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碗给汪家老二和老四定好期后, 这日,这两兄弟特地过了一趟,给张小碗拜谢。

汪永安已知晓了他那小侄的厉害和其重要性, 这次来特地牵来了一匹小黑马。

小马儿眼睛黑黑的,皮毛也黑得发亮, 一在门口看到了它, 这日先生放假, 在家玩耍的小老虎就觉得它怎么长得有点像狗子。

他着实是有些喜欢这马儿,只好放了这两人进屋, 拜见他的娘。

汪永安带着看起来有些忐忑不安的汪永重进了屋,张小碗早在里边就听着他们的声响了,听他们来了,就站在堂屋前微笑地等着。

“嫂子。”两人又是一声齐齐的喊道声,双手拱起行礼。

“二公子, 四公子。”张小碗也朝他们福了一福, 温和地说, “进来坐吧。”

说着就招呼汪怀善进来, 见他手中牵了马, 抬着头看她,她笑着摇了摇头,对站在一边的小宝道,“带他出去溜溜,现可别让他骑,免得摔着了。”

“才不会,刀叔已教我骑过。”小老虎一听他娘的口气,知她已应允收下,立马眉开眼笑地答道。

“好, 知晓你会,但要慢些骑。”张小碗看着因日子过得好,齿白唇红,又因有人关爱而有些小小的趾高气扬的儿子,嘴角忍不住挑起笑意。

“大姐,我看着呢,你且放心。”张小宝看小外甥那急不可耐要出去溜一下马的样儿,朝着他大姐憨厚一笑,就带他出门去了。

赵桂桃不放心,跟着他们出了门口好几步也不想回,小老虎见了朝她挥手道,“大舅母你且回去,我们好得紧。”

赵桂桃忧心忡忡,“我可听说有些马儿会摔人呐……”

“这马小,不会。”小宝安慰媳妇道。

赵桂桃拉他一把,跟他低声说,“这可是汪家的人送过来的,你看,莫不是要害我们家小老虎?”

看着疑神疑鬼的媳妇儿,小宝哭笑不得,“你又胡思乱想啥?大姐刚替他们择好了成亲的日子,他们哪来的脸送马儿过来害人?”

赵桂桃一脸纠结,“如此便好,唉,你还是小心点,千万可别让小老虎给摔着了……”

他这媳妇有了孩子后,小老虎要是跌一跤都要掉眼泪,多愁善感又爱胡思乱想得厉害,大姐说有些怀孕的媳妇会这样,让他好声好气哄着,小宝也心疼媳妇,也见不得她为这愁为那愁,这次便也还是好好回道,“知晓,你且放心,家中有客,你去厨房帮着娘看着点,别让她把活都干了。”

赵桂桃一听,才想起厨房里有活要干,也不敢再耽误时辰了,看着他们远走,这又快步回了家,关了大门。

关门声一起,小老虎回头一看自家的门,朝他大舅舅感叹,“大舅,我看明个儿早上我又上学堂了,大舅母怕是都要哭上一趟,肚子里有孩子的大人可真是惹不得。”

“你知惹不得就好,还不乖乖听话。”张小宝哈哈一笑,把小老虎抱起放到马匹上,“你试试,要是小马儿不听话,咱赶紧下来,可行?”

一骑到马上,汪怀善可乐得紧了,立马扬头,骄傲地说,“我可会骑马,它哪会不听话。”

说着低头去问小黑马,“你说可是?”

那小黑马是汪永昭特地帮着汪永安他们选来送他的,也被关在圈里驯养过一段时间,性子也算不暴烈,听罢小老虎的话后,又见小老虎带笑看着它,它朝小老虎哈了一口气,朝小老虎的脸边靠了靠,伸出了舌头舔了他的脸一下。

小老虎立即高兴得哇哇大叫起来,抱着它的头不放,在马上手舞足蹈得,差点乐成了个小疯子。

张小宝在旁边听得他咯咯笑着又哇哇叫着,那脸上也满是笑意,心下对收了汪家东西的那点别扭也就此搁了下去。

*******

请汪家的两兄弟坐下,张小碗拿出纸,跟他们细细说道,“这纸上的什物,你且叫闻管家的都备好了,先准备着,到时也不易出差错。”

汪永安接过,看罢两眼,又朝张小碗拱手道,“谢过嫂子。”

说着犹豫了一下,又问,“嫂子那日不来?”

“来,”张小碗微微一笑,“且放心。”

她自会穿得妥妥贴贴去,汪永昭让她做的事,她自会做好,如此换得她这边的安安静静,谁能说这不好。

“这就好。”汪永安算是松了一口气,跟汪永重对视一眼后,又朝张小碗道,“嫂子就不回家中去住?”

张小碗没料他这么问得直接,顿了一会,才淡淡地说,“带着怀善一处住惯了,我这也是粗手粗脚,许多规矩也不懂,过不得太富贵的日子,如今能住在此处已是幸事,就不回家中给老爷夫人添麻烦了。”

说罢,朝这两人一笑,“这些纸上的事我都是问过外边的老婆子的,要是有不对的,你们且叫闻管家的再去问上一问,我看他许是懂得要比我这妇道人家的多。”

汪永安见他话不对,张小碗那话就往里客气讲,知晓刚才他那话是说错了,他赶紧往回找场,问起了怀善的饮食起居起来。

说罢几句,张小碗就起身送客,两兄弟被送出了门,随后他们俩看着那紧闭的大门,两人面面相觑,一会,汪永重没憋住,跟汪永安说,“大哥早嘱咐过,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要不,热茶都讨不得一杯。”

汪永安唉声叹气了一句,“嫂子要是回去多好,我看她管家厉害得紧,你看看这院中归置,干干净净又井井有条。”

“你莫再乱来了……”汪永重拉他去了栓马的树前,左右看无人,这才小声地跟汪永安说,“我听大哥的意思,是让你媳妇管家。”

“我媳妇?”完全不知情的汪永安惊了。

“你媳妇那家的人,听说其母,就是那内宅夫人就是个厉害的,听说他们那家子三代秀才,家里却是穷得连锅都掀不开,是她嫁过去后,家中从无到有,这才好了起来,现下他们家中良田都有数百亩,怕是还会陪嫁过来一些予你,你那媳妇我也听人说道了,那小姐绣活也好,才情相貌也好,都是拿得出手的……”汪永重把他这些日子以来派人打听好来的事情告知了他二哥,随后还叹了口气,“回头三哥知晓了,见着了你那个品性好的媳妇,还不定怎么说大嫂的不是。”

“他有脸说?”汪永安一听一瞪眼,“是那家品性不好,见我大哥削官,家中一落千丈,这才狗眼看人低,推了他的婚事,这关嫂子什么事。”

“他性子如此,不说也罢。”汪永重翻身上马,脸色沉稳地道,“且看大哥怎么安置咱们这一家子,我看咱们这嫂子,是不会回咱们汪家的了。”

*******

这时已到十一月底,离过年就只有一月了,汪怀善的先生突地生了场大病,怀善与他感情好,泪眼婆娑地求他娘接了先生着家医病。

孟先生是底子亏,大夫说了,这病治不好,得药拖着命,人死不了,但费钱得很。

说来张家人也是真心疼爱小老虎,小老虎这才在饭桌上刚跟他娘求呢,眼睛才一红,那桂桃就哭着把手上的银镯子□□往桌子上放,哭哭啼啼地跟张小碗说,“大姐,你依得怀善吧……”

说着就去摸小老虎的头,安慰他道,“你别哭,都依你,你先生就让咱家给他治病。”

小老虎看着比他掉泪还要快的大舅母,目瞪口呆得完全哭不出来了,那眼泪到底也是没掉下来。

他也是心想,他的大舅母可是一日且会比一日哭了。

张小碗也是被怀着孕以来,特别心软又善感的这弟媳给闹得有些哭笑不得,这下她还是点了头,温和地说,“明日就接了回来,他是怀善的先生,不知教了怀善多少学问,再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家中之人也没有了,我家替他颐养天年也是应该的。”

说罢,问张阿福和刘三娘的意思,“爹,娘,你们且看呢?”

这家向来是张小碗当家作主,张阿福和刘三娘哪有什么看法,都是连连点头。

那孟先生如此第二天就被张小宝和张小弟赶着牛车接了回来,他们也与先生说了,每日早间,待先生好了,能动了,张家兄弟自有一人驾着牛去去送了他与怀善去学堂,晚间再接了他们回来,都不误事得很。

孟先生与怀善感情确也是好得很,他孤身一人良久,年龄也老矣,小老虎又是个至情至性的,知晓他冬日袍子薄了,都要央了他家人给他置给厚裳,他心下更是在对他寄予厚望之余,又是对他偏爱得很,当然不忍拒他的善心,也且欢喜能多些与他照面的时间,教予他更多。

他与汪家那娘子也曾照面接触过,知她是个心宽眼宽的,不会计予他添的麻烦,如此便也让张家人接了他过来。

张家人知晓他是有学问的先生,也且都对他尊重得紧,这孟先生在张家呆得舒适,加上药汁跟上,这病情却也是日日好了一些起来,不再像前些日子,连床都起不得。

那厢,汪永昭在听得先皇帝师那隐在民间的弟子去了那妇人家后,当下就轻敛了眉头。

他上座的忠王世子这时却对他笑道,“果然虎父无犬子,我看你这小儿子,日后也是个大有出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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