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者办事,远没有现代人这样高效率。

兴许是时光漫长而修仙过于枯燥,晚宴上一场嘴架,时战时休,生生吵到了后半夜。池鱼这个当事人反而被重拿轻放,就那么带过去了。

沧寻白仅是在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出来见了一眼临殷,被池鱼和宝宝突然的登场一打岔,才多留了片刻。走出青华殿时,已然夜深。

满月悬在中天,月光如新,照亮整个中庭。

他在白玉阶梯之上回望,冷清的月色掩盖掉宫殿的辉煌色泽,更加深那厚重雄浑的威仪,那是金陵千万年的基业。

寿元将近,频死之人,心态无非两种:

一种心如止水,死生看淡。

一种执拗不甘,垂死挣扎。

他原属于前者,却有人朝死亡的谷底,抛进来了一根绳索……

……

池鱼在宴会上贪嘴喝过两轮清水,那水明明尝起来是甜滋滋的,一点酒气也无,她却愣是喝晕了。

混混沌沌中,也没想自己是醉了,只觉眼前冒出来不少上下飘忽的蘑菇人小精灵,围着她打转,看得她头昏脑涨。

池鱼越喝头越低,最后身子一软,同宝宝一般四仰八叉地滚到了地上。

不同的是宝宝已经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睡了,脸蛋红扑扑的,时不时地笑出声,不晓得在做什么美梦。而她嘴巴则是嘀嘀咕咕没个完,说些匪夷所思的东西:“……临殷你瞧见精灵了吗?拇指大的个儿,花花绿绿的,丑不拉几的。”

她醉了酒,咬字还是清晰的。

只是没再一口一个假惺惺套近乎的哥哥,直呼其名。

临殷估摸着差不多了,放下酒盏,俯身,一手捡起一个醉鬼。

池鱼被人的力道牵扯着立起来,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等好容易缓过神来,下巴已经枕在了他的肩头,含含糊糊:“唉?别动别动……你要把那丑蘑菇人压死啦!”

临殷:“……”

宴席上早有不胜酒力的,未免干出出格之事当众出丑,被身边的师兄师姐们搀扶着先退下了。

临殷有了借口,要带着夫人孩子先行退场。众人不好再留,未分辨出的胜负辩论留日后再战。

临殷独行,及至殿前。

远处东方的晨光未显,泛着深谙的幽蓝。羊角灯挂在檐下,绒绒的橙光冲淡了黎明前的寒凉。

他迈出门槛,在殿前停了停。

殿前当值的人没换,还是那八个。

为首的少年肩背挺得笔直,不卑不亢地垂着眼,侧脸轮廓分明坚毅。若是给女子看来,确有几分轩昂的魅力。

临殷淡淡收回视线,继续朝前行去。

一刹犹若寒冬忽至,殿前当值的八人膝盖齐齐开始打颤。

为首的少年所受迫害程度最重,被磅礴的威压碾得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纵然意外他的举止,却也不想在兰溪之人面前落了面子,脸色煞白地咬牙撑着,不肯弯下膝盖求饶。

直到临殷抱着人步履缓慢,走出了中庭,他身上的威压忽地一轻。

他一时适应不了,苦苦做着抵抗的仙力失去“对手”,霎时在经脉中横冲直撞,伤到了肺经,噗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邱洋呼吸颤抖地看着远处临殷背影消失的地方,茫然:???为什么搞我?

系统:来自邱洋的作值200。

……

池鱼被清晨的冷风一吹,神智渐渐恢复。至少意识到自己这混沌的状态是有异样了,暗暗给自己一发【治愈】清除负面状态。

眼睛一睁,发现自己正立在一处高楼的栏杆前。

四面透着冰冷的寒风,而她衣着单薄,冻得直打哆嗦。而临殷则站得稍远一些,身上披着雪白的披肩,手里抱着睡得香甜的宝宝。

池鱼:“……”是我不够可爱?

这差别待遇,□□得令人心碎。

临殷看她转过来时的眼神清明,便知道她这是醒了。

早一刻她还在闹腾,好歹挣开了他的手,掏出一金灿灿而不知名的乐器。爬上这登高酒楼的最定层,俯瞰全城,凭栏演奏。

刚吹了几个音,当街醒了一大片,推开窗门朝外骂骂咧咧。

最妙的是,池鱼自己都被自己吹的精神污染曲给迫害到了。音调一出,她便悚然一惊,手上失了分寸,将乐器生生捏碎,化成了粉尘,随风散了。

再然后回头,就是清醒的模样,谴责幽怨地将他望着。

临殷:“……”

有毒。

……

“醒了?”他懒得同她解释,将宝宝塞回到池鱼手里,冷清道:“回去吧。”

池鱼原本冷得发抖,接过暖乎乎的宝宝,抱紧了,瞬间好受不少。哆嗦着跟上临殷,看看四周的环境,有种穿越一般的记忆脱节感。

想也知道,她这是喝断片了,天元大陆的酒竟然是甜味的,果汁一般,真是叫人涨了见识。

她不大好意思,嘴上客套:“叨扰哥哥了。”

登高楼这会儿没有其他客人,木质的阶梯层层向下,烛火在回旋的空间中错落的点缀着,瞧着飘渺。

临殷淡淡:“你当真心大。”

池鱼猜想怕是自己醉后失仪,开罪了他,忙跟到他身侧,探着脑袋去看他的脸,讪笑道:“我没尝过酒水,不知道竟是这样好喝,醉酒而毫无觉察,对不起啊……”

她脸上一片纯粹昭然的尴尬,眸底没有半分沉重。

像是真的全不知情。

临殷黑白分明的眸,静静凝着她。

池鱼想着自己莫不是又说错话了,摸了摸鼻子:“哥哥说的,难道不是这个?”

登高楼的烛光是做了阵法的,和楼梯的声控灯有相似的效果。

池鱼的嗓音在楼体中传开,烛光便燃起了一大片,明艳地映照着她懵懂的脸。

原以为她是有心为之,不料却是无意。

这样一个人,在同他做对手,搅他的局,真不知道算坏事还是好事了。

“怎么了?”池鱼牵拉住他的袖子,

最受不得人话说一半留一半的吊胃口,忍不住性急地催促。

既然痕迹已露,让她心中有底自然是更好的。

临殷道:“沧寻白至今已有近万年岁,你可知他区区一个尊神,为何寿元竟和大帝一般长短?”

池鱼一愣:“有这事?”

修真/界是真的好,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的年龄是以万计的,她努力努力做个千年的祸害不在话下啊!

“莫不是这老头有什么延年益寿的妙方?”

临殷眸光稍低,转向埋在池鱼怀里呼呼大睡的宝宝身上,笑了下:“一条生龙活魂,可延人少则千年的寿元。”

池鱼眼睛霍然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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