常人不同。

一个人不够,两个人或许……虽说叶天阳还只是圣师境,离突破真仙还有不短的距离,但毕竟是未来的大衍神帝。

谢族元老转念一想,轻嘶了一声:“只要我族殿下能死而复生,是谁救倒不大要紧。如果神子殿下能帮忙,自不必难为你师父。”

“好。谢宇策我来救。”叶天阳沉声道:“还请诸位记住,今后无论发生任何事,都得听从师父的命令,师父的性命为重。”

“那你呢?”

“我无所谓。”叶天阳道。

谢族族人惊愕,如果叶天阳执意站在容玄这边,到时候很可能会落到和容玄一样的境地,甚至更惨。

毕竟容玄作恶多端,世人被他的强势震慑得不敢多言,而叶天阳不同,诋毁谩骂足以毁了他,若他们都站在容玄那边,那他自己孤立无援么。

谢族元老好心告诉他:“其实容玄的事,有他自己就够了,你为什么总要往自己身上揽,或许你是好心帮他,以容玄要强的性子,多半不会领情。”

“领不领情是师父的事,做不做是我的事。”叶天阳道。

谢族元老长叹一声,算是能理解了叶天阳。

不怪自家殿下争不过他,叶天阳把容玄看得太重,不求半点回报的付出,不掺一丝一毫的算计。再聪明的人也会在一些事上犯糊涂。

或许该庆幸,还好有他在,没让殿下陷得太深。

夜里,容玄回来神朝的第三天,两人翻云覆雨之后正温存时,叶天阳口中说着天长地久的情话,容玄疲惫不堪,听得烦闷不已,他充耳不闻,放纵起来浑然忘我,只顾着享受。

最后叶天阳实在没忍住,他搂着容玄貌似不经意地说起谢族,随口说了句别有用心。

谁知容玄突然就翻脸了,反手祭出长鞭,狠狠甩在叶天阳身上。

天诛凝成的长鞭,差点把人分成两半。

鲜血趟过光洁的胸膛,浸透了半边大床,叶天阳半跪着,愣愣地看着容玄冷着脸和衣起身,打开门,正要踏出去。

叶天阳忍无可忍:“你怎么利用谢族都可以,但救活谢宇策休想!师父,你别逼我再杀他第二次。”

“你敢。”

容玄从头到尾就说了这两个字,冰冷的表情如同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叶天阳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再冷漠的话语也伤不到他心里,用天诛下手没把他分尸已经是师父手下留情了,他生不起气来。

隔日,雷火推门而入,灵果滚落在地,他无比兴奋地给天阳炫耀道:“老大给我带回了好多圣果,他还亲自给我炼丹,给你的肯定更多,快拿出来,咱两换换。”

叶天阳收拾完狼藉的床,正艰难地系上衣带,几次都没打好,衣袍遮住了绝大部分伤口,只露出一小道。他迅速扯上衣襟,挡住了触目惊心的伤口。

听到这话,叶天阳愣了片刻:“我没有。”

雷火不信,以前给他的都是叶天阳挑剩的,或者老大就把他给忘了,叶天阳才分给他。雷火在屋里翻来覆去找了找,确实什么也没有,小声嘀咕道:“我只是随口一说,真就灵验啦?”

“师父一直对你很好。”叶天阳笑着说。

“以前不敢想,现在真知道有老大撑腰是什么感觉,老大太好了,要什么给什么。简直像做梦一样。”雷火两眼弯成月牙,脸上紫毛颤动,他坐到床上,递给叶天阳灵果,自己一口吞了一个,异想天开地道:“你说我要是问老大要天诛,他会不会给我。”

天诛是容玄的本命灵器,如今已是超圣器级别,无所不破。

叶天阳皱眉:“你要天诛做什么,你又不能用。”

“老大说了,天诛是半成品,既然是半成品,就不分法器妖器,我也能施展。”

“有了天诛,我就能替老大斩圣王,实力大增。”雷火把圣果向上一抛,丢进嘴里:“再说了,以前不是还给过你吗,换我玩玩也行啊,如果连本命灵器都能给我,我这辈子都跟定老大了。”

“不给天诛,你就不跟了?”

雷火说:“我就说说嘛,天诛真是我见过最逆天的圣器。之前去妖州和老朋友会面的时候,就有圣兽霸主对天诛很感兴趣……”

“雷火。”叶天阳喊了他一声。

雷火正说到兴头上,滔滔不绝:“……可谁敢打老大的主意,你说我要是得了天诛,该有多风光,去了妖州谁敢拦我,称尊都行。”

“雷火!”叶天阳声音抬高一截,雷火嘴里的圣果咔嚓一声,咬到核了,差点崩掉了牙。

“你别得寸进尺,你想师父对你好,就是图他手里的宝物。”

“真不爱听你说话,小心老大越来越不待见你。我还得陪老大去禁区,不在你这浪费时间了。这些圣果还给你。”雷火哼了一声,跳下床,化作紫光破门而出。

叶天阳握紧了手掌,按着床沿,重重捶了一拳。他苦笑出声,看来师父以前真的对他很好。

提及谢宇策,就像是触到某种禁忌,容玄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之后便是漫长的冷战期。而叶天阳态度出奇的坚定,没有立刻服软,顺着他主动示弱。

容玄直接去了禁区,每几个月回来一趟,有时候一个月,有时候时隔半年,带回了俘虏关入死牢,没几天又会出去。

久而久之,混乱的禁区以大衍神朝流放之地为中心,向外扩散,慢慢平息。

与异兽厮杀对旁人来说顶多积累战斗经验,对容玄来说却是实打实的修炼,他本就修炼成狂,突破圣皇之后更是毫不懈怠。

众所周知,所谓的守护上界对他而言,也只是场吞噬的盛宴,没人感激他,护拥他,容玄也无所谓名誉,旁人的言语再尖锐也影响不了他。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少有人敢指手画脚。

接下来的几年间,谢族恪尽职守,为容玄马首是瞻,并助叶天阳整顿神朝内部,各大城池一致对外,内乱已经肃清,势力范围内安宁下来。忌惮之人也从异界来客落到了容玄头上。

就在叶天阳和容玄冷战的第九年,叶天阳终于撑到极限,妥协了。

那日,容玄回来就把自己关在炼丹室里修习炼丹术,精神力彻底耗尽才会睡上一觉,睡着之后却会被噩梦惊醒。

容玄浑身战栗,额上青筋直爆,睁开眼却发现叶天阳就在身边,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师父你怎么样了,为什么会这样。”叶天阳把他搂在怀里,心疼得不行,却想不到原因为何。

越是高阶的道修越不容易被梦魇惊扰,除非是有执念未消,或者临近渡劫的关口。

可师父修为才到圣皇中期,离成仙还有一大段距离,所以只可能是前者。

谢宇策的死,真对师父有这么大的影响吗。叶天阳心里微微刺痛了下。也仅此而已。

“进阶太快容易出岔子,以及想到了些事……只是噩梦而已。没事。”容玄恍惚间顺口糊弄过去,并没有拒绝叶天阳的亲近,拽着他的衣袍,靠在他怀里重重喘气。

是吞噬灵力太混杂的缘故?不,在修为上师父一向很稳,从不急于求成。难不成还是……叶天阳轻叹,抬起手背擦干他额上的冷汗,低头吻了下。

容玄清醒过来,猛地把叶天阳推到一边,表情相当厌恶:“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就识相地离远一点。”

越到后来,容玄干脆视而不见。

只是偶尔,叶天阳撞见他在炼丹室,没日没夜地炼回魂清源丹。闭关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以往只在神朝逗留不到五日,到后来闭关时间越来越长,但出关后实力未见增长,脸色还苍白得很,只是实力依旧可怕,气息越发冰冷,没人敢近身。但叶天阳却是知道的。

他除了每日修炼悟道,处理大衍神朝事务,与残存的其他古教周旋,剩下的时间整个心思几乎全放在容玄身上。就连容玄去了禁区之后的事,他也通过雷火了解了个全。

这次容玄噩梦过后,连着闭关了三个月,比前几次都要久。

叶天阳担心之余,就守在石室外,一直到他出来。

清晨,容玄推门而出,刚走出两步:“什么人。”

叶天阳走到容玄身边,拿出一块护身令递到容玄手里,微笑道:“等师父成了真仙,就把他救活,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容玄神色一暗:“嗯。”

仙路渺茫,成真仙哪有那么简单。

容玄再没看他,却当着他的面,把护身令丢给了雷火。

雷火瞪大了眼,视线在两人间来回,一时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出战的屠神族及大衍神朝长老往这儿过来,隔了数远就看到台阶上的两人。

“以后你就待在这里安心修炼,至于其他事我会全部处理妥当。”

容玄随口一句命令,叶天阳并不反抗,乖乖听从。

“是,师父。”

咋看之下容玄对叶天阳的灵宠都比对本人要好,大衍神朝之人怒其不争,却又无言以对。一个是未来的大衍神帝,另一个是帝师,不只是师徒,还是那种关系,叶天阳的手腕,大衍神朝弟子不得不服。

只是那些被吞噬修为的教主级大能,上界的巅峰战力,一个一个被投进了死牢,叶天阳静静地站在容玄身边,忍受着现出老态的各个俘虏愤怒和怨恨的视线,刀子似的能剜下血肉。

这些人真的必须死么,不该死。

这样下去就算赢了异族,保全了上界,上界也会落到千疮百孔,元气大伤,或许数千年都难以恢复。但这些人又必须死,因为是师父做的,叶天阳一脸决然。

上界陷入黑暗动荡,容玄常年在外,与异族厮杀,修为突飞猛进,但凡在肆掠范围内,封锁山门以自保的大教都没逃过一劫,就连不朽山也没能幸免于难,惦记涅槃圣法,却被容玄反杀。

不朽圣皇被关进大衍神朝死牢的那日,几乎所有对容玄的谩骂都销声匿迹,世人敢怒不敢言。

吞噬道逆天,遇强则强,越战越强,真仙以下无敌。

这人在短短十年内,从圣师境突破圣王,又再度突破圣皇,吞噬了十多位圣皇级大能的修为,修为虽暂时没见到提升,但只要给他时间巩固定能很快突破圣皇中期。到时候比他高阶的也成了盘中餐。

有句话再度传开了,容玄无所不用其极,触怒容玄的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

“还听说他在异兽肆掠的地方,与异族勾结,有人亲眼看到冥界冥王朝他跪下,不可能有假。”

“小声点。”旁边的人拉扯住他,而今谁敢说容玄的坏话,嫌命长了。

“没什么值得同情的,保不准师徒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叶天阳那是活该。”

“叶天阳平日里说得比唱的好听,到最后比谁都心狠手辣,毁了上界根基,将上位者斩尽杀绝,关入死牢,这样还能冷眼旁观,还不是想大衍神朝凌驾于各大古教之上,日后他称尊,万灵朝拜,要多风光有多风光。谁还管死了多少人,死牢里关了多少人不成。”

在所有人看来,容玄外出杀戮,叶天阳默许了的,这是为了让叶天阳顺利继位,同样也为了成全自己。容玄凶名在外,而叶天阳远在大衍神朝内,曾经大肆褒奖他的人态度全变,说不出的愤恨,直说看错了人。

“九年,仅仅九年,整整二十多处上古大教被夺,上界在短时间内损失了数十位圣皇境大将,容玄是想独尊天下么,叶天阳就看着他毁了上界,一声不吭。他为虎作伥,包庇异族,才最不可原谅,枉我错信奸人,还以为他真能成为一代圣君。”

“说这些有什么用,如果不是和大衍神朝讲和,屠神族也别想幸免。外人怎么说,说这还多亏了叶天阳。”屠神族人讥诮道:“我屠神族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天阳兴许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是个识大体的人,看得透彻,为人非常聪明。那种情况下不可能和容玄闹翻,应该是在等候时机,等容玄掉以轻心了再下手,这段时间正好能让那些墙头草倒向容玄的势力给挖出来,到时候一网打尽。”屠神族元老沉声道:“毕竟要想整合上界,容玄这颗毒瘤不得不除,这一点叶天阳不会不知道。”

“如果叶天阳是喜欢容玄的呢?”

突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一行人顿住,全都转过身看向声音的源头……

唐澈眸光晦暗,若有所思,似乎很是挣扎:“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是叶天阳先喜欢的容玄,结果会怎么样。”

“你开什么玩笑!”

“是真的。”唐澈道。他以前是万兽峰弟子,且与唐月是亲兄弟,知道的自然不少。

屠神族众人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不禁悚然。

如果不是容玄逼迫,而是多年来叶天阳也对容玄产生了好感呢,不只是师徒,还有其他感情在,听到喜欢的人那样强势表明心意,叶天阳很可能会感动得一塌糊涂。

否则以容玄那样精明的人,若不愿消息传出,怎么会让修为比他低的人下手,记录灵晶很可能还没拿出来就已经被察觉了。

如果容玄早有预料,故意为之,就是笃定了叶天阳不会与他为敌,那他仗着叶天阳的准神帝身份,利用大衍神朝,对各大古教下手,称霸上界,当真只是助叶天阳,而不是取而代之……

唐澈表情阴郁,继续道:“而且天阳以前从没想过去争帝位,这也是容玄强逼着他去的,期间不止一次以丢弃他作为要挟,天阳后来去了大衍神朝禁区,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改变了主意。”

“容玄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全都只是为了更好的利用殿下,如今他的獠牙已经露出来了,可笑殿下还心甘情愿被牵着鼻子走。”

“如果殿下纵容他乱来,那么其他古教把希望放在他身上全是错的,甚至会被容玄察觉,陷入危险之中,难怪这些年来接连不断的大教出事。容玄的烂摊子,全都是殿下在帮他收拾。”

大衍神朝空了那么多年的死牢,关押了多少圣皇,如果放任容玄这样下去,还有谁能活命!

屠神族与大衍神朝言和甚至卖命,为的是什么!

如果叶天阳只是个傀儡,整个大衍神朝成了容玄的爪牙,危害一方,那大衍神朝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不行,看来得想个办法,如果他真被蒙蔽了……”那族人把手横在脖子处,做了个杀人的手势。

“不是杀容玄灭口么,为什么是天阳。”唐澈没料到他这么一说,竟会给叶天阳带来杀身之祸,顿时心脏狂跳起来。

同样有人目露惊色:“神子殿下只是受了蒙蔽,罪魁祸首分明是容玄。”

“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屠神族元老面色阴沉,眼里杀气一闪。

屠神族绝不拥护助纣为虐的尊主。

转眼又是一年过去,叶天阳突破圣王引起了轰动,圣王劫渡成,就意味着他已经有足够的实力继承帝位,大衍神朝终将落到他手中。

就在一切看似尘埃落定时,上界的怨气也同样积压到极限……有人蠢蠢欲动。

此时,远在大衍神朝数万里开外的异面战场,猩红的浪潮露出森森白骨,轰鸣声振聋发聩。

人类道修趁胜追击,终于把异兽驱逐至虚空大裂谷处。

容玄**于一方,双手结印,脚上一道环形阵法发出刺眼的白光,与冥界入口处站着的红发冥王遥遥相对,引得空气爆鸣。

“该死的人类!你竟敢对本王……”红发冥王胸骨处的魂印发光,他站在门户处,双脚却像定住了一般怎么也无法挪动一步,尖牙咬得嘴唇流血,催动全身力量与认主魂印抗衡,怎么也不屈服。

十年的抗衡终于到了最关键时候,容玄绷紧了脸,异族休想再逃!

若能认主成功,冥界将不足为惧,甚至能利用冥界的力量去对付其他异界兽族。

红发冥王哪当得起这份侮辱,他怒吼一声,长臂深入门户中,一只巨大的拳头凭空而现,抓着一个人,拳头击地,地面被拖出一道裂缝,蛛网般向外裂开,而那只手拽住的人得以在众人眼前晃过。

咋一眼,那人森白的面部有几分眼熟。

“是姬帝,姬帝的尸体!”人群中传来骚动,这声大喊惊动了突然破碎虚空赶到的谢族元老。

姬帝,死了!?

视线从慌张的谢族元老面上扫过,容玄瞳孔微缩,结印的动作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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