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虎拎着篮子先去了老宅。

“老太爷,”陆虎恭敬道:“小人陆虎奉我家老爷之命来送奶茶。”

“奶茶?”李高地探头瞧瞧桌上装着奶黄色的液体的钵头,好奇问道:“这奶茶是啥?”

“奶茶是太太拿羊奶和茶叶熬煮的,老爷尝过后说味道极好,就使小人给趁热送来!”

临来之前,陆虎特地请教了余禄。故而当下一句话就捧得李高地十分高兴。

于氏也好奇这奶茶的味道。她使唤李玉凤拿来碗勺,然后盛了小半碗给李高地。

李高地端起碗似酒一样了一口,然后咂了咂嘴,便觉满口顺滑甜香,接着咕咚一声咽下后,那奶茶似乎比水还顺畅地就入了胃,嘴里只余一股子甜香。

“好!”李高地粗人,他夸奖不出其他,就只能说一个好字。

于氏直等陆虎出了门方才尝了一口奶茶,然后也是禁不住地赞叹。

“这奶茶,”于氏道:“吃着极香。就是不知用的什么茶?”

“管它什么茶,”李高地倒是想得开:“横竖咱们家也不吃!”

于氏……

于氏本想说李贵林家常就和城里人一般喝茶,现贵雨和贵祥都在城里念,这家里也该备些茶叶。

茶叶是贵,但继子家有啊,而且他正月里还送了一包给大房。于氏本想提点李高地让他跟继子讨茶叶,但为李高地这么一顶,倒是不好开口了。

一时李高地喝完了茶。他和于氏说道:“这茶留着给贵雨贵祥他们家来喝。读辛苦,这些奶茶给他们补补!”

这羊奶倒也罢了,李高地想:这茶叶贵,自家平常吃不起,现满囤既然送了,倒是教孩子们尝尝,也开开眼。

眼见于氏将奶茶拿竹罩盖上,李玉凤默默地回到工房继续织布。

昨儿李玉凤虽然让她娘郭氏的一连三问给问懵了,但事后她细细回想,倒是从她娘口口声声的好亲里出了自己先前的天真——她爹娘再剩钱,城里置再多宅子也都和她无关。

她家的钱都是她兄弟们的,而她能得的只是一份庄户姑娘家的普通嫁妆,故而她连想嫁个殷实点的庄户都还要被挑拣——昨儿酒席上李玉凤可是听说了现在姑娘们的嫁妆也是水涨船高,最近和后面秀水村方里甲的长子成亲的大刘村米家姑娘,晒嫁妆时竟然晒了一个城里宅子。

李玉凤没想到一向疼她的爹娘在对她一生至关重要的嫁妆上会如此吝啬——明明只要多加二十四吊钱,就能给她嫁妆里添一座城里宅子。

只要有了这个宅子,李玉凤坚信:就该由她挑拣别人了!

老宅出来,陆虎又去了李满园家。

“三老爷,”陆虎极恭敬道:“我家老爷使小人送奶茶与大小姐。”

“奶茶?”李满园探嗅了嗅鼻子,嗅到一股子甜香。

“奶茶由羊奶和茶叶熬制。”

李满园想了想,舀了一勺奶茶送进嘴里。随着嘴唇抿上,李满园眼睛越睁越大——这奶茶真是太好喝了!

拿起勺子,李满园还想再舀,转即想起金凤,就赶紧的拿碗装了半碗送进了卧房。

卧房里,李金凤有气无力地正依靠在洗脚椅上,一脸灰败。

“金凤,”李满园献宝一样把勺子送到了李金凤的嘴边:“你快尝尝这个奶茶。你大伯刚使人送过来的。”

正吩咐郑氏收拾东西的钱氏寝室闻言立刻走了过来。

“什么奶茶?”钱氏问道。

“说是羊奶和茶叶熬的,”李满园说完话又催李金凤:“金凤,来,尝尝!”

李金凤刚受过一阵磋磨,现只想清静地歇一会儿,偏她爹老在她耳边聒噪。李金凤推脱不过,只能张嘴喝了送到嘴边的奶茶。

一口奶茶进嘴,李金凤感觉自己干涸的口腔得到了温柔的润泽,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新花香从舌尖缓缓升起慢慢地渗进堵塞依旧的鼻端——经由嘴巴来感受花香,这于李金凤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看着李金凤慢慢咽下奶茶,李满园赶紧地又舀了一勺,嘴里不放心地问道:“金凤,好喝吧?”

李金凤没理李满园,她合眼咽下送到嘴边的奶茶,感受着那份温香顺滑在身体里的滋润弥漫。

眼见李金凤接连喝了好几口奶茶,钱氏也是喜出望外。

李金凤因为裹脚瘦成这样,钱氏心里也不好受。这些天她不怕费事地蒸鸡蛋、熬米汤、炖肉汤给李金凤,无非是希望她能多吃一口,只可惜收效甚微。

“这奶茶,金凤倒是能吃下!”钱氏高兴道:“大哥真是有心了!”

“大哥送了一钵头!”李满园也高兴说道。提起大哥,李满园终于想起陆虎还在堂屋候着呢!

李满园赶紧把碗递给钱氏道:“你接着喂金凤,我出去一趟。”

回到堂屋里,李满园极高兴地笑道:“你回去替我谢谢大哥,就说这奶茶金凤吃得下。等金凤好些了,我再带她上门道谢!”

陆虎按余曾氏所交代的说了奶茶不能久放,然后方才回庄。

打发走陆虎,李满园不放心李金凤便又进了卧房。

钱氏瞧见李满园进屋立刻问道:“今儿大哥来咱家是有啥事儿?而且还要背着人搁旮旯里说?”

“没啥事,”李满园一边看着李金凤喝奶茶一边随口应道:“就是问问金凤裹脚的事儿。”

“怎么?”钱氏闻言一怔,转即问道:“好好的,大哥咋想起问这个?难道说他想给红枣裹脚?”

或许先前是,李满园暗想:但听他说了金凤裹脚吃的苦楚,他大哥怕是舍不得给红枣裹脚了。

唉,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给金凤裹脚了——金凤实在是太苦了!

看着一口接一口喝奶茶的金凤,李满园没有说话。但晚上关了房门,李满园还是禁不住道:“家里的,你说咱金凤不裹脚了,行不?”

“这怎么可以?”钱氏闻言立刻就提高了声音。尖利地声音惊到了熟睡中的李桂圆,她立刻不自在的开始扭动。钱氏见状立刻伸手轻拍,直拍到李桂圆再次睡熟,方压低声音道:“当家的。我知道你心疼金凤。但难道我这个做娘的就不知道心疼吗?”

“金凤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随着话,钱氏的眼泪立滚了下来:“咱们给金凤裹脚还不是为着金凤好?”

“似咱们庄户人家,不管穷富,那个做人媳妇的不是每天从睁眼忙到睡觉,手脚没个停歇?”

“可你再看看城里。再穷的人家,他们的女人一天也就忙个三顿饭和洗衣裳,然后空闲再做点针线或者纺织帮着补贴家用。日子过得比咱庄户人家不知轻快了多少倍!”

“咱们庄户人家,”钱氏觉得自己是看透了:“再有钱又咋样?比如里正家,族长家,家里都还请了长工呢。但一到农忙,家里的媳妇还不是忙得脚不着地,连个梳头的时间都没有?”

……

城里住了三个月,李满园知晓钱氏说得都是事实,于是,他下晌刚为李满囤的“贼船理论”而动摇的决心又渐渐地稳固了。

李满囤听说陆虎家来说金凤能喝奶茶也很高兴。他和王氏道:“家里的,你往后下午煮奶茶就带金凤一份。这孩子实在是瘦得太可怜了。”

奶茶即便是兑了庄子里的茉莉花,成本也还是很高。王氏心疼茶叶钱,就私下问女儿:“红枣,金凤到底瘦成啥样了?”

红枣想了想,就去家里柴房拿一根劈柴做笔搁院子里的泥地上画了个火柴人。

“娘,这个铜锅锅盖大的圈圈,就是金凤的头,”红枣告诉王氏道:“中间这个劈柴粗的框子就是金凤的身子。身子上半这两根晾衣杆细的框子就是金凤的手,下半这两根擀面棒粗的框子就是她的腿。”

“金凤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王氏……

红枣的图画超过了王氏的想象,她看着地上的火柴人张了半天嘴,心说:金凤瘦成这样,还能活吗?难怪男人会说金凤瘦的可怜,这哪是可怜啊,简直是可怕!

王氏虽然为人不够大方,但却是个软心肠。故而至此,她每天就不怕麻烦地早晚各煮一次奶茶使陆虎给金凤送过去。为防有人瞧到说闲话,还得顺路给老宅送一份。

不过送奶的容器,王氏却是改小了——王氏想着李金凤人小一次喝不下太多奶茶,故而她就把先前能装三碗的钵头替换成了家常用的饭碗。

对于王氏的小心思,李满囤作为男人自是留意不到,而红枣见了,不过是一笑置之。

一饭碗奶茶,红枣想,有近五百毫升,这搁前世都能抵两杯奶茶了。何况还是早晚各一次。横竖正主金凤肯定是够喝了,至于其他人,原本就是顺带,她才不管呢!

送到老宅的奶茶,早晌那碗就由李高地、于氏、李贵吉分喝了。晚上那碗则给李满仓、李贵雨和李贵祥喝——奶茶送来的时间,恰逢李满仓从城里接孩子到家。

至于郭氏和李玉凤则都没份——这奶茶原是大房孝敬李高地的,于氏不给分,谁都不能有意见。

这天午晌李满仓家来后告诉李高地道:“爹,家常跟我买菜的阿婆问我咋还不卖青蚕豆?然后我就去其他菜店瞧看,看到一斤青蚕豆带壳竟然要五文钱。”

“爹,这蚕豆生意咱家能做吧?”

“啥?”李高地闻言搁心底算了算,然后便惊呆了——一亩冬蚕豆收干蚕豆200斤,卖给粮店才得500钱。而一斤蚕豆壳只能剥三两鲜豆,三两鲜豆晒成一两干豆,如此倒推,一亩地能收2000斤鲜豆,6000斤蚕豆壳,按五文一斤卖能卖30吊钱?城里一座宅子钱?

反复算了好几遍,李高地确认没算错,然后方问李满仓:“这城里青蚕豆真是五文一斤?”

“嗯!”李满仓点头:“为怕弄错,我看了好几家!”

“做,当然做!”李高地一拳头砸饭桌上:“做得好,可就是另一个城里宅子!”

屋里于氏郭氏,除了李玉凤外一听都喜气洋洋起来——眼见家里又能多一笔省心省力的房租收入了。

“不过,”李高地又道:“这做生意动作得快,不然,似开春荠菜一般跌价就难说了!”

想起先前的荠菜生意,李满仓也点头道:“那我现在就去地里摘蚕豆去。马上午饭,地里人少!”

李高地闻言点点头,由着李满仓自去了。

于氏等郭氏、李玉凤去了厨房方才私下问道:“当家的,这蚕豆的事儿是不是该让满仓告诉满园一声?”

其实,刚李高地也想到了李满园。

但买菜生意是满仓和郭氏操持了几个月的生计,即便李高地倚老卖老惯了,也不敢张口就让满仓把蚕豆生意随便告诉满园——分家了,好些事就必须要讲究了。

不然,十之□□就会和去岁被满囤当面驳斥一样自讨无趣。

唉,儿大不由爷啊!

李高地心里叹气,嘴里只道:“这俗话都说‘亲兄弟明算账’。这分了家,他们兄弟间的银钱交际,咱们就插不上手了。”

想着满园缺钱,一心想让满仓帮衬满园的于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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