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的夜晚是我们最不想要的时间。此刻的营地里一片平静。我们都坐在帐篷外的火堆旁。

我走到弗莱尔身边:“刚才谢谢你帮我求情。”我说。

他笑了笑,“要是你死了,我还得再请一位电路工程师。”

此时的他才像我熟悉的上司。说实话,进入丛林以来,弗莱尔给我的感觉并不好。他的某些言行,甚至让我感觉他是叛军的一分子,但细细想来,那只是他大胆和奇特的做人方式使然。由于他对巴拉古的方针表示支持,很得对方的好感,所以,当巴拉古要杀我的时候,他的话应该起了很大的作用。

火光映着我们迷茫的脸,叛军依然是轮班地守在营地周围。

我看见巴拉古朝我们这边走过来,最后他在我们中间盘腿坐下:“怎样,黄种人,活着还是比较好吧!”

我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现在,我来征询你们这些高人的意见。我听说中国有本书叫《孙子兵法》,如果遇到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呢?”

“孙子可没让人绑架到丛林里。”

“好了,你最好为自己想想,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困境。”

他说得对,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困境,也许他还有着精神支柱,而我们什么也没有。他听见李哲清了清喉咙说:“中国人语,三十六计,走为上。”

“走?往哪里走?那些家伙就在我们四周!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这些家伙同鬼魂一样,你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而他们却可以把你看得清清楚楚。”

这句话忽然让我受到了什么启发,我缓缓说:“这倒让我想到了一句话,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你的意思是?”

“既然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那我们的一言一行都在他的监视之下。这种时候怎样控制局势?误导他!让他们以为我们要干某件事,然而那不是我们的目的,当他们因为我们的‘假行动’出手时,我们就可以反过来控制他们。”

“说得不错,中国人,可你的理论太虚无了,我想知道,现在到底应该怎样做?”

“这就不知道了。我只是说说而已,并没说具有可行性。”我似乎是出于报复,故意让巴拉古愤懑。

“其实有一个最好的办法。”老汤姆想了想,“不知少校是否愿意。”

“讲!”我们所有人都望向了老汤姆,这人一直是个冷静的思考者。

“和他们讲和。”

“什么?”

“讲和。”老汤姆一脸平静,“想想,豹子党的目的是什么,我猜不是为了要你性命。不然,他们早就这样做了。不是吗,少校?”

巴拉古下意识往自己脖子上摸了摸,一言不发。

“他们为什么要不断袭击我们?少校,你可记得,有好几次,豹子都试图接近你的帐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想得到那张地图。”

此话一出,大家都觉得似乎有理。

老汤姆继续说:“那张地图对我们而言,已经没多大用处,因为我们已走到了地图外的橙色区域。但是,豹子党人并不知道地图的虚实,他们还以为那里面藏着极大的秘密——这种想法很正常——所以他们跟着我们进入丛林。在观察一阵以后,他们坐不住了,决定出手,但又不敢贸然发动攻击,因为你们有枪,另外,关键时候你可能毁掉那张地图——这是他们的想法。”

“所以,他们采用不间断袭击这种手段?”

“对,让你们乱中出错,这样才好进一步观察叛军在林中的目的。当然,那些家伙天生就是杀手,这样做也符合本性。但是,既然他们要的是地图,何不把地图给他们?与他们妥协,也比全军覆灭来得好。”

“可他们愿意妥协吗?”弗莱尔说。

“这不好说,但总得试试。想想,那些家伙同样不懂我们在丛林中干什么,不然就不会这般试探性地袭击。二十多个有枪的叛军,豹子党应该还是有所忌惮。”

“如果他们的人更多呢?”

“不可能。豹子党一般不大规模出动,不然在丛林中很难隐藏,而且食物也是个问题。少数几个人很容易装成鬼魅来去无影,但一大队人可就不一样了。”

巴拉古沉默了。看得出,他的内心并不想同豹子党妥协,因为地图是莫迪将军的命令。但他深知豹子党的可怕,他不想让这种情况再继续下去。如果无法摆脱敌人,谈何去达到自己的目标?

“就这么定了。”他说。

接下来就是怎样和豹子党和谈。对方不见踪影,和谈很困难,好在我们知道对方一直躲藏在暗处看着我们。巴拉古一时心急,竟然站在营地里大声告知豹子党,说他愿意交出地图,希望对方出来和谈。但这毫无作用,四周没有半点反应。

“这不可能起到作用,”老汤姆说,“难道他们会主动从丛林里走出来?要是你下令机枪乱扫怎么办?对方不会这么蠢。”

于是,在贝瑞的建议下,我们制订了这样的策略:在附近的树上刻上标志语言,如果对方有诚意的话,也会同样刻上标志。据贝瑞说,这曾是非洲部族解决争端的常用办法。

巴拉古把要刻的标志写在地上,让几名人质和土著人记在心中,然后分别前去离营地百米开外的树上刻字。李哲自告奋勇地说:“我们也去。”

“不行,你们最好老实地待着。”巴拉古说,“我可不愿豹子党掏了你们的心。”

我小声问李哲:“你这是干吗?难道还没放弃逃跑的念头?别费力了,现在四处都是危险,你怎么逃?”

李哲点点头,没吭声。

我们担忧地等待着。现在依然是深夜,我们真担心那几个前去刻下“友好语言”的人们不再回来。但是几十分钟后,所有的人都平安归来。他们已经把“友好语言”刻在了不同方向的树上。

看来豹子党没有下手。和谈有戏。

巴拉古却并不高兴。因为,即使和谈成功,那他也不得不面临无法向将军交差的现状。

天亮了,我们起来得并不早。大家默默吃了少量早餐。现在该去看看那些树上有没有留下豹子党的“回复”。

巴拉古带我们前去刻有标记的大树处。让人失望的是,没有一棵树干上有豹子党的回应标志。

“为什么他们没反应?”

“别急,”老汤姆说,“这很正常,他们弄不清你要干什么,自然也怕上当。我们继续按原计划向北走。这能给对方很好的反应时间,同时也助于消除疑虑。”

“你是说,我们不用管豹子党,继续行进?”

“对。豹子党应该心中有数。”

巴拉古也没更好的办法,只好采取老汤姆的建议,按原计划继续向北。

现在,队伍中除了恐惧,更多的是一种失落感。人质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叛军们不知道自己的目标,至于巴拉古,他现在应该是最苦恼的一个人。这一路上,豹子党并没发动新的袭击,丛林显得风平浪静。但是很快,食物短缺的问题再次暴露。巴拉古只好发动大家一起寻找食物。现在他也不担心人质逃跑——他们能跑到哪里去呢?而大家甚至也不太担心豹子党了,人在饥饿时就容易忘了死亡。

这天下午,我们提前停下来休息。晚餐时候,有人抓了两只猴子,我并不太愿意吃猴子肉,但此时也没办法。不久后丛林里下起了暴雨,但很快又雨过天晴。晚上我们睡得很好,没有听见一点异动,这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夜晚。只是半夜的时候,芭芭拉捅醒了我。

我不明白这女人要干什么。这几天晚上她没有回到自己的小组,一直待在我们的帐篷里——巴拉古并未制止。但是现在,如果她要方便,应该叫伊芙丽陪伴才是。

我正要发问,她把食指压在自己嘴唇上,作出一个“嘘”的动作。然后她望了望四周,小声对我说:“康,你相信吗,我能感觉到那东西就在外面。”

我吓了一跳。“那东西?什么东西?”

“就是‘那个东西’啊!”她脸上竟然看不到恐惧,仿佛是麻木后的呆笑。

“芭芭拉,你别吓我,你没什么事吧?”

“我说的是真话。我只告诉你,康。我感觉你有可能相信我。”

“你告诉我什么?”

“我已经说了,‘那东西’在外面。”

我起身走到外面。帐篷后面是深深的草丛。营地里依然是轮班的叛军在把守,一切如常。

“什么都没有,芭芭拉。你太紧张了。”

“不,刚刚我清楚地感觉到,那东西就在帐篷外,它似乎想知道帐篷里面有什么。”

“如果那样的话,守夜的叛军不可能看不到。”

“不,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在营地空白地带和巴拉古帐篷外围。对于我们帐篷后面的区域,守卫很可能并没注意到。”

我皱起了眉头,“如此说来,可能是豹子党的人……”

“不,不是那个豹子党的人。那个东西不像是人,我早说过。”

“那么,到帐篷外面的可能是任何野兽。”

“不!不是!”

我叹了口气:“好吧,芭芭拉,你说说,当时你在帐篷里,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我听到有物体移动的微弱的声音。但速度非常快。‘那东西’在帐篷外停留了大概几秒钟,略微移动,然后继续停留,好像要听听里面的声音。”

“可这里什么都没有。”我说,“芭芭拉,你每次的描述总是这么模糊,有时让人觉得……这完全是你的臆想。好了,回去吧,睡个好觉。”

芭芭拉仿佛万般失望,转过身,呆呆地往帐篷里走去。

第二天继续赶路。大家的精神好了许多。我和老汤姆走在一起的时候,向他讲了昨晚芭芭拉的事。

他皱着眉头:“这么说来,她的精神状况不容乐观啊。”

我说:“我担心的就是这个,之前已经有两个人质发了疯,芭芭拉看样子也有些不正常。”

“自从进入丛林以来,我感觉很多人都不正常了。这也难免,只希望这场闹剧快些结束,我们能活着出去。”

不久后,巴拉古忽然示意队伍停下来——不远处的树干上刻有标记。那是一个横着的箭头,上面写了一个数字:5。在箭头的前端,画有一条河流,河流前面是一个空地的中心标志。

“这是豹子党留下的,他们终于愿意和谈了!”老汤姆高兴地说。

“可这标记是什么意思?”

“很显然,他们让我们朝着箭头的方向走,那个数字,大概是说走500米左右,前面有一条小河,过了河的一片林中空地,就是谈判的地点。”

“啊,的确如此,不过,我觉得那个5字决不是说500米距离。”我说,“对方已经标明了小河的地标,就不用再标距离,就算要标距离,干吗不直接写500?5的意思可能是,我们这边最多只能去5个人。”

“啊,有可能。我们之前分析过,他们的人数不可能很多,所以,他们只允许5个叛军前去。”

“很好,”巴拉古点点头,“我马上安排。”

巴拉古挑出5名叛军,其中一名会说英语。他将地图递给那名叛军,让其视情况而定。

五名挎着AK47的叛军朝箭头所指的方向走去,很快消失在丛林里。

我们待在原地等待。我不停注视着自己的手表。一个小时过去了,叛军们没有回音。

巴拉古焦急地走来走去。但他无可奈何,他连那个地点有多远都不知道,这叛军头子处在如此被动的境况之下,其心可想而知。我们这些人质竟也在跟着担心。

两个小时过去了,依然没有回音。

“如果他们得到了地图,会不会……”弗莱尔在一边问巴拉古。

“你是说他们得到东西就杀了我的兄弟?”他想了想,“我吩咐过,我的部下也不会那么容易把东西给他们的。况且,我们的人有枪,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并不吃亏。”

虽然他嘴上这样说,我却分明看到,他脸上挂着极大的不安。

那5名叛军一直没有回来,眼看太阳快要下去了。巴拉古拔出枪来,“不行,我们得去把兄弟找回来!”

我叹了口气,我最不愿意听到他这样说。因为,他在做危险事情时,必然要带上我们这组人质。

果然,巴拉古让我们这组人和他一起,带上几个叛军,沿着箭头的方向前行。我手里握着AK47,心里却丝毫没底。现在我们要去面对豹子党——世界上少有的残酷分子。想到这一点,我就毛骨悚然。

我们走了大约半个钟头,看到了那条小河——其实距离并不远,但由于丛林道路难走,加上我们分外小心,所以耗去不少时间。河水很浅,我们蹚水

过了河。

对岸是高大树木的丛林,地上则是浅草,那些茂密的蕨类植物倒是显得少了。这倒真像个谈判的好地方,我想。

我们几乎每走一步都要四处张望。林中一片死寂。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但又没有全黑,这样的氛围才显得更加恐怖。

巴拉古开始呼喊自己部下的名字。他也知道这是徒劳,也许是想打破一下这种让人难受的死寂。但他的声音在丛林里更加让人不安,仿佛是无助的人在等待未知的判决。

“从标记上看,应该就在这附近。”老汤姆指着前方一块较大的空地,忽然,他的视线瞄向右前方,整个人呆住了。

当我们的视线也跟着瞄向那个方向的时候,每个人都像是被牢牢钉在了原地。瞬间,我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如果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你就能想象我此时的感受,如果伊芙丽和我们在一起,她一定会昏死过去。

在我们右前方二十米开外的地方,有几棵距离很近的茂密大树,树上垂下很多藤须,由于树叶的遮挡,之前我们并没能看见这个角度——现在却看得很清楚:就在一个粗壮的枝干上,竟然吊着五个人的身体——但是,这根本不是问题所在,最让人几乎崩溃的是,他们这五个人,全身上下都彻底裸露着——不仅仅是没穿衣服,连全身上下的皮肤也都没有了,换句话说,他们全部让人剥去了皮!

他们的血已经凝固,身上全是一些经脉,还有一些肉挂在空中,最可怖的是他们的脸,由于没了皮肤,眼睛显得突出,牙齿狰狞地龇着,血管搭在一旁……

虽然我们离那棵树尚有一定距离,但是,借着黄昏的余光,我们还是把这些景象看得清清楚楚。我们现在连大气也不敢出,仿佛周围的空气都来自地狱。

巴拉古愣过之后,忽然夺过部下手中的枪,惊天大叫一声,举枪朝着丛林一阵乱扫。直到弹匣里的子弹耗尽,他才扔掉枪,坐在地上大声喘气。

“这帮混蛋……这帮混蛋……”他几乎骂不出声音来。

“少校,依我看,现在最好回去。”弗莱尔建议。

巴拉古费力地站起来,指示身边的两名叛军:“你们过去,把他们的枪捡过来。”

我这才注意到,那边尸体下面的地上,扔着五把枪。

两名叛军颤巍巍地走过去,几乎不敢看树上死去的同伴,捡起枪支后,转身就往回跑。

二十分钟后,我们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巴拉古指挥大家马不停蹄地赶路,似乎要离刚才那恐怖的场景越远越好。

夜很深了,队伍才停下来休息。现在,叛军的人数越来越少,对付豹子党的难度就越来越大。不知哪个人质听到了消息,很快,五名叛军被剥皮的事在人质中传开,一时间,大家的恐惧达到了极点。

巴拉古默默地坐在一边,而我们几个人质坐在火堆旁。谁也没说话,过了一阵,巴拉古向我们走来。

“先生们,现在,说说你们的看法。”他在强忍着愤怒。

“少校,”老汤姆开了口,“首先我得说,这是我的主意,是我建议和豹子党和谈的,我很抱歉。”

巴拉古什么也没说。

“但是,从现在的情况看,那帮家伙根本无心和谈。从一开始,他们就动了杀心。那五把枪里子弹并没有少,这证明豹子党一直就埋伏着,然后突然下手偷袭。”

巴拉古狠狠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

“还有,我猜他们的人数也不会太多,很可能是5个人,这正是为何要写明只能派5人前去谈判的原因。以豹子党的身手,5个人偷袭5个人,完全能在一瞬间完成,但如果敌方人多了,他们就不敢贸然出动。”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少校,你可否记得,在小波克遇害的时候,你曾经骂过一句话:你扬言要将豹子剥皮。豹子党的人,完全是在报复……”

听我这一说,众人都打了个颤。如果豹子党竟是这般变态的话,对每个人来说,处境都是很不妙的。

从刚才开始,我的头就隐隐发疼。我起身进帐篷去,忽然看见弗莱尔飞快地转过身,好像很惊恐。

“怎么了,弗莱尔,你脸色不好。”

“啊,没事啦,康。你也知道,经历了那样的事,多少是受了惊吓。”

我忽然觉得弗莱尔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什么不妥。

我醒来的时候,忽然听到帐篷外闹哄哄的。我的头疼依然没有得到缓解,我走出帐篷,看到几个人正在和巴拉古争辩着什么。

“怎么了?”

“康,你来得正好,到我帐篷里去说。”巴拉古朝我挥手。

进了他的帐篷,我看见旁边的老汤姆,李哲,伊芙丽等人都是一副不满的样子。

“康,我决定了。你说的那个兵法,我决定采用。”

“我说的兵法?”

“就是暗度陈仓那个。”李哲插话说。

“对,”巴拉古点点头,“我想来想去,只有玩一个狠招,才能摆脱豹子党的控制。我让自己部下带着大部分人质先走,然后我们几个组成另外一队,走另一个不同的方向,看看豹子党的家伙如何跟踪!”

“这就是你的暗度陈仓?”我觉得有些可笑,“可是,如果豹子党也分成两队呢?”

“随便他们。他们只有五个人,能分出多少?他们得到了地图,但一定看不透,所以,他们终究想知道我们要去哪里,要干什么……”

“可是,”我说,“你自己知道你要去哪里,要干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接受莫迪将军的指示,要去和他会合!”

“但是,请问你知道莫迪将军在哪里?现在地图没用了,我们走了这么久,一点头绪也没有,难道就凭一句一路向北,我们就有必要这样走下去,一路走到地中海岸?恕我直言,我觉得一直以来,这都是你的幻想罢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巴拉古并没有发火,只是微微一笑:“随你怎么说,康,我知道你们不满意,但我不会改变想法。别说是走到地中海岸,就是划船去欧洲,我也得找出整件事情的因果。莫迪将军的指示,是不会错的。”

我无可奈何摇了摇头。

“好了,现在来说你的策略吧,”老汤姆开口了,“我不赞成你那样做,不过,既然反正都是在丛林里乱走,为何要把队伍分开呢?我们的力量越薄弱,危险的可能就越大。”

“不,现在我们的士兵还有十五人,我会留下五个人在我身边,加上你们第一组人质中能用枪的几个,我们的实力并不弱。”

“那其他人质呢,跟着你那十个部下,生命安全如何保证?”

“说实话,我现在已经考虑不了那么多了!”

“不,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把别人往火坑里推!”

“我想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吧,大胡子!你们是人质,队伍里的一切是由我说了算!”

我们无话可说了,的确,即使他很倚重我们的意见,但依然是个叛军头子。而我们只是他的人质而已。

巴拉古说干就干,他立刻组织自己的部下,分配了任务。他选出十个人,带领其他的人质先行离开,而这一队人马,由一位叫奥瓜的叛军负责。当知道头领的计划时,那些叛军都很不情愿。无奈,他们又不愿公开违背首领的命令。于是,十名叛军带着惊恐不知所措的人质,先行朝一个方向前去了。

当这些人离开后,营地里变得空荡荡。巴拉古一开始还在为自己的计划得意,现在他也一阵失落。最后他说:“从现在起,咱们住进同一个帐篷,剩下的士兵分成两队,轮流值班!好了!让我们去睡大觉吧!”

现在我们这群人分别是:我,李哲,弗莱尔,老汤姆,芭芭拉,伊芙丽,贝瑞,巴拉古,以及他手下的5名叛军。我们四周是豹子党的五名左右的恐怖成员,或许,还有芭芭拉说的“那个东西”。

巴拉古睡得很香,而我还不太习惯这个叛军头目睡在我身边。所以我一直没睡着,当然也有头疼的原因。伊芙丽也没睡着,她对巴拉古十分厌恶。但奇怪的是,芭芭拉却睡得非常好。

我斜着脑袋望了望弗莱尔,发现他睁着眼睛在思考什么。他发现我在注视他,立刻又闭上了眼睛。

我忽然发现我周围存在巨大的疑问,只是这些天来过得太紧张,我几乎没有去思考那些明显的疑点。整件事情是个巨大的怪事片段的拼凑:首先是叛军基地的死亡,莫迪将军的地图,然后是丛林中的一系列事件。那些豹子党成员,他们为何得到消息,跟着叛军进了这片土著人口中的禁区,还有芭芭拉说的那个东西,以及这个女人本身的奇怪之处,当然还有人质的发疯——这可以解释为极端环境下的心理失衡,但总让人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说到此,还有弗莱尔,我几乎感觉他有明显的不对劲!老天,这是怎么回事!

我起身走出帐篷。外面的叛军看了看我,没说什么。我开始为这些人可怜,他们随时都得思想紧绷,而且只能换班交替休息。我向前面的空地走去,想要让自己静一静。一个叛军伸手拉住了我,示意我不要走得太远,不然豹子党可能随时过来袭击。

那一刻我感觉他们不是绑匪,而是保镖,如果这些叛军能活着出去,这一定是他们一生最晦气的绑架回忆。

老汤姆从后面钻了出来。“康,我有话对你说。”他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我想只有这个机会能说这件事了,弗莱尔有点古怪!”

“哦,何以见得?”我的心里一凛。

“事实上,我一直在留意他,”老汤姆小心地朝后回望了一眼,“今天,我看见他从身上取下一件东西。”

“是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个小型通话设备。”

“你说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弗莱尔身上带着通信设备?他跟谁通信?”

“不知道,你认为呢?”

“不……不会是豹子党吧?你是否认为,他跟豹子党有关系?”

老汤姆微微抬头思考一阵,半晌才说:“我不认为他和豹子党有联系。豹子党不可能和白人勾结,再说,弗莱尔的身份仅仅是你们公司的职员。”

我点点头,“我知道他的履历,他以前在美国上班,和非洲并没什么瓜葛。”

“先不用管他,我们心中有数就行。”

看来,丛林和叛军的问题没解决,我们人质中又多了出事端来。

第二天,巴拉古并不急于赶路。食物吃完后,我们一起去打猎。真麻烦,打猎越来越困难了。我想。而就在这一瞬间,我的头脑“轰”的一下:“巴拉古,等等!带走人质的那十个叛军,他们……”

“怎么了?”大家都没明白我的意思。

“他们可能因为食物的问题,而……”

老汤姆明白了我的意思。那些叛军,如果要寻找食物,按照一般的做法,他们一般要分出一半人保护人质,但是,剩下打猎的五个人就容易陷入豹子党的埋伏,他们当然能想到这一点,这样,他们很可能置人质于不顾,或者,干脆杀掉人质!

巴拉古摇了摇手:“不会,我吩咐过他们,他们会拼命保护好人质,因为这是我们要挟政府的重要筹码。”

我真佩服巴拉古,现在他都还没忘记自己的“事业”。

我们顺利地找到了食物,饭后大家自在地躺在草丛上。“嘿,你说,”李哲指着周围茂密的草丛,“那些豹子党还在那里吗?”

“谁知道,也许他们跟着昨晚的队伍走了,也许他们会分出一些人来,依然守在我们身边。”

巴拉古笑了起来:“现在他们一定很为难。哈哈,想不到他们也有为难的时候。”

我摇了摇头。说实话,我并不认为巴拉古的计划有多高明。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这只小队伍依然穿行在丛林里。我感觉我们像一只探险队——因为我丝毫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但是奇怪的是,巴拉古的信心显得越来越足。这真是让人费解,我实在想不通,是什么东西支撑着这个叛军头目干这样的蠢事。

有一次休息的时候,我偷偷对老汤姆说:“你看,会不会巴拉古向我们隐瞒了什么?”

“啊?”

“他为什么要如此盲目地行进,特别是在毫无方向的情况下?”

“你怀疑巴拉古本来知道什么秘密,而他是要前去寻找这个秘密?”

“不排除这种可能。”

“嗯……”老汤姆思索片刻,“可是,他并不像有一个特定的方向,他一直是在丛林中凭着感觉走。如果他要找什么东西,一定要对照某些参照物才对。”

“是啊。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是在找莫迪将军。可是茫茫丛林里,地图失去作用后,这样的话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这真是

让人疑惑,我的感觉……”

“你想说什么?”

“我感觉巴拉古陷入了某种偏执的精神状态中。”我说。

老汤姆想了想,皱起了眉头,“唔,其实还有弗莱尔,他一直以来都从不反对队伍盲目前进,他的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是啊,弗莱尔!这几乎成了这两天我的心病。我很难想象我的这个上司有什么秘密。如果真是那样,我似乎处在巨大的危险中。好在这两天豹子党没有动静,巴拉古心情极好,可这有什么意义呢!我们依然在丛林中不停地走来走去,我甚至怀疑我们是否真的在向北而行。

自从老汤姆提起弗莱尔的事情后,我对这位上司多留了个心眼。那一天,我看到他独自一人走向几株植物后面——这是极其危险的,可能随时成为豹子党的攻击目标。他不至于作出这么冒险的动作,何况,他独自一人躲到那里去做什么!

我悄悄跟在后面,透过那些树叶,清楚地看到他手里握着一个小小设备,只有火柴盒大小,他正用手在那东西上点动,像是发报员的动作。

他要转身的时候,我立刻退了回来。

弗莱尔到底在搞什么?他只是一位工程师,为什么要……就在这一刻,我猛然想起一件事,这让我全身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记得那天我们离开公司,去那个小镇看当地居民的狂欢节,然后在半路上遇到叛军。但是,那天去小镇的活动,就是弗莱尔组织的!

本来,公司的职员并不知道小镇的狂欢节,是弗莱尔兴致勃勃地向大家介绍。一开始大家还奇怪,为什么这位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上司,忽然要提出这个建议呢?接下来,弗莱尔还一手操办起这个度假活动,当其他部门的员工提议要参加时,他竟然拒绝了。

最初大家还很疑惑,弗莱尔对这个狂欢节如此热情,而当更多的人要参加的时候,为何他却显得很生硬?不过当时没人去细想,只当是弗莱尔怪脾气的一种体现罢了。

现在看起来,事情似乎是这样:弗莱尔组织我们去看狂欢节,中途遇上塞车,结果叛军前来,抓住了我们,后面一系列的事情才得以发生!

如果我要多疑地猜测,那么,这件事情的起点似乎并不是第六营地的地图,而是从弗莱尔决定去看狂欢节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结合到弗莱尔之前种种古怪,以及他刚才的动作,我忽然觉得,这本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只是,如果这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事件,我这个本来与此毫不相关的人,为什么又要遭受如此的命运呢!

不!既然这一切跟我毫无关系,我不能就这样受命运的摆布!我的头又疼得厉害了,但胸中却涌起一股战斗的气势。

我立刻找到老汤姆。“老汤姆,”我说,“如果咱们不想在丛林中毫无意义地变成一具枯骨,最好快点采取行动!”

老汤姆吃惊地看着我。

我把弗莱尔的事情告诉了他。“从一开始,当众人反对队伍继续朝丛林开进时,弗莱尔就站在叛军一边帮着说话,很明显他希望队伍朝丛林里走下去。但他并不是叛军一伙,不然的话,也用不着那样鬼鬼祟祟!”

“可是,如果说他和豹子党有勾结的话……”

“不,我想他和豹子党没有关系——这是我的猜测,豹子党明显不知道巴拉古的目的所在,他们参与此事可能另有原因,但至于弗莱尔,他明显知道些什么,或者更确定地说,他在控制些什么!”

老汤姆也不说话了。片刻后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的脸:“啊,康,你的脸色……你没事吧?”

“没事,”我摆摆手,“见鬼,我头疼得厉害。”

“康,你说得没错,我们是应该采取一些措施。”

我们打算跟弗莱尔摊牌。但关键点是要抓住好的时机。因为这事不能让巴拉古知道。为了增加事情的可操作性,我偷偷把此事告诉了李哲。他听后也大吃一惊,并咬牙切齿地说:“难怪,那家伙居然警告我别逃走,他本就没安好心!”

我告诉他,等到合适的机会,我们就能揭开谜底。

机会终于来了。

黄昏时分,巴拉古进帐篷休息,他的手下守在帐篷边。我走过去对弗莱尔说:“我们有事情想和你商谈。”

我的上司奇怪地看着我,但他还是随我走到老汤姆身边。

“怎么了,康。”他一脸疑惑。

“弗莱尔,对于目前这种处境,你没有什么想法么?”

“能有什么想法?”他故作失望的表情,“现在我们只有听天由命了。”

“听天由命?这是你的真实想法?”

“不然有什么办法?”

“弗莱尔,”我说,“我记得刚进入丛林的时候,你还积极出谋划策并参与讨论,可是现在,你对一切都很冷漠……”

“是的,我很绝望。”

“不!这不是绝望!”我叫道,“是焦躁!是迟迟没有达到目的而引起的焦躁!弗莱尔,你的目的是什么!”

弗莱尔被我吓了一跳,“康,你在说什么?我……什么目的?”

“弗莱尔,不用装了,你看看这是什么!”我把手中的东西放在他面前,弗莱尔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我手中的物品,正是弗莱尔用的那个“发报器”,这是不久之前,我从他随身小包里偷出来的。

“弗莱尔,这个东西,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你不会告诉我说这是在丛林里捡到的吧?”

“你……这能说明什么?”他忽然平静下来,“这个东西是我的么?”

“我料到你会来这一套!”我笑道,“弗莱尔,要不要找个证人——你可知道我从你包里拿东西的时候,有位叛军兄弟碰巧看到。当然你可以说这是我故意害你,可是,要不要问问,每次你鬼鬼祟祟避开人群的时候,是否有叛军看着你?他们早注意到了你的古怪,只不过因为豹子党的事,没精力管你罢了!如果我把这事告诉巴拉古,你认为,他是相信你呢,还是相信我们大多数人?”

弗莱尔呆住了。我心中暗暗叫绝,没想到自己能把话说得这样干净。这似乎并不是我本来具有的才能。

“好吧,康,就算那东西是我的,那怎么了?那就是我包里的一个随身物品,被绑架之前它一直就在包里。这有何不妥?”

“哦,是吗?这个小小的装置很容易拆开,我知道它里面有个解码模块,有简单的滤波电路和触发器,虽然做得很精致,但其原理并不复杂,它们清楚地告诉世人,它们是怎么接受和发送模拟信号的。弗莱尔,得了,别让咱们撕破脸,这里是原始丛林,别指望你还能请个律师,老老实实把你的事情说出来吧!”

我说完这话,老汤姆,李哲,都用严厉的眼神看着弗莱尔。弗莱尔依然沉默着,他的内心似乎很矛盾,却依然没有开口。

“弗莱尔,”老汤姆说,“如果你不同我们合作的话,我们只好把你交给巴拉古,并告诉他你和豹子党有秘密联系。后果可想而知。”

这句话起了作用。弗莱尔大叫一声:“不!”接着他立刻压低了声音,生怕吵醒睡梦中的巴拉古,但他的语气依然急切:“我和豹子党没有关系!我根本不知道那些家伙是怎么回事!”

“弗莱尔,慢慢说。”

弗莱尔深吸了一口气,望了望我们。“好吧,我讲,但是,康,你们得向我保证,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巴拉古。”

我点点头:“我不会。”

弗莱尔想了想,“康,你们是否想过,那张地图……其实是我的!”

“什么!”我们三个人的这一惊非同小可,几乎跳了起来。

弗莱尔点点头,“事情的确是这样。康,不仅那张地图是我的,而且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是我把它放到叛军基地的。”

“啊!”我们简直要号叫起来,“弗莱尔!你……这么说,你是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我攥紧了拳头,一股愤怒之情升到胸膛。

“不。你错了,康。地图是我放的,但我和你一样,一点也不知道叛军基地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后来的一切事情,我都同你们一样,充满了疑问。”

“这根本自相矛盾嘛!”李哲说。

“别急,听我讲,”他顿了顿,开始了叙述:“我是半年前被公司调到非洲的。在此之前,虽然我是一个探险爱好者,但从未到过这片大陆。我来到这里不久,熟悉了一个狩猎探险俱乐部,他们专门接待西方来的探险团,并提供狩猎向导。我和其中一个叫杰克的人成了朋友。我告诉他,我的梦想是到丛林中去探险,可是由于忙于工作,一次机会也没有。”

我和老汤姆相互望了望,等着他说下去。

“可是就在不久之前,杰克忽然找到我,神神秘秘地告诉我说,他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哦。”我们睁大了眼睛。

“杰克说他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得到了一幅地图。据说这幅地图是东非大裂谷的一个千古绝密区域,里面包含有惊人秘密。当时我根本不相信,他便向我展示了地图——就是巴拉古后来得到的那张。图上是什么意思我一点也不懂,杰克也说不出所以然。我问这幅地图的来历,他迟疑着说是从一位神秘客人那里复制的,至于这位神秘客人的情况,他让我不要多问。

“他告诉我,他偷偷得到消息,那神秘的区域包含着空前的秘密。据说,东非大裂谷是人类的发源地,是一个神秘的区域。在上个世纪,欧洲的科学家甚至在大裂谷的某些区域发现了远古文明的遗迹。当然东非大裂谷的范围极广,很多地方甚至是平原和湖泊,但他相信这个在峡谷底部,在幽深的谷底中,在茂密的原始森林里,一定包含有极为诱人的财富。他兴奋地对我说:‘不管那里有什么,只要我们按照这幅图前去寻找,肯定能搞到大笔财富!’”

“于是你就相信了?”

“我必须说,这对我真的很有吸引力:探险和财宝,这是我从小做的梦,有谁不是?既然探险俱乐部有神秘客人想要干这事,就证明这消息的确有可信之处。”

“那神秘客人去探险了吗?”

“没有。”弗莱尔摇摇头,“这就是问题所在,杰克说,那神秘客人找人咨询,得知那地图上描述的是个危险的区域,没人愿意接受雇佣一同前去。这样的一次探险,人力和设备都是大问题,所以那客人的计划拖延下来,最后他染上了非洲的疾病,就回欧洲疗养去了。就是说,神秘客人并没有完成他的计划,却给杰克意外地捡了个漏。

“杰克信心百倍,但我依然不愿相信他是来真的。不久后,他竟然又找来了一个当地的合伙人,开始制订详细的计划。这一下,我坐不住了,我想,如果这真是一件趣事,我错过的话就太可惜了,人生能遇上几次这样刺激的事情呢?于是我决定加入。可是,摆在眼前的问题是:我们根本弄不懂那张地图,而我们又不愿去求助太多人,因为事情不能泄露。

“我们一筹莫展,那段时间真是绞尽了脑汁。对于我来说,一旦决定要干这件事情,就不会放弃。有一天,杰克忽然想到了一个狠招。他说:‘这个国家不是存在叛军吗?干脆,我们正好利用这一点!’他告诉我,让叛军帮我们去这片区域找寻这个秘密。我认为他疯了,我说:‘如果让叛军找到宝藏,我们还能有份吗?’

“但是杰克说,如果我们迟迟不行动,等到那客人养好病并想出新的办法,恐怕什么都晚了。而且,单凭我们现有的力量不可能办成这件事。如果我们按地图前去,且不说不太懂这个地图,重要的是,根本无法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当时我们说的危险,主要是指丛林险恶的环境和各种野兽。总之,我们只能请叛军帮忙。倘若真能发现宝藏,我们可以见机行事——因为叛军是本地人,若要将一些东西在国际市场上换成钱,自然要寻求渠道,所以可能会和我们合作,再者,我们也可以考虑偷偷做记号标明路线的方式,等找到东西,再做进一步打算。”

“可你为何要故意被叛军抓做人质?这不是很愚蠢吗?”

“事情并非那么简单,我们进行了深入的分析和调查。杰克找的那位当地合伙人买通了人,了解到叛军内部的一些情况,他们知道莫迪将军的性格,不太可能为了所谓的宝藏带部队长驱直入,但他的部下就说不定了。我们知道他的得力部下里面,有一个‘上校’对莫迪将军的事业并不感冒,通过中间人,我们找到了这个头目的部下,最后,我们把那幅地图给了他,希望他能带队前往。”

我说:“可是,如果他带队前往,跟你们就没有关系了。而且,他怎么可能草草相信这样一幅地图呢?”

“这确实是个问题,所以我们做了进一步的谋划。我们买通了一些叛军做内应。很快得到消息,之前那个头目被莫迪将军临时招去开会——实际

上,内部消息是,莫迪将军要除掉这个和他不合的将领。也许你们猜到了,这个上校就是第六营地的头目。而他被召去开会后,营地在那一天没有首领,下面最大的头目就是巴拉古。杰克想利用这个时间差,先让我们的人伪装成叛军,到营地送信,说莫迪将军有命令,让这些人按着地图上的指示前进……”

“等等,如果这位将领和莫迪将军不合,那么他的部下会听莫迪将军的话么?”

“这点我们也有考虑。本来,我们是想在信中说,莫迪将军已经杀掉了上校,上校临死前吩咐他们躲进丛林,并按地图去寻找某件东西,但想来想去,感觉成功的可能性很小,我们只是外人,难道能成功地引起叛军内的兵变?这似乎不可能,而且这些叛军都是头脑比较简单的。后来我们打听到,营地里第二大的首领巴拉古,是个对莫迪将军非常忠心的人,于是,我们还是决定伪装莫迪将军的命令。我们伪造了莫迪的签名和私章,他们不会不信。”

“嗯,你们找内应真是费了不少工夫。可是,你们有那么多钱吗?”

“这点我也奇怪,杰克找的那个本地合伙人好像很有钱。也许是丛林未知宝藏的吸引力太大了,我们都已经不顾一切。”

“那么,你就顺利地安排自己成为人质?”

“那一天正是狂欢节的日子,这真是上天助我。我们知道巴拉古带部队在某个区域进攻保安队,于是我策划了公司职员的出行,顺利地和叛军相遇。应该说,这一切都是我们设计好的。”

“难道你就不怕叛军杀了人质?”

“不,我们有极大的把握才敢冒这个险。那天,在我们遇上叛军的同时,我们的另一个内线到了营地,打算把信交到叛军手里,等到巴拉古归来,一切就可以行动了!”

“可是,为什么营地的叛军全死了?”

“是啊!”弗莱尔的脸上泛起了极大的恐惧——那不像是装出来的,他说:“那天我到营地的时候,看到那样的景象,真的是吓了一跳。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我偷偷联系杰克,才知道了一个大概:原来,当我们的内线送信人来到营地时,他就已经看到了这样的景象。营地里尸横遍地。但我没有想到的是,他真在那里看到了莫迪将军!”

“怎么回事?”我们都惊道,“这不是你们设的局吗?怎么莫迪将军真在营地里?”

“我不知道,但杰克是这么说的,他也显得很纳闷。我在人质中用那通话器同他作暗语交流,不可能交流得很详细。但他确实说,莫迪将军和另外几个叛军当时就在营地,对满地的死尸视而不见,送信人躲了起来,不多时莫迪将军离开了,送信人怀着巨大的恐惧进了营地,在帐篷里发现了莫迪将军不小心遗留的匕首,这更能让人相信那封信就是莫迪将军写的。于是他把信放在了桌子上。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我们面面相觑。如果弗莱尔说的是真话,那么,整件事情,从进入丛林开始,就已经极为扑朔迷离了。

“如此说来,后面的事情,你和我们一样,一点也不知情?”

“这是自然,我已经把知道的全部说出。难道你们认为我还有阴谋?”

我们都沉默了。弗莱尔说的内容固然让人震惊,但是,他讲的事情于现在的艰难处境,似乎没有一点作用。至于豹子党为何跟进丛林,这倒可以理解了,因为世上本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弗莱尔和那个杰克能找人了解叛军的情况,既然欧洲的神秘客知道这片橙色区域,那么,消息也同样可能传到豹子党耳中。

那么,这片丛林的秘密到底是什么?难道真如弗莱尔所想象的,藏有一份惊天的宝藏?我想事情没那么简单。我可没兴趣当夺宝奇兵。如果仅仅是宝藏的话,我倒可以稍微安心,但是,叛军的离奇死亡,以及一系列怪事又当如何解释呢。

当我们仍在思考的时候,巴拉古已经向我们走过来。“你们在商量什么,看起来好像很苦恼似的。”

弗莱尔向我们使了个眼色,扭头说:“我们在商量如何对付豹子党。”

巴拉古望了望四周,“那些家伙根本不现身,如果对付?”

那一瞬间,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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