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未右手手心边缘,有三个小水泡,季骁一眼就看到了。他训练时候经常会有这种情况,手上脚上都会有,磨。

但明显丁未手上小水泡不是磨出来,他手细皮嫩肉,除去水泡,别地方并没有摩擦过痕迹,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烫。

这就是沈瑜要证实东西,丁小爪爪子被烧伤了,现丁未手上居然也有水泡……

这一瞬间季骁感觉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

“丁未,你……”季骁松开了搂着丁未胳膊,丁未正低头专心地吃着小鱼干,他清了清嗓子,“你手怎么伤了?”

丁未捏着小鱼干往嘴里放,瞟了自己手一眼,回答得很平静:“烫。”

“怎么会烫到这里?”季骁忍不住抓过了他手,指尖还沾着油花,三个小水泡排列整齐,阳光下看着还有点晶莹剔透感觉,反正他是磨不出这么带着几分精致水泡来。

“很奇怪么?”丁未抽回手,又捏了一条小鱼放嘴里用门牙一点点细细地咬着,心里跟擂着战鼓似,自己太粗心了,那天让季骁看到了自己爪子就已经很麻烦了,现居然又让他看到了手上水泡!

“我没说奇怪,就是问问。”季骁看看沈瑜,沈瑜正一脸微笑地看着丁未,她倒挺淡定。

“煮咖啡时候烫到,壶把松了,我用手接了一下。”丁未抬起头,冲着季骁笑了一下,眼睛眯缝着,他对于自己临时想到这个理由很满意。

“是……这样?”季骁有些不能相信,但这个理由确很充分,让他找不到不合理地方。他又看看沈瑜,沈瑜耸耸肩,转身往车边走去。

“你有什么想法?”季骁追了过去,凑沈瑜耳边问。

“没什么想法,想法就事实证明你可能真想多了,”沈瑜也凑到他耳边,“季骁,该找女朋友了,心思都放个小男生和只猫身上,让妈知道了该给你安排相亲了。”

“沈瑜,你玩我呢,”季骁半天都回不过味儿来,“合着你就是想证明我憋出幻觉了?”

“是有点凑巧,或者说太凑巧了,但是人家理由也合情合理,”沈瑜上了车,关上车门,“除非你还有别办法证明,就凭这个……”

“别办法?”季骁手撑着车门,虽然是沈瑜首先提出要证实一下,但显然沈瑜没有他那么坚定,这种事就算有证据都很难让人能平静接受,何况丁未理由很好,但是,他咬了咬嘴唇,“这个我还真有。”

“别折腾得让那小孩儿以为你有毛病就行,”沈瑜回头冲林梓挥了挥手,“汉子,周末你们值班吗?”

“不值班。”林梓靠车边一脸笑容。

“请你们吃饭,”沈瑜拍拍方向盘,发动了车子,“我走了。”

季骁走回到丁未身边时,发现一盒小鱼干已经被丁未吃掉了半盒,他吓了一跳,赶紧上去把饭盒抢了下来:“悠着点,你当饭吃呢,会上火,这刚炸出来玩意儿。”

“这不是饭么?”丁未伸手还想再拿,被季骁一巴掌拍开了,只好把手指放到嘴里含着,有些茫然地看着季骁。

季骁把饭盒盖好,看了一眼丁未,他眸子已经不再是琥珀色,已经变回了黑色,但同样是很亮,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把饭盒递过去:“这是菜,或者说是零食,你还能吃这个就吃饱啊?这个带回去慢慢吃。”

“小丁丁,去我们食堂吃点吧,刚开饭。”林梓往大门里走,回头招呼了一声。

“不。”丁未回答很干脆,这个讨厌家伙。

林梓愣了一下,季骁赶紧推了他一下,林梓跟丁未不熟,对于丁未这种语气估计还没适应:“你先去吃,我跟他再聊会。”

“你不跟我们一块吃点?”季骁视线丁未脸上来回两次之后,又落到了丁未手上,不过丁未已经把手揣到外套口袋里了,另一只手捧着饭盒,他看不到掌心。

丁未摇了摇头,举了举手里饭盒:“吃这个就行了。”

“得,我前面那一大通白说了……”季骁叹了口气,看来这盒小鱼干用不着到明天就会被丁未吃光了,他蹲到路边,指了指自己身边,“来,我们先聊一下你要赔人家医药费事。”

“赔什么?”丁未瞪了瞪眼睛,犹豫了一下,拉拉裤子,以免撅到尾巴,然后小心地季骁身边蹲下,“我要赔给胡飞?”

“废话,他脸缝针了,万一要留了疤,估计要赔不少……”季骁掏了烟出来点上,“你跟陆宽说了没,他说是你监护人?”

“没有说。”

“为什么不跟他说?”

“为什么要跟他说?”丁未皱着眉眯缝了一下眼。

“他是你监护人,这事都不跟他说,那什么事跟他说?”季骁觉得跟丁未说话很费劲,这孩子脑子回路跟他不一道上。

“什么也不用跟他说,有事他会找我。”丁未如实回答,又低头打开了饭盒,捏了一条小鱼干放进嘴里,看到季骁一脸郁闷地看他,垂下眼皮又把饭盒盖上了。

也不知道谁是谁监护人……季骁很无奈地摆了摆手:“吃吧吃吧。”

“那你打算怎么办。”季骁一根烟抽完,丁未也没说话,只是一直时不时地从饭盒里捏小鱼干。

“赔钱啊。”

“你有钱吗?”

“你有吗?”

“我有……等等,”季骁把烟头扔到垃圾桶里站了起来,“你意思是让我帮你赔钱?”

“我现没有钱,”丁未也站了起来,以很地速度扭了扭腰,尾巴裤子里压得难受,又不能直接把手伸到裤子里去整理,“你借我,下月陆宽给了我钱我再还给你。”

季骁沉默了好一会,他不是不愿意借钱给丁未,只是这样事不让陆宽知道似乎不合适,自己一个外人,帮着一个小孩儿隐瞒这样事,万一以后还有什么后续发展,自己该怎么跟人家监护人交待?

“算了,”丁未看出了季骁犹豫,拿着饭盒准备转身走人,“我自己想办法。”

“哎哎哎,站着,”季骁拉住他胳膊,这孩子不管是发火还是眯眯瞪瞪时候都让他没脾气,“我说不管你了吗……靠,你这等着,我回宿舍给你拿。”

丁未抱着饭盒站门口等季骁,门口站岗武警一直看他,他于是也看回去,而且看得比那人专注,盯着人家脸就不放了。

后站岗那位不得不转开了头,丁未这才满意地捏了一条小鱼干放进嘴里,傻子。

丁未往大门边靠了靠,往里看,他虽然这里面呆过,但人形还没有进去过,而且从来没有用这么高视线看过这个院子。

院子挺大,绿化做得不错,到处都是花花草草,这个季节很多花枝上都结出了花骨朵,很漂亮。如果这里不是消防队院子,呆这里倒是挺不错,除去红绿各种植物,甚至还有……

银色?

银花花?

丁未揉了揉眼睛,再次往院里看过去。

没错,操场边一圈花坛里有星星点点银色,很小花,只有自己小手指指甲盖那么大,夹杂绿色灌木丛中闪着细微光芒。

丁未眼睛都瞪圆了,手上拿着饭盒差点摔到地上,他抱紧饭盒又往前迈了一步,这里是消防队院子,消防队院子里居然能看到这些东西,居然……

自己一直发愁找不到灵气盛地方,居然这里?消防队?

季骁拿着钱和一个手机出来时候,丁未正一脸惊讶地往他们院子里看,眼睛圆溜溜地瞪着,他过去丁未下巴上轻轻弹了弹:“看什么呢?”

“没什么,”丁未脸上表情很收了起来,换成了平时冷淡模样,看了看他手里拿着手机,“这个干嘛?”

“林大爷旧手机,卡还,不过停机了,一会我去充上钱,”季骁把钱和手机都塞到他口袋里,“找你太费劲了,现这个事有什么变化联系不上太麻烦,你拿着先用吧……别再扔了。”

“哦。”丁未看了一眼季骁,管季骁皱着眉,但眼里透出来关切他还是看得很清楚,这确是个好人,他很少碰到这样人类,也许以前也遇见过吧,但……都忘掉了。

自己有一天也会忘了季骁吗?这个永远都微笑着,从来不发脾气也不着急,会轻手轻脚怕吵醒一只猫男人,也终将会消失自己记忆里吗?

丁未转过身,没有再说话,也没跟季骁说谢谢或者再见,直接就往前走了。

“丁未。”季骁身后叫他,声音里有些无奈。

他回过头:“嗯?”

“要我送你么?”季骁手指晃了晃,摩托车钥匙他手指上转着圈。

“开车吗?”丁未迅速转过身,笑容脸上漾开了,眼睛又弯成了两条月牙。

“嗯,我有一小时时间,可以送你回去。”

可是。

尾巴。

丁未动了动尾巴,尾巴裤子里怎么摆都不舒服,坐下来会难受……他不能坐下,会坐尾巴上,那么小尾巴,可能会被压扁,不,压断。

“算了,不用了,我走回去。”丁未没等季骁再说话,转身步走了。

“哦,再见。”季骁手里还转着钥匙,丁未脸上笑容一瞬间消失让他有点回不过神来,看着丁未背影又转了半天钥匙才放下手。

这孩子太神奇了……

再见?嗯,是,咱们很就会再见!丁未想到中队院里那些银色小花,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时间正好,他第八条尾巴又要长出来了!

丁未一想到这里,立马从不能坐摩托车兜风郁闷里解脱了出来,尾巴裤子里轻轻摆动,脚步也轻了很多,一路小跑着回了家。

不过楼下居然看到了坐台阶上看着鞋子发呆苏癸,这让他挺吃惊,苏癸来找他从来都是从窗户爬进去,这还是第一次这样老实地呆楼下等他。

“怎么这。”丁未过去,手指苏癸肩上点了一下,皱了皱眉,苏癸受了伤。

“我刚到,歇会。”苏癸闷闷地回答。

“要我拖你进电梯吗?”丁未走过去按了一下电梯,回过头研究苏癸。

“不至于,”苏癸笑了笑站了起来,过来靠了他身上,“不严重。”

苏癸从来没有主动碰过丁未,他俩虽然认识很久,但除了打架,基本没有过身体接触,不要说这样肩靠着肩。

电梯门打开了,丁未往苏癸背后绕过去,抓着他衣服把他弄进了电梯。

“我躺会就好,本来想回家,但是离你这里近……”苏癸躺沙发上,手无力地垂到地上,丁未可以帮他治伤,但他知道那样会很费精力,特别是对于刚没了一条尾巴丁未来说,会是很大负担。

丁未没说话,苏癸身边地板上坐下,手指轻轻划过苏癸身体,指尖带着暗蓝色光芒。

“丁未。”苏癸叹了口气。

“嗯。”

“我真不想欠你情,我只是找个就近地方休息一会。”

“欠着吧,我攒着,”丁未淡淡地回了一句,眼皮都没抬,“肋骨断了,你不是普通老鼠,什么人能把你伤成这样?”

“别问了,你不会信。”

丁未指尖蓝光消失,手指移到了苏癸咽喉上:“不说就捏死你。”

“一只九尾猫。”苏癸转过脸看着丁未。

苏癸声音很轻,但却让丁未全身都震了一下,九尾猫?九尾猫伤人?他眯缝着眼盯着苏癸,苏癸看不到他眸子,但可以想像黑色美瞳下瞳孔一定已经收缩成了细细一条:“白色光,我肯定没有看错,是九尾猫,是个女孩儿,你见过没?”

“没有。”丁未托着下巴,眼神有些游离,他跟别九尾猫没有接触,到底有多少九尾猫,他也不清楚,他只管自己修尾巴,别他并不关心。

苏癸闭上眼睛,沈默了很长时间才又慢慢开了口:“丁未,我真不知道我这样活着是为什么。”

“你只是不想像只真正老鼠那样死掉,以前不是说过么。”丁未手按到苏癸胸口,掌心泛出了蓝光,小水泡有点疼。

“我后悔了……对了,”苏癸睁开眼睛,“大叔问我近有没有碰到有意思事,我让他吓着了没想起来,还真有一件很有意思事。”

“什么?”丁未没什么兴趣地随口应着。

“九尾猫能做到事,有人同样也能做到,”苏癸看着丁未,眼里有一抹兴奋,“帮人实现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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