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极地

地球两端遥远的南部和北部都是极其寒冷的，一般来说，那里的水都是以固体形态存在的，形成了非常坚固的冰地，那里的大块冰石、冰岛以及冰山的大小都和花岗岩的石头、岛屿、山脉一样。大海，结冰结到很深的地方，其表面跟岩石一般硬，与周围延伸的陆地紧紧地连在一起，所以整个地区形成了一片冰雪陆地，随着季节的变化，它会扩大或缩小，但是不会完全融化。让我们用最后一章来讲一下这些极地区域的特别之处，就从我们比较熟悉的一半是岩石一半是冰的北极圈开始吧。

夏天进入北极圈海域的航海家们首先遇到的是大块冰山与极地兵团分离，在洋流的带动下，它们向南移动。这些冰山的形状很多样化——被破坏的城堡、被铲掉的塔、开了窗口的墙、高高的石柱、美丽的尖塔、宏伟的方尖塔。有时候，冰山像一座两边都是斜坡的小山，或者锯齿状的火山口，或者一座山的大块碎片，或者有陡峭悬崖的小岛，或者有悬崖的海角；或者像人工做出来的穹顶或圆屋顶，或者是有很多拱门的建造粗糙的桥，不牢固的楔石奇迹般地稳定在它们的位置上。这些冰山常常会形成超乎人类想象力的绚丽建筑，也可能形成洞穴的样子，为某种海怪提供栖身之地。

目前我见过的最大的冰山有3000米长，50米高，深入到海底200米处。人们经常会看到漂浮的冰岛上有熊在对着不知名的海岸吼叫。坐在太空船上的乘客还可以看到这样一幕：极地怪兽在海里寻找猎物。更不寻常的是：海角处，从海岸挣脱出来的岩石碎片会嵌入到冰山里。

毫无疑问，漂浮的冰都来自海面上冰的破裂，也有可能是远处内陆冰山破裂后漂来的。在我们所在的这个部分，随着海拔1000米以上地区的冰的融化，冰川就会停止前进。但是，在极地，它们还是会沿着原来的路线向海平面靠近。例如，在格陵兰岛，就有一些比阿尔卑斯山还大的冰河。这样的河流流动缓慢，它们会一点点前进，速度不是很快，始终保持着固体形态。它们不会把水注入海里，而是会铸成冰山。固体形态的河是整块向海洋移动的，带着冰碛石、岩石、石头和小石子共同前进。有时，前进的冰川的一端会悬在海上方，就像被海浪破坏的海角一样。但是不久后，它就会发出一阵巨大的声响，在空中回荡，造成海面震动。那是因为冰川的末尾被海浪侵蚀后破裂，没有什么来支撑它因此掉进水里。它掉进去后，就形成了巨大的海浪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宣告着冰山船让海洋变得更大。

当极地海洋结成很厚的冰时，会扩大到整个海岸，进入每个海湾和入口。当这块冰破裂时，任何一块很大的冰碎片都会带走嵌入进冰体的岩石和石头。迟早有一天，它们会漂到远方南部的暖水里，融化掉，然后它们的矿物质就会沉入海底。

有时，冰山会分散漂浮在海面上，有时，则是一整片的。这是最奇怪的景观：仿佛一些由水晶、雪花石膏和大理石做成的巨人在海浪上起舞。它们也存在着很大的危险。这些超巨型的东西，这样那样地翩翩起舞，有时互相接近，然后又分开，在海浪的推动下，它们可能会撞在一起，产生磨损，最后被彻底打碎。当两座冰山相撞，被夹在里面的船只就很难安然无恙了，因为两座冰山会像老虎钳夹碎鸡蛋壳一样，将船夹得粉碎。

曾经多次去过极地的航海家斯科尔比讲述过，在一个夏天就有30只船这样消失。他亲眼看见有一条船被两座冰山压碎，只剩下主桅尖。另外一条被一座冰山撞翻了，船尾就像一匹悬空的骏马。另外两条被尖尖的冰山刺穿。然而对于航海家来说，漂浮在不安分的海面上的冰山并不是最危险的。有时候比任何冰山都稍微大些的巨山会从巴芬海湾下来。斯科尔比遇到过30里格长10里格宽的这种冰山。这些障碍物是由破裂的冰块胡乱组合起来的，所以它们的表面到处都坑坑洼洼，有时候还形成跟大岛上的山脉一样的形状。在漂浮的冰山上有一层厚厚的雪，有人会把它们想象成是冬至时，原封不动地从它们的基地抽离出来的瑞士行政区，然后变成了大海，在那里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让这冰山和它们的平原、小山群、峡谷漂浮在海面上。它们以飞快的速度前进，如果撞上障碍物，就会产生无法想象的冲击力。可以想象一下，一个重100亿吨的物体以飞快的速度前进会产生多大的冲击力。因此，如果一条船在海上看到这样的一座冰山在向它靠近，那么要避免被撞只有一个办法：快速转弯，然后全速前进，给这个巨大的漂浮物让出路来。

是什么力量能让这些冰山向南移动呢？特别是在巴芬海湾。同样是大西洋的洋流——墨西哥湾流，被冷却后，正在回到极地的路上。

盐水蒸发后，重量就会增加，因为盐本身不蒸发，水越少，海水中盐水的浓度就越高。现在，在墨西哥湾流的发源地墨西哥海湾，在那个纬度的太阳照射下，水蒸发的非常快。在蒸发后，海水中盐的浓度越来越高，所以也就越来越重。不过，另一方面，热量增加了水量，那么海水又变轻了。而后者所产生的效果比前者大，所以尽管温水中还有大量的盐分，但仍会漂浮在冰水上，形成表面流。很明显，这种表面流富含盐分，而且仅仅是因为它的高温才漂浮在表面，只要它失去足够的热量，它就会失去浮力，然后直接沉下去。相应的，只要它从海湾获得足够的热量，它就会一直以表面流的形态前行。然而与它反方向从极点出发的洋流，由于含有大量的冷水，所以会在海底行进。随着暖流在前行的过程中热量的逐渐流失，它也就不会再漂浮在海面上了，由于它的盐分含量非常高，所以在盐分的重力下，它就直直地沉下去，为那些与它即将交换位置，浮到海面上的海水让出了空间。

北部海洋的情况与南部海洋的完全相反。也就是说，从极点出发的寒流会浮在海面上，而从墨西哥海湾出发的暖流会在海底前行。漂浮的冰山用一种惊人的方式呈现了这两股相反的洋流的上下层关系。那些小块的冰，浸入海水的部分只深入到表面流，都是从北移向南的；而大块的冰，有时候它们的底部会深入到更低一层的洋流，当发生这种状况时，这些冰山就会掉头，向北移动，直到避开那股把它们往反方向拉的无形的力量。从巴芬海湾下来的冰山是随着极地气流移动的，也就是说在把它的最后一点点温度留给极地海域之后，它会被冷却下来的墨西哥湾流带到墨西哥湾。

这些从海湾出发的暖流和从极地出发的寒流的汇合处位于纽芬兰的北部。极地洋流和从南面来的洋流在这里相遇，然后擦身而过，在这儿，它们会交换在海洋里的相对位置，之前在海底的，现在到海面上来；而之前在海面上的，现在沉到海底了。

巨大的海底高原——纽芬兰浅滩或大浅滩就是由这两股洋流汇合形成的。在遇到从南面来的暖流时，被极地寒流带来的冰会融化，然后释放出一些矿物质到海里，例如沙子、小石子、岩石碎片等，这些都是从格陵兰海岸带来的。同时，还带来了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特别是软体虫，它们全都葬身在北部的冰海；而且贝壳和骨架利用这种方式沉积在海底。因此纽芬兰浅滩是由冰山从北部带来的矿物质和葬身于冰冷水域的贝壳和骨架建立起来的。

让我们更深一步地了解极地地区的一些神秘的岛屿和海峡，它们大量存在于极地海域和北美洲。由于危险对有勇气的人来说是很有吸引力的，所以一直以来都有勇敢的探险家为了寻找科学依据而前往这些禁区，然后在那儿过冬，无视任何的艰难险阻，尽可能去靠近极地，直到超越他们的极限。在这些勇敢的人中，我要讲的一个是约翰·富兰克林。1847年，他和他的137个同伴来到这里，最后全都葬身于此，两条船——厄瑞波斯和特若瑞都消失了；另外一个是凯恩，他的冒险旅程则幸运多了，甚至还因为学界用他的名字命名那些极北地区，而享有不朽的名声。第一批航海家们为了进入这些最危险的海域，葬身格陵兰的南端，它控制着这些极地海域的入口，名为费尔维尔角，就好像他们在穿过极地海域的入口后，向生命说再见。事实上，这些危险足以威胁到最勇敢的人。

如果海水没有全部结冰，如果海水能够为航海家留出一条路来，如果洋流是那样的，他慢慢前行在向它冲过来的冰山之间，这些冰山每时每刻都在威胁着他脆弱的生命。那么，几个小时之后，霜就可能给人致命一击，而冰山会在船的周围连成一圈，切断所有的出口。这时候，船会被冰封，然后和差不多快变得跟石英一样硬的冰海结在一起，船员和船很快就会被困住，时间可能是几天，几个月，甚至一整年；没有任何人力可以开拓出路。

在包围的冰的压力作用下，船会嘎吱嘎吱响。好船是能够承受住，还是被压得粉碎呢？通常被那样困住之后，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弃船而去，然后步行出发，走过可能随时会开口，然后吞下水手的冰面。但是即使船员成功到达陆地，生存的机会还是一样渺茫。在那样恶劣的气候下，脚下除了冰和雪，什么也没有，人们很可能会因为寒冷、饥饿或绝望而死去。

事实上，陆地上的危险并不比海上的小，特别是在极度寒冷的冬天，太阳几个月才出现一次，温度差不多都是零下四五十摄氏度。裹上大衣，穿上在雪地里比较容易行走的雪地靴，他们在微弱的月光下出发了。那不是晚上的黑暗，也不是白天的光亮，那是通过小小的隔栅窗进入地牢里的微弱的光。第一次在这样半黑暗的地方待上几个月，这里没什么可以让人分清中午和夜晚，肯定会有人觉得自己被运到了一个远离地球的假想世界。甚至家禽也会因为被带到这种被遗弃的地方而害怕得大声鸣叫，最后因惊吓过度死亡。

在这些场景中，连自然本身都发出了痛苦的声音。不过，人类有一个忠实的仆人让他和这一切作斗争，既不怕严寒也不怕漫长的极夜。这个仆人就是爱斯基摩狗，它们是那些分散的部落形影不离的伙伴，为这个可怕地区冠上了一个甜美的称号——祖国，它们常年居住在那里，冬天的时候住在雪屋里，夏天的时候住在豹皮棚里。一个人可以带着一群这种强壮的动物用雪橇拉日用品。然后虽然有狗，猛烈的北风仍会呼啸而来，鞭打着脸，就像皮鞭在抽一样，然后在皮肤上划出深深的刮痕，血管的血似乎也要冻起来了；肉也冻得发紫，然后发白，失去所有的感觉。每隔15分钟摩擦雪，对于恢复身体机能是很有必要的。呼出的气体都会在鼻孔周围形成针状的霜，胡须也会粘在衣服上，要用剪刀才能分开；眼泪会在眼睫毛处冻住，粘在一起；旅行者蹒跚前行，好像晕了一样。

人们需要消除疲劳。小屋一定要建成爱斯基摩的风格。墙壁是由雪堆积起来的，一整片的冰用来做屋顶。在这样的避难所里，探险家可以暂时休息一下，好好地睡上一晚。到了该起床的时候，会有信号发出，小屋周围的小雪墩就会开始移动，而且还会产生震动。它们是爱斯基摩狗，这些动物睡在外面，在睡的过程中会慢慢地陷到雪里。主人会定时地给它们口粮，它们一下子就把口粮吞掉，然后就会被系在雪橇上，整个团队再一次前进。

它们会到达目的地吗？它们好像不太可能克服所有的障碍。天气已经这么糟了，但是任何一天，寒冷都可能会加倍，可以在几分钟之内把一个人冻僵。对于食物的运输必不可少的那些狗可能会死掉，或者作为食物被吃掉。谁知道这些食物是否会被很快分割，一口吃掉，然后只剩下骨头呢。谁知道冰是否会在旅行者的脚下突然开个口，然后把他们吞进去呢——他们更多的是走在冻结的冰上而不是陆地上。那些试图挖掘出极地地区秘密的尊贵的探险家们，愿上帝保佑你们！

从来没有人到过北极。在1854年，一些勇敢的美国人，凯恩和他的同伴们，在丢弃他们的“前进”号之后，利用雪橇和爱斯基摩狗继续他们的探险之旅。他们下定决心要去地球的最北端，即使他们会在那里丧生。现在，他们到达了极点200里格之内的地方，你知道在穿过这些阻止他们前进的巨大的冰地之后，他们发现了什么吗？他们发现了一个开阔的海；他们发现了温暖和生命的存在。水生的飞禽在水上嬉戏；海鸥、鸭子、鹅和其他经常在海洋上出现的飞禽在空中盘旋，一些不知名的有着白色羽毛和宽阔翅膀的鸟儿在绕着它们飞，并发生刺耳的叫声。这些探险家从没有一次见过这么多的鸟。海豹在岩石上玩耍，鱼儿在水里游荡，花儿盛开在海岸。总之，各种各样的生命再一次出现在眼前。

这一片意想不到的水向北延伸，放眼望去都是，它摆脱了冰山的束缚，绿色的波浪在探险家的脚下翻滚，如同我们常见的海浪一样。一阵强风向海岸吹来，持续了52个小时，也没有带来一小片漂浮的冰。每一样东西都显示出这片海很深，面积很大。啊，如果凯恩现在还带着他那艘被困住的“前进”号，他肯定会在这片奇迹的水面上畅游一番，虽然“前进”号可能会被冰环困住，但它的

主人还是在自由地向极地前进！他可能会到达地球的北端，然后穿过它。

是什么让这片就算被巨大的冰环包围的极地海洋保持着如此的开阔？很可能是不同的地方沉在冰块下的墨西哥湾流把它最后的一点温暖带到了极地。

南极没有像北极那样为人熟知。它们也是被一层长达1000里格的冰帽覆盖。有一些陆地已经探测过，例如：阿德里兰、维多利亚地、路易菲利普地，在同等厚度的冰层下面是花岗岩层。路易菲利普地和阿德里兰分别是在1838年和1840年发现的，发现者是法国海军兼勇敢的探险家——杜比尔·尔维尔，他在逃离南极冰山的险境之后，在这片世界知名的极地地区的土地上插上了我们的国旗。1844年，这位勇敢的探险家在发生于凡尔赛的铁路事故中丧生。

南极冰帽的边缘是被许多狭窄的海峡破坏的陡崖。

杜比尔·尔维尔叙述道：

这堵难以逾越的墙的样子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它会让心灵充满本能的害怕。没有其他地方能让人这样彻底绝望，察觉到自己的软弱和无助。这是一个死亡世界，是又寂静又悲惨的世界，所有的东西都让人感到绝望。在地平线上最远的一端，除了冰，什么也没有。到处都是三四十米高的冰山。它们可能被认为是用来建造三角形建筑物的大理石。透过几乎永久存在的雾，冰好像变成了灰色；不过，有时候，当天空很晴朗，有太阳照射的时候，可能会看到一束最绚丽的斜光。在这片冰地的周围，一片死寂。生命的特征只是几只在天空无声盘旋的小鸟，几头鲸鱼时不时发出的巨大响声是唯一可以打破沉寂的，还有笨笨的海豹俯卧在光滑的冰面上。

两条单桅帆船——“阿斯特罗比”号和“自立”号，在它们的探险旅程中，正在向一个与悬崖交叉的开阔海峡前进。有人可能会想，它是行走在巨人城市里的某条狭窄的街上。在这些大冰块面前，两条船显得非常渺小，它们的船体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而且桅杆那么单薄，以致我们的恐惧都没法消除。在这些墙的脚下有很大的开口，进入到这些开口的海浪产生巨大的骚动，照射在光滑的冰面上的太阳光产生了效果神奇的光和阴影。被1月的太阳融化的雪形成了小瀑布倾泻下来，1月在这些纬度是夏季。指挥声从一堵墙回弹到另一堵墙，唤起了更多次的回声，那里一开始回荡的都是人的绝望声。

一个小时后，船只前进到两座冰堡之间，从上面掉下来的任何一块碎片都足以击沉它们。但是最后它们从那里出来，进入到一个巨大的盆地里，一边是由冰墙堵住，有一个入口，刚好船只可以进去；另一边是陆地，高达千米的陡峭的海岸，上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它的白色在太阳的照射下变得分外鲜艳。那就是阿德里兰，也许是南极大陆的一部分。船只在欢呼声中出发了，国旗在地球上这片无边无际的土地上飘扬，它是一片红色的花岗岩土地，埋藏在永久积雪的三四百米的深处。

在冰悬崖的边上的几块露出地表的岩石是证明杜比尔·尔维尔发现极地陆地的唯一证据。其余埋在冰下的陆地在被冰帽包围的极地是没办法看出来的。1841年，英国海军罗斯进入到这种南极冰帽，发现了两座离得不是很远的火山，他以他的两条船的名字给这两座火山命名，分别为厄瑞波斯山和特若瑞山，这两座山注定要跟随富兰克林消失在北极的冰里。厄瑞波斯山有3750米高。当罗斯考察这座火山时，它是全活的，火苗四处扩散，周围都是烟，在它被雪包围的火山口处，岩浆正在翻腾，冰山发出了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