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衡利弊之下, 秦准最终含糊地说道:“胡大人,秦昕的确不是秦家的姑娘,只是她和贱内有缘, 所以,贱内才把她认在了名下。”

胡明轲扫了跪在地上的李金柱一眼, 继续逼问秦准道:“侯爷,现在李家告你拐带他们家的姑娘,侯爷认不认?”

李金柱想说自己没有告, 但是当胡明轲高高在上地一眼扫来时,他混身一颤,只觉得臀部与背部疼得厉害。他被打怕了, 没敢说话, 官老爷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秦准怒道:“胡说八道!”

这一瞬, 秦准几乎想和秦昕撇清关系, 但是他理智尚存,他方才也亲眼看到了顾璟有多宠秦昕, 为了秦昕的事,顾璟甚至不惜纡尊降贵地与徐大墉周旋。

走到这一步, 自家已经和顾璟绑在一起了,所以, 秦昕只能是秦家的姑娘。

“是过继!过继。”秦准咬了咬道, “因为贱内对秦昕一见如故,就把她从李家过继来了。”

秦昕一脸祈求地看着不远处的李金柱。经过今天, 她已经成了京中的笑柄, 她若不是秦昕,那么连顾璟的纳妾文书也不作数了。

李金柱:“……”

李金柱心里对这个女儿是失望的,可那终究是他的女儿, 再说了,他总不能说,是他把自己的女儿与真正的秦家姑娘调换了吧。

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李金柱点了点头:“没错,是草民与孩子她娘把女儿‘过继’给了秦家。”

胡明轲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秦准,想到了皇帝口谕,才道:“既然两家认定是过继,过继有过继的规矩,那就得立过继文书。”

秦昕瞳孔微缩,紧紧地拢着披在身上的披风。

她本来是被记在秦准和苏氏名下的,外人都以为她体内流着秦家的血,既便上次秦氿在盛华阁里当着那些贵女们胡说八道,但是她可以咬死不认,对外,她还是秦家姑娘。

可是,今天以后,谁都会知道她不过是秦家认的养女……她的生父生母是身上背着人命的杀人犯。而且,她还和一个傻子定过亲……

秦准迫不及待地应了:“胡大人说得是,是该立过继文书。”

对秦准来说,立一份过继文书只是一件小事,他只想办完了这件事,赶紧离开这里。

师爷以最快的速度备好了过继的文书,交由秦准与李金柱分别签字画押,一式三份,其中一份留在京兆府备案。

这件事总算是尘埃落定,秦准与顾璟都松了一口气。

唯有秦昕面色复杂,眸子里明明暗暗。

她本以为她从堂堂皇子妃变成一个卑贱的侍妾,已经是落到尘埃,却不想命运像是在嘲讽她似的,又往她脸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就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再不断把她往泥潭深处拽……

秦昕浑身发凉,神色惶惶。

“胡明轲,现在我可以把‘人’走了吧?”顾璟不耐烦地问前方的胡明轲道。

胡明轲笑眯眯地拱了拱手道:“请殿下自便。”

“走。”顾璟毫不留恋地甩袖而去,而秦昕却无法像他这样绝然,忍不住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李金柱。双亲的身上还背着花婆子的人命,接下来……

顾璟一个冷淡的斜眼朝秦昕看去,秦昕樱唇微抿,还是没敢说什么,默默地垂首跟着顾璟离开了京兆府的公堂。

走出公堂的时候,她还听到后方又传来京兆尹胡明轲的质问声:“李金柱,你杀人逃亡,招还是不招?!”

公堂外,围的人里三层、外三层,这些人有的兴致勃勃地继续看着京兆尹审理杀人案,有的还在意犹未尽地讨论刚才的案子,还有的对着顾璟与秦昕指指点点,直到马车远去,才收回了视线。

秦昕与顾璟走了,秦则钰多留了两盏茶的功夫,也回了秦府。

回府后的第一件事,秦则钰就去见了秦氿,把二皇子府外以及公堂上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姐,也包括京兆尹审训的结果:“……李金柱不认杀人罪,说是赵阿满杀的,最后胡大人把他押入大牢待审。”

秦氿在一旁一边翻着话本子,一边喝果子露,一副左耳朵进、右耳出的样子,杜若在一旁亲手做新的果子露,又使唤小丫鬟给秦氿打着扇。

秦则钰几乎是嫉妒了,他姐也太悠闲了,太会过日子了吧。

“姐,你一点也不担心,不怕吗?”秦则钰忍不住问道。

秦氿敷衍地抬手越过两人之间的小方几摸摸秦则钰的头,“有阿钰呢。”

秦则钰像是被投喂了什么灵丹妙药似的精神一振,心里觉得他姐对他凶归凶,但其实他这个弟弟也是被寄予了厚望的。

秦则钰挺直了腰板,突然就有了一种使命感。是啊,大哥不在,他就是这个府里唯一的男丁了。

秦氿继续喝着她的果子露,唇角弯了弯。这小子真好哄,她连金大腿都能哄,哄哄这小子根本就是手到擒来。

秦则钰拍拍胸膛道:“姐,你放心,有我呢。谁要敢欺负你,我就揍他!”

他信誓旦旦地挥舞着拳头,觉得自己之前揍那个徐锦鹏还揍少了,应该再多踢几脚才是。

秦氿“噗嗤”地笑了出来,熊孩子觉得自己被取笑了,不服气地撸了撸袖子道:“姐,你别小看我,我跟着岳师傅学了半年功夫大有进益,不信我打一套拳给你看!”

秦氿生怕他这大热天的真拉自己去演武场,连忙道:“信信信。”她赶紧给杜若使眼色,给他杯果子露喝。

秦则钰喝了两口果子露,突然道:“姐,我错了。”

有些事,他不亲眼看到,永远都不知道当初的自己犯了多大的蠢。

去岁,当他得知秦昕不是他的亲姐姐时,他只觉得秦昕可怜无辜,认为秦氿是外人,从来没设身处地地为秦氿想过。

他的亲姐姐本该是金尊玉贵的侯府千金,她理应在侯府长大,理应在家人的呵护下长大,而不是在一个乡野之地,被人虐待、作践,甚至于差点就被嫁给一个傻子。

他简直不敢相信,要是秦氿当初没有逃出来,要是他姐当初真的被嫁给了那个傻子,现在她过得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李家人偷走了他姐十年的时光,秦昕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还差点成了皇子妃,这一切本来都该是他姐的……虽然秦则钰觉得那个二皇子实在不怎么样,根本配不上他姐。

幸好他姐的运气不错,遇上一个眼睛被糊住的顾三哥。唔,他以后得对顾三哥再好一点才行。秦则钰默默的在心里对自己说。

秦氿一脸问号地看着秦则钰,愣了一下后,就想明白他在说什么。

她抿唇笑了笑,又摸了摸他的头,坏心眼地把他的头发给揉乱了。

秦则钰这熊孩子,本性是好的,只是从小被人蓄意养歪了而已。以后有她看着,他好歹不会重蹈小说里的覆辙。

秦则钰短短半天就被他姐撸了三次头,忍不住抗议道:“姐,我都十三了,别当我是小孩子好吗?”

秦氿敷衍地应了两声,招呼杜若给她和秦则钰添果子露。

秦则钰还在说着:“下次再有什么事,有我在,我给你撑腰,不会让你吃亏的。”

秦氿笑眯眯地给秦则钰鼓掌,“我们阿钰长大了。”

她当然不吃亏 ,吃亏的人是秦昕。

秦则宁早就托五城兵马司盯着李家人,四月时,李金柱与赵阿满那两口子进京城不久,五城兵马司的人就发现了,还尽责的盯了一阵子,然后,就看到秦昕进了客栈去见那两口子。

裴七也是好奇,就也跟进去了,那间小客栈墙板薄,隔音差,李家三口自以为隐秘,却不知他们的对话让裴七听得七七八八。

裴七就如实告诉了秦则宁,秦则宁大怒,当时就想要把人立刻抓起来的,但秦氿觉得原主与徐家的“婚约”始终是个隐患,不如干脆利落地一次把毒给拔/出来……

秦则钰一边喝着果子露,一边突然又道:“姐,我今天看京兆尹的样子,好像是事先得了皇上的吩咐的。”

秦氿笑了,忍不住又去揉秦则钰的头,“哎呀,我们阿钰越来越聪明了!”

秦则钰:“……”

他是该高兴他姐夸了他,还是该气他姐在拐着弯说他以前蠢呢!

京兆尹的确是得了皇帝的口谕,在审完了这桩案子后,他还特意进宫向皇帝复了命。

胡明轲不知道二皇子府前发生过什么,因此他只禀了他审理的过程与结果:“……忠义侯和李金柱说定,把秦昕过继到秦家,认作了养女。”

皇帝给的口谕是说,让秦昕归位,但若秦准执迷不悟就算了。

方才在公堂上,胡明轲眼睁睁地看到秦准犯蠢,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窗外,树影随风摇曳,在皇帝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皇帝慢慢地转着右拇指上的玉扳指,双眼在那斑驳的光影映衬下越显幽深。

这是他给秦准最后的一个机会。

他念着老侯爷的恩情,不想对秦准出手,给了他这个机会。

若是秦准安份些,就此断了和顾璟的“姻亲关系”,他可以保秦准做个富贵闲人,下半辈子好歹可以安安稳稳地度过,没想到秦准非要争那份从龙之功。

皇帝低低地感叹道:“老侯爷是如此惊才绝艳的人,朕的妹夫也有乃父之风,胸怀天下,怎么偏生秦准目光如此狭隘……”

胡明轲垂着头,没有回话,心里也是感慨:是啊,过世的老侯爷乃是太傅,博学睿智,偏偏就养了这么个蠢儿子。

周新顺着皇帝的话说道:“皇上,秦家还有长房的秦大公子与秦五公子呢,老侯爷也不算后继无人。”

皇帝愉悦地笑了,不禁想起上次卫皇后还跟他嘀咕说,秦则宁太混,秦则钰缺心眼,都没秦氿乖巧机灵。

皇帝一笑,胡明轲松一口气。

他继续禀道:“两家已经签了过继文书,二皇子殿下把秦昕领了回去。”

皇帝淡淡地问道:“那徐家呢?”

胡明轲忙答道:“徐家三口人已经走了。”

徐家在这两桩案子里没有过错,所以胡明轲就做主把人放了。

皇帝点了下头,挥了挥右手,就把胡明轲打发了。

“臣告退。”胡明轲作揖行礼,彻底放心了。

虽然他今天得罪了二皇子,可是皇帝显然颇为满意,那就够了。他在京兆尹这个位置上已经快三年了,也许这一次有机会往上升一升了。

胡明轲压抑着雀跃的心,退出了御书房。

他前脚刚走,后脚卫皇后就从碧纱橱里走了出来,眉宇舒展,神色复杂,更多的是释然。

卫皇后款款地走到皇帝身旁坐下。

皇帝笑道:“这下你放心了吧。”

“有皇上在,臣妾有什么不放心的。”卫皇后温婉地一笑。

她的确是放心了。

今日正午得知徐家人去秦府那边闹事后,卫皇后就匆匆来御书房找皇帝帮忙,想要皇帝把人给抓起来,结果反而被皇帝拦下了。

皇帝告诉她:

“容容,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小氿正名的机会。”

“小氿虽然找回来了,但是,她过去十四年的经历却是不能对人言的……”

当下,卫皇后立刻就明白了。

自秦氿去岁回京后,为了避免她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卫皇后一直刻意避免去谈秦氿在江余县的那段过去。

问题是,对秦氿来说,曾经发生过的事也许可以随着时光渐渐地遗忘,但是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过,抹也抹不掉,江余县就是一个随时会爆发的隐患。

就好比这次,突然冒出了一个“订了亲”的徐家,谁又知道以后会不会再有江余县的人冒出来,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坏了秦氿的名声。想要绝后患,就必须从根里下手。

皇帝拉着卫皇后白皙的素手,笑着拍了拍道:“这次咱们给小氿正了名,以后江余县或者李家再有什么事,李家的女儿李尔雅是秦昕,再也不会有人联想到小氿身上。这件事也算一了百了了。”

说得也是!卫皇后思忖着微微点头,觉得皇帝这事办得委实漂亮。

小氿这孩子太苦了,受了这么多苦,还能保持这份赤子之心,委实不易。

卫皇后只盼着经此一遭后,这孩子以后可以顺顺利利的。

这时,周新亲自过来给卫皇后上了茶。卫皇后端起了茶盅,可还没凑到唇边,她又想到了什么,心念一动,脱口问道:“皇上,您不会早知道徐家会来京城闹事吧?”

“怎么会呢。”皇帝赶紧否认,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道:是,就是因为他早知道,所以不能告诉她啊。

其实皇帝知道得也不算太早,是顾泽之启程去闽州前,特意托了皇帝,也是顾泽之提议借这次的事为秦氿正名。皇帝觉得有理,也觉得秦氿与秦昕本就该各归各位,就应承了下来,让顾泽之放心走。

但这种事皇帝又怎么能告诉皇后呢,岂不是让她担心吗?

皇帝眼神温柔地看着卫皇后,笑意自唇角蔓延开去,心道:估计连小氿那丫头都不知道泽之托了自己这件事,泽之对小氿还真是上心。

自己这门亲事真是指对了!

皇帝觉得自己还颇有当月老的资质,嘴上笑吟吟地哄卫皇后道:“今天朕刚刚得了禀,知道五城兵马司拿下了李金柱,觉得是个好时机,干脆就顺势而为,把李家与徐家一起解决了。”

皇帝这么说,卫皇后也就信了,没有半点怀疑。应该说,她也没想过皇帝会骗她。

卫皇后慢慢地喝了两口茶,在心里把事情梳理了一遍,挑眉又问:“皇上,那徐家呢,就真这么放他们走吗?”

李金柱与赵阿满这两口子犯了杀人罪,虽然还逃了一个,但是既然人到了京城,那就肯定能抓住的,卫皇后就暂且撇开没提。

在她看来,徐家也不是什么无辜之辈,当初定亲的事可以当做他们花钱给儿子娶媳妇,不算罪过,可这回他们不然怎么会被人随便一哄,就进京来害小氿,明显不怀好意。

皇帝勾出一个心知肚明的微笑,道:“本来倒是能定徐家人一个敲诈。”只是顾璟太蠢,徐家要什么,顾璟就给什么。

卫皇后闻言,心里还有些不痛快,就像是被喂了口馊饭似的。

皇帝自是看得卫皇后不太痛快,又哄着她道:“容容,朕会下旨让地方官查查徐家。”

像徐家人的行事做派,肯定在当地犯过些大小不等的事,只不过,有时候民不告,官不究罢了。

卫皇后精神一振,亲自去给皇帝泡了杯茶。

夫妻俩言笑晏晏,就如同民间最普通的夫妻俩似的,气氛温馨和乐。

周新十分会看眼色,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御书房。

虽然皇帝这么说了,但是,没半个月,他就得了禀报,徐家三人在晋州被流匪杀了。

今年初,因徽州闹灾,有一些流民北上避难时途径晋州,而晋州又时有流匪出没,那些流匪吸纳了一部分流民,队伍日渐壮大,几伙流匪如今占山为王,在当地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

因着皇帝下了旨晋州知府查徐家的事,所以当地官府上了心,徐家一出事,晋州知府立刻就上了折子禀了此事。

说是徐家三口人在晋州大青山附近遭遇了流匪,一行人不仅被抢走了财物,而且所有人都被杀了,没留下一个活口。

当天,皇帝在早朝上下旨剿匪,立刻又引来一片此起彼伏的反对声:

“皇上,臣以为不妥。”

“闽州的匪乱尚未平定,国库空虚,财政不堪重负。”

“李大人说得是。今年因为徽州水患,不仅少了税收,而且朝廷还要拨银赈灾……”

朝臣们一个个地站了出来,神情慷慨激昂,语气掷地有声。

此前,皇帝下旨平闽州的时候,并没有在朝堂上提前知会,不少朝臣其实心中多少有些膈应,现在拿闽州之事说嘴,其实也是觉得皇帝当初心太急,毕竟国库里就那么点银子。

皇帝当然知道国库没银子,自打他登基那一日起,大祁的国库就没丰盈过。

先帝年轻时虽称不上英明神武,也算兢兢业业,但晚年昏庸奢靡,彼时大祁战乱灾害不断,先帝却视若无睹,生生地搬空了国库,只为修建行宫园林,供其享乐。

十年前,当皇帝登基时,留给他的就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大祁。

这些年来,这个窟隆,始终都填不平。

所以,当顾泽之提议平闽州时,皇帝明知国库紧张也同意了。

一旦闽州平定,从长远来看,可以发展海贸,能为国库带来不少银子;近的说,这些年来,闽州那边的海匪抢了不少的财富,剿匪的同时,朝廷也能理所当然把这些财富收归国有,用来填国库的窟隆,解大祁的燃眉之急。

站在队列前方的承恩公气定神闲地看着这一幕,唇角翘了翘,神情悠然,一派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一个淡淡的眼色,几个反对的朝臣就更来劲了,越说越严重:

“皇上,大祁与北燕战事方平,这些年北疆军死伤无数,百废待兴,此次宸郡王带兵平闽州,怕是又要折损不少兵力,耗费军需更是一时难以估计。”

“现在再动晋州,无异于拆东墙补西墙……”

听着这些朝臣近乎危言耸听,皇帝冷笑着打断了对方:“我大祁连剿个流匪都能亡国了?”

皇帝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下方的群臣,把他们各异的神情收入眼内。

他自然不是一时冲动才提出平乱晋州。

上一季的春税大部分都用来镇灾了,国库里的一部分银子都拨给了这次平闽州上,夏税还没上来,朝廷确实很难,要打仗不仅要有兵,至少也要有粮草以及其他辎重。

皇帝的眼神越来越深邃,闪烁着复杂的幽光,想起了顾泽之临走前说的那番话:“皇上,现在国库空虚,诸事艰难,要用钱的地方多的是,十万火急时,不妨空手套白狼……”

皇帝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忽然话锋一转:“众位爱卿所言也不无道理。”

众臣皆是一惊,大部分人都没想到皇帝这么轻易就改变了主意。

承恩公的唇角翘得更高了。

一个大臣正要站出来赞几句皇帝英明之类的话,就听皇帝唏嘘地又道:“朕本来是属意由二皇子领兵的……哎。”

承恩公唇畔的笑意霎时僵住了,瞳孔微缩。

皇帝似是自语,但声音又足够让金銮殿上的大部分朝臣听到,气氛立刻就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承恩公心潮翻涌,这可是二皇子的一个大好机会。

他再也按捺不住,立刻从队列中站了出来,对着正前方的皇帝作揖道:“皇上,二皇子英勇果敢,有乃父之风,一定能够不负皇命,平顶晋州之乱。”

此言一出,方才反对剿匪的朝臣们面面相看,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

皇帝淡淡地说道:“可是国库没银子。”

承恩公:“……”

二皇子因为之前与北燕和谈的事,惹了皇帝不悦。

但是,皇帝既然有心让二皇子复杂晋州剿匪的事,说明皇帝对这个儿子还是颇为看重的。二皇子若是把这次晋州平乱的差事办成了,不仅可以将功赎罪,还能获得兵权,更可以赢得朝臣的称颂与百姓的拥护。

皇帝嘴角微勾,继续道:“此事就暂且作罢。”

承恩公心里很快就有了决定,义正言辞地对着皇帝说道:“皇上,晋州匪乱,民不聊生,剿匪是于民有利的大事,作为臣子,理应为社稷献上一份力,臣等愿意为了黎民百姓,凑齐这笔平匪银子。”他的意思是,不要国库出银子,他自掏腰包去平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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