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须看了看周围,确认没别人,随后走向门柱。他向来很小心,今天尤为谨慎:他特地事先去二手店买了件自己从来没穿过的款式的大衣;明明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他还特地戴了副眼镜。有了这身装备,就算被人看到,也无法靠目击证词追查到他。

他戴上皮手套,按下门铃。过了一会儿,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来了。”

“是我。”黑须对着门禁系统说,“圣诞快乐。”

“进来吧。”

黑须听声音感觉弥生正在微笑。他轻轻地打开门,尽量不发出声音,然后迅速进入院内。哪怕是再轻微的声音,他也不想让周围的居民听见。他必须让周围的人都以为这一刻没有人进入这户人家。

他压着脚步声来到玄关处,用备用钥匙打开锁,推开门后进入屋内,然后摘下眼镜放进口袋里,再把门关上,然后上锁。这时,他听到有人下楼来的声音。

黑须扭头看去,穿着深红色连衣裙的弥生正嘴角带着微笑来到玄关处。

“晚上好,来得好早啊。”

“我想尽可能多一点儿时间和你在一起。”黑须看着这个比他矮二十多厘米,却比他大十五岁的女人的脸,“不好吗?”

“当然好,我很开心。快进里屋吧。”她一边说一边看着黑须的手,皱了皱眉头,“真少见,你居然戴着手套,今晚有那么冷吗?”

“不是因为冷,是因为我冬天最怕静电。”黑须摘下手套,塞到外套的口袋里。

“你身上这件外套我好像没见过。”

“是朋友送的。不适合我吧?”

“不会啊,你穿什么都很帅。那是什么?”她的视线落在黑须提着的纸袋上。

“暂时保密。”黑须笑着说。

“是吗?那我先不问了。”

黑须跟着弥生来到走廊上,接着是客厅。客厅中央放着一张大桌子,桌子周围摆着沙发。

这时,突然跃入黑须眼帘的是立在飘窗正中央的圣诞树,大约一米高,上面挂着的装饰物正在闪闪发光。

“真漂亮,是以前就有的吗?”黑须一边问一边脱下外套。

“是新买的,专门为了今晚。”

“为了今晚?特地买的?”

“是啊。你再走近仔细看看。”

弥生从背后推着黑须走到圣诞树近前。黑须看到窗玻璃上映照出他的脸,背后还有弥生的脸。从上方射下的淡淡的照明让弥生脸上的皱纹看上去更深了。

黑须不再看窗玻璃,而是转向圣诞树。他发现树枝上挂着一个小小的圣诞老人,心想:这个女人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有这种少女情怀。但他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弥生牵起黑须的手,和自己的手一起叠放在圣诞树旁。

“真的好开心能在圣诞夜单独见面。”

“我也是。”

黑须一边说,一边看着和弥生的手叠在一起的自己的手。他必须记住自己碰过这个位置,因为今夜,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能在这个家里留下自己来过的痕迹。

他抽回自己的手,假装看手表。“派对几点开始?”

“八点。在六本木的酒吧。”

“你打算几点出门?我想比你早十分钟离开这里。”

“差不多快到点儿的时候再出门也可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那先干一杯吧。”黑须从纸袋里取出一个瓶子,上面绑着红绿相间的丝带,“希望你能喜欢。”

弥生的脸上顿时容光焕发:“是热夫雷·香贝丹!很不错嘛,你似乎终于知道我的喜好了。”

“我应该说‘谢谢你的夸奖,这是我的荣幸’,对吧?”

“你等一下,我去拿开瓶器和红酒杯。”

看着弥生走向一旁厨房的背影,黑须做了个深呼吸。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问题是接下去绝对不可以失败。

弥生从厨房回到客厅,把放着两只酒杯的托盘置于桌上。“会用海马刀吗?”

“当然。”

黑须接过弥生递来的海马刀,一边拔红酒木塞,一边用眼角关注着她的行动。这时的弥生正再次朝圣诞树走去。

“这棵圣诞树和我小时候的那棵特别像。”

“是吗?”

“所以我在店里看到它的瞬间就决定要买下来。”

“原来如此。”

黑须把红酒的木塞拔出来后,朝弥生看去。她还在继续看圣诞树。以防万一,黑须特地看了一下窗玻璃,因为他担心弥生通过玻璃窗的反射看到自己的行动。

“嘿,你知道吗?在圣诞树上装饰十字架是一种禁忌哦。”

“是吗?我不知道。”

黑须确认完毕,觉得窗玻璃没问题。现在是唯一的机会。黑须决定立刻动手。

他把手伸进上衣内袋,拿出一个小塑料袋,将里面装着的白色粉末倒入其中一只红酒杯,然后迅速注入红酒。他曾有过一瞬间的不安,担心杯子里的液体会变成乳白色,但事实上,毒药迅速溶解,酒杯中只有鲜艳的红色液体。

然后他把小塑料袋放回上衣内袋,接着在另一个酒杯里也倒上红酒。

“来吧,我们干一杯。”他朝背对自己的弥生说。

弥生回过头来,莞尔一笑,朝黑须走来。然后在他身边坐下,拿起那杯掺了药的红酒。另一杯早已被黑须拿在手里。

“圣诞快乐!”黑须举起酒杯。

弥生也说“圣诞快乐”,然后与黑须碰杯。两个人几乎同时喝了一口各自杯中的红酒。

“嗯,真好喝。热夫雷·香贝丹不愧是红酒之王。”

“很高兴你能喜欢。”

“看来我也得回礼了。”弥生说着从自己身后拿出一个四方形的盒子,上面绑着粉色的丝带。

“这是给我的?”黑须按住胸口。

“是啊。打开看看吧。”

“会是什么啊?”黑须一边解开丝带,一边窥视着弥生的表情。她似乎完全没有起疑,继续在喝红酒。

盒子里装着一块金色的怀表,还配有同色的链条。

“哇,太贵重了,真的可以收下吗?”

“你喜欢就好。我还担心你会觉得没有什么机会用怀表而不喜欢呢。”

“怎么会不喜欢?我会把它当成宝贝的!谢谢你。”

“表盖上的装饰是纯手工打造的……是专业的工匠一颗一颗……咦,我这是怎么了……”弥生突然开始眩晕,双目失焦,继而觉得身体好像在被人剧烈摇晃,紧接着就像个断了发条的人偶,一下子无力地趴倒在桌上。

“弥生!弥生!”黑须试着摇了摇她的身体,但她完全没有反应。

这毒药好厉害,和之前听说的一样——黑须咽了口唾沫,心想:看样子,弥生暂时还有呼吸,但如果就这样弃之不管,呼吸系统就会麻痹,最终死亡。

黑须站起身,把自己喝过的酒杯拿进厨房,轻轻地洗了洗,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回碗橱。接着,他一边戴手套,一边回到客厅,从口袋里取出手帕,开始擦拭他记得的自己刚才碰过的桌子和沙发等部位。擦完海马刀和酒瓶后,他又用弥生的手去摸了摸这两样东西。

他也没忘记装饰着圣诞树的飘窗。仔细看去,那里清清楚楚地留着自己的指纹。于是他把这里也擦得干干净净。

黑须收好大衣和装红酒的纸袋后,朝那块怀表看了一眼,心想:这东西留在这里肯定会坏事,会让人知道她不是独处。

虽然这并非他特别想要的东西,但他还是把怀表、盒子以及丝带都装进纸袋。

离开屋子前,他再一次环视室内,检查是否有纰漏。

黑须最后又看了一眼圣诞树,不禁想起刚才弥生说过的话。

在圣诞树上装饰十字架是一种禁忌?

这是为什么?黑须一边琢磨一边离开了弥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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