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
情敌
林竹慢慢发现一个问题,自从赵公子来家里做过客之后,每当她想找借口跟弟弟说悄悄话,长姐都会凑过来。
已经连续两次了。
林竹不傻,她也不觉得长姐傻,长姐定是从哪里看出来她对赵公子的好奇了。或许,是她夸赵公子的次数太多,长姐以为她对赵公子有意思,便看得她紧紧的免得她冒失犯错?
林竹很想告诉长姐让她放一百个心。不提赵公子比她大了五岁,单看赵公子那张冷冰冰的脸,她也不会喜欢他。面冷的人都霸道,她可不想婚后小心翼翼去哄相公,要嫁也嫁姨父那样笑容温柔对姨母千依百顺的好男人。但林竹知道自己说了长姐也不会信,便聪明地避开弟弟学功夫那日,准备次日再找机会。
阿桔却盯得她牢牢的。这个妹妹好吃懒做,鬼心思贼多,她已经吃过一次教训了,不可能再让她闯祸。妹妹很聪明,找各种借口甩开她,阿桔不想跟她硬碰惹妹妹怀疑,但她也有自己的办法。林竹躲开时,她就去盯着弟弟,妹妹总不能去茅厕也要拽着弟弟去吧?
林重九毕竟是个孩子,看不出两个姐姐的“勾心斗角”,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只要他在家,除了晚上睡觉,两个姐姐要么都不在他身边,要么就都在他眼前。有几次他收到二姐的眼色,刚要出去,大姐又叫住了他。
这日赵大哥又问他家里的事情,林重九把这事说了:“大姐二姐好像在闹别扭,二姐瞪了大姐好几次。”赵大哥对他好,他把他当成自己人。
赵沉静静听着,唇角微翘,仿佛亲眼看到了林家姐妹俩的玩闹。
她能猜到是妹妹闯的祸,看来也不是很笨。
细算算,已经九日没见了,他这么久不出现在她面前,她是不是安心了很多?
赵沉摸摸嘴唇,有点想见她了。
可惜机会不好找。
五月转眼就要过完,这日早上,天阴沉沉的。
柳氏给林贤准备了蓑衣,送他出门时再三叮嘱他:“要是雨太大,你就去妹夫家歇一晚,别冒雨赶路。”
林贤看看天色,点头道:“知道,晚饭前我没回来就肯定是去妹夫家了,你们娘四个早点关门,不用担心我。”说完看向林重九,皱眉问他:“赵公子有说今天用不用上课吗?”
林重九挠脑袋:“赵大哥说下雨就不用去,可现在没下雨啊。”
林贤还想说什么,柳氏抢先道:“一会儿我陪小九去河边,赵公子来了我会劝他早点回去,没来我就把小九领家来,不会让他自个儿在河边玩的,你别担心,快点去吧,半路下雨该不好走了。”
妻子考虑周全,林贤放了心,迅速跨上毛驴匆匆出发了。
离林重九往常出门还差一会儿,阿桔站在屋檐下,望着弟弟发呆。
经过上次那件事,她一直提心吊胆,怕那人再来家里纠缠,弟弟去见他的日子,便是她过的最煎熬的时候。接连两次他都没有动静,阿桔稍微放了心,可是今天,她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那人不来自家,到底是放弃了,还是没有机会来?如果是后者,这次他一定不会错过,只要下雨,他就有借口来自家避雨。
阿桔不太相信自己值得一个富家少爷如此费心思,但她实在怕了那人,宁可谨慎。
柳氏领林重九出门前,阿桔追了上去,“娘,如果赵公子来了,人家不会白来,肯定要教小九一会儿,万一教着教着下雨了,赵公子骑马不好赶路,按理说该让小九请他到咱们家避雨,可爹爹不在家,赵公子来不太合适,不如今天就不教了。一会儿见着人,你好好劝劝他,让他先回家吧。”
“知道知道,这天头还教啥啊,不用你说娘也会劝他回去的,再说人家也未必会来。行了,你快回屋待着去,娘先去河边瞧瞧。”阴沉沉的天,早晚得有场雨,柳氏原本就没打算让儿子学功夫。
阿桔站在门口,目送二人走远,忐忑不安。
“大姐,你好像很不希望赵公子来咱们家啊?”林竹突然从她身后冒了出来,抱着她胳膊道。
“你很希望他来?”阿桔不答反问,目光严厉,“爹爹不在家,家里只有小九,他一个大男人来咱们家做什么?但凡他知点礼,都不该过来。阿竹你都十二了,不小了,往后说话做事之前多想想,别让外人笑话咱们爹娘不会教女儿。”
林竹可没料到随口一句竟换来这么一顿训斥,很是委屈地道:“我随便问问,大姐你生什么气啊?”
她摆出一副可怜样,阿桔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正犹豫如何缓和一下,鼻尖一凉。
天上掉雨点了。
阿桔慌忙跑到屋里,拿了两把伞出来交给妹妹:“去,你快去追娘跟小九他们!”母亲的性子,肯定要去河边一看究竟的,现在雨点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大了,别那人没来,自家人白白挨浇。
林竹懒归懒,好歹还知道此时不能偷懒,接过伞小跑着去了。
阿桔转身回屋关窗子。
雨点还不密,但柳氏也走得飞快,没等林竹追上来,她跟林重九已经到了河边。
赵沉跟陈平骑在马上,看见二人,赵沉迅速催马过来,到了近前翻身下马,还没说话,柳氏先开口了:“这种天头赵公子何必过来呢,快,快随我回去避避吧!”没下雨的时候可以催人回去,这都开始下上了,再催人家走,路上准得挨淋啊,那种事她可做不出来。
赵沉笑道:“我怕小九过来,正好也有事想交待小九,便过来看看,没想劳烦伯母走了一趟。”
“赵大哥要交待我什么?”林重九好奇地插嘴。
赵沉摸摸他脑袋,歉疚地解释道:“我要去县城一趟,大概半个月后才能回,这几天不能过来教你了。小九好好在家读书,下月十五再来河边找我。”过几日父亲要来了,他走不开。
林重九“啊”了一声,难掩失望。
柳氏拍了他后脑勺一下:“啊什么啊,赵公子有正事要忙,哪能天天教你?”
林重九噌地躲到赵沉身后。
赵沉笑着劝道:“雨要下大了,伯母跟小九快点回去吧,我们也走了。”
此时林竹撑着伞转了过来,大声喊他们。柳氏看看女儿,回头瞧赵沉已经上了马,赶紧拦道:“都是小九连累赵公子雨天出门,赵公子快随我们回家避雨吧,否则让小九他爹知道我们让你淋雨回去,准得说我们慢待客人!小九,你坐赵公子前面,先带他们回咱们家,娘跟你二姐撑伞。”说着把儿子抱了起来往马上送。
赵沉只得接住林重九,却没有立即出发,等林竹撑伞遮住柳氏后,赵沉扯扯马绳,低头道:“伯母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伯父不在家,晚辈不好登门打扰。上次我与孟兄相谈甚欢,这次便去他那叨扰一番好了,孟兄应该欢迎吧?”
他这样一说,柳氏顿时笑了,“欢迎欢迎,赵公子看得起仲景是仲景的福气。那好,小九快领路去吧,记得告诉你孟大哥晌午别做饭,娘做好了给你们送去。”孟家没有女人,平时仨老爷们瞎凑合,现在贵客登门,还是自家的客人,她当然得好好招待。
“那伯母跟二姑娘慢走,我们先去了!”说完,赵沉催马前行,陈平紧跟而上。
柳氏望着两匹马,想到赵公子为人,路上跟林竹夸了一路。
阿桔一直在家等着呢,见只有母亲跟妹妹回来了,不由问道:“娘,小九呢?”
此时雨点已经很密了,柳氏把伞挂到一旁,进屋才道:“小九带赵公子去仲景家了。唉,这赵公子真是客气知礼,在富家公子哥儿里可不常见,小九能结识人家也算是造化了。”
“去仲景家了?”阿桔不可置信地重复出声,面白如纸。
柳氏急着去厨房看家里都有什么菜,没瞧见长女神色变化,林竹听长姐说出未婚夫名字时就愣了一下,再看她脸色不对,不由凑到阿桔身前,纳闷又担心地问她:“大姐你怎么了?赵公子想走来着,是娘请赵公子来咱们家,赵公子不好拒绝,顾虑爹爹不在,便提出去孟大哥家,有何不妥吗?”难道长姐也看出来赵公子对她有意了?不过赵公子礼数周到,今日碰巧避雨而已,应该不会跟孟仲景发生冲突吧?
阿桔看看妹妹,强笑道:“没有,就是觉得咱们家的客人去了孟家,挺……”言罢低头装羞,去了书房。
林竹困惑地望着她背影,摇摇头,去自己屋里待着。
阿桔的镇定在关上书房门那一瞬,消失殆尽。
他是故意去孟仲景家的吧,是不是想把两人的事告诉孟仲景?
他会怎么说,孟仲景会不会信,会不会过来质问她?如果孟仲景问,她该怎么回答?
她不想骗他,可她真的不想让孟仲景知道自己被人碰过了……
阿桔背靠着门,眼泪无声滚落。
孟家。
孟仲景父子三人已经把赵沉主仆迎了进来。
孟家世代种地,家里有十亩田,日子过得还算可以。去年跟林家结亲后,爷仨在老房东边挨着盖了三间新房,留着给孟仲景娶媳妇用。孟仲达再等两三年娶亲也不迟,到时候把老房翻新就行了,孟老爹住门房。
现在父子三人依然都住老房这边。
炕上凉席边角有些破了,地上没有林家那样的红木太师椅,只有三个未曾上漆的木头板凳。
孟老爹本想请赵沉坐坐,可一看对方身上金贵的绸缎衣裳,硬是开不了口。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有威严的是收田税的差役,最有钱的就是林贤的妹婿,可此时看着屋里玉树临风的少年,他只觉得戏文里说的王孙贵胄也不过如此。
孟老爹六神无主,求助地看向大儿子。
父亲局促,这边房子也是太旧,孟仲景便对赵沉道:“赵公子,我爹腿脚不便,这几日一直在吃药,屋里有些药味儿,要不赵公子随我去东边坐吧?”岳父不在,他还是叫赵公子更自在。
赵沉颔首,拱手朝孟老爹告辞,“晚辈冒昧登门,打扰伯父休息了,伯父在这边坐,我与孟兄去隔壁叙话。”
孟老爹拘谨地“哎”了几声,跟在后头送他出门,孟仲达跟老爹在一起,没有跟过去,他也嫌不自在。
于是孟仲景又把赵沉主仆并林重九请到了东边。
陈平身为下人留在灶房,赵沉三人进了东屋。
与老房相比,这间给小两口准备的新房宽敞亮堂,新炕新席新柜,喜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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