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语迟刚睡下没多久, 被子柔软, 紧密包裹身体, 舒服又充满安全感。

迷迷糊糊中, 她感觉被子被人掀开一角,再接着,床的另一边有些下沉。

舒适被人打破,她动了动,翻到了另一侧,面朝窗帘那边。

窗帘遮住月光,室内黑得没有一点光线,她的头发铺在枕头上, 好闻的洗发水味道淡淡缭绕,混着她身上的香。

裴行舟的长臂揽住她的细腰, 手下用力, 直直把她揽进怀里。

她背对着他,贴着他温暖的胸膛,他的下巴轻轻担在她头上。

她在他怀里,以最亲密的姿势。

陌生气息环绕着她,腰上力道紧,勒得她有些难受。

她在睡梦中轻轻蹙眉, 试图拿开他的手。

他顺了她的力, 被她抓开,却在她即将放手的时候,反握住她的手腕。

他从后面吻她的发, 她的后颈,灼热的唇贴上她的耳,动作轻柔细致,像在品尝什么美味。

一路向下,脊背平滑,线条优美漂亮,是他亲吻过无数次的地方。

他并不急,耐心极好,长夜漫漫,他有太多时间拥有她,她总会是他的。

他轻轻扳过她的身子,与她十指交握,压在她身体两侧,他伏在她身上,轻柔吻遍他能吻到的所有地方。

宁语迟在睡梦中被他亲醒,她睡得熟,身体都是热的,意识还未完全清明。

“裴行舟……”微微睁开眼,什么都看不清,黑暗中只能看到他的大概轮廓,她知道是他。“别闹了,睡觉好不好。”

他不答,埋在她胸前,极尽所能地取悦她的身体,直到彼此呼吸都重了些许,他缓缓进入她,然后,再次与她十指交握。

不同于往日一味夺取的霸道,这次的力道添了不少柔情在里面。她像一首优美的曲,他为了应和这支曲,在她身上作了一首缱绻的诗。

诗句的高低韵律,都正好合曲谱的节拍,没人比他们更合适。

并未完全睡醒的她,声音比白日里更软了些,一声声唤他,添了几分娇。

她太美好,美好得他快要疯掉,他一向冷静自持,却一次次在她身上失控,温柔厮磨持续到最后,情绪上来,终于控制不住力道,要得有些猛了。

一曲终了,这场演奏在最美妙的时候戛然而止,两个人都有些回味无穷。

他发了汗,她也是,他在黑暗中重新抱住她,哑着嗓子开口。

“迟迟。”

“……嗯。”

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的下文,她筋疲力尽,没力气再等。

缚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裴行舟埋在他的发间,深深嗅着她的发香。

“回来了,就别走了。”

“……嗯……”

性余韵在他体内游走,他的喉结动了动,抓住她的手,从后面扣住她的指间。

“过去的事不再提,你同意,我们就重新在一起。”

怀里的人没再应声,裴行舟给她时间思考,可是等了半天,她都没开口。

裴行舟摇晃她的手,沉声问:“好不好?”

她仍然没说话,他又问了一次:“好不好?”

宁语迟被他摇醒,实在没力气听他说什么,慵懒应了声“好”。

他松开力道,吻了下她的发,拥着她共同入眠。

第二天早上起得晚了点,她连早饭都没吃,急急忙忙要去电视台。

裴行舟拉住她,说:“等我。”

“嗯?”宁语迟在门边穿鞋,“怎么了?”

“我送你。”

宁语迟停了下,说:“不用,别耽误你时间。”

裴行舟说不耽误,然后把她召了过来。

“帮我。”他说。

他把领带交给她,宁语迟不好拒绝,接过来,绕过他的颈,手指缠来绕去,快速打了个领结。

她将领结推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就要去穿大衣,裴行舟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按在墙上,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走吧。”

他放开她,牵着她的手同她下楼。

他眉目坚毅,仍旧是气宇轩昂的样子,站在一边气质深沉,宁语迟偷偷打量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去往F台这一路,裴行舟让司机尽可能开到最快,他在车上打开平板电脑,处理邮箱里的邮件。

他认真工作时,眉头总是蹙着,像有什么化不开的结。从前的她总是会不自觉地抚上去,然后说:“裴行舟,你能不能别老皱眉啊,年纪轻轻跟老爷爷一样。”

裴行舟就会停下来,问她:“有那么老?”

“当然。”她点头,然后凑上去,吻一下他的额头,说,“不过没关系,被公主吻过,就不会老了。”

年轻时少女总是活泼的,面对喜欢的人,总是说不完的话。

宁语迟能理解那时的心态,可是回想起来,竟萌生出一种尴尬感。

他每天那么忙,她还要在这种时候缠着他,打断他的思绪,他肯定很烦吧,只是常年来的绅士习惯,让他学会隐忍。

他应该会喜欢懂事一点的女人,起码能在工作上帮他分忧。

“看什么?”他蓦然开口,让她从回忆中醒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他看了许久。

她转头,说了句“没什么”。

一路开到F台,下车时,裴行舟终于从平板中抬头,叫住了她。

“迟迟。”

“嗯?”

“下班我会来接你。”

宁语迟说不用:“你公司忙,我自己能回去,不用你跑一趟。”

裴行舟目光灼灼,盯着她,重复了一遍:“我接你。”

知道不好反驳,她只得点头:“那我先走了,下班见。”

她匆忙打了卡,赶在迟到的边缘进入广电中心,大楼里人来人往,在看到她时,目光都有些变。

互联网的消息传播之广,足以让这些人知道短短一日发生了什么。

不管宁语迟走到哪里,都会迎来一片安静。

她没管这些人的反应。

办公室的同事跟她打了招呼,每个人都用敬佩的目光看着她,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过上午时光还算过得愉快,大群里通知,各部门领导全都要上去开会,看语气似乎很郑重。

会议持续一上午,临近午时才散。

回去后,各领导将会议内容下达,主旨只有一个:因工作原因,台长被调到其他地方,一切事宜由两位副台长暂代,直到新的台长上任。

一石激起千层浪,官方说是工作原因,其实真正因为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新台长上任,恐怕未来又有一段时间明争暗斗,权力更迭,不过那都是管理层的事了,起码波及不到宁语迟一个主持人身上。

下午的时候,杨姐给他们也开了会,同样是职位变动,程薇将由周末黄金节目,转为午夜访谈节目的主持人。

F台后半夜有一档无聊的催泪鸡汤节目,平时也没什么人关注,就是节目组帮忙寻人。

寻找年轻时喜欢过的人,曾经失联的笔友,过去的战友,等等。

节目时间大概是凌晨两点到凌晨四点,一个基本上很少有人看电视的时间,不过偶尔也有一些收视率。

杨姐说完后,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程薇身上,这则变动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清楚。

在职场上,把人逼到辞职,并不是什么高级手段。

古往今来,上位者厌恶一个人时,反而会将他捧高,然后给他坐冷板凳。

对主持人来说,是没什么高可以再捧了。不辞退,还让她在台里工作,然后给她主持没人看的节目,基本上等同于淡出大众视线,断了她的未来。

程薇接到这个消息,脸色登时一变。

握笔的手捏得很紧,连骨节都有些泛白。

她转头,忽视掉其他人的目光,而是把视线放在杨姐身边的,宁语迟的位置上。

目光嫉恨,怨毒,她终于不再人前掩藏她原本的嘴脸。

可是宁语迟像没感觉到似的,继续在本子上写会议要点,她永远是这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程薇就算再不甘心,可是也知道,她也就到这儿了。

全网辱骂,人人喊打,过街老鼠。

单位同事虽然没说什么,对她也没什么太明显的攻击。但她能感觉到,这些人对她的态度已经有所变化。

轻蔑,嘲弄,还有一丝鄙夷。

就算一时负气辞职,可以她的情况,不管跳槽到哪,别人都会因为形象问题不会要她。

她就只能,继续待在F台,做午夜访谈的主持人。

起码,还有工资。

她的自负骄傲,她的嫉妒不甘,都只能在无人问津的节目中,在后半生日复一日的尴尬境地里,一点点消磨。

真的就是,到这儿了。

*

一年一度的跨年晚会,让F台最近忙得很难见人。除了早上裴行舟送她上班,基本很难见到她。

就连夜间运动都好久没做。

她忙,裴行舟也忙,越是到这个时候事情越多,年底对任何企业单位都是一个需要忙碌的阶段,学生也一样。

终于忙完这阵,宁语迟难得迎来假期,裴行舟也少见地有了空闲。

要说闲,就裴子亦最闲,店里生意蒸蒸日上,名气越来越大,有人把他们店发到视频平台,还给带火了,每天排队的客人更是数不胜数。

裴子亦乐得当甩手掌柜,不知从哪淘弄了滑雪票,给了裴行舟两张。

“难得休假,好好带嫂子玩一玩,放松一下。”

裴行舟看着桌上的票,不语。

裴子亦道:“前段时间,你不是跟嫂子闹矛盾了嘛,哥,要说这女人,还是得哄,光哄还不行,你的目的是把她哄开心。”

所谓的前段时间,就是上次他们争吵,他几天都住在公司里。

之后的事,他没跟裴子亦说,也没什么必要将感情进度说给其他人,他是男人,也不是十七八岁的女高中生。

裴子亦又说:“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也得出去玩一玩,散散心,给这段感情里增添一些美好的回忆,对吧。如果你觉得不方便,那就多找几个人,我叫上朋友,你也叫上朋友,让嫂子也叫上朋友,大家一起去,反正票有得是。”

裴行舟把票推了回去,说:“交给你。”

裴子亦笑眯眯地把票收回去,说:“哥,你就放心吧,保证没问题。”

他掏出手机给宁语迟打电话,谎话张口就来,眼都不眨。

“嫂子,我这有几张滑雪的票,对,朋友给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跟你朋友一起去吧。听哥说你休假呢,出来放松放松,正好也别浪费。你找几个朋友都行,把你们台所有同事都叫上也够,保洁带上都没事。”

又说了几句,挂断电话,向裴行舟晃了晃手机,得意挑眉:“搞定。”

裴行舟摇头,收回目光:“贫嘴。”

宁语迟叫上方曼姿,隔天之后,裴子亦开车来接。

楼下车停一辆,一款浅蓝色的阿斯顿·马丁,颜色风骚外放,非常符合裴子亦的调性。

见她们两个下来,裴子亦降下车窗,甚为夸张地吹了个口哨,说:“两位美女,愿意上车跟哥哥兜风吗?”

宁语迟被逗笑,说:“大冬天兜风,你也不怕冷。”

两人上了车,小区外还停着两辆,见裴子亦的车出来,其他人立即启动汽车,也跟了上来。

方曼姿说:“这么多人啊?都是你朋友?”

裴子亦放着音乐,说:“应该是,反正给了朋友几张,让他们随便叫,大家一起玩,热闹些么。”

他认识的都是跟他一样,游手好闲只会花钱的富二代,或许不认识,但提及自家公司,就也会知道了。

滑雪场在海城之郊,离市区较远,路程近一个多小时。

裴子亦讲话不着调,满嘴跑骆驼,方曼姿对合得来的人也能很快混熟,这才一路,两个人就斗嘴不断,你来我往,像听对口相声一样。

等开到目的地,裴子亦把车停到停车场,其余的车也都停好,一行人从车上下来,男男女女,人确实不少。

让宁语迟意外的是,他竟然看到了裴行舟。

四周白雪皑皑,路旁枯树只剩秃枝,他们在薄暮暖阳中对视,寒风卷着碎雪而过,宁语迟的心因这猝不及防的相遇,轻轻颤了一下。

他大步朝她走过来,将她的围巾拢紧,说:“子亦喊我来的,如果你想跟朋友住在一起,也没关系。”

方曼姿见状,当然不会再当电灯泡,说:“别,我习惯一个人住,身边睡不了人。你们先聊。”

她走开,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留在原地。

宁语迟留她,方曼姿态度坚决,还说就算没有裴行舟,她也不会跟她一起住。

她只得回头,看着面前的裴行舟,不自在地低下头。

“不想滑雪?”

“没。”

“那就是不想见我。”裴行舟笃定道。

“没有。”她解释,“你怎么没告诉我一声。”

裴行舟抿唇不语。

他只是想给她一个惊喜,他以为她会开心。

见他没回答,她以为他不想说,便岔开话题:“走吧。”

她转身,他牵住她的手,两人肩并肩,跟着其他人一同向入口走出。

排队验票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喊声。

“行舟哥!”

一句话,让两个人齐齐转身。

宁语迟抬眼,徐晚清穿着毛绒裙,外套厚厚的,将她裹起来,竟然显得有些可爱。

不知怎么,她下意识想抽回自己的手,裴行舟感受到了,攥着她的手腕,不放她走。

徐晚清走过来,看了他们两个拉着的手,说:“行舟哥,语迟,原来你们也在啊。”

裴行舟语气毫无起伏,问:“谁让你来的。”

这话有些不客气了,徐晚清有些尴尬地回答:“是张岩喊我来的,说是有滑雪票,想不到你们也在。”

张岩是裴子亦的一个富二代朋友。

裴行舟听了,没再出声。

徐晚清的目光在二人中间流连,她笑了一下,似在缓解气氛。

她说:“我来都来了,行舟哥不会不欢迎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圣诞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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