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阳焱与魏楚铭在书房里面独处了许久, 也不知道谈的何事,直到傍晚时分才走出来。

魏楚铭将他送到门口,唐阳焱还叮嘱了几句让他注意休养。

不管怎么看,君臣之间都是一片和睦, 可即使是这样, 郑茹兰依旧觉察到了两人之间的氛围有种说不出来的微妙。

很显然, 之前的谈话似乎并不算太愉快。

魏楚铭送走了唐阳焱, 回头时候正好对上这抹探究的视线, 淡淡地勾了勾嘴角:“郑三姑娘, 可是有话要说?”

郑茹兰不动声色地换成了一副赞许的表情,似笑非笑地道:“也没什么, 只是觉得魏公子与皇上君臣相知, 实是一段佳话。”

魏楚铭:“哦?君臣相敬?”

郑茹兰控制着心底的火气,面上笑意未改:“若非这样,只是一些坊间传闻而已, 怎值得劳皇上这般上心地走上一遭呢。”

魏楚铭片刻也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 眉梢微微一挑, 朝旁边的宁容看去。

宁容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轻轻摇着折扇,一副与他无关的做派。

郑茹兰见魏楚铭不吭声, 稍稍语调拉长了几分, 听起来诚挚无比:“只是,公子难道不觉得这些传闻有些过分夸大了吗?毕竟, 坏了我声誉事小,毁了魏公子的名声可就事大了。”

魏楚铭听她说得振振有词,仿似也认真地琢磨了一下:“过分夸大?你指的是哪一件事?”

郑茹兰没想到他竟这样明知故问,微微一愣。

难道, 光是宁容告诉她的那些还不够?

魏楚铭倒是破有耐心地一一细数了起来:“是我沉迷美色那段,还是我们已经私定终身,准备奉子成婚的那一段?”

这些郑茹兰之前都已经听宁容说过,但是此时从魏楚铭的口中听到,脸上却是蓦得一热,明是想要兴师问罪,气焰却是跟着弱了几分:“魏公子,你难道不觉得这些内容都是无中生有的吗?”

魏楚铭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确实无中生有,只是这几点,我也觉得编的有些过分离奇了一点。”

说道这里话语稍稍一顿,眉目间带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不过,这些都是宁容派人散布出去的,姑娘如果觉得不妥,大概,直接找他会比较好些。”

郑茹兰听他认了“罪”正觉舒畅,谁料居然迎来了一番峰回路转,不由转身看向了宁容。

宁容原本摇着折扇在旁看着好戏,此时难得心虚了一瞬,轻咳一声:“那个,今日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两位了,两位继续,我就此别过先回府了!”

说完,不待受到追问,当即不带半点留恋地转身就走。

郑茹兰:“……”

“宁容为了掩盖当日猎场的真相,这般行事确定荒唐了一些。”魏楚铭的视线落过那气鼓鼓的小脸蛋,倒是颇为好心地安抚了起来,“不过我可以替他保证,外面那些人绝对不会知道姑娘的身份,大可放心,坏不了你的清誉。”

郑茹兰抿了抿嘴角:“那也同样坏不了魏公子的。”

魏楚铭听她似乎话里有话,却难得有些捉摸不透:“此话怎讲?”

郑茹兰瞥了他一眼,心想眼下她留在这首辅府上也不过是他万千部署里的其中一步,给双方各留后路当然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毕竟魏楚铭日后必然要封妻荫子,等这次的事情过去,正好让他们各走各路。

这样想着,自然很是通透,可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里有那么一丝奇异的感觉。

郑茹兰让自己忽视了这种不明来由的感受,应道:“无甚,只是觉得魏公子这般身份的人,办事果然考虑周到,茹兰自愧不如。”

态度倒是甚好,可惜的是心里的心思太多,演技多少拙劣了一些。

魏楚铭越看越觉得这小姑娘今日里对他似乎意见颇大,只是也不知道到底何处惹她不快了,便多问了一句:“那么,郑三姑娘,可还有其他的事要问我?”

两人在这里旁若无人地交谈着,却是让旁边的一众下人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不知觉间便已经流了一身冷汗。

这大概是他们见过自家大人最后耐心的一次。

要知道,平日里不管是见哪位大人,又何时需要这样捧着哄着的?就算是宁将军,这样几句下来,大概也早就被丝毫不留情面地赶出府去了。

然而,这位姑娘对自己独特的待遇却是浑然不觉,沉默了片刻,十分直白地道:“没有了,我想睡觉了。”

这样的话落入耳中,所有人只觉得“唰”地一下又下来了一层虚汗。

郑茹兰此时只想早点离开这里,并没有留意到自己与魏楚铭的相处,在不知不觉间似乎放肆了很多,也同样的,熟稔了很多。

几日住下,全府上下也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位姑娘黄昏时就会嗜睡的毛病。

魏楚铭若有思索地打量着她,片刻后,摆了摆手:“去吧,时候也确实不早了。”

眼见郑茹兰真的转身就走,又忽地开了口:“等等。”

郑茹兰回头看他:“还有何事?”

魏楚铭想了想,很是认真地说道:“记得把我的猫儿还我。”

“……”

郑茹兰咬了咬牙,“知道了!”

……

日落黄昏,一只雪白的猫儿从西厢跑了出来,随后一路不情不愿地回了魏楚铭所在的内院。

到书房门前的时候,它还轻轻地喵了一下,谁料坐在书桌前的人连头都没有抬上一下,一副没有准备搭理的样子。

郑茹兰抬起杏眸朝那端着架子的人看了一眼,眸底露出一抹淡淡的不屑。

若不是这人成天追着她要猫,恐怕还真要以为他对这毛团子确实毫无挂念呢!

正巧她现在也完全不想搭理他,自是乐得清闲,视线转了一转,就落在了旁边椅子垫着的软塌上,便想找个舒适的姿势窝起来。

然而她刚纵身一跃,没有跳上那软塌,反倒像是凌空飞起来了一般,久久没能落下。

郑茹兰愣了一下,很快也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又被某人给拎了起来!

一抬头,她便是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小东西,这是真的乐不思蜀了?”

郑茹兰在空中这酸溜溜的气息中傲慢地喵了一声,伸出爪子就想把这只拎着她的手拍掉。

可是还没触及,就已被直接扔进了一个宽广的怀里。

魏楚铭可以感受到怀中的毛团子似要继续挣脱的样子,在它的头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以前的性子至少还算沉稳,怎么跟那郑三玩久了,就变得毛躁了起来?虽然说近墨者黑,但你这学的,是否也未免太快了一些。”

郑茹兰:“?”

堂堂首辅大人,居然在人背后说这样的坏话,真的合适吗?!

猫儿很生气,全身的毛转眼间也遍跟着竖了起来。

对于这样强烈的不满,魏楚铭却是视若无睹,语调一片淡然:“让你这样愈发放纵下去,总觉得也不太妥当。要不然,明日我找人把西厢那边的墙给封起来,把那郑三直接锁在里头,你是不是就找不了她了?”

郑茹兰:“???”

不就是因为一只猫争风吃醋而已,真的有必要做到这样的地步吗?!

虽然说现在和软禁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但至少吃好的喝好的,没事还可以去外头的花园溜上两圈,日子比起她在家里的时候或许还要来得悠哉上不少,可要是真的被彻底封锁在西厢当中……

郑茹兰下意识地回想了一下这样的画面,不由越想越觉得凄凉,刚刚还剑拔弩张地炸起的白毛顿时都迅速地萎了下去。

她还有大好青春需要享受,她还没有吃遍这世间美食,怎能让这个占有欲过分强烈的男人在心里埋下阴影的种子?

好女不跟男争,特别是魏楚铭这样的男人!

她,郑茹兰,能屈能伸!

低低地叫了一声,猫儿顿时朝那怀抱里面拱了拱,又反复地蹭了蹭,抬起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来友好无比地朝魏楚铭眨了眨。

看到了没,她超乖!

魏楚铭看着这幅见风使舵的做派不免有些失笑,但是和这样一双眼睛对上,隐约间却是有一些晃神。

在这一瞬间的脑海中,毫无预兆地浮现出了某小丫头灵动俏丽的模样。

笑意顿时愈发分明。

只是短暂的失神,很快被推门进来的声音给唤回了思绪。

魏楚铭的唇角隐约压低了几分,语调略显低沉:“又有何事?”

阿影刚迈步走进来,一抬头正对上自家主人显然不悦的神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忙低了低头,恭声道:“回大人,是左丞府送拜帖来了。”

左丞相的府上?

被他搂在怀里的郑茹兰想起今日宁容在花园所说,耳朵顿时竖起来抖了抖。

魏楚铭神色讥诮:“这时候发拜帖来,是这么快就已经知道皇上来找我的事了?”

“这倒未必。”阿影打量了一眼他的神色,斟酌了一下用词道,“看拜帖上所写,应不是为了什么公事,若没猜错的话,是专程带女眷来看看大人的伤势。”

魏楚铭受伤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左丞自然是其中一个。

阿影虽然没有明说,但也已经表达得非常清楚了。

左丞府上对他们家大人有所记挂的女眷,也就只有一人。

“你是说杨小姐要来?”魏楚铭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来,“也罢,既然是左丞府上送来的拜帖,就接下吧。”

阿影:“那郑姑娘那边?”

魏楚铭:“他们是来见我的,与她无关。”

阿影应了声“是”,便再次退了出去。

魏楚铭随手将看完的折子放在了旁边,无意中一低头,才发现怀中的猫儿不知何时起就这么一直看着自己。

他眉梢微挑,伸出手指在柔软的下颌轻轻地捏了一把:“怎么了,为何这般看我?”

郑茹兰刚才就一直留意着魏楚铭神态的变化,眼见他倒是很乐意左丞府上那位杨姑娘的到来,忍不住暗暗磨了磨牙。

她被留在这里给他布阵差遣,他倒好,不急着解决那些破事,居然还有闲情雅致私会佳人?

这时候魏楚铭不招惹她也就罢了,偏偏还做出这般挑弄的动作。

无异于送上门来。

郑茹兰顺势将嘴巴一张,就一口咬了下去。

紧接着,趁着魏楚铭吃痛松开的功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出了书房,深藏功与名。

不就是想关她吗?那就关吧!

反正本姑娘咬了这一口也舒服了,关起来还省得今天来几个人明天又来几个人的,天天拿她当猴来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嗯,好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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