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正好,透过镶嵌着玻璃的窗户投射进来,柔软的,清透的光芒照应在抱在一起的人影上,竟然带出几分甜蜜的气息。

仟夕瑶被皇帝死死的抱住,她似乎听到了彼此的心跳声,咚咚咚,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大,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她想让皇帝松一松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突然失声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四周都是甜如蜜一般的气息,不过一会儿就让仟夕瑶的脸色红彤彤的,她不自觉地摸了摸滚烫的脸颊,觉得自己的脸就要烧起来一样,无奈,把头低的更厉害,不让皇帝看到,好让自己减少点尴尬。

为什么会这样?

又害羞,又甜蜜,又让人心旷神怡,明明觉得这么抱在一起有些不好,但是就是不想离开。

两个人其实连最私密的事情都做过,可是现在为什么仅仅抱在一起就觉得很甜蜜害羞?

好一会儿,皇帝放开仟夕瑶,只不过当他看到仟夕瑶红彤彤的脸蛋的时候,眉峰一皱,说道,“不舒服?”

仟夕瑶脸更红了,总不能对皇帝说,自己刚才觉得很害羞?

皇帝那双冷硬的眼睛里露出紧张的神色来,他赶忙站了起来,对着外面喊道,“万福,叫太医过来。”

仟夕瑶赶忙摆了摆手说道,“陛下,我没事。”为了这种事喊太医,也实在是有点丢人。

皇帝皱眉,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仟夕瑶,只觉得人似乎消瘦了些,不过目光清亮有神,精神头倒是不错,显然并没有受什么大的委屈,只是……“脸都红成这样,怎么会没事?”皇帝显然并不相信。

仟夕瑶听见万福应了一声就走了,急的跺脚,一会儿太医来了一看,什么事都没有,这不是虚惊一场吗?

皇帝却以为仟夕瑶怕吃药,说道,“有病就要吃药,不要耍赖。”

“陛下,我没事!”

皇帝对于仟夕瑶这样不爱惜自己很是不满,问道,“那怎么脸红?还红这么厉害!”这时候皇帝的手正放在仟夕瑶的脸颊上,两个人的脸颊几乎贴在一起,他的个子要比仟夕瑶高很多,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我……”仟夕瑶憋了半天,在皇帝担忧的眼神中,终于忍不住说道,“陛下,我是害羞。”说完就不管不顾的扑进了皇帝的怀里,使劲儿的把自己脸埋入皇帝的衣服内,试图掩盖证据。

皇帝身子一僵,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从怀里把仟夕瑶的脑袋给挖了出来,他说道,“夕瑶,看看朕。”

仟夕瑶说完之后脸就更红了,打死也不愿意让皇帝看到自己现在这羞涩的样子,她拼命的躲,皇帝拼命的拉。

“夕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得,仟夕瑶觉得皇帝的声音要比往常还要温柔,一个平时少言寡语,又严苛认真的人,突然温柔起来,那种感觉,简直可以融化一滩冰水。

仟夕瑶使劲儿的摇了摇头,肯定是她的错觉,结果皇帝终于找到了机会,两只手捧住了她的脸。

“我……不看。”仟夕瑶在耍赖,因为觉得很丢人,结果当她被迫,不得不和皇帝对视的时候,却突然就说不来话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皇帝。

脸上带着笑,眼睛带着笑,嘴唇带着笑,那双漂亮的眼里满满的都是说不来的柔情,如同破云而出的太阳,耀眼夺目的令人移不开视线。

“害羞什么?”

仟夕瑶听到皇帝问道,他的声音清雅悦耳,这时候却带出几分令人心悸的触电感来。

听完这话,仟夕瑶的脸更红了,为什么今天的皇帝这么温柔,这么让人心动?

皇帝看着脸如朝霞一般的仟夕瑶,实在是克制不住内心涌动的情/潮,低低的笑了一声,随即捧着她的脸,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唇,柔软的,像是玫瑰花瓣一样漂亮的嘴唇,其实刚才一进门他就想尝一尝了。

万福带着随行的太医正想进去,结果轻声叫了几句也没有人回应,他偷偷的透过玻璃窗瞄了两眼,随即像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一样,用两只手挡住了眼睛,轻轻咳嗽了一声,对着身后的太医说道,“今天不方便,回去吧。”

李太医也是人精,听了呵呵笑了两声,说道,“也不知道哪位贵人伺候着,真是好福气。”说完就走了。

万福就像是一尊门神一样守在门口,谁来都不见,嗯哼,陛下担忧好几日了,今天总要松快松快不是?

***

仟夕瑶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外面灯火通明,船舱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香儿听到动静走了过来伺候着仟夕瑶梳洗,穿衣。

仟夕瑶听着外面的噪杂的声音,问道,“现在在哪里?我睡了多久?”之前她跟皇帝说了很久的话,又把夏震给她的账册给了皇帝,白天和夏振分别的时候,夏振拿了蓝绸的包袱给她,让她转交给皇帝,说是十分重要的东西,是信阳侯临死前让亲信送给他的,他一直都不知道怎么把这东西递上去,因为东西太贵重了,不能出一点差错,必须要确保皇帝能拿到。

夏震正难办,结果就遇到了仟夕瑶,他交代仟夕瑶务必亲手交给皇帝,里面的东西至关重要,迁夕瑶实在好奇就悄悄打开了看了两眼,结果却是吓了一跳,里面竟然是杨跃和容王之间的对账表,比如某年某月某日,送了多少银两到容王的府上……,细细看了下来,这几年搜刮的鱼税的钱几乎都在里面了,原来容王才是这场祸国殃民的鱼税发起人。

这个容王仟夕瑶也见过,遗传了大祁皇族的好容貌,虽然过了中年依然是风采不减,脸上总是含着笑,让人看着就想亲近,可是谁又能想到他面上看着可亲,背地里却是干着这种勾当?

仟夕瑶还问过皇帝能不能赦免夏震,毕竟他虽然做了错事,有了那账册总是能将功抵过吧?还有那些龙兴岛的百姓,也都不过是可怜人,能不能放过?

当时皇帝的神色有点复杂,最终并没有什么,见她神色疲惫,反倒是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把她给哄睡了。

等着穿好了衣服,仟夕瑶忽然就听到了有人在呐喊,那声音怎么这么像夏震?

仟夕瑶带着疑惑推开了窗户,船还停靠在龙兴岛的码头上,而皇帝则站在船舷上,伍泉和邓启全站在左右两边。

远处还海潮啸鸣,就像是悲鸣的哭声一般,火把照耀的龙兴岛的码头皆是如白昼一般,夏震站在巨石后面,四肢展开,如同顶天立地的汉子一般,铁骨铮铮的喊道,“明帝英明,在位之时大力支持海贸,让我们大祁之威名,名扬天下,有了后世万国来朝的盛世,那时候我大祁是何等威武?”

夏震声音带着些暗哑,可是这样几乎是嘶吼一样喊出来却是带着不同凡响的震撼力,他眼圈微红,似乎根本没后看见对准他的弓弩手们,直直的朝着皇帝的方向,喊道,“可是在陇帝的时候却是被那奸邪小人谗言,下了这道海禁的旨意。”

仟夕瑶知道那位穿越过来的孝贤皇后也做了不少事情,这里头一桩就是开了海禁,支持海贸,后期甚至自己和祁明帝一起坐船出游,只是到了陇帝的时候,因为海盗,倭寇不断的侵扰浙闽之地,最后做出了封锁国门的,就是海禁的举措,这在仟夕瑶看来简直不可理解,有点像是因噎废食一般。

“陛下,你是一代明主!”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夏震说着说着就泪流满面,直直的看着皇帝的方向说道,“你可看到这海镇的老百姓过的什么日子?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如遇到了海啸,还得卖儿卖女,陛下……,他们不是你的臣民?你就不心疼吗?要知道曾经在明帝时期这里可是富甲一方的大港!!!”夏震十六岁的时候,家里因为做海上私货生意就通缉,他只身一人在海上漂泊动荡,十几年下来成绩斐然,只不过虽然富可敌国,但是最大的梦想就是可以让朝廷解除海禁,让大祁的海贸重新发扬光大,让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到故土。

这一次,他搭上了信阳侯,本以为终于有了机会,结果因为信阳侯的意外死亡,又是这样功亏一篑的代价。

仟夕瑶早就亲眼见过这里的情况,想起沈小北来,不自觉地心酸了起来,侧头过去,却正好看到皇帝正紧紧的握紧手指。

“陛下,草民死有余辜,可是这些百姓难道就该死吗?”夏震说道这里扑腾跪了下来,对着皇帝的方向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说道。

仟夕瑶心里难过,推开门走了出去,皇帝身旁的邓启全看到她,自动的让开了位置。

“陛下,能不能饶了夏震?他虽然是个草莽,但是却是少见的有勇有谋之辈,就这样杀了实在可惜。”仟夕瑶从来没有想干政,甚至是影响皇帝的决断,但是这一次她真心的想要让夏震活下来。

皇帝许久没有说话,仟夕瑶心中忐忑,抬头看了眼皇帝,火光冲天,在他脸上折射出隐晦不明的暗影来,冷峻的线条如出鞘的宝剑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仟夕瑶被唬住,她还是头一次看到皇帝这般神态。

夏震的呼声引来了那些岛上民众,他们有的人跟着跪了下来,有的人在一旁抹眼泪,对着皇帝的方向喊道,“陛下,不要杀夏爷,他是好人啊!”

仟夕瑶想起众人对夏震的评价,海上之王,一代霸主一样的人,号令四周岛屿三十六座,就是东瀛的领主对他也是毕恭毕敬,这样一个人物,因为缅怀自己的故乡而回来,想要建立个海上的码头,结果却是被亲外甥女牵连,狠狠的从背后捅了一刀,这会儿竟然就这样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低头,不过所求就是希望一个皇帝能对他的百姓好点。

这才是真正大义之人吧。

“陛下,草民冒死谏言,求陛下废除海禁,让这些百姓得意存活,让大祁名扬天下,让这四海之内所有的人都知道陛下的威名。”夏振似乎早就看出自己不可能说着走出这里,把心里那些话都说了出来。

一旁的兵士喊道,“闭嘴。”

夏震惨惨烈的笑,说道,“草民不怕死。”随即对着远处仰望他的众人,看着远处的湛蓝海洋,说道,“草民怕的死的冤枉!”

“这草寇满口胡言,还不射杀!”水军提督雷将军忍不住喊道。

那些个弓弩手们却是手指颤抖,皆是被夏震的气势所震,他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自然知道这低层百姓的日子多么难熬。

“陛下英明,请废除海禁!让百姓得意度日,让大祁威震四方,让明诚之治重现!”夏震不断的喊着,声嘶力竭,如同一个临死之人最后的愿望一般。

仟夕瑶忍不住背过头去,一般人这时候总是会替自己求情,而这一位海上之王想的不过是怎么让国家去除这样一个弊端的国策。

忽然之间,她竟然有种英雄陌路的感觉。

不应该是这样,他这样一个铁骨铮铮的人物,这样一个胸怀大义,雄才伟略的人不应该就这样凄惨的被乱箭射死。

仟夕瑶看着夏震灯火下的面容,心里一阵阵的抽痛,又鼓了勇气对着皇帝说道,“陛下……饶了他吧。”

皇帝慢慢的回过头,眼睛里流动着莫名的伤感,说道,“夕瑶,他必须死。”

仟夕瑶的心瞬间崩塌,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是啊,她怎么就这么不理智,夏震所做之事虽大义,但是毕竟是海贼行为,不可放任。

这是朝廷律法,不是她一个人可以更改的。

仟夕瑶看着弓弩手射箭的动作,不忍心的闭上了眼睛。

***

皇帝这一次的出巡虽然说中间出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但收获也是巨大的,拿到了容王和杨跃之间的账册,又加上之前活捉了准备截杀皇帝的两个人,容王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了。

皇帝第一次舒了一口气,自从登基开始,容王就好像头顶上的紧箍咒,一直挤的他难受,而现在,终于可以让他解脱了。

仟夕瑶受的刺激不小,虽然知道皇帝做的也是应该的,毕竟总是要按照律法行事,但是看着夏震那样一个大义之人惨死,还是觉得心里就是觉得不舒服。

但是她已经尽力保住了岛上的民众,在多的,她也没有办法了,毕竟她并不是救世主,至于皇帝,他肯定也有他自己的思量。

回到都督府之后,香儿异常的兴奋,仟夕瑶心情却十分沉重,喝了一碗莲子羹就睡了过去,半夜迷迷糊糊的醒来,就觉得身旁空空的,她忍不住想着,难道皇帝去了别处?

仟夕瑶披了件外衣下了床,她跟着皇帝住的鹤峰轩,两个厢房都打通了,中间用博古架隔开,垂着帐幔,所以仟夕瑶从内室穿过厅堂就看到博古架的帐幔后面,皇帝和邓启全等人在说话。

邓启全和伍泉自然看到一个女子走了过来,在博古架后面的纱帐的暗影下,显得窈窕的身段更加玲珑有致,他不自觉地停了话,看了眼皇帝,却见皇帝像是不知道有人来了一样,说道,“继续说吧。”

邓启全知道皇帝这意思就是不用背着她,他心里只觉得惊涛骇浪一般的惊讶,要知道皇帝这是十分信任这位了,还从来没有听过后宫哪位妃子可以被皇帝这般爱重,不过他转念一想又似乎理解了,为了救这位不仅调动了水师和炮台营,还亲自挂帅给兵士鼓舞士气,这可不是谁都有的待遇,要是别的妃子……,皇帝恐怕只当死了吧?

邓启全心里千转百回,表面上却是丝毫不显,说道,“臣查过那账册了,都是真的,当初信阳侯死前就说拿到了账册,我们却只拿到了抄录的,臣当时还还怀疑过,是不是被容王抢先一步拿走了,结果却是被他临死前送给了夏震……”邓启全说道这里,斟酌了下,又继续说道,“陛下,能让信阳侯危难之际信任的人,夏震此人显然不是一般的海贼。”

说起来信阳侯被皇帝委以重任,镇守浙闽之地,谁又能想到这里是容王的搜刮钱财的地方,派了义子过来常年暗地里辅助杨跃收取鱼税,甚至是做那贩卖海货的勾当,以此来扩充容王的势力。

皇帝早就有所提防,只是信阳侯被杨跃牵制住,施展不出,这时候就遇到了夏震,他发现此人品行不俗,便是让他帮着做了许多事情,甚至是一起剿灭倭寇,那时候信阳侯还曾经想过给皇帝上书废除海禁,只是谁能想到,这些事情还没做呢,就因为那账册,杨跃狗急跳墙,临时起意就把人给杀了,还栽赃到了夏震头上,也亏的信阳侯早有准备把账册提前放到了一个可信之人手上,告诉他,万一他出事就交给夏震,显然也是无奈之举。

仟夕瑶本来想走的,结果听到里面的人谈论夏震,她的脚就想生了根一样迈不动了,她想听听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除了对海禁的执着,倒是个有勇有谋,难得人才。”皇帝说道。

邓启全松了一口气,说道,“那怎么处置?”

仟夕瑶一听傻眼了,夏震被射死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什么叫怎么处置?难道说,他没死?

皇帝哼了一声,说道,“朕知道你想替他说情,只是海禁事情一日不解决,他的罪名就一日不能洗刷,可是这海禁……,却是先帝一直支持的,要改起来可不是一天二天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容王的事情,免得节外生枝,夏震的事情还是先放一放。”

邓启全听了说道,“陛下想的周全,不过容王之事臣等早有准备,陛下放心。”所谓的拱卫司说白了就是皇帝的秘密警察,特使,就是暗地里给皇帝办差事的,如同曾经的锦衣卫。

仟夕瑶到了这里算听明白了,她跟在皇帝身边也是耳须目染,对朝中的情况有个大致的了解,简单来说就是容王势力很大,很复杂,现在要做的就是专心致志的弄死他,不能分心,所以海禁的事情就要放一放,因为这是先帝主张的,就是皇帝想要废除也是要费一番心血的。

至于夏震,如果是普通的海贼想办法赦免倒也无可厚非,可是他的名头势力太大了,如果就这样赦免影响不好,肯定会有支持海禁的朝臣会不干,说不定还有言官死谏也说不准,说皇帝忤逆先帝的意愿,没有重惩海贼,而皇帝现在最不想的就是朝中起别的波澜。

所以皇帝想要让夏震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活在大祁就要先废除海禁,只是现在显然不是好时机,皇帝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巩固皇权才是最重要的,仟夕瑶也可以理解,可是夏震就这么枉死了?

仟夕瑶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要浮出水面,但是她又抓不住,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候,仟夕瑶又听到邓启全带着几分轻松的语调说道, “那陛下何时回京?”

皇帝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整顿几日,约莫十日后启程。”

邓启全抬眸,“陛下不去沙雷镇看那石头上的字了吗?”到了这会儿大家显然都忘记了,这次南巡的理由就是来看沙雷镇上挖出的一颗石头。

皇帝难得露出几分狭促的神情来,说道,“去看看你的字长进了没?”

邓启全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只觉得现在这样就像是回到了皇帝曾经登基前,几个人还称兄道弟的时候,只是很快他就收敛的神情,皇帝永远是皇帝……,他们之间的情意已经从兄弟之情转变成了君臣之情,不过,这世上历来都是如此,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只要本心未变就好不是?

“这可是陛下的主意,我只是照做而已。”邓启全坦荡的说道。

一旁的伍泉听了诧异,“陛下,臣一直不明白,陛下为什么要让邓启全去埋个霍字的石头?难道陛下就不怕让百姓慌乱?朝臣恐惧?”要知道每次挖出个石头写个什么字,都是一种天兆的象征,很少有人会这样自寻麻烦。

皇帝显然心情很好,说道,“这点就难住了你?可见最近让你闲着,脑子都生锈了。”

皇帝这话说的伍泉不好意思了起来,邓启全不忍心见伍泉尴尬,替他解围说道,“伍大哥只想着陛下的安危,自然是没有心思想别的。”说道这里见皇帝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继续补充道,“其实陛下此举不过就是有个好名目南巡罢了,如果是寻常的南巡,那容王并不一定会心动,但是加上那石头的字……”邓启全说道这里看了眼伍泉。

伍泉不是傻子,反而相当的聪慧,不过愣了几秒就马上明白过来了,他一脸恍然大悟,接着邓启全的话说道,“容王看到那石头,就会觉得这就是天意,陛下被上天所不容,不然何故到现在也没有子嗣?所以明知道时机未到就会动心,后来陛下又带着我们几个人微服私访,还要穿过那一线天的危险之地,自然是觉得不动心都不行了。”

“正是这样。”邓启全说道,原来南巡也好,石头也不好,更甚者是微服私访,不过都是引蛇出洞的诱饵而已,再加上那本账册,就算是容王有三头六臂,到如今不过是走到尽头了。

邓启全和伍泉都忍不住露出兴奋的神色来,一切尽在不言当中,容王压在他们头上已经好几年了,皇帝早就想动手铲除,无奈容王平时为人处世太过圆滑,经营人脉多年,在宗亲和朝臣中声望极高,跟随者更是无数,皇帝思量许久,终于还是决定用稳妥些的办法。

虽然在伍泉看来,这招未免有些太过冒险,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总是能找到别的办法,可是想想容王平时谨小慎微的个性,又觉得陛下这一次也是有点破釜沉舟了。

仟夕瑶没有想到,偷听墙角竟然听出这样的惊天大秘密来,原来皇帝这次南巡不过就是噱头,而这个噱头的引子,那刻这霍字的石头还是皇帝让人去埋的。

他这番费了心血不过就是想要让容王露出狐狸尾巴,一举歼灭而已。

只是没有想到,这次的南巡遇到了海禁的事情,又加上她被掠走,还有信阳侯的惨死,账册的遗失,所有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也算是惊心动魄的过程了。

仟夕瑶这边震惊不已,连邓启全和伍泉走了都不知道,好一会儿皇帝从撩开帐幔,看着一脸呆呆的仟夕瑶说道,“还要偷听到什么时候?”

“陛下……”仟夕瑶一阵心慌,正想着如何开脱自己,她偷听就偷听了,怎么还没趁机溜走啊,囧。

结果仟夕瑶心里胆战心惊的偷偷看了眼皇帝,却见他神色温和,一点也不见生气的模样,仟夕瑶得胆子顿时就大了,蹭了过去,无限殷勤的说道,“陛下,这么晚怎么还不歇着?”

皇帝看着仟夕瑶献媚的样子,一双眼睛眨了眨的,只觉得很是无奈,说道,“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然后伸手过来揽住了她的肩膀,又见她手脚冰凉,皱了皱眉,脱下自己的灰鹤色缂丝披风披在她的身上,说道,“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

要是放到以前,仟夕瑶对于皇帝的这种关心,只当是对别人都一样,或者是他性格就如此,可是自从这次被掠事件发生后她就生出了不一样的心思来,再听皇帝的这种话,竟然就觉得嘴里含着蜜糖一样甜丝丝的,含笑凑了过去,主动抓住皇帝的手说道,“陛下,我忘记了。”

皇帝定住,看着仟夕瑶主动牵着自己的手,竟然有了那么一刹那的愣怔,只是很快他就使劲儿的回握了过去,眉眼都是藏不住的柔情,说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仟夕瑶越听越发觉得皇帝的语气带着她以前都没有发觉的宠溺,就是那种……,好像你做什么事情,就是上房揭瓦他都会听之任之的那种感觉。

她回头看了眼皇帝,见他早就不复曾经的威严,现在揽着她的腰,牵着手,倒是个十足的好夫君的样子。

她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皇帝是……真的很喜欢她呢?

“让香儿伺候你穿件厚一些的衣服。”等着到了内室皇帝说道。

仟夕瑶一愣,有点迷茫的看着皇帝,皇帝头也不抬的说道,“带你去见个人,你一直担心的一个人。”

***

夜色暗沉,一个男人缓缓的醒了过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只觉得剧痛无比,忍不住想着,难道到了阴曹地府了?

屋内的帘子被人撩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在两位仆人簇拥下走了进来,月光破云而出,倾泻出银色的光芒,正好照亮了来人,轮廓分明的俊美五官,目光里带着睥睨天下的傲然,这贵气十足的不就是祁青帝?

“陛下?”男子惊异的喊道。

祁青帝为不可闻的点了点头,说道,“夏震,朕问你,朝廷通缉你,你恨不恨?”

夏震摇头,“刚开始恨,后来就不恨了。”

“为什么?”

“这是我的家。”夏震无奈的说道。

祁青帝顿时柔化了脸上的线条,说道,“倒是直言不讳的性子,不过确实是大实话。”随即走了过去,太监万福一步上前要护着的样子却被祁青帝眼神示意下挪开,祁青帝走到了夏震的床边,坐了下来,说道,“夏震,你信朕吗?”

夏震瞪大了眼睛看着皇帝。

皇帝说道,“朕会废除海禁,但是需要时间。”

夏震从开始得震惊到现在得恍然无措,这会儿却是在皇帝坚定的目光下渐渐冷静了下来,等着他懂了皇帝的意思,眼睛里瞬间迸发出惊人的光芒,“陛下是说?”

皇帝点头。

夏震未语先流泪,挣扎着下了床跪在皇帝的面前,头贴着地面,虔诚而激动的说道,“陛下,这是万民之福。”说完已经是泪流满面。

站在屋外偷情墙角的仟夕瑶只觉得脸上湿乎乎的,一抹,都是泪水。她想这样就很好。很好。

等着两个人回到鹤鸣轩已经快子时了,谁都没有想过这一天这么漫长。

两个人回到了床上,等着躺好,仟夕瑶就厚脸皮的去拽皇帝的手臂,说道,“陛下,我想枕着陛下的手臂睡。”

皇帝说道,“胡闹!”

仟夕瑶也就是说说,主要是现在这气氛实在是太好了,她总是想要忍不住撒娇,结果好一会儿,等着躺好,皇帝竟然就把手臂伸了过来。

“陛下……”仟夕瑶满心的柔情,只觉得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赶忙凑了过去,把头枕在皇帝的手臂上,手伸了过去,抱住了皇帝的腰身,就像是连体婴一样,非常亲密的抱在了一处。

皇帝借着月光看着仟夕瑶面容,满足,快乐,像是一只可爱的小鸟一样,他的心不自觉地就变成了一滩软水,怎么也没有办法硬起心肠来制止她的动作,最后他无奈的说道,“快睡吧。”

万福站在屋檐下打盹,香儿却说起自己的经历来,“万公公,你不知道,当时我都以为自己回不来了,我想要是娘娘有个万一,我也不活了……,万公公,你在听吗?”

万福“……”睁着睡眼朦胧的眼睛,看着一脸兴奋的香儿心想,这丫头什么时候变成话唠了,再说他也不是她的亲哥哥啊,至于逮到他就说个没完?还什么都说,她就不怕一转眼自己把她给卖了?

结果万福正想说话,又听到香儿说道,“我们当时上了那木筏,我还以为就这样完了,就想起了万公公你。”

万福来了精神,心想,这时候还能想到我,也算是这丫头心里知道他对她的好,便是侧耳倾听,问道,“想起了什么?”

香儿一脸认真的说道,“我死了不要紧,可是万公公你还欠我八两银子呢。”

万福,“……”万福这会儿真是揍死香儿的心都有了!自己在这边都要操碎了心了,她怎么就这么不知愁呢?跟她那傻主子一个样,不就是上次上街没带银子让她垫上,他后来忘记还了?

万福忽然间就懂了皇帝的忧伤,陛下,您可是太不容易了。

仟夕瑶刚开始还挺老实的,抱着皇帝胳膊睡,可是睡着睡着就……

皇帝本想装睡,但是实在是忍无可忍了问道,“珍嫔,你的手在哪里?”皇帝高兴的时候就喊夕瑶,但是一旦生气了就是喊珍嫔了。囧。

仟夕瑶把手从皇帝的某处缩了回来,脸红彤彤的,说道,“陛下,我嘴唇痒。”

皇帝差点喷饭了,什么叫嘴唇痒?

结果皇帝还没反应过来了,就看到一张脸明晃晃的出现在他的正对面,那一双眼睛,比星星耀眼……,耀眼的让他一阵心悸,然后他的唇就被盖住了,柔软的,芬芳的,让人迷醉的感觉就这样排山倒海的来了。

很长时间后,皇帝听到仟夕瑶呢喃一样的说道,“陛下,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皇帝听后只是把人使劲儿的揽进了怀里,嘴边站放开一个笑容来。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完这段了,每次都说,再写一点就写完,结果写到现在。亲们,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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