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车子驶进西北旅馆前的车位停妥,但并未熄火。他说:“枪你拿到了。”

“在口袋里。”

“还需要更多子弹的话一一”

“如果还需要更多子弹,我的麻烦可就大了。”

“好吧,需要什么就来找我。”

“谢谢,米克。”

“有时我真希望你也喝酒,”他盯着我,“有些时候又很高兴还好你不喝。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我大概明白这种感觉。有时我也希望你不要喝酒,有时却相反。”

“我从没和任何一个人一起度过这样的一个夜晚。”

“我也是。”

“弥撒还不错吧?”

“不错。”

他专注地盯着我问:“你平常祷告吗?”

“有时会自言自语。我是说,不出声在心里想而已。”

“我懂。”

“或许这就是在祷告,或许那时我希望真的有人在倾听。连我自己也不清楚。”

“嗯。”

“前几天我听到一句新的祈祷文,有个家伙说这是他所知道的最有用的一句:‘感谢上帝让万事如此发展。’”

他眯着眼睛无声地复诵这句话,然后慢慢露出笑容说:“太妙了。从哪儿听来的?”

“聚会上。”

“你去参加的聚会都是说这种东西啊?”他笑出声来,我原以为他还想发表其他意见,结果他却起身说:“好吧,不打扰你了,你大概想补个觉。”

我回房后把外套脱下挂起来,从夹克口袋里拿出那把枪。我转开旋转弹匣,把子弹倒入手中。子弹的弹头是平的,这种设计使它在撞击时会破裂,比一般标准的圆头子弹危险。它也降低了子弹弹跳的危险性,因为撞击在固体物表面时,子弹会破裂并射出碎片,而非整颗弹飞。

如果数年前我枪里装了这种平头子弹,就不会造成华盛顿海茨那个小孩意外死亡,这又会给我们的生命带来多大的改变?曾有一段时日,我可以连续好几个钟头一直喝酒,脑中不断重演那可怕的一幕。

我重新把枪上膛,瞄准房内的东西,体验武器握在手中的感觉。我试图寻找一种既方便又舒适的方式把枪插在腰带间。最后我觉得还是用枪背带最适当,所以就记在便条纸上提醒自己白天得找个时间去买一个。还有其他装备也都能派得上用场,其中手铐当然是必备的,只有这样才能在质问摩利时控制他的行动,尤其是控制他那双异常有力的手。手铐在专卖警察用品的店就能买到,城中第一分局附近就有一家,东二十街警校附近好像也有。我可以在去莱普考特家前先经过那家店看看,说不定还能买到枪背带。这种店里的东西,有些只能卖给现职警察,但大部分商品都不受限制,任何人都能买到,手铐当然属于此类商品。

此外,防弹衣也属出售之列,我正在考虑是否要买一件凯弗勒牌背心,虽说那家伙不太可能开枪。如果遇上刀子戳刺,这种网状背心大概也派不上多大用场,但不知道能否帮我抵挡他的手指?虽然不清楚答案,但我也不敢想像自己这样问店员:“如果有人戳我胸部,这种背心能有保护作用吗?”“怎么?先生,你是怕痒痒还是怎么着?”

一台小型录音机会很有用,最好是附有麦克风的能装进口袋的那种型号。可靠侦探社办公室就有这种装备,说不定他们愿意借我几天。不过我自己去大卖场买一个更方便,反正我又不需要那种高科技的先进机种,大概也花不了多少钱。

我把枪放在梳妆台上,脱下衣服,到浴室去打开热水开关,往浴缸里放水。等待水盛满的这段时间里,我回房打开电视,浏览各电台的节目,然后停在一家独资频道的新闻报导。头条新闻是关于存放款金融危机,接着一位甜美的女记者一脸灿烂的笑容开始报导,警方相信昨晚发生在西村辅警遭杀害一案,可能与今天黎明时海龟湾高级住宅区的一起攻击事件有关。

之前我并不知道这起辅警事件,所以非常专注地听着。她又提到警方进一步怀疑,这两件案子可能与本周稍早伊莉莎白·斯卡德在欧文区家中遭凌虐并被杀害的案件也有关系。今晨攻击事件的受害者是一名住在东五十一街三百四十五号的未婚女性,她身上有多处刀伤及其他不明伤口,已被送往纽约医院急救。

新闻画面是一栋大楼的入口,急救人员匆匆忙忙将担架推进救护车,我努力想看清楚担架上那名女子的面孔,但什么也看不到。

然后那名记者又出现在画面上,露出自以为算严肃的笑容亢奋地说,被害者目前仍在急救中。警方发言人估计她幸存机率渺茫,其身分目前尚不对外公布,只通知近亲。

我虽然看不到她的脸,却清楚地看到大楼的入口,而且我认得那个住址,老早就认出来了。这则新闻一开始,我就知道了。

不到五分钟我便穿好衣服,准备出门。刚关上大门,屋内的电话铃声恰好响起,我任它继续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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