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干起来的时候凭脑子一热,理智思考过后又觉得大可不必,完全不必。

可完全不必,也干了。

木已成舟,除了抱头后悔,再说其他于事无补。

无法精准辩论是非,就相信第一眼的直觉,万事从心,这就是池鱼的准则。

震天的口号是喊给系统听的。

当卑微社畜与老板见解不一致,又无法踹掉老板重新换一个系统。她只能审时度势,先行低头。

再者说,她和系统只是想法不同,根本阵营还是一样的,远远没到矛盾不可调节的程度,完全可以求同存异,共谋发展。否则系统为了这事冷暴力她不理人,她少了一个修仙百科外挂,损失不可谓不大。

只是她口号喊得再响,系统也没应声,整个都在自闭。负面情绪是会传染的,它这么一副“天塌了,地陷了,宿主反戈,大家都活不成了”的姿态摆着,搞得池鱼也跟着后悔害怕,紧张地反省了几天。

这会儿磕了药,才好起来些。

郁郁的眸子一点点沁入光亮,重新生龙活虎,化作艳阳本阳。

“低阶弟子集会?”

池鱼起身在镜子面前整了整自己的假发,心情回来之后,话也多起来了,“他们还敢聚啊,不怕又被一波霍霍了。”

说了一串,才想起来临殷不会是那种会陪她闲聊八卦的人。怪她心情太好,讨了个没趣。

他正转过身,看向挂在衣架上的三四顶假发,脸上没什么表情。

池鱼看他那表情,刚长出一截儿毛刺的头皮莫名发痒,隔着发套挠了挠,有点不好意思继续待下去了。

收拾好兰溪低阶弟子准则门规,背上她的小书包,准备出门。

绕过屏风的时候,顺嘴道了句:“我出门了。”

踏出门槛,一只罪恶的手从后方伸来,拽住了她的“头发”。

池鱼眼疾手快,并十分炸毛地捂住了发套,怒:“你有毒吧,天天跟我发套过不去?”这都是第几次他搞她头发了,让别动非动,纯小学鸡式手贱。

临殷脸上没表情,但眉眼稍弯了一下,有一闪而过的浅淡光泽,快得池鱼都怀疑自己是否眼花了。

他丢了个东西过来,玉质的,冰凉透润,是一颗冰蓝色的玉珠。

“带着。”

池鱼知道大佬出手没有凡物,只是系统现在罢工了,不会为她科普这是什么玩意。

短暂地犹豫了一下,便麻溜地找了根红绳穿上,戴在了手腕上。

比着兰花指在眼前一瞧,那冷清的冰蓝色倒和她白皙的肌肤十分相称,池鱼很满意:“这是做什么用的?”

临殷的习惯是从来不好好回答问题,他反问:“你不是害怕?”

池鱼嘶了一声,从他的立场看,也许她这三天的颓败是被金婗带来的炼狱场景给吓到了吧。

其实她没怎么看,当挂件的时候【封闭五感】了。

只当自己是一个游离旁观者的身份,死去的都是纸片人,熬过头两天的噩梦,已经不会害怕了。

“那这个是宁神养气用的?是不是和刚才的丹药功效重了呀?”

临殷古怪地瞥她一眼,道:“这是丝缘珠。”

丝缘珠,然后呢,他不说了。从语气上听,他的句号已经完成,施施然扭头走人。

池鱼:“……”

可能一个没有童年的人,没有人教过他该怎么和人沟通,好好说人话。

……

池鱼重新找了一遍院子,发现整个梧院上下,连根小华仪的毛都没找到。可见那日孩子心理上的创伤太严重,呆不下去,自己走人了。

池鱼有些唏嘘,但想想华仪是女主的挂,怎么都留不长,能顺利回归正派联盟也是好事。

只是没了他,池鱼就没了竹蜻蜓,如果自个飞的话,难免会暴露高等级的修为。

在齐岳峰峰头兜兜转转晃了几圈,忽而瞥见一道白光冲天而起,直奔天际而去。

池鱼愣了一秒,三连声惊呼:“师兄且慢,师兄康康我,师兄请带我一程!”

师兄在云端睥睨地瞥了她一眼,顿也未顿,走了。

池鱼:……兰溪真是个没有感情的地界。

话音刚落,衣角被人拉了拉。

笑容甜美:“师妹可是要去参加低阶弟子的集会?”她掏出一块“棉花糖”,在指尖之下迅速膨胀变大,“我们搭个伴吧?”

这位师姐很眼熟,正是之前在行车上与青衣天骄黎沐亲昵私语的那位。早前对她态度挺不屑的,今日不知怎地,还刻意上前搭话了。

池鱼戳了戳那块棉花糖,对师姐咧嘴一笑:“那就谢谢师姐了。”

棉花糖膨胀起来也不大,像是一块白色的薄毯,差不多能容纳下一个麻将机,盘腿坐两个人稍微有些挤。

师姐名唤柳弱绵,人如其名,是个娇滴滴的姑娘,脑子里好像只有她家主上,路上嘀嘀咕咕,来来回回说的都是他,搞得池鱼差点不认识主上这个词了。

“你修为尚低,往来与齐岳峰并不方便,你家主上竟然都没为你备一个代步的工具吗?”

池鱼拿人手短,笑得像个天真无邪的傻子,尽力应和着她的炫耀:“没有,姐姐的云团便是你主上给的吗?”

“是呢。”她微微颔首,似是娇羞,“这云团名为绵绵,主上说正是取自我的小名,配我正好。”

池鱼被这一句绵绵刺激到,牙酸得不行,险些都要笑不出来:“你主上待你可真好。”

柳弱绵最喜欢听的就是这一句。

“是呀,他只有两位贴身女侍,对我便格外看重一些。”

池鱼被震惊到了:“……那你还真是幸运,遇见如此专情的主上。”

绵绵低低地笑,愣没听出池鱼的讽刺来,“你家主上也不赖呀,不是只有你一个么?”

池失去灵魂脸:“哈哈哈……”

这个世界的价值观,真是和她格格不入。

柳弱绵像是认定了池鱼和她是“一路人”,拉着她絮絮叨叨说了大半个时辰。

整个气氛俨然是热恋少女的茶话会,主题有二,一是撒狗粮,二是炫耀另一半。

她炫得如痴如醉,红光满面。池鱼听得昏昏欲睡,双目失神。

妈的,早知道不蹭人家车了,要命啊。

柳弱绵大概终于从兴奋劲中出来,发觉了池鱼的走神,不由轻轻戳了她一下,嗔道:“妹妹如此守口如瓶,提也不提你家主上,可是怕别人惦记上?”

池鱼坐在棉团边缘,脸都被风吹僵了,嘴唇发干。不知道柳弱绵迎着风讲了这么久的话,怎么还可以如此精神抖擞。木着脸回:“他不是啥体贴人,同你家主上比不得,没什么可说的。”

“可是那日在诚心门前……”她说到这里,嗓音低了几分,浑似心悸后怕,“他离开时还带着你,已经很难得了。”

池鱼瞄柳弱绵一眼,心想她八成就是因此才会如此热切地勾搭自己这个小地仙吧。

低阶弟子也有低阶弟子的圈子,他们依附着高阶弟子而活,攀比的是来自高阶弟子的宠爱,谁得到的宠爱多,谁便在这个圈子的上游。

池鱼眼珠子一转,

身体后仰,单手撑在云团上,望着她笑道:“我家哥哥虽然爱我,却不会哄人,也不会说话。见我在诚心门前被吓到,不知道从哪弄来一颗珠子,非要我戴着……”单手抬起,让腕间的衣袖垂落,露出来那颗冰蓝色的玉珠,天真无邪脸,“这是何物,姐姐知道吗?”

柳弱绵的视线在她的腕间一停,笑容便僵住了。

系统:来自柳弱绵的作值100

池鱼:咦?

柳弱绵重重呼吸了两下,眼神已经不复方才的娇软,带上了几分嗔怪和一丝潜藏的妒忌:“妹妹可是故意在逗我,丝缘珠你也不认识么?”

池鱼眨巴眨巴眼:“我真不认识。”

柳弱绵的嗓音发干:“丝缘珠都是成对的,可随时开启,像是瞬时的传音符,及时对话。紧要关头还可以破开空间,召唤另一枚珠子的拥有者。价格极其高昂,就连寻常世家的主母也不见得能有如此物件傍身。”她越说脸皮抽动得越厉害,且右手下垂,遮住了她手腕上的那枚成色稍差一些的玉珠。

池鱼假装未见,继续道:“既然此物如此珍惜,怎么姐姐却好似见过一样?对此物的来历只晓得一清二楚?”

系统:来自柳弱绵的作值200

柳弱绵脸上已经没有血色和笑容了,捂住自己的手腕,干干哈了两句:“丝缘珠不常有,但其仿制品,月缘珠却是很常见,寻常道侣都会买来配一配……”

系统:来自柳弱绵的作值200

池鱼:看,每个圈子的人都有其弱点,攻击到点上,作值不就滚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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