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医生检查了外伤, 拿着报告单子进来就一直皱着眉。

她看了眼上面的药物成分鉴定, 眼角抽搐了下。这药用他们医学上的话来说专业,但是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春.药。

方医生踟蹰片刻,她也是过来人, 诺诺身上那副样子, 一看就是仇厉要得太过。这么想的话,他用药物助兴也不是没可能, 方医生咳了咳, 推开门。

“仇总, 夫人的报告单子您看看。”

仇厉接过来, 目光往下扫, 他一瞬就皱起了眉。

“这药太烈了,有些伤身。”

仇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脸色有一瞬的迷茫, 然后是浅淡的慌乱之色。他嗓音微哑:“知道了。”

方医生也就走了,走之前不往提醒他:“她在发烧,多喂水,点滴打完了记得叫人更换。”

等方医生把门关上,仇厉握住诺诺的手紧了紧。

诺诺状态不对他知道, 可是当时他闻见满屋子酒香, 下意识以为柏烨和诺诺喝了酒。亦或者他们自己弄出的催情药物。

毕竟第一次疼,用些别的方法也许会舒服些。

可是再怎么, 也不会用这样烈性的药。

昨晚是他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这样失控。

他看到她穿了婚纱, 主动伏在别的男人身上, 想到那夜蒋新月的话,她说诺诺早晚会不惜任何代价离开他。昨晚的诺诺意识朦胧也不理他,仇厉是真的差点疯了。

他揉揉额角,看着她苍白的脸心绞着痛。

仇厉轻声出去打电话,一出去他的声线就冷了下来:“柏烨呢?”

那头薛散赶紧道:“关在郊外的。”毕竟随便抓人不合法,柏烨家也有些势力,但是没有仇厉的命令谁也不敢放。

仇厉说:“把蒋新月也扔过去,分开关着。我过几天过来。”

薛散有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恭敬应了。

仇厉又进病房守着她,他牢记医生的话,不时给她喂水,润一润她的唇。她一张精致的小脸上还有些青紫的伤痕,他轻轻拂过她柔软的脸颊,第一次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她。

他记事起就天生反骨,爸妈都不太管他。如果不是因为爸妈被人害死,他可能也就像别的纨绔公子哥儿那样不愁吃穿混过一辈子。

他把她白皙的小手放在自己唇边,低眸吻了吻。

心里第一次生出愧疚、痛苦、无措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不正常,包括第一次见诺诺的时候。他和张青铎他们飙车回来,所有人都大呼刺激,心率加快,只有他胸腔里的心脏平稳跳动。

他几乎没有对谁愧疚过,倒不是因为没有做过十恶不赦的事,而是因为世间种种他都没有放在眼里。

可是他最想好好保护的是她,伤害了她的却是自己。

如果真是冤枉了她,那她得有多难过。

仇厉从未生出过这样畏怯的情绪,他承认他害怕她睁开眼睛,里面看到的是浓浓的恨意。

他连她的虚与委蛇都得不到了。

想得压抑,仇厉干脆去外面抽了会儿烟。

他等味道散去再进来,却发现病床上的诺诺不见了。他眸中一冷,就要去找人,却听见洗手间有细微的声响。

仇厉突然不敢过去,他怕听见她在哭。

他腿僵硬,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除了淅淅沥沥的水声,他听不见任何声音。仇厉一皱眉,他心中一紧,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了心脏。如果她想不开在浴缸自杀……

就在他想把门踹开的时候,诺诺把门打开了。

她双眼明透,小脸上有些许水珠。顺着白皙的下巴滑下来,有几分颓丧的美感。

但是没有再哭过的痕迹。

仇厉下意识伸出手去,诺诺无视了那双手。绕开他自己有些艰难地往床上走。

她去洗了把脸。

她睁开眼睛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他身体里某些东西……她脸上沾了些。

仇厉这个变态。

诺诺知道有人帮自己清洗了,她发烧迷迷糊糊感觉到女仆帮她放了水。

可是就是不自在,所以醒过来她先去洗了把脸。

等她自己乖巧躺好,仇厉回来坐在了床边。

诺诺第一次见他有些无措的模样,心里微微冷笑。他发够了疯,智商总算回来了。但是天底下所有总裁文都是这个尿性,总是要先做点错事,然后再来乞求原谅。

他脸色这么难看,想来是猜到了些什么。

诺诺不介意给他火上浇油:“我晕倒醒来就在那个房间了,不知道谁下的药。但是想必谁让你来‘捉奸’就是谁。”

他垂眸,视线落在她身上,不自觉柔了几个度:“我把……蒋新月关起来了。”

诺诺也不关心这些,她总归不是留下来和蒋新月抢男人的。她也清楚仇厉要是知道了,蒋新月绝对跑不掉。

十月的风清凉,为了呼吸这样的好空气,室内没有开空调,窗户反而开了一半。

她看窗帘被吹得轻轻飞舞,有些秋天雨后的凉意。

诺诺迟缓地眨了眨眼睛,终于想起有什么地方她忘了,轻轻朝仇厉看过去。

他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仇厉听到她娇声软语:“避孕药。”

他猛地抬眼,眸中有片刻的狰狞。

他语调晦涩:“诺诺,你是我合法的妻子。”

她摇摇头,眼里干干净净,很认真地道:“你知道不是,要真算起来,也是你用手段改了我的身份信息。”

他的心微微抽痛。

半晌才道:“好。”

没一会儿有人送了避孕药过来。

诺诺吃了下去,其实还是有些不安心。毕竟离他们第一次早超过二十四个小时了,她没经历过这个,不知道药效行不行。

她安安静静躺下去,眸中没多大怨恨的情绪。

她只是突然在想,他们所有人,对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书里的人物。一纸故事。

她糯糯道:“你出去吧,我不太想看见你。”

越是平和的语调,越是往他心上扎了一刀。

他眸中浅浅泛开的疼痛,并没有真的走。而是轻轻说:“对不起。”

她偏头笑了笑。

“没关系。”

仇厉宁愿她打他,骂他。可是越这样平和,他心里越恐慌压抑。仿佛他在她眼里,连恨都不会再有,更别谈其他的情绪。

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诺诺……你别这样,你打我骂我都好,你看看我。”

诺诺是真不想和他一起走那个虐心的套路。

她都说了没关系了他还想怎么样。

她皱了皱小脸,语气有些软甜:“不打,手疼。你要想听实话的话,我不想看见你。”

诺诺也不想看他什么反应。但他一直没走,她破罐子破摔也不在意,径自闭上眼睡觉。她还没有退烧,呼吸都是灼热的,来这个世界统共也就发了两次烧,两次对她而言都是厄运。

诺诺其实是想悄悄打个电话给姜英的,但是她不能用自己的手机打,她怕仇厉监听。也怕周围有监控。

所以她安安心心养了几天病。

国庆小长假很快过去,她身体没什么大碍就出院了。

陈妈这几天在别墅惴惴不安,好好的婚礼突然取消,她还在琢磨仇厉和诺诺是不是吵架出事了呢。结果就看见诺诺回来了,诺诺穿着连帽卫衣,大家都知道她怕冷,因此穿得软乎乎的模样。

陈妈松了口气,但是一看诺诺脸上和脖子上还没有消掉的淤青,神色就变了变。

她脑海里几转,几乎以为诺诺遭遇了不幸的事情。

说来其实也算不幸,只不过制造不幸的是男主。

所以诺诺也不跟她多说什么,点点头就进去了。

她现在得想办法和姜英联系,她这几天想了很久吕湘,最后还是什么也不想说。人人都会做出心中的选择,她在昏迷前听到了缘由,也就不必去问吕湘乐。

只不过记忆里那个憨憨快乐的小姑娘一去不复返了。

明天才开学,诺诺晚上回到了自己原来那间房。

也在二楼,仇厉的隔壁。

别墅有人打扫,所以哪怕这么久没有回去住,房间还是干干净净的。

诺诺还是担心监控问题,所以忍了忍没有打电话给姜英。她晚上洗完澡睡觉,迷蒙入睡之前,她看到了房间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

诺诺咳嗽了一声——她嗓子还没有好完。

他脸皮厚,还是走了进来。

男人声音低醇:“诺诺。”

诺诺有些不想应付他,但是也不想这个时候和他决斗,回家的希望就在眼前。她一走他不过就是书中寥寥几笔,和文字置什么气。

因此她一双乌瞳静静看着他。

诺诺知道这个男人对她有感情,虽然多深多喜爱她不清楚,但是他这个时候应该是没有底气再碰她的。

他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软声哄她:“回去睡,嗯?”

她摇头。

他咽了咽口水,似乎说得有些艰难。话一出口诺诺就知道他不要脸了。

“那我睡这里,可以吗?”

问得很客气,但是诺诺知道他是个什么德性。她拒绝和不拒绝对于仇厉而言都是没什么区别的。

她拉了拉被子盖住自己,声音闷闷的:“你要睡地板吗?”

出乎她意料,仇厉没有犹豫:“好。”

然后诺诺就看见仆人打好地铺,仇厉真的打算睡地板。

她知道这种偏执狂没得救,索性也不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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