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汤氏有些推辞:“嫔妾也才刚进宫不久,恐怕……”

“你慌什么?宫里一进来就连连升位份的就不止你一个,趁着还得宠,不问皇上多要恩典,那等着皇上冷落你了,你想要都没了。”翻了个白眼,淑妃道:“等着吧。”

“是。”屈膝行礼,汤氏道:“多谢娘娘了。”

淑妃也是个想到就做的,立马去皇帝跟前帮着汤氏求位份。

“那就封个昭仪吧。”皇帝随口道。

“多谢皇上。”

这没立功也没子嗣,能升位就不错了,淑妃也不强求,只点了点自己手下的人,也就汤氏有点潜力,能扶持一下。

于是她就开始了在背后帮助汤氏争宠的行动,汤氏呢,也没让她失望,每次有点成效,都不忘给她宫里送礼,看起来倒是个很记恩情的人。

没过多久,淑妃就对她彻底放心了,完完全全把她当自己人看。

朝中形势在慢慢地变化,李悦等人因为不熟悉事务,骨子里又有纨绔偷懒的性子,于是大权逐渐集中在了唐越和吕三变等人的手里,李悦还没反应过来,每天就插科打诨,然后应付李忌越,让他也不用担心。

所以等李忌越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情况已经无法挽回了。

“怎么会这样?”孟将军等人凑在一起,十分摸不清头脑:“你们发现没有,这不知不觉的,咱们的话已经不管用了,也插手不了朝中之事。”

这不废话吗?官位都让出去这么久了,就算有余威,也该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李忌越闭了闭眼道:“皇上这一招温水煮青蛙玩得也是漂亮,还不等那群兔崽子掌握朝中的话语权,咱们就先失了地位,这样一来,也算是变相削弱了咱们。”

先前没想到这一点,只为了儿孙好,把位置让了出来。现在好了,进了个死胡同了。

“咱们该怎么办?就这样坐以待毙吗?”孟将军皱眉:“不能吧?这江山好歹都是咱们的祖辈帮着打下来的,皇位也是咱们亲自扶着皇帝坐上去的,没道理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啊!”

众人都沉默,有人疲惫地挥了挥手:“再看看吧,咱们也老了,翻不了什么天。”

李忌越冷哼一声,当即拂袖而起,去书房里写信。

皇帝大概也是觉得他们这群老臣翻不了天,所以才这么放肆地对待他们吧?可惜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宇文劼这皇帝,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养心殿。

“到日子了吧?到了吧?”花春笑眯眯地围着皇帝绕圈圈:“我可以放心走路了吧?”

宇文劼抿唇,眼里带着笑:“本来也可以放心走路。”

“谁说的?”翻了个白眼,花春道:“没到三个月的时候,我一下床您就跟盯什么似的盯着,打个趔趄都能让您黑脸,怎么放心走路啊?现在好了,可以多跳两下了。”

这身孕满了三个月,冯御医检查说没有任何大碍,胎位也正,于是两人都放心了,到了三个月,皇帝也打算去给太后报个信,免得后头瞒久了,太后也要生气。

只是,告诉也得选个好的说法,尽量让太后不动声色,暗中护着花春即可。一旦闹得后宫都知道,那就完了。

想来想去,皇帝还是选了个良辰吉日,带着花春一起去慧明殿。

然而,龙车刚走到半路,外头就有人请安。

“皇上也去给太后请安吗?”汤氏笑眯眯地站在车旁道:“正好,嫔妾等人也要去陪太后说说话呢。”

花春嘴角一抽,今儿特意选的下午,该请安的也都应该结束了才对,谁知道这群人竟然抽风,要去陪太后说话,那她和皇帝还怎么去坦白啊?

宇文劼皱眉,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朕不去太后宫里,只是路过而已,你们先去吧。”

“是。”汤氏挑眉,带着其他人继续往前走了。

“今日可能是不适合吧。”皇帝道:“明日再来也无妨,她们总不会天天来陪太后说话。”

“好。”花春应了,想了想道:“不知道为什么,臣妾有种直觉,先前是咱们要瞒着不给太后说,之后可能会变成咱们想说,也没办法说的情况呢。”

看她一眼,宇文劼摇头:“你想太多了。”

都是在宫里的,坐车不用多久就到了的距离,怎么可能没办法说?

然而,这次花春还真的没猜错,接下来的日子里,太后宫里时常有人不说,皇帝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曦王爷以裁兵过多,兵力不足为理由,开始征兵了。”贺长安进宫来,坐在花春旁边,皱着眉头道:“动作很大,说是只征五万士兵,谁知道具体是多少?上次裁兵他写个折子来说裁了十万,估计也有水分。”

花春皱眉:“眼瞧着快过年了,他都不肯让人好过?”

“每年过年,各封地的王爷还要回京陪太后一起用膳。”贺长安皱眉道:“所以皇上最近也有些着急,忙得连睡觉都顾不上,只让微臣过来知会娘娘一声。”

“他忙我知道。”花春点头:“不会怪他,只是这回我帮不了他什么,最近越来越嗜睡,脑子里都是浆糊。”

贺长安微愣,低头看了一眼她被毯子盖着的肚子,有些疑虑:“娘娘…身子有什么大碍吗?”

花春一顿,想了想,便让青袅去将门给关上,然后老老实实地道:“我怀孕啦,已经三个月了,所以一直窝着不动弹。”

贺长安震惊,瞳孔微缩,呆呆地看着她。

“二哥也不用太惊讶。”花春不好意思地道:“迟早的事情,只是来得比想象中的快,因为这后宫太复杂了,皇上的意思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就连你也没说。”

“……这样啊。”垂了眸子,贺长安勾唇:“恭喜娘娘了,有了皇嗣,与皇上也能更好相处。”

他尽量想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一点,奈何心里疼得厉害,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了,甚至连养心殿也待不下去了,起身道:“微臣还有别的事情,就先告退了。”

花春抿唇,朝他笑了笑,道:“二哥慢走。”

点点头,贺长安转身,大步跨出去,几乎有些踉跄,一身月白的袍子衬着苍白的脸色,把外头的瑞儿吓了一跳:“侯爷您没事吧?”

“没事。”挥开她的手,贺长安一笑,很快离开了养心殿。

瑞儿怔愣了。

她什么也不懂,只知道攻玉侯是自家主子的哥哥,但是刚刚侯爷那一笑,叫她看得跟着心里一痛,然后一脸茫然,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过。

起先花京华进宫,贺长安还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只当皇帝是救了她一命。再后来她侍寝,他也劝自己说这是必然的。

直到现在,她怀孕三个月了,他才蓦然发现,很多事情一早就回不去了,刚开始没抓住的,后来就再也没了机会。

宇文劼真是厉害,用实际行动教育了他,什么叫“先下手为强”。就算他还放不下她,现在也被逼得必须放下了。

输得彻头彻尾,却未必是心甘情愿。

深吸了一口气,靠在朱红色的宫墙上,贺长安抬头闭眼,觉得疲惫极了。

“侯爷?”旁边响起了个惊奇的声音。

贺长安一愣,睁眼一看,竟然是汤氏。

当初卖包子的姑娘,现在也已经是汤昭仪了。自她进宫之后,这还是第一次碰面。

站直了身子,贺长安颔首:“昭仪娘娘安好。”

汤氏呆呆地看着他,看了许久才敢确定不是幻觉,忍不住就朝他走了两步:“真的是你……”

眉头微皱,贺长安倒退两步:“宫中妃嫔应与外臣保持距离,娘娘留步。”

心里仅存的幻想也被他这句话给抹了个干净,汤昭仪沉了脸,抿唇道:“侯爷不必多想,本宫没别的意思,就是看见故人,打个招呼。”

“那微臣就先告退了。”贺长安颔首,越过她就往后宫门口走。

汤氏转头,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然后深吸一口气,问菱儿:“他这是从哪里出来?”

菱儿答:“侯爷到后宫,只会是来看德妃娘娘的。”

毕竟是兄妹,汤氏觉得可以理解,但是……

“有个问题本宫想问很久了。”她道:“为什么有人称德妃为花氏?就算是称姓氏,不也该姓贺吗?”

菱儿摇头:“德妃娘娘是侯爷认的妹妹,户籍在贺家,实际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微微一震,汤氏目光流转,半晌之后,才轻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皇帝一直没空,主子您不如自己去太后宫里吧?”青袅道:“咱们选晚上的时候过去。”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花春撇嘴:“先不说太晚了太后在休息的问题,你选那么奇怪的时间去,人家肯定会怀疑啊。只能白天找慧明殿没人的时候。”

“可是,最近慧明殿一直都热闹,再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青袅道:“要不奴婢去跟月见姑姑商量,让太后留个时间出来只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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