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愤愤不平,大肆抨击,有人说:“什么破学校,银行贷款都贷不下来,还这么赶尽杀绝!又不是不交,拖一拖也不行吗?”有个美术系的学生鄙夷地说:“这学校老师都教什么了呀,都是我们自己学的!我们那个老师一个星期都见不了他一次面,说他是研究生毕业,但是听说连英语四级都没过,什么师资力量!”一时间,矛头已经指向各个方面。

校方的这个说法在学生中迅速炸开了锅,大家对此都十分不满。甚至有人提议给更高层的领导写信,控告学校不顾学生死活,唯“钱”是命。这自然是一时的气话,完全行不通。

周是不知学校放出的这番话是真是假,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不可等闲视之。周是纳闷地想,学校一开始不是说不交学费不给成绩吗,现在为什么又改了?离十一月中旬没几天了,她才真正觉得是火烧眉毛了,开始心慌意乱!

卫卿觉得她也被逼得差不多了,于是打电话给她,“好久没有联系了,最近怎样?没什么麻烦吧!”

周是冷笑,“还不劳卫总关心!”猫哭耗子假慈悲!世上怎么有这么卑鄙的小人!她只觉得愤怒。

卫卿淡淡地说:“我刚出差回来,想请你吃晚饭,不知周是小姐可肯赏光?”这样彬彬有礼的邀请,乍听起来,要是别人,真要被感动了。哪知道此人就是一匹披着人皮的狼,连禽兽都不如。

周是想起奖学金一事,怒火丛生。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他以为他卫卿能一手遮天,而她只会听命?那也太瞧不起她周是了!于是周是答应了卫卿的邀请。卫卿一见她同意见面,热情地说要来接她。周是果断地拒绝,“还是找个地方吧。”两个人约了见面的地点。

周是来了,她是怒气冲冲地跑来兴师问罪的。卫卿见她脸色不善,知道她正气着呢,却视而不见,殷勤地替她拉椅子。周是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愤愤地坐下,劈头就问:“卫卿,你到底想怎么样?”

卫卿一脸闲适地看着她,耸肩说:“我没想怎么样呀!”

周是不由得怒火中烧,大声说:“你还没想怎么样?你害我接二连三丢了工作,故意在奖学金一事上为难我,你怎么这么小人呢!我哪得罪你了啊?我只是一个美术系的穷学生,你犯得着这样费尽心机地对付我吗?你吃饱了没事干是不是!”

卫卿当然不是吃饱了没事干,相反,他目的非常明确。看着周是暴跳如雷的样子,他倒觉得她分外有生气。于是,他上身往椅子上一倒,不紧不慢地说:“酒吧那种工作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不做!至于奖学金,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让他们发放给你。”

周是不怒反笑,“照你这样说,我还应该感谢你?”

卫卿大言不惭,“未尝不可。”

周是气得脸都绿了,言语上她哪是老奸巨猾的卫卿的对手。她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双手往桌上用力一横扫,只听得哐啷哐啷几声,桌子上的杯盘碗盏通通摔了个粉碎,盘里的菜也都落了地。可惜这是密闭的包间,周是就是闹翻了天也没人管。

卫卿也不生气,见她胸脯起伏得厉害,心里想的竟是:年轻女子的身体果真十分诱人。这时候的他竟然色心不改,还假装从容,“如果你想解决问题,就应该心平气和地商谈。愤怒于事无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周是一听他这话,倒很有道理,于是冷着脸站在那,一动不动,也不坐下。他暗笑,到底是小孩子,做事这么冲动任性!继续用开会的表情说:“如果你想好好地商谈,那么就请坐下。”于是移驾至沙发的茶几。

周是思忖了半刻,也在另一边坐下,两个人像敌我双方,针锋相对。卫卿心想,孺子可教也,以后可以按自己的意愿慢慢调教。卫卿双腿交叠,一派轻松闲适。周是正襟危坐,如临大敌。

周是见他只顾抽烟,不打算开口,只好自己先说:“卫先生,我以前就算哪里得罪你了,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个学生计较,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她觉得卫卿这种人一般都吃软不吃硬,于是放低姿态。

卫卿心想,这孩子毕竟不够沉稳,首先就沉不住气,于是淡淡地对她说:“谈判可不是这样谈的。”灯下的阴影里,看不清他脸上有什么表情。

周是有求于他,只好耐着性子问:“那应该怎样谈?”

卫卿盯着她半晌,“你总得拿出点筹码!”

周是斜睨他,脸带轻蔑之色,还以为自己忍气吞声,赔礼道歉就行了,哪知道此人根本就是豺狼虎豹,步步紧逼!她哪有什么筹码!这不摆明是耍自己玩嘛!既然如此,那没什么好说的,于是她脸色一变,就要走。

卫卿拦住她,“等等——”也跟着站起来,从沙发边绕过来,两个人面对面站立着。周是戒备地盯着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卫卿从身上拿出一张支票放在她手心,平静地说:“这个你先拿着,算是见面礼,以后每个月二十万。”他认为自己已胜券在握,料定周是翻不出他的五指山。

在被卫卿看中的女大学生中,周是的身价可谓极高。

周是低头一看,后面赫然六个零,一出手就百万,真是有钱!她觉得此刻十分戏剧性,感觉非常荒谬。支票对她来说,远不如火红火红的钞票来得有诱惑力。她既然可以抗拒厚厚一叠钞票,自然也可以抗拒一张白纸。

她回眸嫣然一笑,问:“那分手呢?”卫卿以为她同意,态度立时嚣张起来,居高临下睨视她,说:“和见面礼一样。”声音已有几分冷意。原来她也不过如此嘛,还以为多么清高!心底不知为何,竟然有几分失望。

周是上前一步,将手中的支票插到他西装上口袋里,媚惑一笑,然后脸色突变,狠狠地骂,“你怎么不将你的钱带到棺材里去用!”本来还想学电视里一样甩他一巴掌的,不过她右手提着包,左手甩不利落,只得作罢。只对着他呸了一声,将头一甩,如斗胜的公鸡,趾高气扬地看着他。

情况急转直下。卫卿料不到一向战无不胜的自己居然被她这样的菜鸟玩了一把!再也沉不住气,勃然大怒,气急败坏地说:“周是,你最好想想后果!你就等着被退学吧!”

周是一听,学校新近改动的政策他似乎也参了一脚,更加愤怒,再一想到即将面临的惨境,又由怒转悲,眼眶情不自禁地红了。她真是被卫卿欺负狠了!虽然她极力控制,可是肩膀还是抖个不停,眼泪就要夺眶而出,硬被她倔强地逼了回去,她骄傲地抬起自己的下巴,对着眼前这个可恶的人说:“那是我的事,关你这个人渣什么事!”但声音已带哭腔。

卫卿见她如此,心中一软,柔声说:“你如果不这么倔强,就用不着被退学了。你不是要念书么?这样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周是想不通,此人怎么会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真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周是最受不得别人打她一巴掌再拿一颗糖哄她,这不是把她当三岁小孩玩弄吗?她愤怒地抓起手中的包,劈头盖脸就朝卫卿砸下去,吼道:“老子就不念了!”退学就退学吧,她不管了!可是眼泪一滴一滴滑下来,溅在卫卿的手背上。他似乎被灼伤了。

周是狠命捶打,泼妇一般,已近疯狂。她连书都不打算念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包上面带有金属,打在身上颇疼,卫卿不好动手打女人,只得闪避。周是打了大概有十几下,力气用尽,踉跄一下,喘口气,不屑多看他一眼,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走了。

临出门前,还用力踹门,砰一声,踹得震天响,这下整座楼层都听到了。服务生和其他人纷纷探出头查看究竟。周是恶狠狠地瞪回去,“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女人哭呀!”

脸上的泪却一直没有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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