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陛下, 陛下圣安。”

张相府门口,众多来探望拜见的官员学子纷纷跪下,仪仗缓缓停下,一身玄色便袍的帝王走下马车:“平身吧。”

他说着,已经跨过了门槛, 重重禁军将门口封禁, 留在门外的众人看着,不禁感叹:“陛下待张相果然看重,听说张相昏迷那日, 陛下特赦在正阳偏殿诊治,又破格派下御医来守着,如今张相刚醒, 陛下又来探望。”

“正是呢。”有人紧接着:“之前总有坊间谣传,说张相功高震主、为陛下所忌惮, 瞧着如今情形,分明是无稽之谈。”

“虽说如此,但如今张相的确是手伸的长了些,不说别的,只前些日子清平州府驻兵那事, 本该是由太尉监管,张相却是平白插了一手……”来人的声音渐渐压低,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听见消息的张家众人匆匆赶来恭迎圣驾,张小姐牵着年幼的小公子站在最前面,恭敬的跪下, 浅色的长裙、羸弱纤细的身形极为惹人爱怜。

“陛下圣驾亲临,我张府有失远迎,恳请陛下恕罪。”

“起吧。”

魏元衡并不看他们一眼,只平静的绕过,边走边问姜御医:“张相身体如何了?”

姜御医恭敬答:“回禀陛下,张大人年纪渐大,又操劳疲乏,兴许是那一日朝上见百官争议不休、心系朝事气急攻心吐了血,伤了肺腑,需在府中静心调养,否则恐与寿元有碍。”

默默跟在后面的张小姐正听见这些话,咬住唇,眼底流露出不甘又绝望的意味。

明明…就快要成功了…

魏元衡漫不经心的听着,走过仙鹤影壁,穿过漆花廊亭,走进正房。

一进屋子,就闻到浓郁的药香,几个侍女正服侍着张简丰用药。

张简丰相貌清俊,留着短髯,气质儒雅威严,虽早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却从来目光炯炯、气势盎然,自有相国的威仪气度,这一病,却像是抽掉了他整个人的脊梁骨,让他看着瞬间老了十岁不止。

听见声响,他抬头看来,看见面色淡淡的魏元衡时,浑身一颤,随即挣扎着下了地,恭敬叩首:“微臣参见陛下。”

“免礼吧,爱卿还病着,何须如此。”魏元衡慢慢走过来,虚扶一把他的手臂,张简丰整个人又是一颤,半响才道:“谢陛下。”

他身体虚弱,站起来颇为艰难,张小姐赶快上前扶住他,弯腰时露出一截雪白修长的脖颈,担忧的唤了一声:“爹爹。”

魏元衡在旁边的太师椅坐下,侍女端上热茶,他慢慢摩挲着瓷白的杯壁,似笑非笑看着这父女情深。

“张相啊张相。”他突然轻叹一声:“你好歹也是跟着寡人一道打下这大半个江山的人物,临了临了,竟只能用这等不入流的手段了么?”

“你动了淮海兵饷,私藏古北战马军备,勾结大秦皇族,设下天机天象图,这些寡人都能当你是个人物,可你想卖你的女儿,未免是拉低了你。”魏元衡轻轻一笑:“张相国,你太让寡人失望了。”

屋中的气息瞬间凝固。

张简丰拽着张小姐,毫不犹豫的跪下,五体投地,额头狠狠磕在地面上,泣声道:“陛下…”

张小姐浑身发抖。

她没想过,皇帝居然早已知道了这些,甚至,比他们以为的知道的还要多!

“陛下明察,民女不敢…”她下意识想要否认,却被张简丰狠狠斥责:“住嘴!这哪里有你说话的余地!”

张小姐瑟瑟不敢言语,张简丰颤声道:“陛下…”

魏元衡微微垂眸,似是在神游。

“咱们也做过十五六年的君臣了。”他慢慢道:“那时候,寡人还是周国身份尴尬的王子,你是郁郁不得志的士子,寡人还记得你那篇被考官换掉的文章,言辞激昂、满腔热血,不像是已过了而立之年的人,倒像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寡人当时便觉得,一定要见一见你。”

张简丰也不禁回忆起当年,眼神恍惚,泣诉出声:“陛下对老臣知遇之恩,微臣合该以死相报,是微臣被蒙蔽了心智,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丑事,有罪于陛下,有罪于大周。”

十年前的他,不会想到自己有今日。

当年挥洒笔墨慷慨激昂、发誓为大周赴汤蹈火的张简丰,终于也成了权势泥潭中的一员,成了他曾经最憎恶最不屑的人。

八年心血,一朝功亏一篑,这些年的忐忑、恐惧、野望、不忿一时间尽数化为乌有,看着眼前深沉平静一如往昔的帝王,他心里在绝望之余,反而慢慢涌出冷静和释然。

“陛下征战在外,微臣坐镇朝堂,大权握于一手,予取予夺、万人之上…权势就像罂粟,一沾染上,就再也挣脱不得。”张简丰苦笑着,像是倾诉,又像是喃喃自语:“陛下征战半生,无妻无子,诺大的江山,竟眼看将无人继承…陛下,其实微臣总会想,若是陛下有个一儿半女……”

“张简丰。”魏元衡笑了起来:“魏氏的江山,寡人的大周,寡人说让谁继承便让谁继承,与你有何干系?”

那不过是一个借口,一个纵容他自己野心的借口。

若他魏元衡有了孩子,这孩子身上最好还流着张氏的血,这样作为外祖一族,张简丰就能不承担任何谋逆风险的、理所当然的将来继续把持朝政。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握着权柄的日子久了,就恍惚觉得自己真是权柄的拥有者。

张简丰沉默半响,惨烈一笑:“是,是微臣,大错特错。”

房间一时寂静下来。

魏元衡仰了仰头,眉目淡淡。

“人无完人、清水无鱼,你是寡人的旧臣,十五年的君臣之谊,你但凡做的不过分,寡人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你和你的后辈尊荣富贵。”魏元衡道:“但是,你终究是让寡人失望了。”

张简丰闭了闭眼。

魏元衡站起身,宽大的云袖垂下,龙头履上金龙绣纹威势昭昭。

他垂眸看着张简丰斑白的头顶,平静道:“一月之后,大秦使团将抵达盛安,想必那时张相的病也大好了,便负责迎宾事宜吧,定要一显我大周风仪。”

这看似风光荣耀的任务,却让张简丰满嘴苦涩。

他这时竟恨自己,做了太久的臣子,所以太清楚帝王的深意。

“你平生只得一子,那孩子还小,是个清清白白的,寡人不会用他,但寡人会保他一世富贵太平,娶妻生子、侍花弄草,做个富贵闲人。”魏元衡缓缓道:“相国,你看这样可好?”

张简丰一瞬握紧了手,又无力的松开。

他伏趴在地,低低道:“微臣,遵旨。”

……

低调华美的马车自张府门前停下,徐如掀开帘子,恭敬迎殷宸出来。

倾国倾城的美人,浅粉色白绒领的披风勾勒出风流窈窕的身段,俏生生站在寒风萧瑟的深秋里,像是将整幅画都染上了艳丽华美的春意。

守门封路的禁军和张家门房眼底满是惊艳,李毕不认识殷宸,但是他看见了徐如,顿时心头一凛。

陛下在张府里,这天下,有资格让徐如侍奉左右的,除了那一位,还能有谁?

他大步上前,冲着殷宸行礼,沉声道:“参见殿下。”

殷宸歪了歪头:“陛下在里面么?”

李必退开让出道路:“是,殿下请。”

殷宸提着裙子走进张府,没走几步就看见正往外走的魏元衡。

他负手而立、神色淡淡,背对着她跪了一个年轻女子,身形纤细美丽,哭声娇怯细弱,惹人心怜。

殷宸瞪了瞪眼睛。

好啊,情敌果然来作妖了。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仪态万千的往前走,并柔声唤了一句:“陛下~”

“陛下,民女知道爹爹酿下大错,民女愿意为陛下分忧,爹爹与秦王的密信往来民女无意间撞见过,民女知道大秦边陲军备,陛下…民女知情不报是大罪,民女只想改过赎罪,求陛下……”张小姐边哭边吐字清晰的说着,她虽听不懂父亲与陛下的暗语,但也知道张府即将大难临头,她必须得为自己找一条出路。

她膝行上前,姣好的容颜泪珠点点,松散的领口露出些许旖旎春色,她却似一无所觉,只泣诉道:“陛下,民女知错了,求陛下网开一面—”

这时,她突然看见一直喜怒不辨的帝王神色微动,向着大门的方向侧过头去,同时一道柔婉的女声传来:“陛下…”

张小姐有些惊愕的看去,见一个一身华美宫装、容貌美艳近妖的女人婀娜着走过来,理所应当的靠进帝王怀中,娇声道:“陛下,您做什么呢…”

张小姐瞪大眼睛,等反应过来,带着那么几分惊骇和恶意的紧盯着帝王垂下的手。

她不知这女人是谁,但她知道陛下不近女色,这女人如此放肆,合该被千刀万剐!

但是她没想到,惯来威严冷沉的帝王没有露出半点怒色,反而抬起手,自然的环着她的腰,带着说不出的宠爱:“你怎么来了。”

殷宸心说我再不来,这家伙儿不得扑你怀里了。

但她面上却娇笑一声,撒娇般扯着他的袖口:“臣妾想陛下了~”

魏元衡捏了一下她的脸,轻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臂:“嘴这样甜,走吧。”

殷宸小眼神往不可置信的跪着的张小姐那边瞟,魏元衡却已经揽着她转过脸,边往前走边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看她做什么。”

“才不是。”殷宸哼哼了两声,小小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百官百姓都想让她当你的皇后呢,说她贤良淑德、仪态大方…哼,才不是,她心眼坏的很,我那会儿都听见了,她嫁不了你就要弄死你,你别信她的鬼话。”

“好,我不信。”他微微俯身,在她耳畔轻道:“我只信你的话,你让我摘星我便去摘星,你让我揽月我便给你揽月,我只做你一个人的昏君。”

甜言蜜语这样好听,殷宸耳环微微发红,往他怀里锤了一下。

出了张府,殷宸不想上马车:“难得出来一次,溜达溜达嘛,我还没看过盛安城呢。”

魏元衡看了看她:盛妆华容、倾国倾城,周围的禁军都会忍不住看失神,更何况是街上的寻常百姓。

“今日天色不早了,过些日子吧。”他亲一亲她的额头,温声道:“挑个好日子,我陪你出来玩一整天。”

殷宸想了想,觉得也可,她又撒娇说:“那我不要坐马车,我要你带我骑马回去。”

魏元衡低低一笑,让李毕牵马来,抱着她上了马,自己也翻身上去,一只手臂把她圈在怀里,另一只手勒住缰绳,调转马头。

“坐稳了。”他叮嘱一句,一夹马肚,马儿嘶鸣着跑出,身后禁军纷纷骑马跟上。

“我很高兴你能来。”顺着春州小湖踏马而行,清风拂面,殷宸靠在男人怀里,听见他胸膛低沉的震动:“我也喜欢,你为我吃醋。”

她咬唇笑,转身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道:“那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宫里冒出来一个女人了。”

空置十年的后宫突然有了动静,殷宸想想就知道前朝天下会激起多大的浪花。

“是啊。”魏元衡的声音一点点溢出笑意,像是得偿所愿,又像是某种郑重的承诺,他说:“天下都会知道,大周的皇后,回来了。”

回来了,就再也不会走了。

殷宸慢慢抓住他揽住她腰的手,十指相扣,抿着唇笑,轻轻应了一声。

不再走了。

……

渐渐临冬的时候,御花园里大半的花都凋谢了,殷宸便天天周游在水榭楼台那边,坐在小亭边喂鱼,一喂就是一大天。

“自你来了这儿,已经死了五条珍稀的凤尾了,都是撑死的。”魏元衡慢慢走上石阶,看着侧坐在亭边,懒洋洋把小脚放进水里的殷宸,皱起眉头轻叱:“与你说了多少次,天寒了,不能光脚踩水。”

殷宸斜他一眼,不搭理他。

她生气呢,宫里都玩腻了,他说好的带她玩也一直不兑现,她就只能玩鱼了,最好只剩个空湖给他,让他出尔反尔!

一身华重朝服的帝王,却自然的半蹲在地上,把她的双脚从水里捧起来擦干,殷宸坏心眼的泼水,把他的衣角湿了一片,魏元衡慢条斯理按住那双不懂事的脚,看着她:“今日大秦使团入城,我本打算带你出去,但看你这模样,却是没这个意思。”

殷宸浑身一僵,半响,乖乖把脚伸过去,脸也凑过去亲一下他,变脸似的甜甜道:“好夫君,人家错了,人家想去~”

魏元衡不搭理她,只是用巾帕细致的将她的脚擦干,浸过水后雪白柔嫩的肤色,被脚踝上玄色的脚环更衬的丰艳勾魂。

魏元衡摩挲了一下脚环,殷宸讨好的腻歪着:“夫君,我也不跑,这个就摘了吧,好奇怪啊。”

“我不觉得奇怪,我觉得很好看,尤其是…”他揉捏一下她的耳垂,在她耳边慢条斯理说了一句,殷宸脸颊顿时爆红,双手捧脸蜷在一起。

这么冷静强势的开车,简直太羞耻了。

魏元衡摸摸她毛茸茸的尾巴,殷宸把尾巴抽回背后,尖尖软软的尾巴尖翘了翘。

魏云生失笑,给她把鞋袜穿好,打横抱起害羞的小姑娘:“走了,再晚使团就已经进驻竹离馆了。”

殷宸被换了身浅蓝色的常服,带上厚厚的面纱,和同样换上藏蓝常服的男人一起出了宫。

一出宫城,喧嚣嘈杂的市井之音便取代了禁城中的寂静威严,殷宸兴奋的掀着窗帘往外看,看见路上行人如织,戏耍叫卖声不绝,街边木楼层叠交错,宾客熙熙攘攘。

她上次进盛安城,是以雪狐妖灵的身份自中街游街入宫城,夹道欢迎的人虽然多,场合却郑重,比不得如今真正的市井之态热闹。

这座城池,比她想象中的更繁华更太平。

马车在最高大的酒楼前停下,魏元衡拉着殷宸走出来,顺着楼梯往上直到顶层。

顶层地方宽敞,划分成几个隐私的隔间,绕过屏风走进去,半敞的窗扉正对着中街大道。

仪态得体的侍女端上丰盛的酒菜,徐如和林歌关上门在外间守着,内室只剩下殷宸和魏元衡两个人。

殷宸靠在窗边紧紧盯着外面,突然兴奋一声:“来了来了!”

两营城军自街角跑来,把中街人流往两边分,分出一条宽敞的大道,随即城外传来一道道号角声,大秦使团缓缓行进城中。

大秦是老牌强国,一代代秦王励精图治,给这个国家积累了丰厚的底蕴,若不是魏元衡统治的大周异军突起,说不得现在大秦便已经是天下之主了。

但是,也正因为大周以可怕的速度崛起,帝王颇为宽厚清明的统治有力的强大着国力,十几年内便跨越了大秦严刑酷法几十年的努力,反而成了如今最大的帝国,压了大秦一头,大秦较劲良久终于卸了气,此次派来使团求和,高傲了几十年的头终于低了下来。

殷宸看着大秦使团队伍中那一匹匹汗血宝马,一架架大敞的箱子能看见里面堆的满满的金银珠宝、机巧奇珍,不禁啧啧道:“他们的诚意看来很足啊。”

魏元衡并不往外看,只慢悠悠倒着茶:“秦王室一代代的夙愿,便是一统四海,求和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只要有机会,他们会毫不犹豫向大周开战。”

他把温热的茶杯放在殷宸面前,淡淡一笑:“当然,我也是如此。”

平分天下不过是个笑话,他与秦王都想成为这天下彻彻底底的主人。

殷宸接过茶杯也不喝,只看的津津有味,见状魏元衡摇摇头,他端起碗,夹了她爱吃的菜,坐在她旁边,喂她:“张嘴。”

殷宸乖乖张嘴,嚼着腮帮子,眼睛却都不往这边转

—活像个玩疯了的熊孩子。

魏元衡又夹起一筷子,叹了口气:“我总觉得自己养了个小女儿。”

殷宸嘻嘻一笑,凑过来吧唧一口亲在他嘴角,回去又把那块肉咬走。

殷宸问:“那个领头骑马的是谁啊,还有那架大红色的马车。”

魏元衡漫不经心道:“领头的是秦王的二皇子,马车里是秦国五公主,秦国明里派了两人来表示重视,暗意却是两国和亲。”

一听和亲,殷宸头顶天线立刻就竖起来了。

“和亲,和谁亲?”殷宸警惕的盯着他:“不会是要把公主嫁给你吧。”

魏元衡刚要说话,殷宸突然捂住他的嘴。

他微微挑眉,见殷宸慢慢往后靠在墙壁上,把耳朵贴着墙。

男人扶额,低低的笑:“你又想什么鬼点子。”

殷宸硬是把他拉过来,一起听。

这店里隔音做得极好,但是架不住这里一个武功奇绝,一个非人妖灵,隔壁人的谈笑声听得清清楚楚。

“秦二皇子是嫡出皇子,五公主更是大秦第一美人、秦王的掌心肉,没想秦王竟派了他们出使。”有人似在感叹:“秦王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另一人道:“谁叫咱们大周强盛,若说五年前还要被他们压半头,如今却是要压秦国一头,秦王献女求和,也算是知情识趣。”

又有一人出声,似是喝多了,声音都是大舌头:“要我说,秦王做的可不是赔本买卖,如今陛下空置后宫,膝下无子,这五公主美貌若是入了陛下的眼,即使是暂居妃位,将来生下的皇子是上钉钉的太子,陛下看在这份上,如何也会对秦国礼遇。”

“哎,话也不能这么说。”第二人突然压低了嗓音:“不说那隐居佛寺不知面目的皇后,近来不是一直传言,宫里冒出来一位宠妃,听说容貌倾城、又性情柔婉可人,陛下极为宠爱,连宫室都没辟,直接赐住在承乾殿内同起同住,朝上接连有官员上奏问询,都被陛下搁置,我瞧着照这架势,陛下沉醉美人乡里,怕是没心思再管那秦国美人了。”

殷宸听着听着,瞪着眼睛,怀疑的指了指自己。

魏元衡低低笑着,凑过吻她一口,在她耳边低哑轻笑:“柔婉可人,嗯?”

殷宸不高兴的拍开他。

嗯什么!她怎么就不能柔婉可人!

那边客人乘醉嬉笑,嘴里也把不住边,擅议皇家之事,又说着什么“几美争艳夺宠”的风流臆想,魏元衡眸色渐渐冷沉,慢慢转着玉扳指,殷宸却已经歪过来,枕在他腿上,往上眨巴着眼睛看他:“接下来去哪儿玩?说好玩一天的,不要那么早回去。”

她本来被簪好的头发散开,银白色的比丝绸更柔顺的长发铺了他满膝,他爱怜的顺了顺她鬓角的碎发,轻笑一声:“带你去看个好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猜去看什么~~猜对了作者菌无敌绝美香吻一个~\(≧▽≦)/

明后天大场面,这个位面就快要结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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