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怡是幼女,自小被父兄捧在手心上护着,但怕她什么事都不知道更容易上当受骗,又什么事都要教她一点,长成了如此这般模样,连萧玉珠都拿这个表里不一的女儿没什么太大的办法。

见长怡还叹气,萧玉珠无奈地笑了笑。

不过,对于长怡的未来,她的父兄都持管一辈子的态度,而她觉得姻缘天定,像长怡这样诸事不放心头的性情,谁娶了她都是幸事,她不怕小女儿找不到属于她的如意郎君。

“皮相很重要,你想想,你是看胖小子多一些,还是俊小子多一些?”女儿出招,姜还是老的辣,萧玉珠也很随意地接了招。

长怡一想,拿出了她认识的胖小子和俊小子一对比,想想那比她还胖的小子飞扬跋扈的样子,还有那就算讨厌她,但转身跑时快比千里马的俊小子――对比之下,还是跑得快的俊小子可爱一些,哪怕他还嫌她丑,见到她跑得比谁都还快。

“娘,”想通了的长怡有些愁眉苦脸,为自己的眼光有些悲哀,“我竟觉得瘦小子可爱些,我不应该是喜欢胖一点的吗?就像我自己很喜欢自己一般。”

萧玉珠淡道,“就像娘,你是喜欢娘丑一点,还是好看一点?”

长怡抬头,看着漂亮温婉的母亲,点头道,“还是好看一点的娘。”

“你看,是人都喜欢美丽一点的事物……”萧玉珠摸着小女儿的头发,温柔地道,“这是人的天性,变得好看,不仅是让别人瞧得好瞧些,也是为了让自己更喜欢自己一些,你说是不是?”

“你最会跟我讲道理了,”长怡无可奈何地摸了摸肚子,道,“我知道了。”

为了更喜欢自己一点,所以她得瘦一点?

也就是说,她得继续饿下去。

**

三月十六,就是长生与暮家姑娘暮茹成亲的日子,十日那天暮家送亲的队伍就到了古安,依旧是长福去接待的这些亲戚。

这一次,暮茹的父母都来了,在热闹的成亲过后,狄家夫妇接了他们到了家里来住,让他们住一段时日再走。

暮母是个年纪要比萧玉珠还要年长几岁的人,她也是个医者,是个古道热肠之人,暮茹的性情就有几分随了她,萧玉珠也与她处得来,而暮母经由几天与她的相处,私下与女儿道,“她是再好不过的母亲,对你又有几许偏爱,你莫果辜负她的心意。”

暮茹笑,揉着突然深沉起来的母亲的脸,道,“女儿知道的,长生也说了,但凡是他爱的,娘亲都爱。”

“竟如此说话?”对女儿把爱挂在嘴边,暮母有些炸舌,看不出看着沉稳老成的女婿会是说这种话的人。

“长生坦荡。”对自己看中的人,暮茹一万个满意,他身上什么都是好的。

“父母慈爱儿女孝顺,是户好人家。”暮母也是满意,对女儿的外嫁也算是放心下来了。

暮家父母在狄家住了小半个月后就回去了,这厢到了四月,大冕那边狄家的探子来了信,说珍王妃的病情也稳定下来了,没有大碍之后珍王妃为了给夭折的儿女超度,住进了寺庙。

狄禹祥算了算,估计着温北萧家这一次如果领的赏不大的话,就代表温北萧家逃过一劫了。

这日一家人都在他们的院子,长息听到温北萧家还会领赏后,奇道,“这般心慈手软?”

皇家可是从不知心慈手软为何物,珍王爷也不是。

“你忘了,还有一个佑世子在中间。”长生提醒三弟道。

“那就更应该要斩草除根了,萧家现在起势之势过猛,连外人都看得出,珍王爷看不出?”长福也有些奇怪,看向父亲道,“难不成是皇上想扶现在的萧家压我们?”

长生长息听了面面相觑,皆看向说这话的长福。

现在的皇上,可是对长福再好不过了,前面给他们家赐喜礼,来送礼的公公私下都替陛下捎了一些专给长福带的礼物,每样都是长福心喜之物。

长福说这些,他的两个哥哥都有些汗颜,即便是他们坐在一边不吭声的母亲,也是偷偷地扶了一下额头。

长福见父母兄长无奈的无奈,惊讶的惊讶,他无辜地道,“难道不是?”

“他是暮皇后的儿子,就是偏帮谁,也只会偏帮我们。”长生提醒道,不知道陛下得罪了长福什么,以至让长福对他这么误解。

“应不是。”见妻子朝他看来,狄禹祥轻咳了一声,连忙带过了话,接道,“应是佑世子在其中的原因。”

“当断不断,终受其乱。”长息这时也摇头晃脑地道,“我看那个萧家家主,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我们家在温北收皮货山药的掌柜都说了,我们家在温北那块地界,从来都收不到特别好的东西。”

“这么明显?”他们一直没说话的母亲这时开了句口。

长息朝母亲点头,“以前还不明显,价格抬高点,我们还能收上一些上等的,现在是抬高了,好的未必也临得到我们,有些比我们出价低的得的还要比我们要多要好一些。”

“这也表现得太不聪明了罢?”长福有些不解,“如果那家主真有大家所说的那般聪明的话。”

“为何是不聪明?”长息拍了拍坐在他身边的小弟的头,道,“我们少收半年的货,就能让单单一个我们家就少挣至少十万两,就不说别的经商的族人了,他不让我们入到手,你说他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

少挣的是他们家。

“在那边一直受阻?”母亲又问了话。

长生见她脸色淡然,有些猜不出她在想什么,便看向父亲,见父亲朝他颔首,示意可说,他这才朝母亲道,“我与长息派人过去后,是,近两年尤其厉害,他们像是很明白我们家派去的掌柜是谁,不用问都能知道。”

“他们盯我们家盯得很紧?”萧玉珠头又转向了丈夫。

狄禹祥点了下头,“祖族这边关于经商的事应是,我们家里的事未必知道得多。”

大易重商,狄家现在经商的人太多,挣的银钱也多,盯住他们的也不止温北萧家这一家,也没什么奇怪的。

“长期下来,是要少挣不少。”萧玉珠也没多说什么,说了这话后就垂眸不语了。

狄禹祥看了看她,转首朝儿子们道,“既然今天一家人都在,我们就商量商量,怎么让温北的收货顺利些。”

长生长息对视一眼,先由长生朝父亲发了话,道,“扶持另一道势力与萧家对抗。”

“这个时机?”长福诧异,以前都没有把萧家从温北驱出,现在萧家有功,还能?

“这就要看我们家愿不愿意在这上面使力了……”长生淡道,“别人不能,我们家能。”

长福突觉危险,不说话了。

“没说让你去办,”见小弟收起了一身的炸毛,长息好笑地看了一眼小弟,朝父亲道,“这事让大兄办罢,由他出面,珍王那边也没什么话说,您看如何?”

“可行。”狄禹祥这两年已经不怎么为儿子们拿主意了,大多时候他只听他们说,然后说行,或者不行。

“小哥哥,”一直趴在母亲的腿上打瞌睡的长怡抬起头,朝长福眨着迷茫的眼睛道,“你还要等三哥哥成亲后才去陪大哥哥啊?”

长福小心翼翼地看着长怡,见不是什么陷阱,才笑道,“那当然了。”

“那你何不自己娶了再去?”长怡建议。

长福见还是陷阱,看着小妹无可奈何地道,“我可不娶,我要等你嫁了才娶。”

“那你可有得等了。”长怡也不勉强,又趴下接着睡。

长福说了不入朝不官,昭和帝也是答应了的,但不知是什么原因昭和帝改变了主意,这小半年的老想召长福入宫,长福吓得不轻,一听昭和帝此人就觉得皇帝在打天大的鬼主意,他可不想入朝为质。

“扶持谁家?”应会完小妹,长福提出。

“这个就要跟大兄商量了……”长生长息此时异口同声。

长怡这时又抬起头,道,“骠武将军可行?”

“蜀将军?”长生朝妹妹挑眉。

“嗯,他有个俊儿子。”长怡淡道。

“所以……”小妹好像只说了半句,长生觉得他有点听不懂。

不仅他不懂,她父亲和另两个哥哥也是听不懂,都鼓大了眼睛看向了长怡。

有个俊儿子,长怡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一看我就逃的俊小子……”长怡淡定地啧了一声,道,“身为父亲的下官,其子不懂得讨好我,我看这家的家风还算可行,扶起来也不怕他们是个软骨头,一定得全靠我们家。”

她这话一些,父兄几人齐齐都算是把提到喉口的心放了下去。

还好,所谓俊小子,不是劳什么子的女婿妹夫……

**

长怡把父兄吓得不轻,只有其母一直眼带笑意地听着,等一家人说完话,各自散去,屋里只剩他们夫妻和小女儿了,她朝女儿笑道,“看上人家俊小子了?”

“没有。”长怡摇头,还颇为遗憾地道,“不过是记住了他看到我就转身而逃的矫健英姿,具体长什么样女儿是一概没记住,来不及看得太清楚啊,只记得是长得颇为好看,大家都叫他俊小子。”

“是极为英俊,才十二三岁,那样子就极其出色俊朗了,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萧玉珠朝好奇不已的丈夫笑道,“不少人夸赞,是众多夫人属意的良婿。”

说着她低下头,向软躺在怀里的娇女儿笑道,“你要是喜欢,父亲倒是可为你说定这门亲事,如你刚刚所说,蜀将军现在还归你父亲调度,前程都在你父亲手里。”

“不要,”长怡打了个哈欠,无所谓地道,“女人长得太美就是红颜祸水,男人长得太好瞧,应是比祸水还让人遭殃,我可不想好好的遭那个殃,让别人倒霉去罢。”

“不喜欢啊?”萧玉珠笑着问。

“娘,我连人长什么样都不记得。”见母亲又逗弄上她了,长怡不客气地拱起小鼻子打了两声呼噜,示意娘亲太唠叨。

“男人长得太好,确实不好。”狄禹祥在一旁颇为正经地道。

“只要守得住,就没什么不好的。”萧玉珠笑道,明亮,水汪汪的眼睛往他身上一瞥,道,“你不就让我守了一辈子?”

狄禹祥一听妻子的情话,当下嘴往俩边咧,笑容深遂,黑亮的眼睛里都闪了光,不过仅一下,他就严肃了表情,道,“不是谁人都像你我。”

“就是。”闭着眼睛打哈欠的长怡不忘点头附和其父,“而且我看,那俊小子现在是怕死了要娶我,我看他逃得那么快,应是被人吓唬了要娶我。”

小女儿心胸宽广,自是好事,但见她这么清楚明白,即使是她的父母,狄禹祥与萧玉珠听了她这话也是啼笑皆非。

有人这么怕娶她,她怎地如此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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