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陆嘉渊那张脸的时候,陆横立刻就把脸给拉了下来。

他妈的老太婆!

“原来你真的在这里。”陆嘉渊看到苏绵绵, 眼前一亮。

苏绵绵下意识往陆横身后躲。

那边苏榕艺精心打扮, 走过来, 先是看了一眼陆嘉渊, 然后将视线放到陆横身上。

比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还是陆家独生子更能吸引她的视线。

陆嘉渊是跟顾盛业一起来的。

顾盛业是陆嘉渊他爸,也是陆横他姑父。

“小横,好久不见。”顾盛业跟陆横打招呼。

顾盛业跟陆嘉渊长得很像, 十分的文质彬彬。

对于陆家的人, 陆横从来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更何况是这只向来无法无天的暴君。

男人坐在沙发上, 朝顾盛业掀了掀眼皮。

顾盛业在北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被陆横这么下面子,当时就变了脸。

“爸,这是绵绵。”

陆嘉渊居然开口解围,抬手指向苏绵绵。

“这是我们大儿媳的小女儿。以前身子弱,一直没出来见过世面。”苏老太太笑盈盈的说完,请人上座。

八仙桌上, 大家各据其位, 陆横正好跟陆嘉渊面对面。

“绵绵, 你喜欢吃的糖醋肉, 多吃点。”陆嘉渊给苏绵绵夹菜。

被陆横用筷子拦截, “胳膊拐不到自己碗里?老子给你正正?”

剑拔弩张之间,两个人的血性被挑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你一杯, 我一杯的无声拼起了酒。

陆嘉渊虽然看着文质彬彬的,但酒量却不错。

这是他出门在外应酬出来的。

陆横的酒量也不差,两个人这一斗就斗了两个小时。

直到陆嘉渊被顾盛业喊停。

“喝酒伤身。”

顾盛业眼看陆嘉渊支撑不住,立刻就出来做和事佬。

陆嘉渊喝得满脸涨红,一副不久于人世的样子。

反观陆横,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还能舞个剑。

陆嘉渊被别人扶着下去休息了。

那边陆横朝苏绵绵勾了勾手。

苏绵绵放下自己吃了一半的红豆糕,颠颠的奔过去。

“老子在为你拼命,你却在吃红豆糕,嗯?”

嘴里还藏着一块红豆糕的苏绵绵努力睁大一双眼,显露出自己的真诚。

“陛下,您的命好好的。”

她也好好的,不需要暴君来给她拼命。

“跟我过来。”

陆横趁着众人不注意,直接就把人给掳走了。

然而没走出几步,男人直接就靠着苏绵绵倒下了。

苏绵绵使出吃奶的力气把男人往身上扛,没扛住,男人跟她一起倒下来。

苏绵绵捧着陆横的脑袋,用一个捧脸杀,艰难的没让男人的脑袋跟青石板砖亲密接触。

他们正在一条幽静的花园小径里。

苏绵绵想了想,又拖出几片大叶子,给陆横盖在身上。

这次,男人没有立刻就醒。

他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苏绵绵抱着陆横的脑袋,蹲坐在地上,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眼皮子一搭,也跟着睡着了。

天很蓝,风很静。

苏绵绵知道,自己又做梦了。

因为她正在一座巍峨壮丽的宫殿里。

像是周宫。

周围很热,似乎是炎夏酷暑。

苏绵绵听到有女人尖锐的喊叫声。穿透幽静的宫殿,刺入耳内。

她神色一顿,想起嬷嬷说不要多管闲事,立刻转身要走。

却不想她一转身,本来空无一物的身后,立刻就出现了一大片光滑的白玉砖。

苏绵绵想了想,踩着脚下的白玉砖,一步一步往前走。

脚下很飘,天际处黑云压顶,一场疾风暴雨即将来临。

面前突兀出现一扇门,瑰丽繁华,覆满暗金。

苏绵绵犹豫了一下,伸手,推开了面前的宫门。

眼前是一间寝殿。

穿着凤服的女子披头散发的抱着一个小男孩,尖锐的指甲掐在他的脖子上。

小男孩满脸泪痕,面色涨红,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绵绵赶紧奔过去,使劲推了那个女子一把。

“轰隆”一声,闷雨落下。

噼里啪啦的打下来。

苏绵绵猛地一下被震醒,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雨的天,赶紧想把男人拖回去。

却不想一抬头,男人已经醒了,坐在那里,捂着脑袋,那张白皙俊脸上都是从地上蹭出来的土。

“苏绵绵,你当老子的脑袋是拖把呢?”

苏绵绵想,可能是刚才她做梦的时候,顺手把暴君的脑袋给推出去了。

男人喝多了酒,脸色不是很好。

密雨中,梦中小男孩的模样跟眼前的暴君重合。

那些落下来的雨砸在他脸上,像是纵横交错的眼泪。

那个小男孩哭的像鼻涕虫。

“起来,下雨了。”

陆横站起来,把苏绵绵带进屋。

屋子里有浴室。

两人各自洗好澡。

陆横穿着浴袍,靠在窗前,外面是淅沥雨声。

苏绵绵穿着浴室里那件旗袍,小心翼翼的走出来。

她没穿过这种衣服。

勒得很紧,下面……还露出好多大腿,走路的时候一飘一飘的。

苏绵绵找出针线,弯腰开始缝。

靠在窗边,还没欣赏够那双细长白腿的陆横褪去一身酒气,声音微哑道:“你在干什么?”

“这个裙子坏了。你看,这么大一条缝呢。”

说完,苏绵绵掀了掀。

一阵奶香幽幽飘来。

陆横伸手捂住鼻子。

操!真他妈刺激。

那边,苏绵绵缝好旗袍,然后直起身,往前走两步……“啪叽”一下,摔了。

旗袍本来就是紧身的,还被苏绵绵缝的这么密密实实,能走得动路就奇怪了。

这小东西现在完全变成了一只木乃伊。

两条小细腿只能慢慢吞吞的往前挪,简直比乌龟还慢。

“这个裙子真奇怪。”

小姑娘一边挪,一边苦恼的皱巴起了一张小脸。

男人撑着下颚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等苏绵绵慢慢吞吞的挪到他面前,陆横才伸手把人往怀里一拽。

“这个叫旗袍,本来就是有缝的。”

说完,只听“撕拉”一声,被苏绵绵缝好的旗袍,就被陆横野蛮撕开了。

不仅撕开了,而且撕的更开。

听着这衣料被撕开的声音,男人眼底眸色微暗,被激起浓郁的兴致。

那是属于男人的视线。

苏绵绵缩在陆横怀里,小小声道:“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嗯?”男人不甚在意的牵住她的小手,意味深长的关上了窗。

“我梦见了一个小男孩,跟陛下生的十分相似。”

陆横搭着窗户的手一顿。

“他……”苏绵绵歪头,想说自己瞧见的场景,但又觉得这事不太好。

“他怎么了?”男人双手圈住她细软的腰肢,将脑袋搁在她肩膀上。

刚刚洗完澡的小姑娘,身上的味道奶奶的。

那头青丝长发被盘起,露出白皙漂亮的天鹅颈。

外面雨滴丝丝,像不断的棉线。

“他住在一座很大的宫殿里。有个穿着凤服的女人抱着他……要杀他。”

陆横原本圈在苏绵绵腰上的手猛地一紧。

“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那个女人推开了。”

“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就醒了。”

房间里陷入沉默,男人半阖着眼,唇角突然扯起一抹笑。

“陛下,那个小男孩真可怜。”

“他可怜吗?”

“嗯。”

苏绵绵使劲点头。

男人脸上的笑越发明显,带着一股阴冷的狠。

他的手指又白又长,捏着她的细腰,轻轻磨蹭。

如果这小东西知道后面的事,可能就不会觉得他可怜了吧。

他亲手,杀了他的母后。

陆横闭上眼,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

穿着凤服的女人松开被她掐得面色青紫的自己,然后把手里的匕首硬塞给他。

“嚷嚷,母后求你,杀了母后吧,嗯?”

陆横没动手。

但是他的手湿了,全部都是血。

他没杀母后,可是母后抱着他,尖锐的匕首刺入了她的心脏。

他的母后,是抱着他死的。

是被他杀了的!

陆横霍然回神,猛地松开怀里的苏绵绵。

小姑娘正歪头盯着他看。

“陛下,有水从你的眼睛里跑出来了。”柔软的指尖触到陆横面颊,碰到一点点濡湿痕迹。

男人面无表情道:“你看错了。”

“哦。”

苏绵绵乖巧点头。

然后转身坐回去。

房间里又静了。

“陛下,那个小男孩是你吗?”小姑娘的声音软绵绵的,糯叽叽的像刚刚新鲜出炉的红豆糕。

身后的男人没有说话,良久后才道:“哭的那么丑,肯定不是孤。”

雨下的越来越大。

苏绵绵捂着自己被撕开的旗袍,挪到隔壁的小圆凳上。

苏家用的东西都非常古色古香,让苏绵绵有一种回到周朝的感觉。

“那个时候,我出嫁死了,陛下后来,怎么样了?”

听到“死”字,男人眸心一窒。

他攥着拳头,黑色短发垂下来,遮盖住眉眼。

苏绵绵想,那些梦终归是梦。

暴君这么厉害,一定能过的很好吧?

小姑娘攥紧了小拳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泛起一股深深的慌乱。

“自然是,陪你死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苏绵绵红了眼眶。

她伸手,使劲的抹着自己的眼泪,可是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如果那些梦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话……

“陛下真的,给我陪葬了吗?”小姑娘红肿着大眼睛,声音嗡嗡的。

“对,老子给你陪葬了。烧的连灰都不剩。”

“那,那下次能不能别用火烧,我想睡棺材里,入土为安。”

你他妈要求还挺多!

“现在只能火葬。”

“哦。”苏绵绵点头,伸手勾住陆横的小手指,“我死了以后,陛下……想我吗?”

这么露骨的话,如果放在周朝,苏绵绵是绝对不会说的。

“想啊。”男人俯身凑过来,单手罩住苏绵绵的后脑勺,往前一压。

他轻轻的舔去她脸上的泪痕,细密的吻从她额头往下落,最后含住那一点点漂亮的唇珠。

“那个暴君,很想他的女人。”

……

晚上,外面依旧在下淅淅沥沥的小雨。

苏绵绵撑着伞出来,小心翼翼的蹲在花园一角。

陆横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出来。

房廊上只挂了几盏灯。

堪堪照出花园角落人影。

小姑娘拿着树枝,正在挖坑。

男人眼尖的看到苏绵绵偷偷摸摸的从口袋里拿了一个小纸片人出来,正要放进坑里,被陆横眼疾手快的抓住。

“这是什么?”

小姑娘仰头看到陆横,然后慌张的摇头,“没有什么,没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陆横不信,把纸片人拿过来一看。

小姑娘虽然傻,但手艺很巧,纸片人剪的活灵活现的。

“这是你。”

陆横说话时,用的是肯定句。

苏绵绵面色微白,她不停的抠着手指,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横视线往下一转,

“为什么要埋自己的纸片人?”

纸片人穿着周朝舞服,正抬手逐月。

姿态优美,宛如仙女。

小姑娘沉默半天,在男人黑黝黝的目光下,终于是开口了,“嬷嬷说,死后同穴,下辈子,两个人才能继续在一起。”

小姑娘磨磨蹭蹭的又从口袋里掏出另外一个小纸人。

陆横看着这个活灵活现的小纸人,蹲下来,挤进她的伞里。

“这是我?”

“嗯。”

“你想把他们,埋在一起?”

男人捏着纸人,指尖用力,缓慢垂了眉眼。

他背光而坐,苏绵绵看不到他的脸,也无法分辨他此刻的情绪。

“苏绵绵,你在怕什么,嗯?”

男人一手一个纸片人,后背被雨水打湿,半个人蹲在雨里。

“上辈子的我们,是上辈子的我们。”

“这辈子的我们,是这辈子的我们。”

所以这辈子,他绝对不会允许上辈子的事情再次发生。

“那,我把上辈子的绵绵给上辈子的陆横。”

“把这辈子的绵绵,留给这辈子的陆横。”

快速说完,苏绵绵把男人手里的纸片人抽出来,扔进坑里,然后双手一啪,就是一个小土坑。

看着小姑娘这副执着的小模样,男人突然一把扯住她的伞,然后倾身吻了过去。

不大的小花伞遮住两个人的脸。

齐高的灌木丛里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佣人路过,奇怪的偏头看了看,没发现什么,转身走了。

“苏绵绵,你喜欢孤了,嗯?”男人贴着她的唇,眉梢眼角都是绽开的笑。

柔软的身体,紧紧搂着他,圈住他的腰。

把小脸埋进他怀里。

“不是说怕吗?”男人的声音沉沉的从头顶传来,带着雨水的倾落声。

“可是,没有你更怕。”

软绵绵的小嗓子,带着浓浓的羞涩。

“苏绵绵,你先把伞松开。”

质量极好的小花伞,因为压的太低,所以被男人拱出一个头型。

苏绵绵抬头,把小花伞使劲往上一戳,碰到树枝,滴溜溜的雨水顺着沿边落下来,全部进了男人的领口。

“陛下,你湿了。”

他还石更了呢。

“苏绵绵,看到那棵树了吗?”男人抬手,指向不远处那棵桂花树。

“不听话,就把你挂上去。”进行上挂东南枝的威胁。

“可,可是你刚刚还说……”

“离陆嘉渊远一点,嗯?”男人掐着她的小脸蛋。

空气里散发出酸酸的味道。

名醋。

苏绵绵不明所以的点头。

她一直离那个人远远的。

“陛下,你在怕什么?”

面对突然聪明了一把的苏绵绵,男人耳尖微红。

他妈的,还不是怕你被那只狗逼抢走了。

“怕你太蠢,迷路了。”

“不会迷路的。”

苏绵绵摇头。

她都有乖乖记路。

“孤说过,这个世界,除了我怀里,哪里都很危险。所以,你如果敢跑偏了,老子就把你挂到那棵树上……”

“陛下,你把腿打开一点,踩到我们的坟了。”

陆横:……你他妈闭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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