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待唐锋南赶到的时候, 唐浩初已经站稳了, 还下意识朝远离安森的地方后退了一步,所以唐锋南所看到的只是唐浩初和安森在相隔一米的位置说话而已。
唐锋南自然不能说出自己在监控里看到了安森乱摸乱碰的事, ——这样暗暗地用摄像头监看一个人,哪怕是从担心对方的角度出发, 也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甚至觉得这种行为有些变态。所以只能用极冷的目光看了看安森碰过唐浩初的那只手,表情也非常冷,冷到明明是阳光明媚的春天,安森却感觉到了寒意。
安森下意识缩缩脖子,同时非常积极地摆出一张笑脸向唐锋南问好, 可惜他脸上的笑越真诚,在唐锋南看来就越不满。唐锋南正准备替唐浩初下逐客令, 没想到唐浩初在这时开口说想出去和安森一起出去逛逛。
安森立马接话, 热切地对唐浩初道:“要说逛,找我准没错, 整个港岛所有好吃好玩的地方我都熟。对了,最近有个朋友开了家主题餐厅,特别有意思……”
唐锋南自然不想让唐浩初和安森一起出去, 但相比之下,他更担心唐浩初如今的状况。十五六岁本该是年轻人最有朝气的年纪, 可自从唐浩初得知自己不能赛车之后,似乎一日比一日颓靡,就如暮霭沉沉的老者般, 身体和精力也跟着变差,吃不好睡不好,简直像脆弱的纸人。他怀念他以前朝气蓬勃活力四射的模样,兴高采烈地眯起眼睛笑的模样,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认真地跟他讲半天的模样,他也主动提出好几次说要带他出去玩,可他连玩也提不起半分兴趣。
而这是唐浩初这几个月来第一次说要出去,唐锋南到底不忍心拒绝,然后在同意的同时让马克带上司机和一堆保镖陪着。
唐浩初立即皱起眉表示不要人陪,“我只是随便逛逛,一会儿就回来了。”
唐锋南也皱起眉,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望着小孩日益消瘦的脸庞妥协道:“那你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早点回家,”他看向安森的眼神依然是冷的,“回来的时候可以让安森送你。”
虽然安森刚才动手摸了唐浩初的眉毛,但正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会叫的狗不咬人,唐锋南很清楚安森再怎么样也只会表面上没正经一下,实际上根本不敢做什么过分的事,相比于那个不言不语的江柯反而让人放心。就算再怎么不着调,安森也要为整个安家考虑,否则安老爷子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唐浩初简单答了一个好,安森也连连答应,说绝对会把唐浩初平平安安地送回来。唐锋南却仍不放心,先是怕唐浩初路上会渴,让人用暖壶装了温热的蜂蜜水,又怕他晒着而给他带了帽子,板砖大的手提电话也给带上了,让有什么事直接打电话。唐浩初一手提着装着手提电话的小包包,一手提着小暖壶,再加上‘老父亲’的殷殷叮嘱,简直像要去春游的小学生一样,而且只有一年级,不能更多了。
其实唐浩初出门的原因是查到了一个或许能帮助他恢复手臂的黑市医生,并不是要和安森出去逛,上车后往后排一坐,直接说了个地址,就不再讲话了。
地址就是那个黑市医生的诊所,位于一片普通的居民区,安森忍不住边开车边问:“这是什么地方啊?”
唐浩初没有答,倒不是不想理人,而是没有力气讲话。被无视的安森有点不高兴,又问:“你去那里干什么?”
还是没有得到回答,安森的那点不高兴也跟着扩大了,开过这个路口便把车停路边,道:“坐前面来,我又不是你家的司机。”
语气有点冲,但他说完就后悔了,——眼前这位小少爷是什么性子他又不是不清楚,顺着毛撸都会被咬,更不要说被凶了。
小少爷果然生气了,但他依然不说话,只冷着一张小脸,打开车门直接下车,然后站在路边招手拦的士。
安森忙跟着他下了车,并在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手腕。唐浩初下意识就用唐锋南的专门教过他的自保招式抬脚踢过去,安森忙松开他的手作投降状:“我不是想跟你打架……”
唐浩初收回腿,站直身,“那你要干什么?”
声音轻轻软软又软又糯,就算凶起来也是奶凶奶凶的特别好听,安森眼里不自觉就带上了笑,惹得小少爷呲了呲小白牙,又出言警告道:“如果小舅舅问你,你就说我跟你去主题餐厅吃饭了,不许乱说话,知道吗?”
安森的语气突然就带上了委屈,“那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吗?可怜我顶着你舅舅的威压和眼刀,冒着生命危险把你带出来,你就这样把我抛弃了?”甚至掐着嗓子哭起来,“我好苦啊,杜十娘和王宝钏都没我苦……”
这时候正好来了一辆的士,问唐浩初要去哪里,原本打算回话的唐浩初被安森过于夸张的假哭弄得一愣,这一愣不知怎么就呛着了,一时咳嗽不止,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小少爷觉得有点丢脸,用咳得泪汪汪的大眼睛恶狠狠地瞪了安森一眼,只可惜才刚有点凶狠的样子,竟又打了一个嗝,就像小奶猫吃多了打奶嗝似的,气得小少爷跳起来推了安森一把,虽然没有推动。
推完便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拉开的士的车门准备上车。凶萌凶萌的模样把安森瞧得脑子一顿,没能在他上车的那一刻拉住他,回过神的时候车门已经关上了。
的士就这样在安森眼前开走了,一路开到了唐浩初要找的诊所。但诊所没有开门,——那医生本就是个怪人,营业时间随心所欲,甚至不讲究什么医德,高兴了就接待病人,不高兴了给再多钱也不治。
在这种情况下,诊所的生意照样不错,尤其是一些混黑的不方便去正规医院治疗的人,都会来这家诊所。医术好,口风紧,安全性高,价格也算公道,而医生唯一的缺点是好色,——如果不在诊所,多半就是去夜总会或舞厅找舞小姐了。
唐浩初身上穿的是一件清爽干净的T恤,搭配一件轻薄的牛仔外套和牛仔裤,外套的背后还印着一个特别可爱的卡通图案,靠着的士的后排座椅一言不发地坐着,就像个和家人闹了矛盾的初中生。所以直到在夜总会前下了车,司机还试图劝说这个迷途少年,让他小小年纪不要学那些不务正业的浪荡公子。
唐浩初付了钱,站在装修华丽的夜总会门口沉默地听的士司机说完,又看着车子离开了,才转身迈进大门。他的眉目还带着稚气,眼睛干净漂亮又清透,一张小脸生得精致极了,皮肤净白如玉,如明珠入室,熠熠生辉,门口的门童和保安来来回回不知见过多少人,一下还是晃了神。愣完才上前拦住唐浩初,问他是来找人还是来做什么。
天还没黑,夜总会却已经人来人往,伴随着隐约传来的音乐声,听起来分外嘈杂。如今的唐浩初本就经不起嘈杂,感觉两只耳朵都跟着轰轰作响,神经一跳一跳的,看着门童叽叽喳喳地在说些什么,脑子里却一团乱麻,努力想了一下,竟想不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
就打开包找了一下,找到了唐锋南给他的卡。看到卡,门童的态度立马变得十分恭敬,小心翼翼地把唐浩初请了进去,还着想法子哄这位小大佬开心,说:“今天上台唱歌的是罗小姐,平日里可很难能见她上台呢,您要不要去看看?我通知管事的给您留一个好位置。”
唐浩初还从来没去过夜总会,之前只跟着唐锋南出去听过一次戏。以唐锋南的地位和气场,去哪都有人前后后跟着,一到戏楼,便有总管恭恭敬敬地弯着腰引路,落座后,又有一对小丫头拿着摇扇用均匀的速度轻轻扇着凉风,唐浩初当时不过是往戏折子上的某个戏目好奇地多看了几眼,座上的所有人都得跟着他听这一出。
唐浩初被指引着落座,没一会儿,就见那个被众多客人追捧的罗小姐上了台。长得美,身材也好,声音特别甜,怕是不少男人都能听酥了。
唐浩初却只觉得寻常。脑神经依然一跳一跳地做抗议,头也跟着疼,表情因此而露出和整个现场格格不入的倦怠和淡漠。他双手抱着看着表演台,在周围布满了各色人等的喧闹之所中,硬生生地生出一种遗世独立的味道。配上精致的五官和不自觉散出来的高冷气质,俨然就是朵可望不可及的高岭之花。
忍着头疼又听了半首歌,唐浩初起身走向了洗手间,想用水洗个脸,让脑神经舒缓一点。门在推开后自动合上,一个身影却在这时挤开门缝钻了进来,动作快到让唐浩初一时反应不及,随即便听那人开口打招呼:“你好啊小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唐浩初自然不会搭理,只在对方走近时后退了一步,然后侧身让了让,好让对方进到里面去。那人却不羁的笑着道:“我不急,我是专门过来认识你的。你一进大厅我就注意到你了,所以跟过来和你制造独处的时间。据科学调查,一块上厕所可以迅速拉近两人的关系,所以我不想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这么油腻又不靠谱的瞎话,唐浩初半个字也不想听,只觉得厌烦极了,打开水龙头简单地洗了下脸,转身就离开了。
男人显然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亦步亦趋地追了上去。眼看唐浩初就要走回位子上,竟猛地拽住唐浩初的手腕拉往旁边的墙角,将他困在墙角里。
陌生男人的靠近让唐浩初十分烦躁,声音冷得仿佛能结冰:“滚。”
男人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还故意向唐浩初贴近,肢体不可避免地相抵,“原来小美人脾气那么凶啊。但却惹得我更喜欢你了。”
唐浩初看着对面那张相貌还算英俊却玩世不恭的脸:“可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男人的脸皮特别厚,眼前的少年越冷淡,就让他越想撩拨逗弄,“没关系,喜欢这种事可以慢慢培养的。”
他说着甚至不怕死地伸出手,想摸唐浩初的脸,却不料下一秒就被揍了。
唐浩初的手虽然使不上力,但腿脚都是没问题的,只听砰的一声,唐浩初抬起腿一脚踹在了男人的小腹上,甚至将对方踹的一个趔趄,后背撞到了装饰花瓶。
花瓶巨大的碎裂声让不少客人都受到了惊吓,但唐浩初根本不理会。他心里早就不悦,此刻更是把所有耐心和教养都扔到一边,男人那边努力站稳身形要转身抓他,他己经从不远处的桌子上抄起一个酒瓶,抡起来便直接往对方头上砸。
男人痛叫了一声就抱住了头,周围人都被这架式吓了一跳,——少年看着安安静静乖乖软软,动起手来竟是又狠又稳,直接照头砸。
然而唐浩初还不罢休,趁势将双手捂头的男人撂倒在地,并抬脚踩住对方的后背,把他整个人都踩在了脚底下。对方自然要挣扎,手在挣扎的途中拽住了旁边的桌子,一桌东西都哗啦啦掉落在地,与此同时,鲜血也从他之前被酒瓶砸伤的脑门上哗啦啦地流出来。
一看到血,立即有人喊出声,一时间惊呼声和东西摔砸声一起响,舞台那边的歌声早就停了,甚至有一部分胆小怕事的客人跑掉了,保安也过来了。
一般来说,夜总会里闹事,保安都来的很快,紧接着楼上又下来几名黑衣保镖,最中间的戴着金项链的中年男人正是这里的老板程志强。然后看着下面的一片狼藉怒吼:“是哪个不怕死的竟敢在我这里搞事,把闹事的全给我抓起来,剁碎了喂狗!”
已经有不少客人跑了,没跑的也远离了唐浩初揍人的中心地带,环视整个场子,就唐浩初明晃晃地站在那里,脚下还踩着一个满头是血的人。
这场景不用问也知道闹事的是谁,程志强立即便指挥保镖把唐浩初拿下。就在黑衣保镖动手的时候,楼上下来了另一个人,原本淡漠的表情在看到唐浩初后登时一变,甚至来不及说话,直接疾步上前,生生卸掉了保镖即将碰到唐浩初的那只手。
唐浩初盯着来人看了一会儿才认出对方是江柯。
毕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了,江柯的变化很大,最明显的变化自然是个子又高了一截,气质也更加稳重,已经是个完全成熟的成年人了。
江柯随即将唐浩初护在身后,然后抬起头冷声对程志强道: “他是我朋友,”说着示意已经跟过来的一个手下上前记账给钱,“你这里的损失我来负责。”
因为被江柯挡在后面,所以唐浩初看不到程志强此刻面对江柯时眼里的惧意。——程志强完全没想到唐浩初和江柯是认识的,钱自然是不能接的,略显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正要开口,却听江柯又道:“但这事肯定不是我朋友的错,他要动手的话肯定有原因,程总是不是该查一查?”
程志强忙点头称是:“柯少说的是,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也知道难免会有些素质差的垃圾,或者趁我不在专门找事的人混进来。但毕竟是要开门做生意的,总不好赶客,今日还要多谢柯少了。”
江柯不为所动,“清理垃圾的不是我。”
程志强实在有些无语,——他还得上赶着跟砸场子的人说谢谢,这叫什么事儿,他刚才就不该下楼,或者下来之前该看看黄历。但心里腹诽的再厉害也没用,程志强还是无奈地走向唐浩初,准备向他道谢。就在这个时候,‘垃圾’竟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了,并且捂着伤口问江柯:“江少爷和小美人认识?”
——唐浩初万万没想到这个被他揍成渣的‘垃圾’竟然就是他要找的那个黑市医生。
“言医生?”程志强显然也很惊讶,先是看了看言一鸣,再看看唐浩初的相貌,不用想就知道了唐浩初动手的原因。
肯定是调戏美人被揍了。
这还真是两头都不好办,程强再次后悔下楼之前没看黄历。——江柯自然不好惹,但言一鸣其实也不太好得罪。
现下又不是乱世,医生这种靠自己本事吃饭的技术人员想找个正经工作并不难,没几个选择当黑市医生的,尤其言一鸣这种医术水平很高的。除了好色之外,言一鸣没什么缺陷,所以不止是程强,好几家舞厅的老板对他都很客气,甚至视为贵宾。
毕竟弄不好什么时候就得求到他了,身为一个医术厉害处事也精明的黑医,甩手不治都是轻的,治伤时做点手脚或拿捏到什么把柄,多得是整人手段。其实也不是没有大医院请过言一鸣,但他完全没有‘洗白从良’的想法,以他的性格也受不了正规医院的管制。
江柯自然也认识言一鸣,并且和程强一样瞬间就猜到了唐浩初揍他的原因,顿时皱紧了眉,表情也冷下来。言一鸣察言观色的本事其实不比医术差多少,否则也不会在黑市混得如鱼得水,主动退让道:“江少爷,我不知道这位小少爷是你的朋友,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他抹了把脸上的血,脸上带着之前调戏唐浩初时的玩世不恭,“以后若江少爷有什么事,到我诊所治病,给你打八折,怎么样?”
唐浩初缓过神,用怀疑的目光看了言一鸣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按住心里的不满和怀疑,开口让言一鸣帮他看手。
“我可以付你双倍的诊金,”唐浩初认真道:“如果能治好,你要再加多少钱都行。”
言一鸣以检查为名义认认真真地将唐浩初的整只手臂上上下下摸了个遍。
毕竟唐浩初上辈子做过医生,虽然是专攻心脑科而非肌肉骨骼的,但对这方面也了如指掌,能感觉出言一鸣并不是在乱摸,而是在认真触摸骨骼和经脉。江柯却瞧得一脸不高兴,几次想要发火,差点就要动手把言一鸣给扔出去了。
他甚至想要掏枪,但最终只掏出了烟,然后点着烟吸了一口。
他们已经开车去了言一鸣的诊所,面积不大,窗也没开,烟味在屋里飘散开来,唐浩初顿时觉得有点熏人。但江柯这样的人是不懂得所谓的绅士风度的,——毕竟是从街头打打杀杀过来的,哪怕他此刻穿着昂贵的西装,打扮的像贵公子那样贵气得体,也改不了骨子里黑帮地痞的习性。指望这样的人能主动掐掉烟,能在公共场合想着照顾老幼,能彬彬有礼地讲究女士优先,或者能细致入微地察觉到别人的不适,通通都是不可能的。即便现在坐在沙发上,江柯的坐姿也非常痞气,一条腿搭着另一条腿的脚踝,随意中透着骨子里的强势。
但他还是很快察觉到唐浩初闻不得烟味的事,并在察觉之后第一时间把烟默默掐了。
没有烟抽的江柯重新焦躁起来,看向言一鸣的眼神冷得骇人。幸好言一鸣的心理素质极其强大,无视江柯的低气压,一边继续检查唐浩初的手臂一边道:“柯少,能不能麻烦你放松点,不要那么紧张,我这可是在认认真真地看病呢,有没有人告诉你对医生的态度要好一点,否则治不好可不要怪我。”
其实江柯对待唐浩初的态度也冷冷的,仿佛之前那个为了唐浩初冲下楼又径直卸了保镖一只胳膊的人不是他一样。所幸这时有人打电话过来找他,屋内的低气压总算随之缓了几秒。
电话那头的手下显然成了出气筒,唐浩初听江柯凶电话那头的人,语气简直凶得可怕,骂的话也不堪入耳,几乎要把对方的祖坟都挖出来骂。
唐浩初知道江柯的脾气本来就不怎么好,两年没见,觉得他脾气似乎更差了。反正以唐浩初的少爷性子,想着如果自己被谁这样骂了,一定会找那个人拼命。
但江柯依旧活得好好的,没人来找他拼命,反而都对他恭恭敬敬的。
在唐浩初思考这个问题的当口,言一鸣那边总算摸完了。他脸上的表情难得正经起来,跟唐浩初又确认了一遍当时受伤的程度,说:“我觉得有点奇怪。”
这严肃正经的表情配合他脑袋上自己给自己包扎的蝴蝶结,怎么看怎么滑稽,幸亏他长得还算不错,否则实在不忍直视。
“是真的很奇怪,”言一鸣又重复了一遍,“按理说这种程度的骨折好好调理的话是能恢复正常的,我需要看看你当时受伤的详细伤情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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