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凉听了他这话, 果真是虎躯一震。

这不就是现实版新婚夫妇,丈夫一夜暴毙,为获取继承权, 寡妇重金求子吗?

这戏码可就刺激了, 裴凉老觉得自己最近营养有些不够。

她假模假样道:“这,这不好吧?尊妇尸骨未寒, 如今还停尸灵前, 未免太不尊重了。”

伏觉看着她, 眼里一副‘伏心生前你都没做人, 这会儿装什么装’的神情, 脸上却配合裴凉的表演。

只见他神色越发凄苦,叹息道:“但凡有一点办法, 我一介男子也不会做此打算了。”

“殿下对我先落山形势该是清楚的, 如今阿姐故去,若是放任嫡系血脉断绝, 我一寡夫,势必会被生吞活剥。”

“殿下但凡对我有一丝怜惜,便助我一次, 想必阿姐在天之灵,也不忍自己弟夫半生孤苦飘零, 毫无倚仗, 定是能理解殿下苦心的。”

裴凉心说这世界到底有没有玄幻成分她还不确定, 要真的有,伏心听了这话估计能原地气活过来。

她猜得倒也没错,伏心的死因虽然是中毒, 但临死前就是被这话杀人诛心的。

这要是灵异世界,估计今晚裴凉睁眼, 就能看见床头的伏心七窍流血怨毒的瞪着她,找她算账了。

裴凉看了眼伏觉,这家伙说话的同时,那神态表情也是到位的。

如今伏觉一身孝衣,看着一副单薄可怜的样子,也不怪先落山的人对他没有丝毫怀疑。

这就跟当初裴凉穿到武侠世界宰了父兄从未被人怀疑一样,属于傲慢男/女.权世界的思维盲点。

因为不管从利益角度还是情感方向,在外看来都是自毁长城,摧毁自己立身之本,人生倚靠的东西。

但凡正常人就不会这么做,也因这般的傲慢,等反应过来凶手正是那个意想不到的人之时,对方已经掌握一切,得到了所有。

裴凉对于伏觉当然是欣赏的,即便相比柳将军和苏h,伏觉做事更加不择手段,行事风格也从骨子里透着利益至上的冷漠。

伏觉不光嘴上说,手上也绕到了裴凉的腰间。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他此时有股无助凄冷的样子,仿佛就真的是个未婚妻死亡后茫然无依的男子,若这场面有个上帝视角,裴凉都知道该打什么标题的――

寡夫,灵前a.vi

就是裴凉对他这个人的认知清醒无比,此刻也不由得鼻尖发热。

这家伙真的很会啊。

未亡人的调调哪个女人遭得住?

不过生娃这种事,裴凉就敬谢不敏了。

她将伏觉摇摇欲坠的身子扶住,一脸关切道:“仙师可是身体不适?”

伏觉点了点头:“自阿姐去后,便没有入睡,头有点晕。”

“殿下不若扶我回房?”

这个裴凉是信的,虽然伏觉可能这会儿心里高兴得能顿顿吃三大碗,可在以伏心为利益中心的长老面前,姿态还是要做的。

裴凉心疼道:“本王知道仙师重情重义,可事已至此,仙师定要保重身体啊。”

“否则门主在天之灵,也无法瞑目的。”说着还责怪伏心道:“这般水晶玻璃一样的未婚夫,门主如何忍心就弃你而去?”

伏觉:“……”

这狗女人是真喜欢这套了,伏心倒是想活,不过活着这会儿听了她的话估计也得被反复气死了。

想到这里,伏觉心里也多了一丝快意,世人皆道他如今形势艰难,日后前途未卜。

何其可笑,他现在简直如获新生。

不过伏觉不知道裴凉来这套是如何,本以为她只是嘴上做戏,以图刺激,却不料真的将他扶出了房间。

然后便撞上了从隔壁客间内出来的柳将军。

柳将军见二人姿态颇有些暧昧,凉王几乎是半抱着伏觉,脸色有些震惊。

伏觉单这么看一眼,便明白了。

柳将军对凉王颇有好感,伏觉是清楚的,也不是什么秘密。

柳将军最近公开表示过今生不婚,拒绝了一切相看往来,又与凉王过从甚密,朝堂之上一概无条件支持。

文武百官可都在传凉王无耻用那美女计,哄骗人柳将军单纯的少男心。

柳将军一长相魁梧,从小不受女人待见的男子,何曾遭得住凉王这等花丛老手的撩拨?因此一朝沦陷,为她正经日子都不过了。

众人暗骂凉王无耻之余,也嫉妒她真就轻松的将手握重兵的武将拉拢到了自己阵营,二皇女为这事都在伏心面前骂了数次。

单言语之外,又颇有些自己为何不早日出手的惋惜。

柳将军虽然长得丑,可为了皇位,一切还是值得的。凭自己天潢贵胄的身份和温柔风流的相貌,老大可以自己当然也可以。

为这事,伏觉在心里可是将二皇女膈应得不行。

这蠢货真的会以为,一个以男子之身爬到一品大员位置的人,会蠢到看上她这等阴暗有余,果决不足的人?

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但凡犹豫便可能招致败北,以柳将军的性子,怕是最看不上那等事后机灵之辈。

至于他和凉王的关系――伏觉眼神闪了闪。

与外人所想那般龃龉应该不至于,但二人之间互有好感却是肯定的。

两个房间只有一墙之隔,以柳将军的耳力,隔壁有什么自然瞒不了他。

凉王这是――

意识到这一点,伏觉没有做多余的事,很尽责的扮演了一个悲痛欲绝的未亡人的角色。

可柳将军就看出些苗头了,他和裴凉大眼瞪大眼。

裴凉这会儿有一句特别渣的话想说――我说他先动的手你信吗?

可也不合适,她单方面喜欢柳将军长相和身子而已。

这个世界的良家夫男,通常情况下她还真不敢放任自己任性。

于是便作势如常的打了个招呼:“将军稍等我一等,仙师悲痛过度,几欲昏厥,我扶他回房歇歇。”

柳将军嘴唇抿紧了一下,又松开道:“无碍,殿下可否要末将帮忙?”

裴凉看了眼伏觉,似笑非笑道:“仙师怎么看?要同为男子的柳将军相助吗?”

伏觉:“……”

这狗女人,说的这个‘相助’绝对不是单纯的意思,就像他之前说的也不是一样。

伏觉脸上闪过伤心落寞之色,对裴凉道:“殿下还是送我去灵堂吧。”

“近日天气转暖,便是我们苦心保存阿姐的遗体,等回到先落山势必也得立马下葬。”

“我想在那之前,好好的陪陪阿姐。”

又看着柳将军道:“柳将军到底是未婚男子,不宜面对外女尸身,便不劳烦将军了。”

“柳某在战场上见过的尸身成千上万。”柳将军淡淡道:“伏仙师不必在意。”

“且柳某今日同凉王殿下同行,本也是为防刺客回袭,方才与殿下相隔已是给了刺客可趁之机。若是因柳某大意,让殿下再度身陷险境,便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裴凉连忙道:“将军言重了,将军保护我本就是恩义,已是让我铭感五内,怎能视为理所当然?”

伏觉看了眼裴凉,这还是他头一次不通过传言,而是直接看到裴凉对柳将军的态度。

凉王本性风流,这是伏觉一早就知道的是,风流的本性中又带着一丝坦诚真挚的温柔。

因此这家伙即便是偷.情燕皇夫,或是强抢弟妹,却都不被当事人所厌恶,甚至对那背德的关系乐在其中。

他是见过燕皇夫和凉王相处的,也见过凉王和凉王夫同行,但这女人对待柳将军却与其他男子不同。

这狗女人在他面前会说的话,是不会在柳将军面前说的,可从她眼里,又确实能看见真实的对异性的欣赏之意。

想着这些,伏觉丝毫没有理会柳将军话语中那不客气的直指先落山行刺嫌疑的话。

他只抬头,虚弱的笑了笑:“柳将军多虑了,我近日之下场,多少也有殿下之过,她自然得回护一二。”

柳将军皱眉:“伏仙师慎言,门主之死举国震惊,凉王殿下自然也是一样。”

“且作为这场命案的主审官,凉王殿下近日也是殚精竭虑,承担巨大压力,便是仙师此刻处境艰难,又如何能迁怒与殿下呢?”

裴凉有股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句伏觉便道:“阿姐之死固然是外因,只若不是当日殿下当着阿姐面要了我,阿姐也不会急怒吐血需要喝药。”

“说到底――”他看了眼裴凉,神色愧疚:“是我和殿下对不起阿姐。”

柳将军闻言,整个人都是懵的,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裴凉。

裴凉能怎么解释?那会儿仗着这出口嗨搞事欢乐痛快,这时候被伏觉反利用回来,一时间都有些一脚踩空。

柳将军见她居然不否认,脸色突然胀得通红,接着便转身离开了。

裴凉颇有些百口莫辩,但老实说以她和柳将军的关系,真辩解反倒奇怪。

只能无奈的看了伏觉一眼:“你也不怕事情败露出去,让先落山的人知道你怀的不是伏心的种。”

伏觉轻笑:“所以这不是找殿下相助吗?”

说着伏觉一改方才摇摇欲坠的虚弱样,拉着裴凉往前走,一直来到了大厅之中。

此厅内满目白帆,赫然是伏心停尸的灵堂。

伏觉进去之后,便让里面的人退了下去,整个灵堂便只余他们二人。

伏觉道:“殿下不去送阿姐一程?”

裴凉摆摆手:“我与门主有那共享一夫的情谊,已经不讲究这些虚礼了。”

伏觉笑了笑:“阿姐至今无法瞑目,若殿下真与阿姐有这般情谊,或许她临终遗愿便是想见殿下一见,让殿下代替她照顾我们孤儿寡父。”

裴凉再次觉得跟伏觉在一起,每分每秒都是精神上的刺激和挑逗。

就是有点费伏心,要是听到他们的话,十个伏心也气死了。

但对方这般坚持,裴凉当然就顺势走了过去。

不得不说伏心死了的样子要比活着的时候看着顺眼多了,她眼睛已经缝上,脸色因为毒素发青,看着有些狰狞。

不过少了那张小嘴叭叭,丑点倒无所谓。

但裴凉突然注意到伏心手里拿着一样东西,那是一个做工精良的白玉盒子。

在伏觉视线的催促下,裴凉将那盒子拿了起来,打开。

里面并不如她所想,是什么价值连城的陪葬品,而是数支小小的,卷成香烟大小的纸条。

她拿出一支展开,看到上面的内容,眼皮忍不住一跳――

然后看向伏觉:“仙师这番心意,实在让凉受宠若惊。”

伏觉抱住她的腰,将头埋进她怀里,叹息一声道:“殿下之志伏觉心里明白。”

“先落山如今血脉凋敝,内部派系争斗,执掌人蠢钝不堪,万万不是殿下的对手。”

“先落山再不济,也是伏觉赖以安身立命之地,数千门众,大半皆是无辜。先落山与皇室本就不是冲突的存在。”

“从今往后,先落山会为殿下所用,助殿下一展霸业。”

这顺从的姿态,再加上裴凉手里,今后三年的大梁大小天灾事故的预测,足以说明伏觉的诚意。

先前二人便已经达成了合作关系,虽然伏觉干脆利落的宰了伏心有些反应过快。

但以裴凉的立场,现在简直是黑寡夫谋杀亲妇,把遗产献给她一般的天降好处。

她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裴凉冲伏觉笑了笑,拇指扫过他的下唇:“我就喜欢聪明的男人。”

伏觉也拉着她的手顺势深入:“那方才那个忙,殿下帮是不帮?”

若是帮,先落山下任继承人便掺杂皇室血脉,加上伏觉这一代的归顺开始经营,先落山今后彻底受皇室掌控便板上定钉。

这么大的便宜,是个人都不会拒绝。

裴凉笑了笑,眼睛深处兴味更浓了,嘴上却道:“仙师所求,凉自然倾力相助。”

她经验老道,伏觉先招的她,但到底至今所处环境简单,理论上再是无师自通,又怎么招架得住?

他喘.着道:“殿下,我们去房内可好?”

裴凉闻言却在他耳边轻笑:“房内多无趣?既然伏心是因放不下你无法瞑目,那作为与她有过过命交情的本王,自然得当着她的面让她安心。”

“好让她亲眼看到,自己死后夫君也是有人照料的。”

那是,你殴打半死到两度差点气死人家的过命交情呢。

伏觉便是心机深沉,这种时候听了裴凉的话,以及她真的打算玩这般重口花样,脸上的表情也有那么一瞬间差点绷不住。

裴凉一把将伏觉压倒在伏心得棺材板上,这下【寡夫,灵堂,a.vi】是真的齐活了。

只是视觉盲区,伏觉的指尖闪过了一丝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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