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六十人参加的府试,第一场背默全答对的有三十二人。

府衙礼房批改好卷子,最后的名次评定却要陈绍点头。

陈绍让人把三十二份卷子全部翻过来摊平排在一列,他站一边,根据卷子背面透出来的墨迹深浅,先排了个大概,然后方坐下来看正面。

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陈绍看卷子都是两张两张的对比来看,如此没费什么周折地就排好了名次。

名第排好,拆开糊名,陈绍看第一名是“谢尚”,不觉啧了一声,心说:果然!

师爷一旁听到,赶紧问:“大人,谢尚父亲谢大人是当朝翰林,您看这是不是要避下嫌?”

陈绍回想了一下谢尚的样貌,摇头道:“不必了。谢尚既是糊名取中,证明他确是真才实学。且他的字用墨黑亮细滑,非其他人所能比。这卷子搁谁瞧了都会取,不用避嫌。”

君子坦荡荡,陈绍觉得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不能连手下邹进的胆气都不如。

邹进可是县前十取了八个谢家人,而事实证明邹进没徇私——第一场全对进了三十二名的谢家人连谢尚在内足有有六个,而另两个也只是错了一道。

由此可见谢家子弟学问的扎实,而谢尚作为其中翘楚,更是一路绝尘。

现陈绍就等着谢尚去院试给自己挣面子,展示他治下的文风昌盛。

师爷看谢尚这张卷子墨迹如漆,确是比后面二三名的黑亮,便没再言语。

一时前三十二名名单写好,陈绍过目看到最后一个名字“李满囤”不觉奇道:“这李满囤是哪个县的?名字怎么听着似个庄户?”

不是没有农家子弟来考,但一般能考到这个位置的农家子弟都会提前改个文雅名字。

师爷赶紧翻出李满囤的履历递给陈绍道:“大人,这李满囤三代白丁,可不就是个庄户吗?”

“您看这籍贯雉水县高庄村。”

陈绍看了履历后笑道:“县试两场,一场县第三、二场县第二,看来这个李满囤背默功夫没少花,为人想必十分刻苦。”

“哟,年岁也不小了,四十四了,还在坚持,倒是其心可嘉。嗯,且等下场看看文章笔锋如何吧!”

闻言师爷便知道陈绍预取了李满囤为本科“天道酬勤”的人选。

府试除了为国取才外还担负教化地方之责,对于到了一定年岁犹自刻苦上进的人在考察其德行后可奖励童生功名以激发其他人奋进。

李满囤因为名字够乡土,加上年过不惑,且《四书五经》背得够熟练便好运地进入了陈绍的视野,被视作教化地方的典型。

第二天发榜,师爷一早便装成一个等榜的考生在府衙对面的茶楼占了个座儿。

榜单一出来,茶楼立刻就沸反盈天的议论开了。

师爷喝着茶淡定地听着着周围人相互道喜或者彼此安慰、然后开始寒暄:议论本榜案首谢尚、谢尚的父亲谢子安、谢子安的爷爷谢老太爷、谢尚媳妇名下的甘回斋、甘回斋销的七巧板、华容道、《中馈录》、薄荷糖等等以及接着如此一番的议论第二名、第三名……

终于有人提道:“这李满囤是谁?”

“他家干啥的?怎么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别是个庄户吧?”

“就算是个庄户,念书时先生不也会给取大名吗?”

“这李满囤是那个县的?他这个县的私塾师傅都不给学生取官名的吗?”

涉及一县声名,雉水县的人坐不住了,有人出声说道:“李满囤老爷出身庄户,先前就没念过书!”

“没念过书?”一屋子人,连带师爷在内都惊呆了——这没念过书的人都能考府试三十二,敢情他们这些年念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真的?假的?”反应过来,询问的口舌就多了。

“当然是真的。”雉水县的人道:“你到我们雉水县大街上随便找个人打听就知道李老爷五岁死了娘,他爹娶了后娘,后娘待他不好,李老爷少年时候就念了三年村学堂,没念过一天私塾。”

“真没念过书啊?那怎么能来考试的?”

雉水县人:“自己上进呗!听说他自从发了财后就去城里书铺买了许多书回去念。书铺伙计老板都认识他!”

闻言师爷赶紧用心记下以回去给上司陈绍汇报。

“哎哟妈呀!”听的人无不惊叹:“这不用人教,自己看书就能看明白,然后就来考试,还能考到府三十二,这天资也太好了吧!”

“有没有人教,这个事说不好,”雉水县人替李满囤老爷谦虚:“毕竟这李老爷可是今儿案首谢大爷的岳父。而谢家书香门第,谢大爷和谢老爷都是饱学之士,但凡有他们指点,李老爷有今儿成就也不足为奇。”

“你看今科雉水谢氏人来了八个,这第一场全中了前五十。”

师爷听得一脸震惊,心道:李满囤是谢尚的岳父,为了避嫌,大人这个典型怕是不好立了!

“李老爷竟然和谢翰林是亲家?”

围观群众发出了比刚刚知晓李满囤没念过私塾更大的惊呼:“他就是谢李氏的爹?”

“写那个《雉水谢氏中馈录》的谢李氏的娘家爹?”

提到红枣,雉水县人都不自觉笑了:“李老爷可不就是谢大奶奶的爹嘛!”

“谢李氏谢李氏,这个李字就是随了李老爷!”

“怪不得!”众人恍然大悟点头道:“俗话都说‘女儿肖父’。谢大奶奶才德兼备,李老爷想必也是如此!”

师爷也知道谢李氏,但没想这样一个才女的出身竟然是个庄户。

“那是自然!”雉水城人认同道:“现外面人都知道我们雉水县出枸杞,周围几个县也都是跟着我们县沾光卖枸杞发财。但却少有人知道我们县第一个卖枸杞的就是李老爷。”

“就是十年前李老爷拿了枸杞去药铺卖,我们城过半人家从此才多了条生计,甚至连县城都升成了大县。”

闻言师爷的下巴砸到了地上——占江州府商税极大比重的枸杞生意的根源竟在这李满囤身上!

师爷觉得他又要修正自己的想法了……

四月十三第二场,陈绍坐在公案后面看考生入场。

今儿的考场座位根据第一场的名次安排,比上一场有了极大变化——李满囤坐到了第二排中间可以看清知府大人眼角皱纹的地方。

李满囤为了去谢家体面吃席曾专门练习过拱手礼,当下他给陈绍的礼行得有模有样,跟他的样貌颇为不配,着实让陈绍有些意外。

虽然李满囤身材有点矮短,陈绍想:相貌也不出众,但礼仪还是好的,可见有些内秀。

听说他女婿谢尚也挺敬重他,现他就同他女婿一道住在谢翰林在贡院附近的宅子里。

想起谢尚,陈绍下意识地瞥了谢尚一样,看到谢尚的丰神俊朗,面如美玉,陈绍不觉嘀咕道:这翁婿相貌的差距不是一般大啊!

也不知那位谢李氏的真实相貌如何?是不是似传闻里的一样肖爹?

若是如此,那位谢大人给儿子娶媳妇还真是“娶妻娶德”啊!

……

四月十六,府试二场发榜,谢尚再次取了案首,谢家其他人也都在前百,独李满囤的名次退到了一百六十名——录取线一百五十名之后。

听到讯息,谢尚安慰李满囤道:“岳父,您名次其实离取中不远,而且您第一场成绩很好。但凡明儿的文章做好了,还是有极大机会!”

李满囤点头道:“尚儿,你别顾念我。我有自知之明,能来考这么一回,我都觉得是祖坟冒了青烟。”

谢尚看李满囤语气淡然,便就罢了。

谁知李满囤转身用功到差点误了午饭——都走到这一步了,李满囤握拳:他必是要最后一搏!

……

四月二十二,府试发榜。显荣出门看榜还没回来,府衙报喜的差役便就到了——谢尚中了府试案首,是衙役们上门报喜的第一人!

噼里啪啦地鞭炮声中,谢尚看到自己中府试的大红喜报糊在了他爹九年前中乡试的喜报旁,不觉握拳——这间门堂必将再贴上他的院试和乡试捷报!

对于中案首,谢尚倒没有太大惊喜,毕竟他努力了这么久,而且前两场场的案首也让他心里有些预感。

显荣是在鞭炮声里跑回来的。一回来显荣便让振理等人给衙役们拿赏钱,招待饭菜。

衙役们笑逐颜开地拿了钱,却不肯用饭,只说公事繁忙,还要赶回府衙办差。

显荣知道今儿是衙役们发财的好日子,也就没留。

打发走衙役,显荣方才与谢尚道喜,然后又给谢知微和李满囤道喜道:“小人恭祝十三老爷中了第五名!”

“小人恭祝李老爷中了第一百四十九名!”

“我也中了?”闻言李满囤不敢相信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小人亲眼所见!”

显荣心说:若不是为了给您找名字,他还能早些回来呢!

“岳父,”谢尚笑道:“恭喜高中!显荣看的一准没错。您且预备下一会儿差役们来报喜时的赏钱就好!”

“我真的中了!”李满囤心情激动,情不自禁地双手合十往空拜道:“魁星爷爷保佑!多谢魁星爷爷保佑!……”

谢尚……

谢知微……

“十三爷爷,”谢尚又与谢知微道喜:“恭喜高中!”

谢知微摆手笑道:“同喜!同喜!”

对于能中府试第五名,谢知微的激动不亚于谢尚——他有了功名,他娘将来可算是能葬进祖坟了。

他爹好几个妾室,其中不乏官宦出身的贵妾,但因为儿子没有功名,至今都没能葬进祖坟。

他大哥和大侄子卡着族规,连老太爷都没有办法。

他为了他娘,这些年也是拼了。

与谢知微道完喜后,谢尚又问显荣谢家其他人如何。

显荣回道:“二房蓉三老爷中了第十六名、芹五老爷中了第三十一名,大爷中了第七十三名。”

“三房荃五老爷中了第六十二名,苙六老爷中了第八十名,忻大爷中了第八十五名。”

谢家八个人竟然全中了。

听说全中,谢尚不算意外,但颇多感慨。

似谢允、谢允能中也就罢了,谢尚暗想:毕竟是各房的嫡长孙,资源都是最好的,中个童生不稀奇。但似谢子蓉、谢子芹、谢子荃、谢子苙四个庶出叔叔能中不说,而且名次还盖过了嫡长一系,这就是憋着劲了。

二房、三房往后有的热闹了!

报喜的差役是按照榜单顺序上门报喜的。谢知微因为是第五名,差役来得很快。

看到谢知微的喜报也贴在谢子安房屋的门堂,李满囤想起一事,赶紧和谢尚告辞道:“尚儿,我得赶紧去我自家宅子一趟。我好不容易中了童生,这喜报得贴到自家大门堂去!”

谢尚为李满囤的直白逗笑了,点头道:“岳父,您放心,但凡报喜差役来了,我便叫人领了去。”

“只一样,岳父宅子空了许久,现在去怕是连干净茶碗都没有。”

“没事!”李满囤摆手道:“门外就有茶馆,我直接从茶馆叫茶好了!”

李满囤迫不及待地走了,谢知微送客回头转身看到大门堂里自己的喜报,不禁思忖:现在赶着买宅来得及吗?他好想把他的喜报贴在自己的宅子里,然后有机会带他娘来亲眼瞧瞧。

这喜报贴谢子安宅子,他娘可不好瞧!

犹豫了一下,谢知微问谢尚:“尚儿,你知道这府城的宅子怎么买吗?”

谢尚闻言一愣:“十三爷爷想买宅子?”

谢知微点头道:“是啊,这回我住你这里,但等子艺大了,也是要来府城考试的。”

谢尚听着有道理,便告诉道:“十三爷爷,我在府城的宅子铺子都是张乙置办的。他现人就在府城,我把他叫来,您直接问他好了!”

李满囤因为名次落后,他回到自己在书院旁边的宅子后,同他一起来的余德和陆猫儿两个人又擦又扫地把门堂和堂屋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又洗了茶碗、烧了开水、准备好糖果点心,喜报才到。

李满囤欢天喜地地敞开了大门,看着差役把他中一百四十九名的大红喜报贴在大门堂正中的白墙上,心里跟喝了蜜一样甜透——从今往后,他也是有功名的人了!

回头看到门外看热闹的街坊孩子,李满囤便让陆猫儿抓甘回斋刚上市的粽子糖给孩子们吃……

四月二十五,府城传来消息,谢尚中了府试案首,谢家其他七人,都中了童生,以及李满囤也中了一百四十九名,成了李童生。

红枣听到消息立刻打发陆虎和锦书去桂庄给她娘道喜,然后又吩咐人备席。

老太爷对于一手养大的谢尚中了府案首自是高兴,而谢知道、谢知遇、谢知通和谢子艺在得到消息后都来五福院给老太爷道喜,接着其他九房人跟着也都来了,五福院一时间充满了欢声笑语。

对于谢知遇和谢知通的子孙能中,老太爷觉得自己给早夭的谢子远迁坟迁对了——谢子远有了祭祀,终于平了怨气。

去掉心底大石,老太爷容光焕发,看着竟似年青了有十岁。

谢知遇、谢知通对于这回子孙能中童生实不是一般的欢欣鼓舞,两人均觉得先祖在护佑大房后终于也开始庇护他们了——虽然没与人说,但三十多年前同母亲一起被嫡母长兄挥棒赶出祖母灵堂一直是他们心底消不掉的刺。

自那以后他们便觉得运气急转直下,被先前没甚么存在感的大房压挤得抬不起头。

等到了他们娘过世,灵柩更是连祖坟都没能入。

现在好了,他们娘迁坟的事有眉目了,但等过了今日跟他们爹提一句,然后由他们爹出面跟大房提,这事一准就成了。

因为如释重负,谢知遇、谢知通对于这回考中了的庶子谢子蓉、谢子芹、谢子荃、谢子苙不免和颜悦色,搁老太爷跟前很赞了几句。

谢知遇的长子谢子荇对于长子谢允能中极为高兴,但对于两个庶弟谢子蓉和谢子芹一起考中不说名次还盖过儿子却是如鲠在喉——他都还没功名呢,这要让他如何自处?

难不成他明年四十岁了,都抱上孙子了,还要下场县试搏功名?

这要是考取倒还罢了,但若是考不中,岂不是连李满囤都不如了?

李满囤今年四十四,都还中了个童生。

但若不下场,谢子荇苦笑:不说老太爷,只怕连他爹都看不上他了吧!

毕竟连李满囤都中了!

李满囤这人真是的,没事考啥科举啊?这下好了,和他两个庶弟一起把他架到杠头上了!

谢子荇感受到了浓重危机。

除了谢子荇,谢子荇的两个胞弟谢子芢和谢子苕以及三房的谢子莛、谢子茂、谢子茆等嫡子也都感受到了危机:毕竟他们比谢子荇还更年青!

俗话说“夫荣妻贵”,二太太、三太太以及她们的嫡亲儿媳妇对于庶子庶弟中秀才实在无法高兴,而谢子蓉等人媳妇的头却都昂了起来——今年中元节,她们将能去谢家村宗祠祭祖了。

红枣站在人后,看着一屋子人的喜气洋洋,不免心疼谢尚:明明谢尚才是案首,但看二房、三房人的得意劲儿,似乎他们才是赢家。

若非还有大老爷间或提两句“尚儿”,怕是都没人想到谢尚。

可恨她身为女人,无故却不好到老太爷跟前说话。

想得正出神,丫头跑来告诉道李贵中来了!

红枣心说来得正好,立便跑到老太爷跟前告假。

老太爷一听立笑道:“你弟现在来必是为尚儿贺喜来的。”

“现尚儿在府城,你那里也是冷冷清清的,你弟去了也没人说话。倒是叫你弟来我这里热闹。”

“这回你爹也一榜中了童生,我也贺贺你弟!”

红枣求之不得,自是答应。

红枣一贯小心眼,她就是看不惯别房的人在她的地盘嘚瑟,特别是谢尚做得更好的情况下!

……

王氏自从李满囤离家后便每日里焚香祝祷,乞求金魁星护佑男人能中。

今儿忽见陆虎锦书过来道喜说男人中了府试一百四十九名,王氏的眼泪当即就流了下来——功夫不负有心人,王氏想:男人的苦心没有白费,她现是童生娘子了,可以跟宗妇一样去祠堂为祭祀准备饭菜,而先前所有当面背后嘲笑过她,诋毁过她的人都被活活打嘴了。

她,李王氏,虽说早年受了些磨难,但现在夫贵妻荣,儿女双全,族里妇人再没人能有她的际遇!

拿银钱赏了陆虎夫妻,王氏穿戴一新后带了丫头坐了潘平赶的骡车来高庄村报喜。

看到王氏盛装打扮满脸笑地突然前来,陆氏心有所感,见面第一句就是:“弟妹,可是满囤兄弟有好消息来了?”

王氏笑道:“嫂子,刚红枣打发人送信来说她女婿中了府案首,她爹中了童生!”

“我现来接贵中,让他现去给他爷道喜后再进城给他姐姐道喜!”

“真的?”陆氏惊喜道:“这真是太好了!”

“当家的,”陆氏扭头叫李丰收道:“满囤中了,中童生了!”

看到李丰收闻声从堂屋里跳迈出来的大步,王氏矜持地抿住了嘴角——她现是童生娘子了,王氏告诉自己:得时刻留意自己的举止,心里再高兴,也得笑不露齿……

李贵雨是午晌放学家来吃饭才听说他大伯李满囤中童生的消息。

时李高地刚从族长家来正喜滋滋地告诉于氏道:“满囤中了童生,刚族长说等满囤回来了就开祠堂。”

“家里的,这满囤有了功名,以后祭祀你便能去祠堂备菜。你记得早些给那天准备身新衣裳!”

李高地素爱面子,对于长子能中不是一般的高兴。

当然,李高地回头看到李贵雨不觉心道:若是贵雨能中就更好了。但贵雨不及长子得闲,能整天念书,看贵雨这回成绩,怕是还得等好几年。

于氏跟李高地一般爱面子,对于能跟宗妇一般地去祠堂自是求之不得,但对于继子的功名却又是嫉恨难消,如此两种情绪相互交织,导致于氏脸上的表情跟个神经病一会儿咬牙一会儿暗笑,变幻不停。

李贵雨听说他大伯中了童生觉得有些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毕竟他大伯,李贵雨想:《四书五经》县第三、县第二的成绩摆在这里,而文章又有谢尚指点。

谢尚这回能中府案首,文章水平自是非同寻常。

所以等今年的《科考优文》出来后他必是要买一本,如此他也不必等县试前二十就能看到谢尚的文章了。

然后他再多抄几遍《四书五经》,一则熟悉书文,二也挣些钱使。

等几年,他考过了县试,再跟李贵林拿了谢尚的作文方法,积攒的钱也够他去一趟府城了。

自从听说李满囤中童生后,李满仓就一直没有说话,甚至连每天家来数钱记账的日常都一点没做——生平头一回李满仓失去了数钱的热情。

一直以来李满仓都觉得自己挺能干,即便大哥李满囤发家,和谢家结亲,李满仓也只以为是运气。

李满仓的自信缘于对自己当下生活的满意——分家十年,他孝养父母,供三个儿子读私塾、定亲、成亲,女儿体面出嫁,同时还置下了八个宅子。

现仅八个宅子的租金一个月就能给他带来两吊钱的收益,一年便是二十四吊钱——足抵二十亩地的年收入。

最好的是还不必费什么气力!

李满仓实没想到李满囤真能考中童生,由此他看到了两人间巨大的差距——人口里说惯了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现他哥成了人人敬仰的童生,而他还是个每天为三瓜两枣跟妇人口舌的菜农。

郭氏进屋叫男人吃饭时,看到躺在炕上失神的模样,心里酸楚——曾经的她也是处处强过王氏,但现今已是天上地下,比无可比。

不认命不行!

“当家的,”郭氏轻声道:“吃饭了!”

李满仓抹把脸坐起身穿鞋下地,没说甚么地便来堂屋吃饭。

上有老下有小,他不好叫他们为他担心。

看到府衙礼房发来的公文上谢尚名列案首,谢家八人全中,雉水县县令邹进也是心舒一口气——主持这种名门子弟的县试,他的压力也是很大的。“”

这排高了难免为人诟病趋炎附势,排低了,则是结仇——坏人功名无异于杀人父母。

总之里外不是人,不过眼下这一关,他好歹是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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