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萧知陪着陆重渊吃完早饭,又去正院和陆老夫人说了一声,就带着如意出门了。

马车是早就备下了的,不管是赶车的车夫,还是影壁处伺候的丫鬟、婆子见她过去都恭恭敬敬的福身问安,一应做派和以前完全不同,一个年龄稍大些的婆子,估摸着应该是管事一类的品级,还十分恭敬的说道:“马车里的座褥都是昨儿晚上老奴遣人换的,特地让人熏了香,里头香炉里点着的香也是城东最好那家香料铺里的香料,闻着清爽的很。”

“瓜果、茶点也都是今早才备下的,五夫人,您瞧瞧,可还有什么缺的?”

萧知闻言倒是往里头看了一眼,看来这婆子的确是用了心了,里头的物件摆设虽然比不得她以前用的那些,但也算是很不错了。朝人点了点头,语气也颇为温和,“你费心了,这样,就很好了。”

“哎呦——”

那婆子听着这话,忙笑道:“五夫人,瞧您说得,这些都是老奴的分内事,哪里担的您一句费心啊。”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替人打了帘子,嘴里跟着一句殷勤的话,“外头风大,您快上马车吧,可别冻着您。”

萧知见此也就没再说话,由如意扶着她上了马车。

那婆子等两人上了马车后便贴心的落下了帘子,恭恭敬敬的侯在一旁,等马车渐行渐远了才站直了身子,身边有年幼的丫鬟不太懂事,看她这般阵仗,免不得轻声说道:“李嬷嬷,您也太客气了吧。”

“她又不是老夫人,也不是侯夫人。”

李婆子一听就“啐”了一声,然后看了看四周,拿手戳着丫鬟的脑门,低声道:“你个没眼力见的玩意,咱们府里已经变天了,你不知道?”

“什么变天呀,不就是拿了一桩差事吗?”小丫鬟被戳了脑门,有些不高兴的嘀咕道,说完又觉得不对劲,她捂着脑门轻轻咦了一声,眼睛也睁得很圆,“难不成老夫人打算把中馈交给五夫人?”

看着李婆子高深莫测的脸,她忙扯着人的袖子,央道,“哎,李嬷嬷,你可别藏着了,是不是真的呀?老夫人不会真的打算让五夫人管家吧?”

她原本以为老夫人惩治侯夫人也不过闹个几日,等过段日子就好了呢。

李婆子也没明确的表示,只是语焉不详的说了一句,“估计**不离十了。”又看着眼前的小丫鬟,拧着眉叮嘱道,“以后对这位五夫人客气些,可别惹她不高兴,要不然,连我都护不住你!”

先是林婆子,然后是白家那位表姑娘,后来又是二公子,听说昨儿个还责打了一个丫鬟这一件连着一件的,如果只是没脑子的胡乱打骂,也不会让人害怕,可偏偏这位五夫人每回都能把自己摘个通透,这心机这手段,可让人不敢再小瞧这位五夫人了。她不知道府里的中馈是不是真的会交给五夫人。

但有一点是明确的。

他们这侯府啊,是真的要变天了,这位以前任谁都能踩上一脚的孤女,如今啊,可不得了了马车内。

萧知闭着眼睛假寐着,等到马车停下,身侧如意悄声说了一句“到了”,她才睁开眼。

她没有立刻下车,而是掀开车帘往外头看了一眼。

京城的善行斋是在十多年前由母妃一手举办的,起初只是由永安王府和天家的名义为穷苦百姓布衣施粥,后来越来越多人参与,这善行斋也就越做越大了,如今这善行斋便建在城东最好的一处位置。

两层楼。

雕梁壁画的,十分富贵。

她还记得以前跟着母亲布衣施粥的样子。

母亲是个很温柔的人,做善事也从来不是摆摆样子,给点银子和衣服就了事了,她会亲自给穷人分发衣服和粥,有时候看到小孩子,还会弯腰摸他们的头,递给他们一把糖果。

只是不知道这样好的母亲,曾经受过她恩惠的那些人,是不是还记得?

又或是早就人云亦云的,说他们是谋反的逆贼。

垂了垂眼,握着车帘的手又收紧了些,不过也只是一瞬的功夫,她就恢复如常了,收回视线,落下车帘,她同如意说道:“你下去吧。”

“是。”

如意应了一声,就提着东西下去了,至于车夫便把马车停在一处清净的地方。

***

而此时的善行斋。

正有一群贵妇人端坐在椅子上,虽然说是例会,但其实更像是茶话会,这会由如今的主事人——崔相的夫人徐氏说完这一个月的用度和筹到的银两之外,大家便说起闲话来了,这闲话说来说去,免不得要转到如今城中最热闹的事。

也就是长兴侯府的侯夫人王氏挪用宝安郡主嫁妆的事。

“你们说,这事是不是真的?”一个衣着华贵的贵妇人,一边吃着茶,一边朝身边的人问道。

“无风不起浪,我看这事不会有假,再说了,那位宝安郡主的嫁妆可不少,就这样放着,谁能不动心呢?”

有人忍不住提出质疑,“可这挪用嫁妆可是得吃官司的,那位侯夫人当真一点都不怕?”

“现在人都死了,嫁妆单子又握在那位王氏的手里,这有没有挪用,谁知道呢?何况”有人接了话,“现在长兴侯府正得天家的青睐,谁会为了一个死人,还是那样身份的人,去同那侯府作对?”

关于永安王府的事,旁人可不敢多说。

唏嘘一番后,便有人朝坐在主位上的贵妇人看去,那个贵妇人年约四十有余,穿着一身素朴的衣裳,手腕上缠着一串佛珠,看起来十分温和。

“要我说,崔夫人家的千金也是有福气的,原本是定在去年十二月成的亲,好在这事发现的早,要不然令嫒”说话的这位贵妇人姓袁,她出身好,丈夫又是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心里一直不服徐氏做这个主事人,说起话来难免有些不中听。

但她身份高,旁人也不敢置喙,只好喝茶的喝茶,吃瓜子的吃瓜子。

崔夫人闻言,脸上的表情倒是也没有什么异样,仍是很好的模样,嗓音也很温柔,“人各有命,这些都是上天定下的。”

话音刚落。

那原先说话的妇人还想再说,便有人上楼了,来人是善行斋的管事,姓孙,他是先拱手行了礼,然后和崔夫人说道:“崔夫人,楼下来了一个人,说是长兴侯府的奴仆,她是来捐赠银子的。”

有人拧着眉,不高兴道:“捐赠便捐赠,按着以前的规矩记下不就是了?何必上来说上一遭。”

他们这善行斋可不是那些小门小户闹着玩的。

别说侯府,就连国公府、王府,都时常会派人过来送些银子,长兴侯府虽然地位不低,但也不值得她们亲自接见一个下人。

“可是有什么不妥?”崔夫人眼见孙管事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便柔声问道。

“并,并无不妥,就是,就是”那孙管事结结巴巴的,实在是今天受到的惊吓太大,连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了,“就是他们拿来的东西太多了,小的这才不敢不报上来。”

太多?

这一次,倒是无人说话了,只是拿眼朝孙管事看去,崔夫人心里也有些诧异,闻言便吩咐道:“你把单子拿过来给我看看。”

“是。”

孙管事忙应了一声,然后直接把那份嫁妆单子呈了上去,众人在看到这份嫁妆单子的时候都愣了下,甚至还不等崔夫人接过,有人便惊呼道:“这不是宝安郡主的嫁妆单子吗?”

那殷红的嫁妆单子上,除了用漆金写了四个大字,另外还有凤凰腾飞的纹路,能用得起凤凰的可只有皇亲,天家无公主,能用得起这样嫁妆单子的也就只有仙逝了的宝安郡主——

顾珍。

有人开了头,其余人也纷纷说了起来,“是,是宝安的,我在她成婚的时候还见过。”

“这个嫁妆单子怎么在这?”

“这,这是什么情况啊?”

众人议论纷纷的,让这原本安静的一处地方都变得有些嘈杂了,崔夫人心里也有些震惊,不过还是很快的压住了这份惊讶,她从丫鬟手中接过孙管事呈上来的嫁妆单子,翻看一番,看到最后一页的宝印时。

手指一顿。

的确是宝安的。

崔夫人捏着单子,抬起头,问道:“长兴侯府是什么意思?”说完,她抿了下唇,心下沉吟一番,又道,“罢了,你且请人上来吧。”

“是。”

孙管事忙应了一声,下楼请人。

楼上仍是议论纷纷,一众人都不明白长兴侯府是什么意思,而一刻钟后,善行斋的楼下萧知出现在了此处。

她没有立刻进去,反而是驻足在门口,往里头看了一眼。

这和以前倒是没什么两样。

楼下此时还有不少人,大概是因为之前那一份嫁妆单子,这会有不少人都忍不住把目光有意无意的投向萧知。

领头的孙管事倒是忙迎了过来,只是不知道她是谁,话语之间便有些犹豫。

还是如意开了口,“这是我们侯府的五夫人。”

五夫人?

那位陆都督的夫人?

孙管事心下一凛,言语之间更是恭敬了很多,就连脊背也弯了些,“五夫人,您请上楼。”

“嗯。”

萧知看了一眼孙管事,然后收回目光,淡淡点了点头。

孙管事也不敢多说什么,领着主仆两人往楼上走,等走到布帘处,他才朝里头禀道:“长兴侯府的五夫人,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奉上。

下午三点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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