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静悄悄的,只偶尔能听到风吹着树叶的沙沙声,仟夕瑶把头埋在皇帝的怀里,悄声问道,“二王子怎么会……”

皇帝目盯着远处的,目光冰冷,神色端凝,身上有种说不来的威慑来,“他对我说对那女子一见钟情,又说想要把那丁芳菲纳入府中,朕听闻之后大怒,准备连夜就把他绑了送回了燕地去,至于丁芳菲,为了父皇的名声,自然要除之后快,弟弟却苦苦哀求,朕已经是十多年没有见过这个弟弟,见他十分难过,竟然也心软了……,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朕当时还是太过年轻。”皇帝舒了一口气,露出几分隐晦不明的神色来。“根本就不应该留下祸患来。”

“陛下……”

皇帝说的话都很是隐晦,并且断断续续的,似乎对于来说这些事情很难开口,仟夕瑶又是猜又是补充的从这些片面的话中连贯出事情的来龙去脉来。

说白了,这件事就是皇帝给他弟弟背黑锅,燕王的二王子估计在燕地里呆够了,又听闻十多年没见过的哥哥当了大祁的太子,下江南的时候又要路过离燕地很近的淮安,心里就忍不住蠢蠢欲动,最后不顾藩王无诏不得离开翻地的规矩,而是偷偷摸摸的来寻自己的哥哥了。

两个人见面之后到底是如何的情景仟夕瑶却是不清楚,不过显然,皇帝很高兴见到这个弟弟,然后燕王二王子提出来想要多跟皇帝相处几天,当时先帝因为吃丹药,搞双修,整个人都有点浑浑噩噩的,根本就不管事物,皇帝就心软了,结果却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燕王府的二王子看重了给皇帝掠来当鼎炉的丁芳菲,两个人私定终身,燕王府的二王子决定纳这个女人为妾,苦苦哀求皇帝放过,皇帝当时心软,就同意了。

至于那证物,显然是燕王府的二王子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引出什么祸事来,拿了哥哥的东西当做信物。

只可惜,不知道为什么,后面二王子竟然没有承诺自己当时的诺言,让丁芳菲苦苦的等了几年,最后含恨而死。

“陛下有什么过错呢?”仟夕瑶理解皇帝的心情,说道,“要说最大的错,也不过是太过爱民如子罢了?先帝的名声固然重要,可是难道一个无辜的女子就不可怜?谁不是父母生养的?难道让别人骨头分离就是对的?”仟夕瑶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目光清亮有神看着他,眼底却带着让人心动的温柔。

恐怕是怕他难过吧?

刚刚还觉得压抑的气氛顿时一扫而光,皇帝又是想笑,又是觉得很是贴心,这件事明明是他的错误,无论如何,留着丁芳菲都是一个错误,做大事者最忌讳的就是不够杀伐果决,该断不断深受其累,丁芳菲固然可怜,可是从整个大局上来说,她就不能活下来。

自从太后把大皇子寻了过来,他内心就处于自责的状态,每次看到大皇子都会让他觉得自己难堪,这也是他为什么总是对大皇子不假辞色的原因,结果,放到仟夕瑶嘴边,却不是他做过的一个错事,反而是心怀大仁的气度。

明明知道是安慰,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皇帝忍不住心生柔软,亲了亲仟夕瑶的额头,说道,“你呀,就是知道怎么哄着朕高兴,是不是想让朕一辈子都离不开你?”

仟夕瑶见皇帝终于露出笑脸来,也跟着高兴了起来,笑着说道,“陛下这么快就看出我的小阴谋来,哎,真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说完眨巴着眼睛看着皇帝,“陛下你瞧,我这么笨,你可一定要宠着我,不然都活不下去了。”

皇帝看着仟夕瑶俏皮的样子,忍不住朗声大笑,紧紧的抱着她,只恨不得把人吞进肚子里去,简直是爱也爱不够。

万福和香儿听到里面皇帝的笑声,也跟着露出笑容来,香儿说道,“陛下和珍妃娘娘在一起,总是很高兴。”

万福说道,“那是,珍妃娘娘可是陛下的开心果。”不止是开心果,还是救星,只要有珍妃娘娘在,陛下就没有生过气。

香儿听了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挺着胸,说道,“娘娘说我是她的开心果。”

万福听了忍不住笑,点着她的鼻子说道,“何止啊,也是我的开心果。”

仟夕瑶看着万福眼底流露出的纵容,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忽然就加速了起来,脸上火辣辣的,好像脸红了……,万福瞥了眼香儿羞涩的样子,唇角上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如沐春风的令人令人心折。

要是伺候万福的小玄子看到他这笑容,估计下巴都要掉了,什么时候见过万福这般温柔啊。

***

此后仟夕瑶看到大皇子总是多了几分怜惜,待他越发亲厚了起来,虽然每日里都很忙,不过还是会抽空亲手给他做鞋袜,大皇子本就对仟夕瑶很是喜欢,见她这般待自己,自然是更加的欢喜,每天见到仟夕瑶眼神就亮晶晶的,乖巧听话的很,如果不是每天都要上课,习武,估计恨不得一天都跟着仟夕瑶,弄仟夕瑶哭笑不得,心里却也是高兴。

谁不喜欢自己的付出被人接受?

孙太妃本以为大皇子很是可怜,仟夕瑶根本没空照顾他,结果一来二去的就发现,根本就不是那样,大皇子的衣食住行,每日的功课,仟夕瑶都会事无巨细的问过,那么忙竟然还会亲手给他做鞋袜。

虽然孙太妃很喜欢孩子,可是也不是没有眼色的,见自己插不进手,不过几天就高高兴兴的去给太后复命了。

孙太妃不住的夸着仟夕瑶,笑着说道,“就没见过那么亲和的人,见谁都是带着笑,一点架子都没有,我过去时候也是亲自过来相迎,至于对大皇子更是事无巨细的照顾,一日三餐,换洗的衣物,还有他的功课,真是亲生母亲还要费心思。”孙太妃说道这里露出钦佩的神色来,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太后僵硬的面容,语气越发轻快的说道,“所以太后娘娘,你别是担心了,珍妃娘娘把大皇子照顾的很好。”

太后真想把手上的茶水浇到孙太妃的脸上,问她一句,你是蠢货吗?

可是这会儿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当初不就是骗孙太妃说珍妃没空照顾大皇子,大皇子十分可怜,这才让她去搭把手,结果现在却是这样的结局。

珍妃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难道真的就不怕大皇子以后抢了二皇子的太子之位?她就那么有自信?凭什么?难道这后宫里真出了一位纯善的后妃?

不,太后摇头,她不相信,太后心里燃烧着怒火,却听孙太妃语气快活的说道,“太后娘娘,大皇子现在跟以前可是不大一样了,我还记得刚进宫那会儿见到人都很桀骜不驯,也不打招呼,不说话,但是现在却是见人就会行礼,说话更是落落大方,已经有几分皇子的气度来了,所以,当时让珍妃娘娘养着也是好事,毕竟淑妃娘娘还没生养过,又怎么能和刚刚诞下二皇子的珍妃娘娘相比。”

“其实,太后娘娘,我也知道你心里不高兴,觉得当初陛下就不应该把孩子给珍妃娘娘养,只是现在已经证明了,陛下的决断是对的,你着急上火不过就是觉得陛下没有顾忌到你的心情,只不过,大皇子也是你的孙子,他过的好了,你难道不高兴吗?”

孙太妃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堆,最后总结道,“所以,你不要为了这件事在和陛下置气了,陛下一直都非常孝顺你,何必为了这点小事生了隔膜?”说完就一脸期盼的看着太后,好像太后和皇帝之间的矛盾不过就是这么一点小事一样,很是天真无辜。

太后脸色铁青,胸口起起伏伏的,显得气的不清,她砰地拍了下桌面,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很是突然,惊悸,“你这个蠢货!”

孙太妃见太后发怒,习惯性的哆嗦着身子向后退了退,说道,“太后娘娘,我知道你心里觉得陛下忤逆你了,可是他现在已经不是曾经的燕王世子了,他是大祁最尊贵的皇帝,你也要让着他一些才是……啊!”

孙太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后的茶水滚了一脸,那水珠子滴滴答答的从发梢流了下来,脸上还沾着茶叶末子,她却是不敢擦,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不住的求饶道,“太后娘娘息怒,是我罪该万死。”

“给我滚!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太后碰地一声放下茶杯,厉声喊道。

孙太妃吓的顿时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说道,“娘娘,你别赶我,我可以为娘娘做牛做马,娘娘!”

不过一会儿就有太监过来把她拖了下去,孙太妃眼泪婆沙,抬头看着太后,却见她带着从来没有过的那种,冷漠而轻蔑的目光看着她,就好像她不过是一个脏东西一样的。

孙太妃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心里的某个东西轰然倒塌。

原来,自己十几年来的真心相待,在她眼里却是什么也不是,就是养一条狗,养了十几年也不是这样说不要就不要的吧?

眼泪越发凶猛的糊住了脸,孙太妃脑子突然间清醒了起来,想起皇帝曾经痛苦的问她,为什么你就不能喜欢上朕?

为什么呢?

因为她是已婚妇人,好女不侍二夫,她不能再对别人有情意,因为她曾经丢过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她不能像别人那样过的自在。

眼泪扑簌簌的留了出来,孙太妃被人丢在门口,那平日里对着笑吟吟的太监,这会儿却是变了脸,一副很是嫌弃的表情,顺手带走了她手上的珊瑚戒子不说,还朝着她边上吐了口水,说道,“真是老东西,没有太后娘娘赏你一口饭吃,你又是什么东西?”

“别说了,她以前不是对你最好。”另一个宫女看不过去说道。

“好什么?当初见我打碎了太后娘娘的茶杯,说是要给我说情,结果转眼太后问起就在一旁吓的话都说不利索,这种人,就是贱命,据说当初先帝还挺宠爱她的?结果自己不愿意侍寝,爬到了太后身边当一条狗。”

“行了,是自己做错了事情,还要埋怨别人干什么。”

门被关上,声音被阻隔在后面,孙太妃踉跄的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回了自己的小院子里,宫女婉真见到孙太妃这般模样吓了一跳,摘下她发鬓上的茶叶,说道,“主子,你这是怎么了?”

孙太妃摇了摇头,说道,“你还记得我有个楠木的匣子放哪里了?”说完抬头看着婉真,夜光下,孙太妃哭过的一双眼眸晶莹的如同最美的宝石一般,熠熠生辉,婉真愣住,忍不住想着,她可真漂亮,怪不得听说先帝很是宠爱过她一阵。

“你忘记了?”

“没有,是在衣柜的下面。”婉真回过神来,连忙拉着孙太妃往屋里走,说道,“主子,你得换一身衣服,都湿了,要是染了病可怎么好?”

孙太妃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直勾勾的看着说道,“帮我把匣子找出来。”

婉真没法,只好小步去了衣柜旁边,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拿了半壁长的楠木盒子来,孙太妃对着婉真说道,“你先出去吧。”

“主子,你得换衣服。”

“出去!”孙太妃从来没有这么强硬过,婉真无法,只好低头走了出去。

孙太妃摩挲着匣子上的花纹,记忆似乎跳跃到了从前,先帝崩驾之前没有见太后,也没有第一个见太子,而是见了她。

他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眼睛里已经没有神采,却是笑着说道,“朕要死了。”

孙太妃当时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先帝却是没有说话,颤抖的从床底下摸了这个匣子,说道,“朕送给你的礼物,小心收好,实在太过艰难就打开来看看。”

孙太妃接过,打开了匣子,里面是一朵上好的羊脂玉雕的玉兰花,她闺名孙玉兰,先帝还曾经笑过说,就是玉兰花开也比不上你的颜色,她当时只觉得又羞又躁,却是没有想过,先帝竟然还会记得这话。

先帝似乎很是疲惫,说道,“以前你就一直都哭哭的,朕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爱哭,今天,朕要死了,你就不能露个笑脸给我朕?”

孙太妃却是哭的更大声了,心里痛的无以复加,喊道,“陛下,你不要死。”

先帝又笑了,只不过是一声苦笑,“你还是这样的天真,朕到底该高兴还是难过,算了,不过都是浮云……,你退下去吧。”

那是孙太妃最后一次见到皇帝。

太后急匆匆的走了过来,看着孙太妃手中的楠木匣子,带着审视的目光扫过那匣子,还让一旁太监的打开来看,直到看到里面是一朵羊脂玉的玉兰花,忍不住露出讥讽的笑意,说道,“陛下可真是旧情难忘啊。”

孙太妃当时只记得自己吓的够呛,连哭都忘记了,却是没有想过,先帝为什么会给她这样个匣子。

他说你过不下去就打开了看看。

是不是先帝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孙太妃紧张的呼吸着,心脏砰砰的跳,颤抖的打开了活板。

孙太妃颤抖的拿出玉兰花,又打开了里面的绒布垫子,什么都没有……,她像是被抽掉了力气一样躺在炕上,只是很快她又想起先帝那意有所指的眼神,她又细细的摸着那绒布,然后是那匣子,结果在匣子底部看到了个活板。

这里面是什么呢?

第一时间更新《宠妃难为》最新章节。

相关阅读

阿拉伯之夜谋杀案

约翰·狄克森·卡尔

汉文帝

王占君

是心跳说谎

唧唧的猫

用吃的哄我呀

卿白衣

福运娇娘

安碧莲

北回归线

亨利·米勒(Henry Mill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