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捉虫）

谢乔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破解着、破解着就……无比自然地睡了过去。

垂耳兔侧头趴在桌上，漂亮的耳朵垂在脑袋边，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不过入夜寒冷，他下意识裹了裹自己单薄的衣衫，打了个哆嗦。

谁料他刚进入梦乡不久，听到“哐当”一声巨响！

谢乔立马被惊醒了，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抬头张望，唯恐是怪物进房子里了。

可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是放在柜子上的储物箱掉了下来。

储物箱装着他不要的旧书，沉甸甸地放在柜子上，不可能被风吹下来。

那是怎么掉下来的呢？

他心里出现了许多问号，但他实在太困了，也没去整理散落一地的书籍。

只是被这么一打断，他趴在桌上睡不下去了，从椅子上站起来，洗漱后上了床。

他躺在软软的床上，盖好温暖的被子，不过几秒的时间就睡过去了。

*

「您成功打翻了柜子上的储物箱，造成巨大声响，意外发现您伴侣小时候的书籍，点击进行查看」

「您的伴侣被声音吓醒了，不过他没有怀疑，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他睡着了」

虞寒生看着垂耳兔从椅子上回床上睡了，轻轻皱起的眉才满意地舒展开。

垂耳兔浅浅的呼吸声出现在无比死寂的地底，像是唯一出现的一抹生机。

其实也只是手机发出的声音而已。

可虞寒生不知道，他是真的以为有一只垂耳兔住在小小的盒子里，房间里的灯光让漆黑的地底亮了起来。

他的目光落到左上角新出现的人物信息上。

姓名：谢乔

种族：垂耳兔

存活天数：1天

好感度：9/100（他认为您是一个好人）

好人？

虞寒生半抬起狭长的眸，显得眼尾的一粒泪痣越发殷红，神情变得有些傲慢。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评价，他不仅和好字沾不上关系，他连人也不是。

他不是好人，也不需要谁认为他是一个好人，任何人在他面前只会胆寒。

「赠送伴侣喜欢的礼物可以快速提升好感度，您是否要查看书籍了解伴侣喜好？」

屏幕里又弹出一行文字消息。

他的手按住了开关，关闭了盒子闭目休憩。

可过了一会儿，巨蛇又按住了开关，点击查看书籍。

屏幕上一本本显示艰深晦涩的名字，数量很多，譬如《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天利38套》、《小题狂做》……

喜欢看书的谢乔。

虞寒生静静地想。

他一边浏览，一边把书装回箱子里，整理到最后的时候，发现了一本大尺度书籍。

——《兔类繁殖学》

虞寒生脸色逐渐变得微妙。

现在的小妖怪都这么早熟？

*

谢乔早上起来后，发现昨晚散落一地的书籍已经整整齐齐地装在了箱子里。

是昨晚他自己装进去的吗？

他昨晚困得迷迷糊糊，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他把箱子放进柜子里，看到最上面的一本是《兔类繁殖学》愣了愣。

他想起来了，这本是他一个高中学长放他这儿的，一直没拿走。

为了避嫌，他从没翻过一页。

好吧，就……翻过一页。

没有想象中的大尺度照片，都是提高人工养殖兔类繁育效率的理论研究，极其枯燥。

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他一大早就开始做饭了。

他吃了一根胡萝卜勉强填饱肚子，便打开冰箱自然解冻牛肉。

等冷冻的牛肉化开冰，他去露台拔了一根恹恹的小葱，露台外深不见底的黑暗，投一个矿泉水瓶下去，迟迟听不到回声。

没有阳光的照耀，他种的绿植都快枯死了，他索性把长出的小葱都拔了，多余的放进冰箱保鲜室里。

他今天要做的是小炒牛肉。

他在菜板上把生牛肉和葱姜切成丝，再把牛肉腌制好，在锅里倒入少许植物油，把锅烧热。

接着放入葱姜炒香，加入腌制好的牛肉继续翻炒，当牛肉变色时舀一小勺耗油提香，转小火翻炒均匀后便可出锅。

*

「您的伴侣慢吞吞地吃了一根胡萝卜」

「他走到厨房开始做饭」

「他似乎很喜欢烹饪」

而屏幕外的虞寒生对食物没什么兴趣，他更喜欢生吞，最大程度保留食材的原汁原味。

他留意到谢乔只吃了一根胡萝卜，连多吃半根都舍不得，打开商店，花了5金币购买了一袋胡萝卜恩赐地放冰箱里。

而谢乔还不知道冰箱里又多出一袋难吃的胡萝卜。

他把炒好的牛肉倒入瓷白的盘子里，在香喷喷的牛肉上撒上一把葱花，就端着盘子出门了。

收容处里的尼尼睡得很不安稳，睡梦里它变成了一个嗜血凶残的怪物，不受控制地袭击了好多人，鲜血流了一地。

而那些穿白衣服的人注视着它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像是在欣赏完美的作品。

它不喜欢那样的自己，可最近这种梦越来越多了，它好担心自己会变成怪物。

正在这个时候，收容处的门动了。

尼尼警戒地望过去，收容员端着盘子走了过来，空气中飘荡着小牛肉的气息。

精灵的小肚子咕咕响了。

谢乔把盘子端进隔间，收走了昨天的盘子，这次他没有离开，而是蹲在地上看着精灵吃饭。

尼尼一小口、一小口吃着，牛肉混合着葱香特有的清香，口感层次丰富，不知不觉就吃光了一盘。

它觉得今天的也好吃，昨天的也好吃，但分不清楚哪个更好吃。

要是它每天都能吃到新收容员做的饭就好了，精灵眯着眼睛特别满足。

精灵仔仔细细地把盘子舔干净了，哪个地方都没有遗漏，光亮得甚至可以不用洗碗。

谢乔正准备离开，突然精灵放下盘子，费力地跑到了排列严密的栏杆边，伸出了手。

那是一双瘦骨嶙峋的手，纤弱的手臂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针孔，直直地伸在空中。

谢乔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是……疼了吗？”

尼尼垂着头说：“你给我食物，我给你血。”

谢乔没有说话。

它怕谢乔不答应，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栏杆，又说了一句：“我的血很有用的，他们都想抽我的血。”

他们……

谢乔抿了抿唇。

他之前以为收容处是为了照料收容物而存在的。

如今看来并不是如此，比起照料，更多的目的是研究。

“不需要你的血。”谢乔站起身。

精灵的脑袋深深地垂了下去，在地面上投下一道阴影。

直到他听见青年继续说道：“你喜欢吃的话，我明天还给你做。”

尼尼的头猛然抬了起来，它明天还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食物吗？

青年似乎看出他的疑问，微微颔首。

脏兮兮的精灵觉得新来的收容员傻乎乎的。

可它却第一次期待起了明天，它甚至开始舔身上灰扑扑的毛发，想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丑陋。

*

「您的伴侣端着食物进入了收容处」

「暗精灵很喜欢他做的食物」

「他获得了来自暗精灵的好感」

虞寒生的目光落到暗精灵身上，冷冷地抬了抬眼，这种只有一颗头的低等生物只会博取同情。

他并没有在意，至少看起来是如此。

他只是用手捏住盒子。

盒子相比于他来说太过脆弱，只需轻轻用力便会湮灭殆尽，盒子里的东西也将不复存在。

屏幕里的谢乔旁若无知地拿着盘子准备走出收容所，可嘭地一声——

家和收容所之间的那扇防盗门重重地关上了！

「高危警告！黑潮提前来袭，您的伴侣正困在收容处，黑潮中将会涌现大量怪物，您可以在商店购买防护器具」

「人物一旦死亡不可复生！」

屏幕上浮现出两行文字。

虞寒生细长的手骤然一松，他平静地打开商店。

刚打开商店的那一刹那，便出现了一则系统提示。

「电量过低请及时充电！」

充电？

巨蛇的脸上出现一丝极为少见的茫然，紧接着屏幕便熄灭了，地底陷入全然的黑暗，沉闷得看不见光。

他按住开关。

可毫无反应。

他又按了一遍。

依然是黑漆漆的。

虞寒生置身于黑暗里，垂着眸看着手里的盒子，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

“队长，这次我们能成功吗？”李泽作为技术顾问，站在用血肉测量出的安全距离里，戴着望远镜观察黑暗深处的巨蛇。

“它再怎么厉害也被关在地底，打车轮战消耗，它拼不过我们。”队长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一切为了人类。”

“是，队长！”

李泽不再多言，准备放下望远镜跟着布置重武，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他感觉那条蛇似乎小心地放好了什么东西，开始动了。

他还想戴上眼镜细看时，下一秒——

一条利刃般的巨尾猝不及防地袭来！

他直接被拍飞到高空中，接着猛地摔落到地上。

不是在安全距离以内吗？

他背脊折断的那一刻，只有一个令他发寒的想法，那条蛇的真实体型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庞大得多。

它在隐藏实力诱他们送死。

他不知道的是，巨蛇的力度刻意降低了几分，否则他这一刻已经死了。

……

遍地都是残缺的尸体。

虞寒生坐在骸骨堆成的王座之上，神色漠然，眉目间是浓烈的冷气，一丝血迹残留在他苍白的脸颊，令人望之生畏。

没控制好力度。

似乎全死了。

他敛下漆黑的眼眸，握着手里不再发光的盒子，气息愈来愈冷。

一阵微弱的呼吸声传来。

极为微弱，可他还是听见了，他望过去，一个人类受了重伤，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幸好，还活着一个。

李泽察觉到巨蛇向他投来危险的凝视，第一反应是自己完了，连全尸都保不住了。

谁知道巨蛇捏着手里破破烂烂的手机，冷淡高傲地问了他一句：“怎么充电？”

李泽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关了不知道几千上万年的九头蛇还会玩手机？还懂手机要充电？他在做梦吧？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被巨蛇冷冽的视线盯上，没忍住打了个冷颤，立马点头：“我会！”

“教我。”

巨蛇握紧了手中冰凉的盒子。

李泽赶紧一口答应。

只要不吃他。

让他默写一百遍《电学原理》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