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薛让在隔壁房中等了殿下一个多时辰, 才有人过来通传, 说殿下叫他过去。
茶都已经喝过两壶了,他带着一肚子沉甸甸的水去见殿下。
朱槙坐在窗边,正单手倒茶。夕阳照着他的半身,俊挺的面容,睫毛都覆上了毛茸茸的光晕, 衣着朴实无华。若不了解殿下,一定觉得他性格平和无害, 是个普通人。
朱槙一眼瞄了过来, 说:“来坐吧。”
薛让走过去,看到殿下伸出骨节分明均匀的手,把茶推到了他面前。“喝茶?”
让殿下给他倒茶, 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薛让心里一跳,面上已露出笑容:“殿下您可饶了我吧, 方才灌两壶茶了!”
朱槙笑了笑, 就收回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问:“我听说, 你们府中似乎最近在选世子?”
薛让点头, 没想到他家中这点小事殿下竟也关心。
“殿下也知道,亡妻之后, 我本就没什么心思。”薛让笑容满面的脸上,稍微露出一丝疲态,“上次战场受伤,若不是殿下相救, 恐怕我是连命都保不住的。不过也正好可以借此推脱了母亲,不再给我找妾室,最后便决定从旁支中选个孩子过继。”
朱槙嗯了声,又问:“人选中可有个人叫薛闻玉?”
薛让一时有些惊讶,殿下怎么会突然提起闻玉。
“这人的确是有的!”薛让道,“殿下可是认识他?”
朱槙却没有回答,只是喝了口茶抬头说:“你觉得选他如何。”
薛让一怔,立刻回过神来,原来殿下是想让他定薛闻玉!
这是为何,殿下向来是不管他们的家事的!
当然殿下开口了,他就不会拒绝。别说在这山西,殿下的话犹如圣旨。更何况殿下对他恩重如山,还曾救过他的性命,他自然不会拒绝。
“这是自然的,既然殿下开口,那便是他了。”薛让道,“本来我也是满意于他的。只是不知道他是哪来这般荣幸,能入殿下的眼?”
朱槙笑了笑说:“旁的你就别问了,定下这人就好。我近日会离开一阵子,你不必来寺庙里找我。”
在定国公充满狐疑地走了之后,朱槙望向窗外沉寂的夕阳。
她既费尽力气想她弟弟入选世子之位,他帮她一次就是了。
他年少的时候,第一个看重的人是孝定太后,可孝定太后年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了。随后他回到母亲身边,那时候他对母亲的感情,还是陌生而憧憬的,母亲嘛,总是和旁人是不一样的。可是淑贵妃眼中只有皇兄,从小都是如是教导他:“你哥哥是太子,位置凶险。槙儿一定要记得,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帮着皇兄。”皇兄有个头疼脑热,淑贵妃都心疼得不得了,他高烧得差点死了,淑贵妃都不知道,还是当时太妃来看他才发现的。
其实从那时候开始,他对人性就充满了不信任,他本也不想信任任何人,虽然表面上他仍然笑眯眯的,对一切人事都很和气。其实内心冷酷而戒备。后来陆续发生的一些事,也只是加重了这样的认定而已。
但是她依赖他,信任他。没有靖王这层身份,她接近他没有复杂的目的,只是纯粹的喜怒哀乐。
并且,她还想保护他。
这些年,再没有人想保护他。
朱槙知道,他对元瑾的心思已经太多了。
但是他不喜欢再如年少一般,对什么人太过在意。并且这是真的在意,牵动心神。
他希望自己能在帮了她最后这一次后,就此重回靖王的身份,不应再这样演戏下去了。
她毕竟,也只是个小姑娘而已。若真的在他身边留下来,应该会见识到他很多可怖的一面吧。因为从本质来说,他也许,真的不算是个良善的人。
小姑娘的弟弟既然选为了世子,她应该从此有定国公庇护,想必也生活无碍的。那他也尽可放心,便不去扰乱她的生活了。
朱槙低垂下眼,继续喝茶。
希望如此吧。
***
薛让回府后,立刻就去了老夫人那里,将靖王所说的事情告诉了她。
老夫人遽然一惊,又平复了片刻才说:“殿下钦点薛闻玉,可是因赏识他的缘故?只是薛闻玉能在哪里见过殿下?”
“这却是不知道了。”薛让说,“不过既然是殿下钦点,那自然就是他了。”
老夫人颔首:“本来我也喜欢闻玉这孩子,上次宴席里薛家和卫家的那几个去喝酒,只有闻玉去练骑射了。这孩子沉得下心的,知道那些刁钻诡计都是虚的,唯有好好认真才是好的。况且他天赋异禀,年龄不大不小,倒当真没比他更合适的。”
薛让也觉得如此,跟老夫人商量:“若不明日告诉他们?”
老夫人摇了摇头:“殿下既然说了,那你不妨今晚就派了人去告诉薛家吧。明儿个大家来,闻玉就直接是咱们府的世子了。”
薛让有点踌躇:“娘,是不是太快了?”
“这样的事宜早不宜迟。”老夫人笑道,“既定下了便去说罢,也免得怠慢了殿下的那一番话。”
一想到闻玉成为自家的世子,薛让倒也高兴。薛闻玉能给人一种极有天分,很沉得住气的感觉。自己生,也未必能生出个有这般天分的。他叫了府中大管事薛平过来,将这事吩咐了他。“你去薛府传话,就说我们已经选定了闻玉。”
薛平问:“便是薛府的四少爷?”
薛让听了就笑笑:“正是的,以后可是咱们府上的世子爷了。你叫上几个小厮,搬几匹上等的布料、玉料的,赶紧去吧!”
薛平很快应了喏,他们也是喜欢闻玉少爷的,不说别的,他出身不高,平日对他们这些下人们都格外的客气,怎么叫人不喜欢。他亲自带人去挑了上好的布料玉料,几担子挑着,系上红绸子往薛家去了。
薛家那边很快有人看到了定国公府的动静,飞快地就有人跑去告诉老太太:“……老太太,国公府的人朝咱们这儿来了!”
薛老太太本是在看绣样的,不紧不慢道:“慌什么,又不是没来过。是来给老夫人传话的?”
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不是,抬了好些东西过来,似乎是世子人选出来了!”
薛老太太才一愣,随后抓了那人过来问话:“世子人选……怎的这么突然,你确定没看错?”
“没看错,千真万确!那担子上还系着红绸子呢。便是送开门礼的!”小厮道。
薛老太太面上出现掩饰不住的喜色,叫人扶她起来:“快把大房的叫起来,去门口迎接!”出了人选,老太太自然就觉得是她最为看重的长孙薛云海。
她忙着整理衣裳,又说,“再吩咐厨房备下酒席,人家来得匆忙,定还没有吃晚膳呢!”
下人们一应的全去了。
大房最快得到消息,周氏三步并两步去儿子书房,满面笑容地告诉他这件喜事:“你赶紧出来,随我去前厅。世子的人选出来了,国公府的人正往咱们家来!”
薛云海还有些疑惑:“当真?这不是还有三个人选吗。国公府现在就来人了?”
周氏道:“那卫衡都淘汰了,凭着卫襄和薛闻玉两个,如何能跟你比。娘思量着,正是因为卫衡淘汰了,国公爷才想立刻定下你呢!也免得夜长梦多,再出什么岔子。”
薛云海仍然觉得有些不真实,脚下轻飘飘的。
周氏又道:“我的儿,你还不快些,这样的大喜事!”
薛云海才镇定了心神,的确也是如此,卫衡都淘汰了,不是他难道还有旁人吗。他整理了衣裳迈步出去,周氏赶紧叫婆子跟上他去换衣裳,一时乐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跟丫头说:“叫账房先生先写封信,告诉大老爷这件喜事!”
因这事来得突然,老太太都没通知另外几房,领着周氏和焕然一新的薛云海、薛元珍二人去了正堂等定国公府的大管事来。
大管事进薛府的时候穿了件暗红长袍,面带笑容,手里拎着几个盒子。对薛老太太拱手:“恭喜老太太,国公爷叫我来传话,选了您家孙儿做定国公府世子,还请少爷出来一见!”
薛老太太笑容满脸,立刻带着薛云海向前一步:“云海在这儿,恭候大管事多时了!”
大管事抬头看到薛云海,笑容略微一僵。
怎的只叫出来这个少爷!
这薛家可真是,分明是两个孙儿入选,却只叫了一个出来见人。是觉得另一个拿不出手不成?
他又拱手一笑:“却不是这个位呢,不知道四少爷闻玉现在何处?”
薛老太太笑容一僵。
他竟然是来找薛闻玉的!
紧接着周氏薛云海等人的笑容消失了。
薛老太太立刻问:“国公爷选的,难道是薛闻玉?”
大管事道:“正是四少爷。既四少爷不在此处,可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我去传话便是了。”
薛老太太虽完全被这个事情冲击了注意力,却又很快回过神来:“既是闻玉,哪里劳烦大管事去找他,我将他叫来也就是了!”说着吩咐下人,“去把四少爷叫过来!”
“老太太。”大管事立刻阻止了下人,又笑道,“虽说闻玉少爷还是您府上的四少爷。但日后却是我国公府上的世子爷,我这做下人的,怎有让世子爷出来见我的道理,岂不是坏了规矩。该我去见他才是!”
薛老太太面色一僵。这大管事分明是在提醒她,如今薛闻玉已经是选为了定国公府世子爷,便容不得她们怠慢了。她强颜欢笑道:“那我给管事带路便是,你这边请。”
四房正和往常一样,这个点在吃饭。却是杏儿从外面跑进来。小脸通红,跑得气喘吁吁道:“四娘子,四娘子。定国公府……来人了!说……说……”
元瑾正给闻玉夹菜,道:“说什么了?你别急。”
杏儿终于把那口气吐出来了:“说世子爷人选已经出来了,选了咱们四少爷!”
崔氏咣的一声打泼了一碗汤。
她脑海中一片空白,随后问:“这怎么可能,你没听错?”
“千真万确,老夫人让人过来先传个话。叫咱们准备着!”
元瑾也失神了片刻,筷子都忘了下。还是闻玉给元瑾碗里夹了一筷子鸡丝:“姐姐吃。”
“还吃什么饭,快赶紧起来!”崔氏赶紧拉起闻玉,还是问传话的,“当真没错?国公爷选了闻玉?”
不怪她再三确认,谁都觉得最后入选的会是薛云海,怎么突然变成了薛闻玉呢!
杏儿再次点头:“真的真的,我的太太,您看咱们是不是要准备一下了?”
崔氏其实仍然没反应过来,但是她点点头,仔细瞧他衣着是否得体。“我看应该给他换件新衣裳。”她理了理闻玉这件棉袍,“这衣裳也太不好看了!”
薛闻玉嘴角微动,他长这么大,崔氏从来没关系过他穿什么。
这样突然来一下,实在是太诡异了。
元瑾也站了起来,眼下的确是要赶紧准备,人家可马上就要上门了。她走过来把闻玉拉到自己身边,让崔氏给闻玉捯饬衣裳,那还是算了吧。她说:“衣裳来不及换了,给闻玉打盆水来洗把脸吧,总不能灰头土脸的去见人。”
元瑾拉着闻玉往外走,过门的时候却被门槛绊到,差点摔了一跤,还是闻玉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她。
“姐姐当心门槛!”
屋内小丫头们俱捂了嘴笑,四娘子看着一向老成,没想也有这样手足无措的时候。
元瑾咳嗽一声,叫丫头打了水来。
她的确是有些失态了。
这并不仅仅因为闻玉将要成为世子,而是她不必困在这样的地方,也不会只是个无能为力的庶房娘子。将来闻玉也许会成为定国公,也许她们都会去京城。她便能因此重回那个地方,说不定还能……为太后和父亲报仇。
她们自然都不懂她的激动。
不懂她困在囹圄之中,突然得到生机和豁口的感觉。
元瑾恢复了冷静,带了闻玉去见定国公府大管事。而崔氏在屋子里团团转了几圈。
薛青山还在衙门里没回来。
她决定立刻派个人去将他叫回来。
这么重要事都发生了,还处理什么公事!
闻玉去见了大管事,他倒是沉得住气,和大管事说话的态度也是和煦有礼,不卑不亢。这叫大管事暗中赞赏,国公爷这人当真没选错。他放了礼,叮嘱闻玉:“四少爷明日来国公爷,先拜见老夫人和国公爷,择了好日子,真正记入族谱。”
闻玉颔首应下,老太太便叫正好来的姜氏,领大管事等人去宴息处吃晚饭。
薛老太太回头看了闻玉一眼。
居然选中的不是当初她料想的大孙儿,而是薛闻玉!
她心里自然是更属意薛云海,他是嫡出的,毕竟是她的血亲。而四房这个孩子,与她之间十分陌生。说难听些,薛老太太并不觉得四房这孩子能在她的控制之中。但既然结果都已经出来了,她也没有办法。
薛府之中,得知入选的是薛闻玉,各房的反应也都不同。
姜氏得知了消息,自然是早早地送了四房的礼。
她自然高兴了,押对了宝高兴不说,大房二房都吃瘪了,她心里非常的痛快。
她甚至和崔氏相谈甚欢,讨论起了定国公府的生活该是什么样子的。准备给薛闻玉多出点主意,好让他日后应对得体。
而二房里则是十分低迷。
今儿在沈氏请了媒人去卫家说项后,卫家已经传过来话了,他们家认为卫衡是被薛家算计,所以才和元珊失了清白。不愿意卫衡娶薛元珊为妻。任由媒人怎么说,人家卫夫人就是眼皮子都不动一下。只有一句话,想嫁进来可以,但也只能是个妾,正妻是休想的。听到这样的话,差点把沈氏的鼻子气歪了。
她女儿大小是个嫡出,怎能与人做妾!
本还指望若是大房得了这个世子,能帮她女儿薛元珊说项,嫁入卫家。如今押错了宝,自然是没这个可能了。
薛元珊当即就扑到被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心高气傲,如何能去做妾!
沈氏拍着女儿的背安慰,急得嘴角起泡,却没有半点法子。
原惦记人家卫家的富贵,如今只能做妾,自然是不愿意的。但薛元珊若不嫁卫衡,也没有旁人会要她了。
而大房一行人回了屋中,没有人说话,一切都静得可怕。
直到周氏终于忍不住,一把将桌上的整套斗彩茶具,扫到地上摔得粉碎,才打破了沉默!
薛云海脸色发白,嘴唇几度开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薛元珍抓住了母亲的手:“娘,您先别生气。咱们仔细合计,是不是那大管事传错了话。怎的会不是哥哥呢!那四房的傻子,凭什么和哥哥比!”
周氏叹气,她何尝不希望是如此:“既是定国公的大管事来传话,怎会出错!”
薛元珍原还抱着一丝妄想,听到这里方知妄想也没有了,她也忍不住眼眶红了。“那这世子的位置,小姐的位置,就全是四房的了?”
她如何能甘心!她才是这薛家一等一的嫡女,薛元瑾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跟她抢!
薛云海也有些颓然:“妹妹,既是到了这一步,也不得不认命了……”
“不……”周氏眸中突然闪过一丝光,她看向了薛元珍,“你哥哥是的确没有法子了,但是你未必没有!”
薛元珍一愣,不明白母亲的话是什么意思。
周氏站了起来,在原地走了两圈,突然定住步子:“你出生比薛元瑾好,又是你祖母亲生的孙女,她又一贯的疼你,若是她肯出面!这事未必不能成。你一会儿就去你祖母哪里,好生哭诉哭诉你哥哥这事,她不会坐视不理的……”
薛元珍听到这里,已经是心中狂跳,手心冒汗。她沉思片刻后点点头:“女儿明白了!”
***
这一天的闹腾过去,姜氏才带着元珠她们离开。薛锦玉挂在崔氏的胳膊上也昏昏欲睡。
元瑾才终于能坐下来,和闻玉说几句话。
“这次入选,倒是有些蹊跷。”元瑾道,“我倒是不怀疑你会被选中,只是怎的这么突然。倘若定国公早已做好了打算,那昨日就该说了,为何今天拖到晚上,才派人来告诉我们一声。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薛闻玉双肘垫着下巴,看着她:“我以为,姐姐会很高兴。”
元瑾笑了:“我自然高兴了,不仅是为我高兴,也是为你高兴。”她说,“你这般好的天分,若只是个庶子,实在是可惜了。”
只是这个疑虑还是存在她心中。
薛闻玉才笑了笑道:“你高兴便好,我是怎么选上的,并不重要。”
闻玉说的倒也是,只要能选上就是了。
这时候,薛老太太的丫头来传话了,请她过去一趟。
闻玉皱眉:“已经这么晚了,她找你去做什么?”
元瑾摇头示意她也不知道,不过左不过是闻玉入选的事。她让闻玉好生睡觉。这几月他实在是累着了。幸好一切都是值得的,虽还没有正式记入族谱,但人选已经确定是他了。
她带了柳儿跟着,挑了盏灯笼,一路走到了老太太的住处。看到前面隐约的走过来两个人,柳儿将灯笼挑高了一点,一看却是薛元珍和她的贴身丫头青蕊。
薛元珍看了她一眼,元瑾就笑道:“二姐。”
“四妹妹。”薛元珍柔声地喊了她,两人便这样过去了。
柳儿纳闷道:“怎的这么晚了她还过来,难道也是老太太叫过来的?”
元瑾摇头,前面丫头已经给她挑了竹帘,让她进去了。
屋内点着几盏蜡烛,将里头照得明晃晃的。这似乎是薛老太太的习惯,她总是喜欢周围很明亮。
元瑾屈身行礼:“祖母,您找我?”
薛老太太盘坐在炕床上,手里盘着一串翠绿的翡翠珠子,映着琉璃盏中透出的烛光,她面色沉静。
“找你过来,是想和你说说闻玉的事。”薛老太太指了旁边的软垫,“来坐吧。”
元瑾坐下后笑了笑:“闻玉这次入选的确突然,幸而他这几月的辛苦没白费,我也算是没辜负了他的天分,好歹助他选上了。您想同我说什么?”
薛老太太听到这里,嘴唇微微一抿。其实这次薛闻玉的入选当中,有太多薛元瑾的功劳。若不是有薛元瑾,薛闻玉单凭自己,是绝对走不到今天的。她平日为这个弟弟多么劳心劳力,她都知道。不然光四房那几个吃白饭的,能成什么事!
但方才元珍来找过她,抱着她委屈地哭了一场。说她哥哥如此这般努力,仍是落选了,她实在是伤心。
薛元珍是她最为疼爱的孙女,当初还亲自养过几年的,薛老太太如何能不心疼。这亲生的,和收养的,始终还是有差别的。
她最后摸着元珍的头告诉她,她会帮她解决的,让她不要担心。
而且薛老太太还有一些自己的顾虑。
四房非她所出,虽然薛青山对她一向孝顺,对几个哥哥也很尽心。但难免薛元瑾心太大,且薛闻玉除了听他这姐姐的话,旁人的话是一概不听的。倘若两姐弟入选了,薛老太太并不肯定她们能是听她的话。
她放下了翡翠珠子说:“你可还记得,当初我同意薛闻玉入选时。曾告诉你,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元瑾思忖,当时薛老太太的确说过这话,她觉得无非是让闻玉入选后要听她话之类的,便答应了。她点头:“这我自然是记得的。“
薛老太太叹气:“当初闻玉心智还不正常,同别人正常的说话交流都做不到,但我也没有驳斥了你们,不许你们去。可是如此?”
她为何提了这个?元瑾道:“这都是祖母的恩情,孙女自然是记得的。”
“如此你都记得,那便是好的了。”薛老太太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她:“倘若现在我想让你履行这个承诺了,你可不会反悔?”
元瑾依旧笑道:“您先提就是了,我是您孙女,有何不好说的。”
薛老太太才嘴角一撩,盯着薛元瑾慢慢说:“我现在想让你,退出定国公府小姐的位置。把这个机会让给元珍。”她的语气微微一顿,“你可答应?”
元瑾听到这里,面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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