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古里古怪的‘发布会’, 让苏毓的华容阁粉底液在短短几个月席卷了大半的贵妇圈子。

好的东西,口口相传,这销路便慢慢打开了。苏毓做得东西是百分百纯天然材料, 且都是她亲生实验过的, 自然是效果显著。这般, 粉底液的市场一打开, 荣华阁后面的产品就更好卖了。

荣华阁上架的第二件畅销品,便是七色口脂。

与粉底液一样的套路, 调制了七种不同色泽的口脂。这些东西早在粉底液畅销之前就已经投入生产。一旦粉底液获得了大众认可,后面口脂的接受度就更高。苏毓也采用了现代试色的推销模式。每一个进来挑选口脂的客户,都可以当场试用, 以便选择适合自己的口脂。

这种销货方式,比粉底液更容易推开时常。毕竟全脸上妆确实是麻烦,但试用口脂却十分方便。况且,在定价上, 口脂的价格比粉底液要低廉得多。

可想而知, 七色口脂的火爆程度和适用普及力度,比粉底液更甚。

苏毓的生意越做越好,很快便筹办起了第二家荣华阁。不过这一次不必苏毓亲力亲为,有第一家打样, 后面吩咐下人去做便是。

苏毓这边忙着挣钱, 忙起来倒是没感觉到时光飞逝。日子一晃儿,夏去秋来, 就到了秋雨绵绵的季节。

北方的秋季短, 但也凉得很快。

这日,苏毓刚乘坐马车去城北京郊的口脂场去看货,归程的途中天色渐晚。也是不凑巧, 刚好赶上大雨滂沱的天气,天地之间仿佛被雨幕连成一片。因着这鬼天气,车把式想趁着天黑之前尽快赶回徐家。马车急速奔驰的过程中,将一个人撞飞了出去。

马儿嘶鸣,苏毓吓得魂差点飞出去。顾不上仆从撑伞,她跳下马车就过去看了。

被撞到的是一个消瘦的年轻男子。此时整个人趴在地上,脸上全是被泥水溅到的污渍。苏毓牵着裙摆匆匆走到他跟前时,眼睁睁看他挣扎了几下,不动了。苏毓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仆从撑着伞跌跌撞撞跟下来,伞柄才递到苏毓的脑袋上,就看到大片的血从男子身上流出来。

“来人!来人!”苏毓浑身都湿透了,冷得直打颤,“将人扶起来送上马车,进城去找大夫!”

仆从们冲过来,七手八脚地将人抬起来。

此时也顾不上孤男寡女,苏毓将人弄上马车。命几个人合力紧紧抱着他,以防止他在马车的跑动过程中撞到什么地方造成更严重的损伤。苏毓心急如焚,这还是她两辈子第一次发生交通事故。现代开车都没有撞过的人古代差点撞死人,苏毓心理素质再好也忍不住手抖。

大雨越下越大,溅起的水雾迷得人都睁不开眼睛。

苏毓终于在急得发毛之前,赶到了最近的医馆。医馆的大夫是个白胡子老大夫,看到几个人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进来,立即就吩咐学徒去烧水。

救治的过程很漫长,至少苏毓觉得漫长。她怕徐宴回来见不着她可能会着急,打发了一个仆从回徐家传话。自己则亲自守在医馆等着大夫诊断的结果。

不过还算幸运,虽然撞上流了许多血,这个年轻人其实没有受太重的伤。大夫诊脉以后,又仔细检查了他身体各个部位。除了肋骨撞断了几根以外,他身上吓人的血是皮外伤破裂造成的结果。除此之外,他身上更多的皮外伤是至少有一个月时日的旧伤,而且不是撞击行成的。

听到老大夫如此诊断,苏毓可算是放下了心:“不管如何,大夫请尽力救治他。”

“这是自然。”医者父母心,就算苏毓不特意嘱咐,老大夫也会尽力救治。

此时这个人已经完全昏迷了。仰躺在医馆的病床上,一旁伺候的药童替年轻人擦干净了脸上的泥水。苏毓这才注意到,这个人有一张十分俊俏的脸。苏毓诧异地扬起了眉头,倒不是惊艳,而是这个人她刚好认得。如果她没有认错的话,此人应该是那个跟白清乐苟且的年轻人。

不过看得出这段时日这人的日子十分不好过,脸色泛着饥瘦的青黄,仿佛一个三餐不继的乞丐。

“这个人怎么会在这?”苏毓轻声嘀咕了一句。

倒不是她冷酷,而是按照正常的逻辑。跟国公夫人私.通的男子,苏威是不会放过他的。苏毓原本以为这个男子早已被封建社会强权处理了,没想到还能看到活着的他。

徐宴是半个时辰以后赶到的。一进来就先拉住苏毓,上下打量了起来。

虽然撞得是别人,但撞了人总是会害怕的。此时见她脸色还算镇定,徐宴于是才将目光投向病床上的人。再看到病床上的人之时,徐宴的眼眸瞬间闪烁了一下。显然与苏毓一样,没想到会见到活着的廖原。他垂眸,目光不期然与苏毓对视,两人眼中是同样的疑惑。

大夫这会儿已经替廖原上完药,端着脏污的器具出去,顺便嘱咐苏毓可能会有的症状:“淋了雨,不出意外今夜可能会发高热。你们得安排好人看着,一旦高热不退,得立即叫老朽过来。”

苏毓点点头,让仆从随老大夫去抓药。

徐宴盯着廖原打量了许久,眼神明明灭灭的不知在想些什么。苏毓知晓他怕是又想到什么事情,也没有打搅他。在一旁盯了廖原许久,确信这人不会出事,苏毓于是便站起来准备先回家。正当她一起身,病榻上昏迷的人睁开了眼睛。

廖原恍惚之中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第一眼是徐宴一双幽沉的眼睛。

两人视线交接,须臾,廖原的目光渐渐清晰。近处看徐宴,是非常清晰可见的惊艳。廖原自然是认得徐宴的。作为国公府的客卿,他人就住在苏家,又时常在后院走动。自然知晓国公府有徐宴这一号人物。徐宴认得他倒是意外,若非白清乐,徐宴至少如今不会注意到这个人。

廖原目光在徐宴身上逡巡了许久,转到了一旁苏毓的身上。苏毓他是没见过的,但能跟徐宴同时出现,不外乎苏家的次女。思索片刻,他开了口:“二位,当真是巧了。”

“确实是巧了,廖公子,别来无恙。”徐宴微微掀开嘴角,面上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意。事实上,若非这次要动苏家,徐宴不会注意到廖原这号人物。这个人虽未参与科举,但并不意味着比身负功名的人差。徐宴认为,苏家养了那么多人,只有这个,虽然秉性有待商榷,但实际上是个聪明难对付的。

但这个人好巧不巧沾染了白清乐。当初徐宴心中还可惜过,这么个人折在了白清乐身上。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人落到了他的手里,“廖公子,如今在哪里高就?”

廖原一听他这口气,面上僵硬的神色松弛了下来。他放松地躺下去,缓缓地勾起了嘴角。

“在下不才,四处漂泊,暂无歇脚之处。”

徐宴眼帘微微抬起来,幽沉的目光仿佛一汪深潭,看不清深浅:“那不如暂歇我徐家客院?徐家虽说府邸不大,但还是能空出一间屋子来的。”

廖原这段时日东躲西藏,已经走投无路了。虽说他做事一向放肆随意,却这段时日也尝够了居无定所的苦。雨天的马车没撞死他,倒是给他撞了一个新的饭票。廖原素来秉持着随遇而安顺其自然的生存理念,他稍稍思索了一下,张口便答应下来。

两人这么一锤定音,苏毓挑了下眉头,只有一个要求:“别在徐家乱搞女色。”

廖原其实与女色上没有太多的渴求,之所以会跟白清乐勾搭在一起,单纯图一个找乐子。他这人没什么特殊的目标,也没有什么特别害怕的东西。此时听到苏毓的话,忽然放声大笑。笑得骨头震动牵动了断裂的肋骨,疼得只翻白眼,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了。

苏毓挑了挑眉,立即招来仆从去找大夫。

大夫来过一趟以后,又替他勒紧了绷带。当夜这人就留在医馆过夜。苏毓看徐宴似乎还有话要跟着廖原说的意思,当下也没有多待,乘马车先行回去了。

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天又快要黑了。苏毓的马车刚到门口,人还没从马车上下来呢。就看到徐家的门口等着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

起先以为是宫里来人,乘风怎么样。苏毓忙下了马车迎上去。

结果这边还没开口,那边太监先掐着尖细的嗓子道明了身份。他姿态摆得颇高。先是张口表扬了一番苏毓,非常流于表面地夸赞了一番苏毓。什么蕙质兰心,冰雪聪明。苏毓高了好半天才弄明白,这人并非未央宫的太监,而是钟粹宫的人。

今日前来徐家,是苏毓打入贵妇圈子的粉底液意外地传入了宫中,入了苏贵妃的眼。

苏毓:“……所以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一听是苏贵妃,苏毓的期待的心情就沉下去。

苏贵妃这人,惯来是目下无尘的。自从苏毓被认回苏家,她便发现国公府里除了苏恒,苏贵妃从未对其他苏家子侄另眼相待过。这还是头一回她命宫人来徐家传话,要求苏毓为她打造一款独属于她的粉底液。各色的要求她让宫侍写在了纸上,并好心告知苏毓不必着急,在一个月以内做出来便可。

苏毓听到这传话有种无语凝噎的莫名。说实话,哪怕在古代待了两年多,她还是无法适应这种理所当然的理直气壮:“公公你莫不是说笑,我并不知娘娘生得何种模样,如何就能做出适合娘娘的粉底液?”

“娘娘自然生得花容月貌,”那公公昂着脖子道,“肌肤赛雪,唇红齿白。”

苏毓:“……”既然如此,那还需要什么遮瑕粉底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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