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在宽敞的帐内分宾主坐下,满铺的地毯柔软舒适,帐壁以挂毯刺绣装饰得色彩丰富,瑰丽堂皇,中间放着一篮篮各种鲜果,来自波斯的名贵饮食器皿,盛着大盘香喷喷的羊肉,显示其主人奢华讲究的生活习惯。

一众七名手下,全坐在马吉后方处,人人面无表情,与马吉的谈笑风生,殷勤待客迥然有异。

马吉不厌其详的将手下逐一介绍,其中一位叫拓跋灭夫,来自党项的年青剑士,最惹三人注意,不但因他长得轩昂英俊,更因他的气度动静,处处表现出第一流高手的风范和自信。术文说得不错,马吉绝非易与之辈。

一番客气,马吉举杯道:“这一杯是我马吉向三位大哥赔罪的,燕原集一事,我完全是身不由已。唉!人家是大草原不可一世的霸主,马吉只是一个为生活奔走的小商人,他要我东就东,西就西,马吉有什么办法。不过我已坚拒参与其事,幸好三位本领高强,突围而去,马吉才不致终生为此抱憾。”

三人心中早有定计,由他自说自话,大家举杯对饮。

饮的当然是响水稻制的美酒。

跋锋寒笑道:“我们今趟来并非要和吉爷计较此事,而是想谈两宗生意。”

马吉拔起插在烤羊肉上的匕首,割下三片羊肉奉予三人,才欣然道:“听到生意两字,我马吉立时精神起来。唉!生活愈来愈困难哩!我又开支庞大,不努力赚钱,如何应付?”

他说话时仍是笑容可掬,脸颊两大块肥肉不住随他丰富多姿的表情颤震。

寇仲暗骂肥狐狸,这么说等若摆明不肯做蚀本的生意,微微一笑道:“做生意当然是有赚有亏,不过吉爷放心,我们绝不会教吉爷连老本都赔出来的。”

跋锋寒和徐子陵听得心中好笑,寇仲虽说得客气,事实上却是针锋相对,步步进迫。

马吉呵呵笑道:“难得少帅这么通情达理,有什么事即管吩咐马吉,只要马吉力所能及,必为少帅办妥。”

寇仲欣然道:“那我就直话直说,我们要把翟大小姐的八万张羊皮和平遥商人那批货买回来,吉爷尽管开个价钱。若我们囊内的金子不够,怕该可向突利筹措不足的金额。”

马吉丝毫不透露出寇仲提到突利的威吓的反应,愕然道:“我真的不晓得少帅指的是哪批货?跋兄该比较清楚马贼的手法和作风,例如他们手上有八万张羊皮,肯定不会只卖给一家,而是分散出货,免得被人能追查来源,且多透过中间人散货。我马吉则从不查问货物的来源,只知有生意就做,有钱便赚,真金白银的交易。”

徐子陵心生鄙视,更知他不会轻易就范合作,冷然道:“那吉爷现在手上有什么货色?”

马吉取起一个香梨,送到大口痛嚼一大啖,好整以暇的道:“徐兄要什么货色,我马吉就设法供应什么货色,这方面我马吉敢自夸一句,没有人比我办得更好。至于价钱,则由来价决定,我马吉只赚个三分利钱,便心满意足。”

寇仲伸个懒腰道:“这两桩生意,看来该是没法谈得拢,吉爷确懂做生意之道,只望吉爷能继续赚下去,永远不用赔本。哈!”

马吉微一耸肩,正要说话,跋锋寒先一步道:“听说拜紫亭现时严重缺乏弓矢,吉爷这么懂做生意,当不会错过良机,狠赚拜紫亭一笔吧!”

马吉终于面色微变,眯成两线的眼睛猛地睁大,射出锐利的光芒,旋又回复原状,抛掉咬去一口的香梨,沉声道:“我马吉从来不做兵器武备的生意,利钱虽然丰厚,却不好做。龙泉多铁匠,拜紫亭若缺货,命人赶制便成。”

寇仲笑道:“吉爷勿要诓我们,龙泉的内部供应或可应付一般情况,却绝不足应付随时来犯的各路劲旅。吉爷最好走快点,若不幸殃及池鱼,将非常无辜不值。如被误会作拜紫亭的武器供应商,那将来唯一出路就是希望拜紫亭能成为另一个颉利。否则吉爷的生计肯定会出现问题。”

马吉面色再变,假若三人一口咬实他供应弓矢予拜紫亭,由于三人与突利关系密切,他必吃不完兜着走,何况他心中有鬼。他按不下心中情绪地猛喘一口气,叹道:“三位大哥请高抬贵手,放过我这小商人,三位也不想我赔本吧!你们要什么货,请开出一张清单,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去张罗,人家以什么价钱给我,马吉就以那个价钱给三位,不赚半个子儿,三位大哥该满意吧!”

跋锋寒纵声长笑,双目神光电射,盯着马吉道:“我们仍是谈不拢,吉爷当我们没有来过吧!”

三人同时起立。

马吉的手下怕他们动手,亦站起来,气氛立时变得敛拔弯张。

马吉忙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三人心知肚明他怕的是突利,而非他们。凭马吉现在的实力,虽留不下三人,但保护他马吉则绰绰有余。

马吉缓缓起立,双目杀机一闪即逝,换上笑容,低声下气的道:“若大家互相迁就,有什么交易谈不妥呢?三位请说出能令你们满意的提议,马吉再看看能否达到诸位的要求。”

跋锋寒微笑道:“吉爷今晚睡觉前好好的想想,我们的要求并不高,该是我们的,就应是我们的,今晚打扰啦!”

说罢领头出帐,三人头也不回的离开营地。

三人伏在林内,遥观马吉的营地。

寇仲笑道:“你们猜马吉被我们恐吓后,会有什么反应?”

跋锋寒双目杀机闪烁,寒声道:“他现在唯一方法,就是不让任何人抓到他贩卖武器给拜紫亭的证据,那日后突利寻他晦气,仍可砌辞狡辩。”

徐子陵道:“若管平所言属实,那批弓矢仍该在运来龙泉的途上,马吉应立即派人去照应,改变路线,又或化整为零的分散运来诸如此类。为何我们在这里等足两个时辰,仍不见他有任何动静。至少他该遣人通知拜紫亭呀。”

跋锋寒解释道:“马吉是头老狐狸,这许多年来,辛辛苦苦与各地大酋建立起利益关系,所以才这么吃得开。你们可问突利,看看马吉有没有依时依候的向他馈赠美女珍玩。他绝不会因拜紫亭而开罪我们或突利,故而不会将我们的事告诉拜紫亭。此人贪婪成性,不会放过赚钱的机会,现在他唯一的希望是尽快与拜紫亭货银两讫,然后找个僻远处暂避风头,这是他一向的作风。”

寇仲狠狠道:“马吉不单狡猾,且非常小心谨慎,若他明天才有行动,我们岂非要待至天明?”

跋锋寒微笑道:“弓矢的事包在我身上,别忘记我是用刑的专家,事后又可令人忘记发生什么事。只要摸清楚那批货如何运来,我们可把马吉和拜紫亭玩弄于股掌之上。”

徐子陵摇头道:“我们共进共退,怎可要你一个人在这里捱日子。”

跋锋寒道:“我是个猎人,猎的虽是马贼,但却要比任何猎人更有耐性,明天你们约了罗意和欧良材,又要去见越克蓬,怎可陪我在这处呆守。”

寇仲低声道:“你小心点!我们在龙泉等你的好消息。”

寇仲和徐子陵以本来面目抵达宾客满堂的稻香馆,罗意和欧良材正充满渴望期待地等候两人。

对他们来说,寇仲等是旱漠里的活命甘泉,乃他们唯一的希望。

坐下后,四人边吃边说话。

寇仲道:“事情有点眉目,你们那批货该尚未转手,很大机会可以在短时间内给你起回来。”

罗意和欧良材大喜过望,感激零涕。

徐子陵随口问道:“今早见到管平吗?”

罗意不以为意的答道:“今早出门时,碰到他从外面回来,神情古怪,又没有和我们打招呼,像看不到我们的样子。”

两人听得面面相觑。能解他穴道者,除他们外,就只“天竺狂僧”伏难陀一人。他能在一夜间破去跋锋寒独门的封穴法,实是大不简单,对此人必须重新估计。

寇仲心中一动,详细问两人所住宾馆的形势以及管平房间的位置,然后道:“有好消息时,我们会再来找你们。”

拉着徐子陵勿勿离开。

踏足塞外的朱雀大街,挤进人流去,徐子陵皱眉道:“你不是又要去折磨管平吧!”

寇仲哈哈笑道:“陵少一猜即中。试想想,伏难陀这么急着为管平解穴,肯定是因以为有大仇家万水千山的从天竺寻到这里来,所以要弄醒管平来问个究竟。我们大有可能从管平口中迫出些有用的东西来。”

徐子陵不解道:“不怕会打草惊蛇吗?若累及其他人,岂非弄巧成拙?”

寇仲搂着他肩膊道:“有老跋的用刑绝招,管平只会当是作了个噩梦。”

徐子陵讶道:“老跋何时传你那种锁喉的用刑手法?”

寇仲得意扬洋洋的道:“你当我们仍是扬州时那两个小混混吗?只要知道其中道理,可来个依样画葫芦。老跋的手法是减少血液上行至脑,只要如法施为,事后又把他弄昏,保证他的小脑袋不能正常运作,把发生的事都忘了。”

又沉吟道:“记得否在扬州有趟我们和人打架,我给人在后脑打一记重的,事后把打架的事全忘掉,就是这个道理。人可能要在正常的情况下才能记牢东西。到年纪大了,记忆力更会衰退,全与脑子有关系。哈!”

徐子陵拿他没法,无奈道:“好吧!”

寇仲领着他朝宾馆方向走去,道:“如若真能把那批弓矢弄到手,我们就可以彼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分别从拜紫亭和马吉处狠敲一笔,我们岂是好欺负的。”

徐子陵点头同意。

据管平说,这批弓矢数量极大,足够龙泉守城一年之用,故对拜紫亭来说是关乎到渤海国的生死存亡,其价值亦该在八万张羊皮加上平遥商人那批货价之上。

寇仲皱眉苦思道:“不过这游戏并不易玩,数十车弓矢,我们能藏到哪里去。”

徐子陵道:“找别勒古纳台兄弟帮忙不就成吗?”

寇仲大力拍他一下,笑道:“还是陵少的脑筋灵活。啊!我忽然发觉这小长安很可爱,且非常有趣。”

徐子陵低声道:“你不是为尚秀芳烦恼吗?”

寇仲颓然道:“因为我刚才想得兴奋,一时间把她忘掉,你这小子真残忍。”

徐子陵忽然虎躯剧震,不能置信的望向前方。

寇仲随他望去,亦立时变得目瞪口呆。

一男两女策骑沿街驰来,男的英俊,女的娇悄,非常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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