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邹秀杰和陈西然给黎锦解释了‘分数’重要性, 又给他说了两种加分途径。

比如，在讲堂上好好表现，或者就是月末考核中答卷成绩优异。

黎锦点头, 默默把这些记在心里。

幸好此前讲郎让辩论时候, 讲堂里氛围不错，黎锦很快融入大环境，才没掉链子。

要不然, 分数可能会少得可怜。

翌日，黎锦下了学堂、吃完午饭就去算学部整理书籍。

除了黎锦外, 还有一个助教, 名叫潘纹，字又丰。

潘又丰秀才出身, 已过而立之年, 之前参加过两次秋闱，但都名落孙山。如今打算留在书院当讲郎, 但因为讲郎人数已满, 他只能从助教做起。

黎锦中午去时候还早, 算学部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拿了干净布巾，一边擦拭算学书上灰尘, 一边把其按照入门、初级、中级、高级等分开。

过了小半个时辰, 潘又丰步履匆匆赶来，他看到黎锦已经做了一部份工作, 忙道：“黎锦, 你怎么来得如此早？”

黎锦对同事态度柔和，说：“我不住在书院，吃完饭也没地去, 就来这里整理书籍了。”

潘又丰看了看黎锦整理出来得书籍，他说：“那你先整理，这基本我此前就想看，我先拿去誊抄。”

黎锦被这不要脸话惊呆了，还没来得及开口。

潘又丰像赶时间一样，直接拿了一本书走，从桌上捻了两张宣纸，开始抄书。

就在这时，两名教谕一起走进来，他们见两个助教都找到活干，眼眸中闪过一丝满意。

教谕们也没出声打扰他们，去了自己位子上，继续攻读之前山长留下来书籍。

黎锦则继续站在原地给书籍分类。

之前山长分明说了，让他们先整理完书籍，作为回报才可以誊抄这里孤本带回去。

而潘又丰看起来仪表堂堂，怎么就做出这等事情来？

不过算学类书籍也不多，一个人整理几日也就可以整理完。

当天下午，黎锦先把自己整理好一部分书籍摆放在书架上，那边潘又丰早已停笔，拿着书在教谕身边问问题。

黎锦皱眉，但他才刚刚上任，不打算跟同事把关系搞得很僵。

于是自己上前跟另一个教谕请退，说：“先生，学生家在内城，需得赶回家了。”

“无事，你整理了半天书册，下次若是口渴，我这里有茶水，自己来倒。”

“多谢先生。”

那边潘又丰问题之余，听到一向铁面无私万教谕居然邀请黎锦喝茶！

他眼珠子都要瞪红了。

黎锦作为新来不知道，而潘又丰在宁兴书院呆了少说也有六年，早就听说过这位万教谕名声。

——陕地秋闱解元（第一名），原本他继续考话，会试肯定能中，那就是进士出身，有资格面圣，参加殿试！

但恰好准备参加会试那年，万教谕父亲过世，他只能守孝三年。

如今孝期刚过，左右下一场会试还在三年后，山长索性大手一挥，把人邀请来宁兴书院当教谕。

“也不是真让你去讲课，只是知府和我打算新办一个算学部，你对此恰好有些研究，每日就来书院为算学书籍做注解，我这里有不少孤本，你都可以随意看。”

于是，万解元就成了宁兴书院万教谕。

万教谕刚进书院时候，是四月底。那会府试刚好发榜，黎锦忙着搬家事情，陈西然和邹秀杰也没这么快到书院。

他们仨便一起错过了这个消息。

但其他原本就在书院人，都知道万教谕要来，一个个很想拜在万教谕门下。

万教谕却一个弟子都不肯收，被人问烦了，甚至直接冷着脸甩袖子走人。

于是万教谕‘冷面解元’名声就这么传了开来。

潘又丰今日在算学部见到万教谕，整个人都振奋了。

他想，只要自己表现得有天分一点，万一被万教谕看中，提点几句，说不定自己就能留在书院当讲郎了！

一下午功夫，潘又丰去问了万教谕三个看似很难，其实很基础问题。

问到最后万教谕说：“这个概念前面就有解释，你若是连这都看不懂，怎胜任助教之位？”

潘又丰：“……”

看来万教谕这里根本没路，他只能找另一个教谕刷存在感。

就在这时，黎锦眼看着天色不早，正好潘又丰跟其中一个教谕讲话，黎锦直接就跟空闲下来万教谕请退。

万教谕当时也在监考，之后更是看过黎锦答卷，对他印象很深。

此次见黎锦一直不骄不躁，按照山长吩咐来办事，对他印象更好。

黎锦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教谕对他如此和颜悦色，但他很快就周到回礼，随后告退。

第二日，黎锦中午吃完饭过去时候，潘又丰已经在擦拭、整理书籍了。

原本这些书籍一个人整理需要四日，两人话每人就整理两日。

潘又丰完全当昨日事情没发生过，笑意真诚对黎锦说：“黎锦，昨日都是你在忙活，今日换我来，你可以去誊抄自己感兴趣书籍。”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黎锦先去看了潘又丰分类算术书，他说：“我昨日整理时候，不是简单擦拭一遍，而是按照入门、初级、中级、高级等分类，每一类摆放在不同书架上。”

潘又丰刚刚已经把几十本随便放在距离自己最近书架上。

他手上动作一顿，“黎锦啊，我知道我昨日做法不厚道，但你也不能这么为难我。按照你那种分类，这么多书，还不得分到猴年马月？”

黎锦说：“如果你觉得麻烦，我可以一个人来。”

毕竟若是潘又丰这么胡乱做了，他还得把书抱出来重新分类，加大工作量。

潘又丰见黎锦神色严肃认真，与昨日那个被欺负不敢说话软柿子判若两人。

潘又丰虽然年纪大，但身高只到黎锦下巴上一点，又因为一直熬夜学习，忽略了锻炼，光是站在那就输了气场。

潘又丰活了这么大年纪，性格早就被磨得圆滑许多，他权衡利弊后，说：“行吧，就按照你说来，这些书我都重新整理。”

黎锦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神色，见他不像是说谎，这才挑了一本偏向于提高农桑效率算学书，拿去案几前誊抄。

算学部如今还没正式开放，偌大一个屋子里只有寥寥数人，案几上摆了不少宣纸，都可以自由使用。

黎锦这会也不清高，拿了一张宣纸就开始抄。反正这也是自己整理书籍报酬。

黎锦此前抄《四书》《五经》时候，就喜欢一边抄、一边思考。

左右他以后下午都会泡在算学部内，以后有是时间抄，所以他也不急，反而抄完一部分，还会在旁边写上自己理解。

到了题目部分，他就拿了素纸来自己演算。

山长和万教谕进来时候，潘又丰是知道。他站在角落里一直在擦书，给书本分门别类，假装已经工作到忘我地地步，眼观鼻鼻关心，直到山长站在他面前，才恍然回过神来。

“山长！”潘又丰恍然作揖。

山长摆摆手，让他忙自己。但潘又丰哪能甘心错过这个表现机会。

他把之前黎锦说‘从入门、初级……’等分类想法都一股脑说了出来，最后补充一句，“学生愚钝，虽然这样做工作量变大了，但却可以让不同阶段学生很快找到自己想要书籍。”

山长是个耐心又和蔼老者，虽然他只是想找一本书，但在听完潘又丰话后，依然赞赏点点头。

“想法不错。”

潘又丰问：“山长可是要找什么书？”

山长说：“嗯，找《夏侯阳算经》下册。”

这个难不倒潘又丰，他前不久刚把这本书放在了初级分类里。于是很快就抽出来。

他腆着脸笑道：“学生中午来得早，擦拭好放在这里，还记得清楚着。”

山长微微一愣：“之前这分类是黎锦做吗？《夏侯阳算经》是算经十书之一，其上、中两册都在入门，唯独下册被分到了初级。”

潘又丰瞪大眼睛：“这么难书怎么能分到入门？”

山长也没恼，笑着解释：“难吗？你秀才出身，这些书已经学滚瓜烂熟才是。再说了，这确实都是入门书籍。”

潘又丰原本想在山长面前表现自己有认真听其吩咐，整理书籍。

却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山长一眼就看出前面那部分是黎锦做，这下彻底挤兑不到黎锦了。

其实潘又丰也不是想故意排挤黎锦，只是中午那会被黎锦话呛到气管子疼。

他没想到，黎锦居然还敢真不给他面子！

潘又丰本意只是打算给黎锦一个小教训，但却没有任何手段可以施展。也只能悻悻继续整理。

偏偏一直跟在山长后面万教谕又补充一句：“山长莫要担心分类出问题，我之后会来检查一遍。”

潘又丰：“……”脸疼。

他们走远了后，山长才压低声音，说：“黎锦办事稳妥，让他去检查就行，你还有会试要准备，何苦劳神？”

万教谕说道：“我只怕有人小心眼，嫉妒同事。反正他们现在都怕我，我出面当这个恶人也是最好。”

山长忍不住乐了：“你对黎锦倒是十分看好。”

正好万教谕看到黎锦坐在窗边抄书，鼻梁高挺，面相俊逸，他说：“看好一点，没到十分地步。他能不能入我眼，还得看之后表现。”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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