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沈识檐否认。

“那起来去睡觉吧。”

沈识檐起了身,却没往卧室走,他说着“还早”,踱到了门口。

那盏红灯笼就挂在门檐上,沈识檐抬手碰了碰:“老顾做的灯笼真好看。”

再往前走,两个人并肩站到了院子里。今天的月光是真的亮,这么站着,竟然能将院里的一切看得清楚,海棠花被洒上了真的月光,沈识檐眯了眯眼,忽然就着说:“我给你弹首曲子吧。”

“好啊。”孟新堂立刻回答。

沈识檐回屋,拎了琴出来。他刚刚从琴袋里取出指甲,却被孟新堂接了过去。

“我来。”

沈识檐愣了一瞬,朝他伸出了手。

“这个要怎么戴?”

“大拇指左边的边沿抵着指甲缝,其他手指戴正就可以。”说着,他将孟新堂比在他小指上的指甲往后推了推,“不用留太多,这样就可以。”

按照他说的,孟新堂很快缠好了一个,细心地问他:“胶带的松紧可以吗?”

沈识檐将手指抵在另一只手的手心试了试:“可以再紧一些。”

孟新堂点了点头,说懂了。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孟新堂很认真,一丝不苟。沈识檐一直注视着他微低着的脸,孟新堂没抬头,却在为他缠到食指时笑问:“怎么一直看着我?”

两个人就站在屋门口,从灯笼中飘出的红色灯光笼在孟新堂的身上,无端添了温柔与缠绵。指甲上贴的胶带是重复使用,边沿有个小角的粘力已经很弱,翘了起来。孟新堂将几根手指搭上沈识檐的食指,轻轻捏着,抚平它。

沈识檐心头微动,阖手,就这样握住了孟新堂的几根手指。

孟新堂怔住,这才抬眼看他。

“觉得你很好看。”

沈识檐笑得醉人,话也甜得像今晚的豆沙月饼。孟新堂回手,反握住他。

沈识檐今天弹的是《月儿高》,一曲落的时候忽然起了风,chuī得天上层云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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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里有个事件做了模糊处理网上就不写明了这么放着

第二十四章愿平安顺遂

孟新堂还是睡在了之前那间屋子,沈识檐也跟着他进来,说要换一幅画。

“换什么画?”

沈识檐指了指墙上:“我母亲画的画,长了一岁,该换新的了。”

孟新堂看着他打开了一侧的柜子,露出一个木盒。掀开盖子,他才看见里面有很多个卷轴。沈识檐拨弄了两下,取出了其中一卷。孟新堂帮他将墙上那幅摘了。

新挂上的画画了一个在院里坐着的小孩子,膝盖上卧着一只猫。

“这是你十一岁的时候吗?”

沈识檐将摘下来的画系好,轻轻地放回了柜里。

“嗯。当时老顾家养了只猫,不过后来死了,他们就没再养过。”

孟新堂敛目沉思,他猜测沈识檐的母亲该是每年都为沈识檐画一幅画,直到意外徒生,猝然离世。他不知道柜子里面究竟有几幅画,但沈识檐三十岁时挂了十岁的画,三十一岁挂了十一岁的,那么,或许他的母亲是在他二十岁时去世的?

“一共二十幅,如果我保养得好,大概能挂上三轮。”

沈识檐这样说着,脸上依旧是轻松的笑容,并没有任何伤感。他很快对孟新堂说了声早点睡,便转身欲出门。

孟新堂却在他经过自己时攥住了他的手腕,止住了他离开的脚步。

“一起睡吧。”

孟新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说出的这样唐突的话,只是看着沈识檐就这么想了。

夜深忽梦少年事。沈识檐在半夜忽然醒了过来,因为在梦里追着母亲跑得太急。

睁开眼的时候是一片混沌,约莫过了两三秒,他才感觉到身边人轻缓的呼吸。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关于母亲的梦了。他隔着黑暗看了一眼墙上的画,眼里有平日未出现过的情绪。可能是刚刚睡觉压了肩膀,又有些酸疼,沈识檐掀了掀被子,打算换个姿势。

一旁的孟新堂似是睡眠很轻,在沈识檐翻身时就醒了过来。两个人是盖了一g被,孟新堂看到他露出的后背,给他向上拉了拉被子,问怎么了。

“没事,”沈识檐轻声说。

他背对着孟新堂,没有转回身。

“肩膀疼吗?”孟新堂的声音有些哑,不待沈识檐回答,就已经抬手覆住了他的肩膀,“是不是睡觉压到了?”

“可能是。”

孟新堂的力道刚好,不重不轻,很快,原来酸疼的感觉就已经褪去。沈识檐摸了摸肩上的手,轻声说“好了”。孟新堂便放下手,替他把被子重新掖好,在触到沈识檐的脖子时,才发觉那里有些未消的薄汗。

他们盖的被子并不厚,天气又凉,应该不至于睡出了汗。

“怎么出汗了?不舒服?”

沈识檐摇了摇头,与枕头摩擦,发出了一阵细微的声响,他叹了一声气,抬手揉了揉眉心:“有时,还是会想他们的。”

沈识檐从未跟别人说过这话,连许言午都没有。可或许是因为今天换了画,身边又躺了一个贴心的人,他的思念徒然增了许多。

刚刚他梦到那年他还小,贪玩,故意不好好练琴,被妈妈皱着眉头罚抄了琴谱。他丢了笔不肯写,妈妈转身就走,说:“识檐不乖,妈妈生气了。”

他一见妈妈走才慌了神,忙追在后面喊:“妈妈别走,我抄我抄!”

那年抄的琴谱正是《月儿高》,妈妈说这曲子传说是唐玄宗做的《霓裳羽衣曲》,现在的人还根据这曲子编了舞。

沈识檐闭了闭眼睛,让自己结束这段回忆。

寂静中,孟新堂的胳膊越过他的腰,环住他,并且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知道。”

这是他们从未有过的亲密姿势。

第二天早上,沈识檐该是没有睡好,在孟新堂八点钟起来的时候,他用被子蒙上了头,说要再睡一会儿。孟新堂轻轻帮他带上屋门,到院子里洗漱,拎上钥匙出了门。

魏启明的茶馆供应早茶,每天七点钟准时开门迎客。今天魏老板不在,但堂里的小伙都早已认识孟新堂,见他进门,其中一个立马迎上来,问孟先生要喝什么茶。

孟新堂摆摆手:“不喝茶,你们这儿有没有笔墨和大张的宣纸。”

既是附庸风雅,那便该有文房四宝。

果然,小伙点点头:“有的,您二楼请,我给您拿上去。”

茶馆里还是那么热闹,孟新堂在吆喝声循着楼梯上了楼,进了个清雅的隔间。

九点半,沈识檐才睡眼惺忪地掀开了被子。

他拉开窗帘朝外望了望,没看见孟新堂的身影,但该搬到外面的花都已经好好地列在了院子里,厨房的门窗都开着,阳光跳在窗棂上。

沈识檐打了个哈欠,走到桌前去拿眼镜,刚伸出手却又停住----眼镜旁放着一叠折成了长方形的宣纸,能看到黑色的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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