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为了这一顿饭，苏爷爷苏奶奶可算是花了大心思了。要按照他们之前的脾气，那是绝对不会主动请老二家的吃饭的。

但是这次不一样，他们也知道老二家的媳妇厉害，一时半会说不通，又不想在苏青玉面前丢了面子，所以干脆请一家人一起吃顿好的，然后和和气气的认了亲，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为此苏爷爷苏奶奶还装了一些麦乳精特地去和队长媳妇换了肉票。天没亮就去县城里排队割肉呢，苏奶奶又拿出自己的十八般手艺，煮了一锅肉汤，炒了一盆青菜……

苏青玉到的时候，就看桌上摆着两个大盆。

苏有材一家子也是陆陆续续的到了。闻着肉香味，一个个的咽口水。

苏奶奶看他们那样儿就嫌弃的不要不要的，觉得不体面。让她在城里来的孙女面前没面子。当然也没说啥，而是笑着招呼大家坐下吃饭。

苏青玉笑着喊人。

苏家人没一个应的。

苏奶奶就不乐意了，“怎么的，没听青玉叫你们呢？”

苏有材和陈爱兰都没说话。苏叶道，“叫谁呢，我们家没这亲戚。”

苏爷爷气的直接拍桌子，“你再说一遍？”

“就没这亲戚。”苏叶可不怕，她妈可是家里当家的。她妈妈最疼她了。

苏奶奶气的脸都青了。

苏青玉赶紧安慰苏家两老，“爷奶别生气。”她声音都有些哽咽了，一听就很委屈。

苏奶奶觉得亏心啊。

小孙女这是城里好日子不过，来这里孝顺她。给她带钱带麦乳精的，结果来这里受这么多罪。干农活不说了，还要被老二一家子这么糟践。

关键是还当着自己的面。又亏心又没面子。

她气的直接指着苏有材，“老二，你不管管？”

“妈，我咋管啊。”苏有材怂怂的看了眼自己媳妇。

陈爱兰腰板挺直，“这饭还吃不吃啊。”

苏奶奶气坏了。“老头子，把他们打出去，都给我打出去，还吃饭？牛粪都不给他们吃的。”

苏爷爷直接拿起家里大扫帚赶人，苏家人见状赶紧往外跑，苏家老二苏卫民倒是聪明的拿自己碗在肉汤里面舀了一下，端着就跑了。

等苏家人走了之后，苏爷爷和苏奶奶脸都气变色了。

苏奶奶都要哭了。

哭自己这老脸丢干净了。

自己这个当娘的都低下了头请他们吃饭了，结果闹这么一出，“青玉啊，让你受委屈了。”

“奶，我不委屈。我就是看你和爷爷难过。”苏青玉抹了一把眼睛，“奶，我决定了，我必须给我爸爸打电话，让他知道家里的情况。让我爸把你们救出这火坑。”

“啥？可千万别让你爸爸知道啊，他万一不当干部咋办啊。”苏奶奶顿时着急了。

苏青玉低下头，和两老道，“其实我爸还叮嘱我了，要是队里谁欺负你们，只要你们狠得下心，他就带人回来收拾这些人，不让你们被人欺负。我爸可是武装部的领导，手底下好多人呢。”

苏奶奶摆手，“队里谁敢欺负咱们啊？”

“我二叔二婶不就欺负你们吗，当着我这个小辈的面，这样下你们的脸，我看着就难受。你们还做饭给他们吃。以前我那边爷爷在的时候，都是我爸妈做饭伺候的。啥时候受这气啊。”

苏爷爷苏奶奶想着被苏叶这个孙女顶嘴的样子，也气的心口闷得慌。

一把年纪了，家里小辈越发的不把他们当回事了。

苏青玉气愤道，“这要是在我们大院里面，我二叔这样的，早就被人收拾一顿了。我们那儿，没人敢不孝顺父母，不孝顺就要被人抓去揍。”

苏奶奶道，“还要抓去？”

苏青玉点头，“对啊，光我们大院里面，要是知道谁家儿子媳妇不孝顺的，但凡家里的长辈朝外面开了口了，大院其他叔叔伯伯们就得把这儿子教育一顿，好让他知道家里谁是当家的！”

苏爷爷问道，“别人还能教训自家人？”不是自家的肉烂自家锅里吗？

“咋不成啊？爷奶，谁都有老的时候，能动的时候还好说，哪天躺在床上不能动了，万一儿子媳妇不孝顺咋办呢？所以啊，我们大院的老人都守望相助，知道谁家不孝顺的，自家老人就会让家里的壮丁去帮人教训不孝子，这样一来，谁家都不敢不尊敬老人了。反正也就打一次狠的，记住教训了，以后一家和和睦睦的。所以我们城里啊，各个都尊老爱幼。您老看我孝不孝顺？我从小就这个环境长大的。”

当然是没比青玉更孝顺的了。

苏爷爷道，“他们不心疼自家儿子？”

苏青玉道，“我们那边有个说法，谁家儿子不挨打的，又打不坏。儿子都不心疼老子娘了，老子娘还心疼个啥哟，打了还能有个孝顺儿子，不打，就彻底没儿子了。”

苏家两老惊呆了，苏奶奶惊道，“哎哟喂，我以前咋都没听过的。咱县里也没见过啊。”

苏青玉面不红心不跳道，“别的地儿我不知道，反正我们海城就是这样的。咱那边都这么干，不稀奇。还有当儿子的去举报自己爸爸不孝顺爷爷呢，找人回来教训自己爸。奶，你们这边咋不这样呢？你们以后不能动了，干不了农活下不了地儿，要我二叔二婶还这样，你们还有啥指望？我一想着我爸还在城里惦记你们，对二叔亏心，我就忍不住想让他知道真相。可我也不想让你们为难。奶，我难受。”她一把窝在苏奶奶怀里。

“……别急别急，再想想。”苏奶奶安抚道，然后看了看苏爷爷。苏爷爷也看了看她。

人年纪大了，除了怕死之外，最怕的就是儿女不孝顺了。在他们这地儿当然也有不孝顺的例子，老人躺在床上身上都睡烂了，也没人说照顾一下。别的队里，甚至还有躺床上饿死的呢。

没办法，谁让碰着儿子媳妇不孝顺呢。

现在苏爷爷苏奶奶觉得他们家老二家就是不孝顺的儿子媳妇了。

当初还说忍气吞声的家庭和睦，现在听青玉说起以后老的不能动的事儿，他们就发现不能忍了。

这会儿能动的时候，还能躲着。图个清净。可不能动的时候咋办，这不是还指望老二家的照顾一下，让他们体面的走吗？

现在这样子是指望不上了，当着孙女的面都给下脸色，他们当爹妈的自己都买肉做饭请他们吃了，还不给面子。

孙女都能顶嘴。等他们两个老的不能动了，只怕到时候在床上都臭了也没人理会。

苏青玉红着眼睛道，“奶，算了，大不了我一辈子不嫁人，我伺候你和爷养老。不让你们以后老了受苦。”

这咋行呢？

苏奶奶立马就不同意了。谁家孙女不嫁人在家伺候老人的。

“你放心，我和你爷肯定不会这样的，你二叔还是听我们话的。”

苏青玉有些不相信的样子。

“你等着，回头你就知道了。你二叔……你二叔肯定听我的。我好歹是他亲妈！”

“好吧……”苏青玉勉强点头。

苏奶奶心里气的不得了，觉得还是因为老二让她没面子了。连孙女都不相信她的家庭地位了。

中午就他们三人吃两盆菜。肯定吃不完，所以就用小盘子分了点出来，留了大部分晚上和明天继续吃。到时候就用放水缸里，也能继续放。

苏爷爷苏奶奶没滋味，没吃多少。吃完之后，苏奶奶让苏青玉晚上过来吃，让她顺便搬过来睡算了。在这边方便。

苏青玉道，“吃饭能行，但是住就算了。万一二叔二婶……我不想让你们在为我受委屈了。”

“他们敢！我，我回头就让他们知道谁当家。”

苏青玉噘着嘴道，“当然是爷奶当家！”

苏爷爷道，“你奶当家，你奶当家。”

“爷爷对奶奶真好。”

苏奶奶抿着嘴，脸还有些红。

苏青玉终于知道二叔像谁了，和爷爷不是一样一样的吗？

估计奶奶年轻那会儿挺厉害的。

再想想渣爸，要是遇着一个厉害的媳妇，估计也得怂。他运气好，遇着比他更怂的徐美芳同志了。

下午苏青玉还得上工，苏奶奶又心疼了。她还指望着老二家的能帮衬一下呢，现在看来，老二家的也指望不上了。

这更坚定了苏奶奶找人教训老二家的决心了。

想当年，她也是老苏家的当家人，说一不二的。

要不是被儿媳妇夺权了，她也不用过这憋屈日子了。

能夺回自己的掌家大权，谁又乐意一直被儿媳妇压一头呢。再说了，她现在也是没办法退了，好话说了，菜也做了，儿子媳妇还是那么坚定。这是铁了心的不认青玉啊，她怎么和有田还有青玉交代？

至于说心疼二儿子，那是不可能心疼的，儿子都不心疼她了，她还心疼什么，反正又打不死。不就抽一顿吗，谁家不打儿子的？

老二那样的，就该抽几顿。小时候就是看就剩下他一个，才抽少了。

所以等苏青玉下午上工之后，苏奶奶就直接出门了。

苏爷爷还道，“要不，我自己去教训吧。”

“你教训个屁！你拿着棍子你下的了手吗，怂货！”苏奶奶气的骂了一句。她男人就是怂，即便对儿子也下不了手的那种。

狠不起来。但凡她男人厉害点，她就不用受气了。

苏爷爷：“……”年轻那会儿还说他性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