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带进来?

屋中众人听着这一句,神色微怔,陆重渊……这是要带什么人进来?

不等他们张口,那块布帘就被人掀了起来,首先进来的是赵嬷嬷,然后是一个小丫鬟,那丫鬟看起来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绿色短袄,小巧又苍白的脸上看起十分紧张,进来的时候还在不住左顾右盼的张惶着。

可看到屋子里的那一副景象时,立刻白了一张脸低下了头,就连脚下的步子也变得缓慢了下来。

“五爷,人带来了。”

赵嬷嬷和陆重渊说了这么一句就又退到了那个丫鬟身旁,然后低声同她说道:“你把你知道的事都说出来。”说完,见人还是一副神色仓惶的模样便又轻声补了一句,“不用紧张,五爷在这边,没有人敢为难你。”

那丫鬟听得这一句,脸色倒是好看了很多。

是啊,五爷在这边,她只要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就好了,没有人会为难她的。她朝人点了点头,又换了几个呼吸,虽然小脸还有些苍白,可神色看起来倒是不至于那么紧张了,她也不敢抬头看屋子里的人,只能先行了个礼,嗓音怯怯得说道:“奴,奴给主子们请安。”

“这是——”

陆老夫人有些诧异得看着跪在底下的丫鬟。

还是身边的平儿悄声同她说了一句,“老夫人,这是咱们正院的洒扫丫鬟,名叫柳儿,前阵子您让她去伺候五……”因着这事还没解决,她这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萧知才好,只能停了下来。

不过陆老夫人已经明白过来。

只是她心里还是有个疑惑,老五为什么要带这样一个丫鬟过来?转了脸朝陆重渊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神色慵懒的坐在那边,低着头把玩着玉扳指,一副并不想多说的模样,也就没再发问,重新看向那个名叫柳儿的丫鬟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柳儿听得这话先是朝陆重渊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陆重渊没说话,这才怯怯的朝陆老夫人看去,然后轻声回道:“回老夫人的话,奴原本是被您指去和林嬷嬷一道伺候五夫人的,如今五夫人进了五房,奴和林嬷嬷还留在偏房。”

这事。

陆老夫人知道。

所以她也没说什么,就皱着一双眉看着人,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屋子里这会其他人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过来,过来要说什么,所以一时半会也就没人说话,可那些人的目光却都落在她的身上。

柳儿原本就是下等丫鬟,平日里哪见过这么多主子。

此时受着这么多的注视,心里紧张的不行,她勉强吞咽了下口水润了下嗓子才继续说道:“奴前几日看到林嬷嬷和二少爷私底下碰面,还,还瞧见林嬷嬷递给二少爷一方帕子,那会奴也没有多想,直到……”

话说到这。

众人都已经听明白了。

林嬷嬷,陆崇越,帕子

这哪里是萧知私下勾结陆崇越?根本就是林嬷嬷和陆崇越私下合谋!什么帕子,什么勾。引,这全部是那两人做出来的一场好戏!

陆老夫人像是心头烧了一把火。

她在陆家这么多年向来都是个雷厉风行的,除了那几年因为林氏那个贱人活得有些不如意之外,其余时候都是顺风顺水。

尤其这些年,老侯爷去了,林氏那个贱人也被她用手段铲除了,就连老四也被她养成了一个懦弱无为的性子。

她这日子过得越来越顺坦,还真没有人敢把心眼用到她身上,可今天她却着了别人的道……锐利的双目朝陆崇越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原本还温润谦逊的面容此时已变得苍白不已,就连双腿也开始在不住的打颤。

心里已经明确这丫鬟说的是实情。

如果不是实情,陆崇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表现?又想到不远处的老五还是神态慵懒的坐在轮椅上。

老五肯定早就知道了。

所以才会一进来就有这样的表现。

想到这。

陆老夫人心里又有些呕血,这事也怪她,如果她没有一听到这件事就火急火燎的把人找过来,好好调查清楚,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老五本来就喜欢这个丫头。

她这些日子也一直打算用萧知来缓解她和老五的关系。

可现在这个情况——

别说缓解和老五的关系了,只怕萧知这个丫头心里也得忌恨她。

越想。

陆老夫人这颗心便越烦。

还不等她说话,原先好好坐在椅子上的李氏却因为这话起了身,朝着柳儿的方向,厉声骂道:“你个小贱蹄子,是谁教你说这样的话来栽赃我们崇越的?”

“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要提了步子过来。

陆老夫人看着她这幅模样,立时就沉了脸,这做儿子的机关算尽,连累她毁了和老五的关系,现在做娘的,竟然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要当着她的面教训起人了。

她还没死呢!

果然是同那个贱人一样,一样的放肆,一样的目中无人,一样的令人厌恶!陆老夫人越想越气,此刻也顾不得什么,拉着一张脸,看着李氏沉声喝道:“放肆!”

李氏听到声音的时候倒是也回过了神。

她心里到底还是有些畏惧陆老夫人的,纵然此时再气也不敢上前,只能立在原地,脸色一下子青一下子白,憋着心里的气勉强说道:“母亲,您可不能听信一个丫鬟的胡言乱语,我们崇越可是最好不过的孩子。”

“他怎么可能会跟林嬷嬷合谋诬陷别人?”

李氏还想再说,可陆老夫人却只是冷冷瞥了她一眼,嗓音沉沉得说道:“我自然会调查清楚。”

说完。

她也没再理会李氏,只是看着那个丫鬟,沉声问道:“你倒是说说,二少爷为何要同林嬷嬷合谋?”

那丫鬟刚才看到李氏那副模样早就白了脸色,此时听着陆老夫人的询问更是紧张的不行,她死死揪着自己的袖子,倒还记着刚才赵嬷嬷说的话,勉强缓和了些心情同人说道:“奴,奴也不知道,只知道林嬷嬷上回因为被五夫人罚了一顿,一直,一直怀恨在心。”

“这段日子,林嬷嬷在屋子里将养身子的时候,一直在咒骂五夫人。”

“还,还有——”

她说到这的时候,语句微顿,又过了一会才轻声答道:“奴私下还听林嬷嬷说,二少爷肖想五夫人已经很久了,要是这次五夫人被赶出去,二少爷正好,正好……”

话还没说完,李氏就已经气得扑了过来,她一边扯着那丫鬟的头发,一边扇着巴掌,嘴里还跟着骂道:“你个贱人!”

屋子里乱糟糟的。

李氏拉着那丫鬟已经连着扇着好几个巴掌,伴随着怒骂声和丫鬟的哭泣声,陆老夫人哪里还忍得住?她板着一张脸,沉着嗓音喝道:“都杵在那做什么?还不把四夫人拉下去!疯疯癫癫的成何体统!”

她发了话。

自然有婆子上前。

这原本是用来对付萧知的,此时却拉着李氏,不许她动弹。

李氏还想再挣扎,却被陆老夫人冷冷瞥了一眼,喉间还未吐出的骂语重新咽了回去,她不敢再动弹,被人拉回到了原本的位置,青着一张脸默声不语。

陆老夫人见她总算消停下来也就没再理会,同身边的平儿吩咐道:“去把林嬷嬷带过来。”虽然她心里已经笃定了这桩事就如丫鬟所说,可有些事还是得把相关人等都喊过来才好。

只是还不等平儿应声。

原先一直坐在一旁不曾出声的陆重渊却发了话,“不用去了。”眼看着陆老夫人疑惑的眼神,他语气淡淡得跟着一句,“她已经死了。”

她已经死了……

这话刚落,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室内突然变得沉寂下来,像是一汪死水似得,每个人的脸都变得煞白起来。

陆崇越更是身子猛地一晃,差点便要摔倒在地。

没有人说话。

他们只是用那双惊惧至极的眼睛望着陆重渊,就像是在看一个恶魔。

陆重渊看着这些所谓的家人一脸恐惧得望着他,就连他那个好母亲,也是又惊又怕得看着他。唇边泛起一抹凉薄的笑,他一只手握着萧知,另一只手便搭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得敲着,语气凉薄至极,“我说过了,我陆重渊的夫人还轮不到别人来教训。”

这话说完。

陆重渊重新转向陆崇越,眼看着神色仓惶的陆崇越,语气淡淡得说道:“你——”

他向来都是这样的。

面对这些人,居高临下,从来不多言,就连看向他们的目光也仿佛带着施舍一般。

这样的态度无疑是令人讨厌的,所以才会在陆重渊从高处摔落的时候,有那么多人在背后讥嘲他。

可不管他们在背后怎么讥嘲。

明面上的时候,他们还是始终害怕着这个煞神。

那些朝中当官,历经风云的面对陆重渊尚且如此,更遑论一个还未入仕途的毛头小子。

陆崇越就在陆重渊的注视下,颤颤巍巍的抬了头,然后一脸害怕的冲人喊道:“五,五叔。”

“嗯。”

陆重渊不咸不淡的应了这么一声,然后语气淡淡的问道:“你说,她勾引你?”

这是他第二次问陆崇越。

同样的问题,刚才陆崇越回答的十分轻松,甚至还肖想着以后怎么让萧知臣服于他,可此时……他却像是傻了一般,等到目光触及陆重渊的眼睛,想到林嬷嬷的结局,他终于再也忍不住摔倒在地上。

从前温润如玉的陆家二少爷,此时哪里还有以前的好模样?

陆崇越的面容仓惶又害怕,身子也不住打着颤,他匍匐着爬到陆重渊的跟前,双手抱着他的腿,求饶道:“五,五叔,我错了,我,我只是一时糊涂。”

“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您,您饶恕我这一回吧。”

陆重渊坐在轮椅上,半倾下身子看着匍匐在脚边的陆崇越,似笑非笑的重复了一遍,“错了?”

这话说完。

陆崇越拼命点着头,一副好似点的慢了,眼前这个煞神就会杀了他似得,嘴里更是不住说道:“五叔,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陆重渊看着他这幅模样,一如在战场时,那些匍匐在他的脚边的俘虏,他重新坐直身子,往身后靠去,双眸微垂,漆黑如墨似的眼睛泛出几分凉意的笑。

他也没同人说话,只是朝庆俞伸出手,等接过一条鞭子,然后转头看向萧知,同她说:“你,拿着这玩意去抽他。”

什么?

萧知似是没有听清,她垂下那双杏儿眼,怔怔地望着陆重渊,直到她的手被人摊开,直到有一个冰凉的物体放在她的掌上,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鞭子?

诧异的看向陆重渊,回想他刚才说的话,陆重渊这是让她拿着鞭子去抽陆崇越?

“不想?”陆重渊看着她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挑了挑眉,语气也变得淡了下来,“不想就还给我。”

萧知没让人收回。

反而把鞭子握得死紧,她抿着唇,望着陆重渊,嗓音也有些沉,“想。”

她想好好抽陆崇越一顿。

为了她自己,为了原身,她都得好好抽一顿陆崇越,把这个无耻小人好好抽一顿!把心里的这些苦闷全都宣泄出来!

萧知没再看陆重渊,反而盯着自己手上的这条软鞭,她以前也是常用鞭子的人,自然知道这条鞭子材质金贵。

握在手里的时候轻,使出去的力道也不用很大,可打在人身上的时候却能让人立刻皮开肉绽,抿了抿唇,她掂了掂手上的鞭子,然后低头朝陆崇越的方向看去。

“你”陆崇越早在刚才两人对话的时候就傻眼了,他听到了什么?他的五叔想让这个女人拿鞭子抽他?

他心里觉得害怕之余,却又放松了些。

要是陆重渊出手,他肯定是活不了了,可要是萧知这个女人敢打他吗?她舍得打他吗?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可迎向眼前人的那张面容,他心里却是猛地一跳。

那张向来温柔如水般的面容此时阴沉沉得,就跟化不开的浓墨。

陆崇越的心里突然有一个念头,这个女人敢,她不仅敢,甚至还想杀了她!这样的念头让他再也待不住,原本匍匐在地上的身子不住往后退,一边倒退一边喃喃道:“你,你想做什么?”

萧知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沉着一张脸,然后就这么一步步握着鞭子朝陆崇越走去。

屋中众人起初没明白,等看到萧知握着那条鞭子朝陆崇越走过去的时候才回过神来,李氏更是心下一个咯噔,她立刻起身面向萧知,尖声骂道:“你个小贱。人,你敢……”

话还没说完。

坐在轮椅上的陆重渊就淡淡开了口:“聒噪。”

只是两个字就让室内变得安静了下来,没有人敢说话,就连怒不可遏的李氏也不敢。

陆老夫人原本是想拦得,可听着这话也闭了嘴,今日这桩事本来就让老五不高兴了,要是这会再阻拦,只怕老五会更不高兴。何况现在出手的又不是老五,萧知那丫头的身子骨,能有多少力道?

打几下也就打几下,能让他们把这口气抒出来才是正经事。

“你,你别过来……”

陆崇越颤抖的声音在屋中响起,可话音刚落,身上就狠狠挨了一鞭子。

“啊!”

那是撕心裂肺的疼呼声。

仅仅一下就让陆崇越皮开肉绽。

李氏看着这幅模样尖叫一声刚想扑过去,可第二鞭已经落下,鞭风扫过李氏的时候差点让她直接软倒在地。

不敢过去,也不敢张口,只能眼睁睁得看着萧知一鞭又一鞭打在陆崇越的身上。

屋子里谁也不敢说话,只有陆崇越的疼呼声不曾间断。

萧知就这么冷着一张脸,甩了一鞭又一鞭,打你个懦夫,打你个满口胡言的混账东西,打你个龌龊的小人……打一下,她就在心里骂上一句。

自从她醒来的那一日起。

她就一直憋着自己,小心翼翼,不敢泄露半点情绪。

可如今——

她就像是释放了所有的不满和委屈。

她的力道变得越来越大,似乎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减轻心里的那些不甘。

屋中萦绕着浓厚的血腥味,陆崇越早就被打晕过去了,李氏也被吓得晕了过去,没有人敢上前,倘若先前她们只是惊惧陆重渊,此时却是连萧知也怕上了,远远看着都能从她的身上察觉到一股嗜血的杀意。

还真是夫妻啊。

一样的恐怖,一样的骇人。

萧知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早就忘了自己现在身在何方。

她只知道不断地甩着手中的鞭子,狠狠抽向那个不要脸的畜。生,直到手被人握住,她才像是收回所有的思绪。

停下手中的动作,怔怔地朝身边人看去。

那个握着她胳膊的男人,面容淡漠,可说出来的话却好似带着安抚的性质,他一下一下得抚着她颤抖的胳膊,轻声同她说,“好了,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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