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浓重的血腥气在空气中蔓延，纯白的雪被染上刺目的红，渲染了一地，在这满目银白中异常的显眼。

血色的中间，站立着同样一身红衣的男子，男子手里抱着个小崽子。

姚九霄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画面。

四目相望，一个冷清，一个漠然。

猎猎的寒风拂动衣摆，吹散漂浮空中的气味。

两尊静立无言，谁也没有率先打破平静。

姚九霄的袖子一挥，被浇灌了血色的雪再次被纯白覆盖，变成一地霜华。

他朝陆清予走近，看在他面前站定，身后不留一个脚印。

在看到他手里抱着的小崽子闭着双眼睡得小胖脸泛红，姚九霄凌厉的眉眼微微缓和，心里也松口气，算陆清予还有心，没有让小崽子看到不好的一面。

两尊平平静静的，再次见面，没有刀剑相向。

陆清予理不直气也壮，姚九霄的眼里只有小崽子，没心思跟陆清予计较他带着小崽子跑的事，本来也计较不出什么。

他追上陆清予，并没有情绪激烈，仍是淡淡的，好似他们仅是出去郊游了一番。

他看向陆清予，“就算他们有得罪你的地方，魂飞魄散未免太过狠辣。”

陆清予看到姚九霄，心情就很不好，他冷笑，“那又如何，你要给他们报仇吗？”

姚九霄神色不变，他伸出手，“把姝儿给我。”

陆清予更加不爽，“说给你就给你，你以为你是谁？本尊会听你的话？”

陆清予带着小崽子跑出来，却丝毫没有歉意，“这次大意被你追上，下次可没这么幸运了。”

姚九霄没说话，目光一直在小崽子身上。

陆清予继续讽刺，“你们人修不都悲天悯人慈悲为怀的吗？”

姚九霄冷淡道，“我不是万佛宗的。”

他也不是个仁慈之人。

姚九霄一路修行走来，手下杀戮不少，如果陆清予杀的是人族，站在他的立场自然要谴责阻止，但这是妖修。

人族一直以来所受的教育，逢妖遇魔必杀之。他不至于到这个程度，但也不太把妖魔的性命放心上。

因而看到陆清予虐杀妖精之后，毫无波动，皱眉也只是因为，他杀了后连魂都不放过，未免太过不留余地，又不是有深仇大恨。

或许他来早一步能阻止的话会阻止，但既已成事实，姚九霄并不多言。

只心里叹，魔族真是太过心狠手辣，动不动就灭人神魂。

姚九霄淡淡道：“回去了。”

陆清予走之前，突然想到什么，他的手指掐动，一个古朴的戒指从雪堆里飞出来，落到陆清予手里。

这是储物戒，这群妖的东西都放在储物戒里，由鳄鱼精保管着。

姚九霄见状，并没说什么。

倒是走了一段路后，陆清予见姚九霄一路上轻轻松松，他抱着崽子，心里又不平衡，为什么非得他一个人抱？

陆清予将小崽子塞过去，跟塞麻烦一样，“给你。”　

姚九霄抱住小崽子，香香软软的一团抱在怀里，让他清冷的眉眼柔和，空缺了一块的心被填满。

他的心踏实起来。

陆清予走了两天两夜，其实不用多久就到妖族边界，走的时候匆忙，这会儿回去，就慢悠悠的好似在赏风景。　　

他们走在雪地，路过的地方不余一丝痕迹。

“马上就到人界了，你确定不去看一眼吗？”

姚九霄沉默不语。

“去人界找个人来照顾小崽子，岂不是更方便？你我都轻松了。”

“也就还有三天的路程……”以他们的脚程，三天就能到达人界了。　　

可惜不管他怎么说，姚九霄都无动于衷。

陆清予甚觉无趣。

再次回到客栈，水牛精十分热情，笑容憨厚的给他们提供吃食。

看到再次回来多了位出众的妖，他只是愣了下，便热情的招待着。

陆清予估摸着小崽子快醒了，便说道：“煮个灵蛋羹过来。”

水牛精歉意道：“没有灵蛋了。”昨天最后一只已经煮了。

陆清予啧一声，从自己的洞府里拿出一颗蛋。　　

水牛精恭敬的接过，随后去了后厨。

陆清予拿出那枚戒指，抹去上面的神识，然后用神识将里面一扫。

没什么有用的东西，魔尊大人完全看不上眼。

里面除了些没什么灵气的灵植丹药，灵石不少，其中中品灵石居多，还有不少下品灵石。极品灵石倒没见几块。

但是一想，他们的东西太好，反而不方便使用，这些东西反而刚好？

陆清予干脆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出来，堆满整个大堂。

他神色慵懒，“你看看有什么适合珠儿的。”他懒得从垃圾堆里挑。

储物戒在元气大陆不常见，但他并不打算留给小崽子。他的崽子，自然值得更好的，这种被别妖用过的东西，不配让他小崽子用。

姚九霄扫了一眼，他也不清楚有没有小崽子喜欢的。

水牛精走出来时，看到这么多灵物灵石，差点没控制住贪婪的心。

他看到不属于陆清予的储物戒此时在他手上，神色一怔，笑得更憨厚了。

也不问其他妖的储物戒怎么到了他的手上。

水牛精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听着他们为幼崽的事烦恼，忍不住恭敬的插话，“适合幼崽吃的东西可不少。”

两双视线望过来，明明平平淡淡，却让他感受到压力。

“咱们妖物化形后，很多适合人族吃的灵谷，灵植，灵兽肉……都适合妖族吃。”水牛精显然见多识广，经验丰富，说起这个侃侃而谈。

“人族幼崽能吃的食物很多，多吃灵物的话，对身体也有好处……”

陆清予年轻时曾在人族待过一段时间，久远的记忆中还记得这些东西。

那些灵物能吃的话，那魔植魔兽肉岂不是也可以吃了？

姚九霄虽然不食人间烟火，但宗门有种植养殖这些东西还是知道的。

所以，小崽子可以吃很多东西了吗？不用单单喝灵乳肉汤了？

姚九霄琢磨着，他的洞府里有不少珍稀灵植。

就是没有灵谷。

陆清予对水牛精道：“你看看这堆里面，哪些适合小崽子的，挑出来。”　

这枚储物戒里，因那些妖商从人界撤回得匆忙，并未带有很多货物，反而灵石居多 ，不过也有不少东西。　　

水牛精便去挑选了。

他挑选出一样东西，陆清予正要放回自己的洞府，水牛精手里的东西就不见了。

陆清予扭头看向姚九霄。

姚九霄面无表情。

陆清予冷嗤，然后开始争抢起东西。

水牛精发觉了两妖之间的争锋相对，但并不敢多言，默默的挑选出东西，任他们争抢，当做没看见。

一大堆物品肉眼可见消下去，最后剩下浅浅一堆。　

陆清予意犹未尽。　　

“你这里有多少适合小崽子的东西，都拿出来。”想了想，补充道，“用这些跟你换，够吗？”

水牛精受宠若惊，“够了够了。”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哪怕把整个客栈换走也是绰绰有余！他激动极了，生怕陆清予反悔似的，“您稍等，我马上整理好弄过来。”

没多久，黄鼠狼精捧着喷香扑鼻的灵蛋羹走出来，恭敬的放在桌面上。

也许是灵蛋不同，这次的香味比昨晚更加浓郁。

陆夭夭做梦梦到好吃的东西，香喷喷的，她的小鼻子动了动，眼睛还没睁开，小脑袋就往香气来源凑过去。

“噗！”

毫不掩饰的笑声传进耳朵，陆夭夭的眼珠子转了转，小扇子似的眼睫毛颤动，她睁开眼，黑亮的眼眸氤氲着一层迷糊的雾气。

“啊？”她听到爹爹的嘲笑声了。

陆夭夭一抬眼，就看到对面姿态散漫的爹爹，“啊呀啊啊！”

爹爹是不是在嘲笑她是小睡猪？

陆夭夭的小胖脸更鼓了。

嗯？爹爹坐在她对面，那抱着她的是谁？

怀抱气味很熟悉……

陆夭夭仰起头，它思念已久的人赫然映入她的眼眸。

陆夭夭看了半晌，蓦地揪着面前人的衣襟，踩在大腿上站起来， “哇啊啊啊——”　

是父亲呀！父亲宝宝很想你！

好想好想啊！

父亲想不想宝宝呀！

陆夭夭不停的蹭着小脸，小嘴叭叭个不停。

“啊啊啊！”父亲啊！陆夭夭激动的两脚一蹬一蹬，小身板兴奋的打挺。

若不是姚九霄的身体经过千锤百炼，陆夭夭这么个踩法，他的大腿早就受不了。

姚九霄的眸光温柔。　

他的大掌扶着小崽子，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容。　

陆夭夭抱着父亲倾诉思念。

虽然听不懂小崽子说的话，但是能分辨出情绪来。

陆清予见小崽子对死敌这么热情激动，浓浓的酸意快要将整个大堂都熏上味道。

“小崽子有了父亲就不要爹爹了啊。”

“小崽子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爹了？”　

陆夭夭抱着美人父亲，扭头看向美人爹，“啊啊啊——”

她露出一口小米牙，笑容灿烂，爹爹最好了！说很快就很快！

她就睡了两次，醒来就看到父亲了。

爹爹没有骗她呀！

陆夭夭欢喜极了。

但是她好久没有见父亲抱父亲了，她不想这么快放开，只得用稚嫩的婴语安抚爹爹醋了的小心肝。

想了想，陆夭夭用小胖手朝美人爹做了几次飞吻的动作。

爹爹，宝宝最喜欢父亲和爹爹了！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