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香消玉殒

李游立刻不笑了：“在下只是好奇，你之前看的都是些什么书，竟能想出这么高明的主意？”

狗血剧害人。杨念晴觉得有必要纠正他对某新时代的印象，自豪地道：“我们那边的书多得是，天文数学地理文学无所不有，里面记载的那些知识，你们这辈子都闻所未闻。”

李游道：“比如奇淫合欢散？”

“不是！”被迫失去说服力，杨念晴转移话题，“以后再慢慢介绍，我们先回去吧。”

李游无奈地叹气，指指她满是褶皱的衣服和散乱的头发：“姑娘，你这样出去，必定让人误会我欺负你，我可不想再挨骂。”转眼间，他手上就多出一把精致的雕花小木梳：“过来。”

杨念晴惊讶：“咦，你一个男人也这么爱打扮啊，还随身带这个？”

李游拿梳子敲她的额头：“在下当然不用它，只是见它好看，想买了送给姑娘，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杨念晴偷笑，转过身。

梳齿在发丝间划过，动作轻柔，手指偶尔划过耳畔，引得她脸上一阵燥热。

“好了，”李游用梳子轻轻碰她的脸，“转过来看看。”

杨念晴转身就发现他在笑，不由疑惑：“你笑什么？”

李游轻咳：“我就是在想，老邱知不知道奇淫合欢散？”

杨念晴窘得叫：“不许再提这个！”

李游“嗯”了声：“不提。”他仔细端详杨念晴片刻，微微一笑：“好看。”

杨念晴脸更红，摸摸头发：“想不到你的手这么巧，以后你来给我梳头发吧。”

“我堂堂李游怎么能给女人梳头发，”李游拉起她的手，将梳子放到她掌心，不紧不慢地道，“但如果是李夫人，那当然是可以的。”

杨念晴别过脸：“我可没想当你的夫人。”

李游握着她的手带到胸前：“可我听说，有人很早就告诉唐公子，她要跟我成亲。”

“何璧那个大嘴巴！”杨念晴感觉脸被丢进了火锅里，都快烫熟了，她气得跺脚，“他根本不清楚情况！当时唐公子他……我只是一时情急骗他的！”

李游笑看她。

越描越黑，杨念晴找不到地缝钻，索性破罐子破摔，将脸一扬：“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我喜欢你，想跟你成亲，怎么，有错啊？”

李游晃晃她的手：“当然没错，李哥哥喜欢。”

“所以你根本就没想过？你就是在耍流氓，占我便宜！”杨念晴挣脱不得，去咬他的手。

“你要当小狗么？”李游带着两人的手举高，“酒后乱性，奇淫合欢散，姑娘你能想出这种主意，干坏事的天赋常人望尘莫及，在下是不是该当心一点？”

杨念晴红着脸道：“我才不稀罕，谁爱算计你就算计去。”

李游放开她：“我堂堂李游真那么容易被算计，早就成十几个孩子的爹了。”

杨念晴一听就扑哧笑起来：“还十几个，你有那么厉害？别吹了！”

李游沉默了下：“你在说什么？”

杨念晴也沉默。

李游颇为无奈地看了她半晌，指着她的鼻子：“不许跟别人说这些。”

杨念晴点头不止。

李游示意她看手上的梳子：“看看，喜欢吗？”

“喜欢。”

两人拉着手往回走，天色还早，湖边商贩游人倒是越来越多，不知哪个门派的弟子在水上弹剑而歌，歌词颇艳，引得一众江湖朋友大笑起哄。

见李游若有所思的模样，杨念晴好奇地问：“你在想什么？”

李游道：“在想奇淫合欢散。”

你还当成梗了！杨念晴恨恨地打他的手，对上那含笑的眼睛，却也生不出气来，她抿了下嘴，朝他勾勾手指：“还有没听过的呢，你来。”

李游果然微微倾身。

在他低头的刹那，杨念晴迅速踮起脚，在他唇上咬了一下。

李游果然不笑了。

手心全是冷汗，杨念晴原是紧张得不得了，见他没反应，反而松了口气，为震住他而得意：“你发什么呆啊？”

“姑娘，我是不是在做梦？”

“谁叫你笑我。”

手指轻轻从她唇上抚过，李游沉默半晌，道：“我能再笑一次么？”

杨念晴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瞠目结舌，指着他：“你……你怎么这么好色！”

“到底谁好色？”李游指着自己的唇，笑问。

“你还笑！”杨念晴拉下他的手。

“我不笑，”李游又问，“那你可以笑么？”

杨念晴想板起脸，却情不自禁地弯了唇。

李游捏住她的下巴。

明亮的桃花眼浸满笑意，墨瞳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似已将她整个人刻了进去。很轻的吻落在唇间，犹如蜻蜓点水般的温柔。

杨念晴几乎屏住了呼吸，直到他离开才回过神，正想后退，一只手忽然扶上她的腰，将她捞回身前。

吻再度落下。

正月湖风寒冷，那唇却有着炽热的温度，不似之前小心，多了几分说不明道不清的缠绵。心快要跳出胸膛，双腿有些发软，浑身力气都在流失，杨念晴急促地呼吸着，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裳，感觉整个人都快融化。

很快，李游轻轻推开她。

笑声渐近，有人来了。

李游脸色有些不好，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不说话，拉起杨念晴往前走，与对面的行人错肩而过，没人不知道刚才这边发生了什么。

杨念晴回过神，觉得好玩：“咦，要是他们知道，你会不会被当成登徒子啊？”

“姑娘，你知不知道后果？”李游不再温柔，“你这么胆大包天，幸好是我，否则你今天就……”

杨念晴不乐意地打断他：“那如果是别人，我也不会亲他啊。”

李游微笑了。

“你可别多想，”杨念晴羞得转脸看湖面，“就亲一下而已，又没做别的。”

“你还想做别的？”

“我没有！”

李游笑看她，戏谑道：“也对，不是亲一下就能怀孕的，要不要喝酒，再用奇淫合欢散，或许我就该负责了？”

“李游！”杨念晴跺脚叫，“你敢再提这个，我让你好看！”

“好，那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你说。”

李游收了笑意，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什么事都可以商量，别动不动就想分开，否则喜欢二字又算什么？”

杨念晴也知道自己错了，低声：“对不起。”

李游道：“还有，今后不要再胡思乱想，那些姑娘虽好，可她们都比不上我的杨大姑娘……”

“假话！”杨念晴立即道，“你根本不是真心夸，就是哄我的，那些姑娘肯定有比我漂亮的。”

“我有说容貌吗？”李游意外，“我是说，她们比不上姑娘高才，会破案，会编故事，还懂得多，知道奇淫合欢散……”

“你还说！”

黄昏未至，街道两旁许多花灯已经早早地燃起，各种形状的灯，绘制着精美的图案。

“哎，”杨念晴停住脚步，轻轻摇了摇李游的手臂，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你还是去听江姑娘弹琴吧，既然答应了她，应该遵守诺言听完，我就不去了，你帮我跟她道歉好不好？”

“我当然要去，却不是听琴，”李游停了停，道，“我想，她应该已经明白，抚琴是没必要了。”

杨念晴垂首：“是我误会了，对不起。”

李游捏捏她的手：“你误会，实乃人之常情。不过我一曲没听完你就来了，所以我们现在还要回去买线索，另外，我也想让她见见你，你可以亲自跟她道歉，如何？”

杨念晴点头。

“时候不早，饿了吧？”李游含笑道，“等拿到线索，李哥哥带你去吃东西，赏灯。”

“好啊。”

误会消除，杨念晴只觉得心头亮堂堂的，犹如满街美丽的灯火。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接下来如玉楼里发生了什么事。

.

看门的老伯倒在后园门房内，人事不省。

“老伯！”杨念晴摇晃不醒他，急忙问李游，“怎么回事？”

“被点穴了。”李游说完，带着她向小阁楼掠去。

血。

薄薄的粉色帘子垂下，将房间隔成两半。地上，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正从纱帘那边延伸出来。

这是谁的血？

罗幔里，依稀有个人躺在地上。

不敢相信，不得不信。杨念晴看着那个人影，强烈的冷意袭上心头，一点点一寸寸地吞噬着全身肌肤，蔓延、扩散。

这个美丽温柔的女子竟已……

究竟是他杀，还是……自尽？

一切太巧。因为李游那番拒绝的话，让她不能承受失去？李游听琴半途抛下她离开，更刺激了她，所以她选择结束生命？

那自己就是害死她的凶手！杨念晴下意识地、惊恐地望李游。

李游沉默片刻，掀起罗幔走了过去。

房间幽雅而温馨，如同她的人，墙□□挂着幅字，装裱得十分精美，上题“濯清涟而如玉”几个大字，飞扬潇洒的字迹似曾相识。

如玉，如玉，竟出于此句。

人平躺在地上，双手放在身侧，姿态很端庄。美丽的容貌并没因为她的死而受到影响，秀眉，樱唇……只是，那双迷人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

一柄短剑穿胸而过，血染透身下衣衫，似乎已快流光。

俊脸上表情平静，长睫也无一丝颤动，李游缓缓地半蹲下去，拾起她的手。

杨念晴用力咬住唇。

李游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冷：“不是自尽。”

杨念晴猛地抬起脸，待明白话中意思，轻轻地“哦”了声。她不禁想起了上次见江湖的时候，想起了那双眼睛里的坚定之色——这个女子并不像表面那样脆弱，执着的人通常不会轻易选择死亡。

李游判断不是自杀，那就一定不是，他大概已经发现线索了。

不是自杀，必是他杀。

如果李游没有离开……

彻骨的冷意袭上心头，杨念晴情不自禁地倒退两步，急切又茫然地扫视四周，想要推翻那个可怕的念头，冷不防瞥见李游正皱眉看什么东西，她立即走过去：“发现什么了？”

“没什么。”李游迅速将东西藏入掌中。

杨念晴止步。

李游没再看她，站起身，出去了一会儿，就有许多衙差赶到了，领头的竟是曹玉。

曹玉看看江湖谣，神情也有些黯然，她对杨念晴道：“我先送你回去。”

杨念晴原本正在房间里转，努力寻找线索，闻言也没说什么，顺从地跟着她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