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虎锦书拿来的糕团点心太多,李满囤目测自家吃不完,当场便赏了两份给张乙陆虎爹娘。

张乙现在山东,他爹娘那份就由陆虎捎去。

打发走陆虎,李满囤又如样拿了两份给余曾氏。

碧苔、金桂虽是丫头,但是跟陆虎、张乙一样的陪嫁。对她两个的爹娘,李满囤一般看待,没有偏颇。

余家三兄弟现谁家都不差一包点心几个馒头。但难得的是老爷太太看重的这一份脸面。

余曾氏千恩万谢地接过点心,一脸喜气地家去了。

“太太,”李满囤转头嘱咐王氏:“这点心和!糕你再准备三份,午后贵中去私塾念书的时候我捎个爹、二伯和族长。”

王氏答应一声,没有多言。

这许多的点心,没道理只赏下人,不送长辈。

李高地看到李满囤拿来的衣服点心眉开眼笑地问道:“红枣不是进京了吗?”

李满囤自豪:“红枣人是进了京,但礼不可废。这衣服都是红枣走前备好的,点心和糕则是谢老爷谢太太拿来的!”

闻言李高地去了红枣出门,不给自己孝敬的担心,呵呵点头道:“好,好啊,红枣孝顺,你亲家也有心!”

……

饭后喝茶丫头们端上清洗好的葫芦枣。

谢尚看看红枣,拈起其中一粒犹带绿的枣子张口吟道:“身着红嫁衣,腰缠翠玉带。问姝何所归?今科状元家。”

正穿了一身家常红衣的红枣……

反应过来红枣不依道:“我倒是嫁了老爷,只是这翠玉带呢?怎么从没见过?”

谢尚笑:“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回头便给你打条翠玉带!”

他媳妇腰肢纤纤,盈盈一握,可惜日常穿袍,少有显露。打条翠玉带,就可以这样,那样。

红枣可不知道谢尚已在脑里开上了车,天真笑道:“我要翠玉带干啥?倒是老爷,日常扎着玉带,现添条翠玉带配麒麟袍,如此有红有绿,可谓是福禄双全。”

请君入瓮。

“果然,”谢尚不要脸地搂着红枣道:“我这个福禄官和你这个葫芦枣是天生一对。”

红枣败退。

红枣拗不过谢尚和他拥在一处歇了个超长午觉,直到掌灯方起。

起来后晚饭。

晚饭后喝茶谢尚方问显荣:“给我舅舅的节礼拜帖送过去了吗?”

显荣应道:“已经送过去了。小人送去时,舅老爷还没有下衙,舅太太接的礼单。舅太太说九月初八请老爷太太过去晚宴,到时表小姐和表姑爷也在,正好一起见见。”

谢尚点点头,转脸告诉红枣道:“做了官,除了每月逢十的休沐日和节假日外其他日子都要去衙门点卯。所以这京师官员间的宴请多是傍晚下衙后。”

这风俗倒是和她前世上班类似。红枣挺满意:如此重阳节她就可以和谢尚两个人在家过节了。

“九号重阳,”谢尚果然道:“是咱们来京后第一个大节,不用说必是在宅子里过。十号休沐,我带你去太平庄瞧瞧。”

“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这京里的气候和咱们雉水城不同,你心里得留个印象。”

媳妇能干。对于庄里事物,谢尚准备继续当甩手掌柜。

能出去逛,红枣自是愿意,但她挂心次日谢尚上衙的事,迟疑道:“老爷隔天就要去翰林院了吧?”

“无碍!”谢尚不以为然道:“庄子离城不远,跟在雉水城时你回趟娘家差不多的路程。而且庄子里有卧房,咱们可随意歇息。城门关前家来就行。”

想想红枣又问:“老爷,咱们不用给翰林院的周掌院和元大人送重阳节礼吗?”

一路的礼单可不是白看的。现红枣也账面上认识翰林院的大人物了。

“要的,”谢尚点头:“我原打算明后两天八号早晌自己亲自去送。”

周文芳和元维都是谢尚的座师,所以即便明知两个人明后儿都不在家,谢尚也必是要亲跑一趟。

谢尚和红枣说完今后几天的安排后又给他爹和他爷、他太爷爷写信报平安——算日子,他信到雉水城的时候,他爹已然离家去山东赴任。

红枣看谢尚写完信后,便想叫显真。

谢尚阻止道:“给岳父报个平安而已,你叫显真干什么?我趁手就替你写了。”

拿起笔,也不必红枣口述,谢尚笔走龙蛇转眼便写满了三张纸——谢尚是真刀实枪考来的状元,替媳妇写封信自是手到擒来。

红枣看得目瞪口呆,心里吐槽不已:说好的代笔,怎么连问都不问一声,就自作主张了?

他还记得这是谁的信吗?

一气呵成写完,谢尚先自我欣赏一回,方递给红枣道:“看看,怎么样?”

吐槽归吐槽,信件的文笔内容自是没得说——不但把红枣想说的都说了,其措辞行文婉约缠绵更非红枣这个工科女所不能比。

红枣看得服气,衷心赞道:“老爷写的信自不用说。最难得的是老爷的这笔字,我爹可是赞赏得紧。”

“可想而知,我爹收到老爷这封信得多高兴!”

红枣的夸赞助长了谢尚的气焰——此后但凡他给红枣代笔书信都跟作文章一般自说自话,从不问红枣意见。

写完信,谢尚犹不想睡,便和红枣道:“你披件厚衣裳,咱们秉烛夜游去门堂,我给你瞧瞧我的状元喜报!”

红枣自是说好——午觉睡过了头,她现也不想睡。

于是入住新宅的第一天,红枣和谢尚这对小夫妻仗着没人管束,亥时了还跑去门房撒欢……

次日早饭后,谢尚坐上轿子去周府亲投门生贴,红枣则去厨房查看。

民以食为天。厨房关系一家子人的安康,红枣可不敢马虎。

虽有太平庄每天送玉泉水,但只够日常吃喝,家常洗涮还是得有井。

看到厨房门口井,红枣习惯问道:“这井水如何?”

现管着厨房的碧苔摇头道:“回太太,这井水苦咸。连洗衣都不能用。”

红枣闻言一呆,转问:“咱家可再有其他的井?”

碧苔接着摇头:“就这一口!”

红枣皱眉:“咱们家这许多人的吃用水哪里来?”

不会都是太平庄送吧?红枣心说:那这个工程可就大了!

“太太放心,”碧苔宽慰道:“太平庄每天早上拉两车玉泉山水来,一车五百斤,两车一千斤,足够您和老爷的吃用。”

虽是庄仆出身,但桂庄有深井不算,且四周还都是河。碧苔打小啥都缺,还真就没缺过水用。

说实话碧苔初来京时也没想到偌大京师,天子脚下,竟然连水也不够用——张乙家去一贯地报喜不报忧,不是这回出门,碧苔实想不到过去这些年她男人东奔西走吃了多少苦。

不过再缺水,也不会缺到主子头上。

一千斤,半吨,红枣苦笑:她和谢尚算是勉强达到前世城镇居民日均用水水平。

前世社会的好,真的是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宅里其他的用水,比如花园草木的灌溉,以及小人们的吃用,则都是荣管家从水窝子买的水。”

听到一个买字,红枣不自禁地扶额,心说难怪古代富人要拿花园炫富,敢情这浇花的水都得钱买!

现红枣有些明白正房的两棵石榴为什么差点旱死了。

必是此前显荣没想到这浇花的水得拿钱买的事。

不过,红枣问:“水窝子?这是什么?”

“太太有所不知,”碧苔道:“京师的井水大多是苦水井,甜水井少。所以便有人做井水生意,开水铺卖水,京城人叫井窝子。”

“咱们现住的这一带,都是达官贵人,并无人卖水。且家家的用水都大,周围的水窝子都被人包年了。”

“荣管家现找的这一家在三条街外,还得咱家的小厮自己去拉。”

闻言红枣不觉叹了口气。她知道京师雨水少,但没想到连日用水也这般紧俏。

想到“长安米贵白居不易”的笑话,红枣摇头:京师的米贵不贵,她不知道,但买水这项开销却是省不了了!

真是省不了了?红枣沉思:水是生命之源。人无水不能活,她家若一切的吃水都靠外送,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她家的日子是不是就过不下去了?

居安思危,红枣思一刻问道:“显荣在京几个月就没想着叫人打井?”

这么大的一个宅子,红枣心说:可打井的地方良多,不试试她可不甘心。

“一直在打,”碧苔告诉道:“已经打了三个,但出的水都不好,还不如厨房这口。”

红枣一听就明白了:自古“物以稀为贵”,但看这京师里井水能卖钱就知道甜水井稀罕,没准十不存一。

打井耗时,惟有慢慢实验,这事急不来。

点点头,红枣把这打井的事记在心里,然后又问水缸。

碧苔领红枣进了东厢房的北间,告诉道:“太太,玉泉水都存在这间屋。堂屋和对面那间屋存的都是井水。”

红枣看屋内靠墙摆了有九口缸,只近门的一口缸前有水渍,立刻问道:“家常用的只这一口?”

一米口的缸呆定装三百升水,如此加上厨房里的水缸,倒是大差不差。

“是!”碧苔答应道:“其他八口家常用不上,都是为宴客做的预备。”

这正是红枣要问的。谢尚既然跟她提了上梁,她打现在起就要为宴客做足准备,以免到时手忙脚乱。

八口缸,红枣心算:两吨多的水,都够宴请二十桌人了。

谢尚初来乍到,上梁请个十桌八桌的顶天了。

看来显荣已然为上梁提前做了准备。

果然是老子英雄儿好汉,福叔能干,显荣肖父,倒是省了她的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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