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程渊赶到的时候, 林冉刚好哭累了, 趴在床头睡觉。

打了一整晚的电话终于接通,他几乎是立刻掉头直奔罗灿灿给的地址来。

一路风尘仆仆,夹带着室外的一股寒气而来。

结果在进卧室之前,被罗灿灿抬手拦住了。

“柏总, 方便讲话吗?有几句话想和你说一下。”

柏程渊看了她一眼,轻轻点了下头。

罗灿灿邀请他入座, 没客套,直接进入话题。

“今天我和林冉去现场看你们周年会了。”

“嗯。”

“由于你的‘好朋友’许妍的不当用词,她被气走了。”

“我知道。”

“你知道?”

罗灿灿拔高了几个音。

尤其是看到他一脸冷静的样子,她憋了一整晚的火, 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作为林冉多年的好友, 我必须郑重告诉你。别仗着林冉喜欢你,就胡作非为。”

柏程渊闻言抬了抬眼,淡漠的眉眼里明显闪过一丝错愕,继而是喜悦。

他低声开口:“喜欢我?”

罗灿灿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 忽然就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小两口平日里到底是怎么相处的,合着现在还不知道对方心意?

“柏大总裁,聪明如你, 不会连这都看不出吧?”

罗灿灿站起身,朝林冉卧室门口走去,边走边说:“你要真看不出来,我告诉你。我家林冉是喜欢你, 我和她认识这么多年还没见她喜欢过谁。”

说着,她指了指床上烂醉如泥的人,转头瞪着柏程渊:“她如果不喜欢你,她会醉成这样?哭成这样?”

柏程渊彻底怔住,目光渐沉,盯着卧室里的人,没做声。

起初,从别人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他是有些高兴的。

但紧接着,又化作了弄弄的愧疚。

最后,全部变成了心疼。

“我不知道你的心是什么做的,也不知道你和许妍什么关系。我只想说,林冉和那种女人不一样。你们豪门虐恋要怎么玩我不管,但你别想伤她。”

“她为你放弃了那么多,因为嫁给你,她放弃了去国外进修的offer,放弃了一直以来的梦想。”

“她难得敞开心扉喜欢一个人,如果你和许妍纠缠不清,伤害到她。我会想办法把林冉带走。”

“我和许妍,什么都没有。”

“这些你留着和林冉解释吧。”

“罗小姐。”

柏程渊收回视线,看向罗灿灿。他也站起身来,几步走到她面前,垂眸看她。

压迫感忽然就这样传来,罗灿灿情绪发泄完了,这会才知道后怕。

她究竟是对着柏家的大少爷说了什么狂妄的话啊……明明从前,她是连正眼都不敢看的。

柏程渊却只是平静道:“感谢你能这么为她着想,知道她有你这样真心的朋友,我为她感到高兴。”

“真心……是肯定的。”

“今天是我疏忽,也给你添麻烦了。”

“麻烦……倒也不算。”

柏程渊顿了顿,郑重其事道:“至于我和她的感情,你可以放心。我对她很认真,也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罗灿灿被这一句话哽住了。

如果林冉能醒过来,当面听到这句话,不知道会有多开心吧。

“我在谈恋爱方面的确略有欠缺,但今后都会尽量改正。”

罗灿灿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晚上那股火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挠着后脑,“不用向我保证啦,我只是一时有点气不过……而已。”

而且,当着她这个外人的面进行恋爱宣言,多少有点虐狗的成分在里面。

“呐,只要你对她好,你们好好的,我这个做朋友的也就放心了。”

柏程渊轻轻应了一声:“我会的。”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他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忙工作。

七岁那年起,感情上有所缺失的他,的确不知道怎样去爱一个人。

也是和林冉相处过程中才渐渐发现,原来无意间的话语,突然出现的敏感,都会对她造成伤害。

他不习惯去信任一个人,还是第一次向林冉产开心扉,分享秘密。

但说到底,感受得到,却不明白她真正的心意。

害怕欺骗,害怕再次被抛弃。

万一她的喜欢只是假装的,万一是抱有某种目的的。

这种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敏感脆弱,不一定什么时间就会忽然拦在面前。

让他不自觉与人划清界限,阻止自己再次深入。

可是现在,他确定了。

她的心意,以及,他自己的。

林冉睡得很熟。

是快下车时才有了要醒的迹象。

柏程渊开了车门,刚想伸手去抱起她。

忽然间昏暗的灯光下,一双乌黑的双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他手上动作一顿。

林冉慢慢坐直身子,看着他。然后肩膀抽搐了下,两滴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

夜寒风大,她又刚刚睡醒。

柏程渊见状,自己上了车,抬手关上了车门。

“你怎么了?”他问。

不问还好,话一问出口,林冉直接从抽泣转变为放声大哭。

“你没有心。”

柏程渊拿起纸巾便去替她擦眼泪。

奈何怎么都擦不干净,她越哭越凶。

口齿不清地埋怨他,责备他。

他一时间心都被打乱了。

高高在上的柏总,也是第一次出现了手忙脚乱的情况。

最终实在没法子了,只能伸手一揽,将她拥进怀中。

单手摸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轻柔至极:“乖,不哭了。”

林冉哭到打嗝,口齿不清道:“我真,真的要气死了,伤,伤心死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

“你这个狗男人,为什么总是惹我哭。”

“我的错,乖,我们回家了。”

“我,我不回。回去了,还要分房睡。”

柏程渊哭笑不得,揉着她的头顶:“不分了,你想睡哪里睡哪里。”

林冉用手推着他的肩膀:“你别碰我,我还在生气。”

“那你怎样才能消气?”

林冉红肿的眼睛眨了眨。

飘向窗外。

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下起了鹅毛大雪。

林冉抬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把眼泪:“我要看雪,你背我走。”

柏程渊勾了勾唇角:“好。”

夜已深,路灯已经亮起。暖黄色的光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孤寂,灯柱的影子静静躺在地面上。

地面积了一层薄薄的白雪,与灯光相映衬,将夜晚照的有些明亮。

一阵萧肃的风吹来,将一地残雪吹散,发出簌簌的声响。

柏程渊背着喝醉的林冉,一步一步朝家中走去。

雪花洋洋洒洒落下来。

林冉伸手去接,也许是头脑不清楚,她感受不到冰凉的触感。

却能感受到身下的人身上,不断传来的热源。

林冉低下头,双手紧紧环住柏程渊的脖子。

两只脚随着动作,一颤一颤的。

歪着头,看向他好看的侧脸。

一股难过的情感又涌了上来。

泪腺完全不受控制,悲伤的情绪太过浓重。

她眨眨眼,两滴泪水顿时又滚下来。

这一晚上她哭了太久,声音闷得不像样:“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特别坏。”

“嗯。”

“总是说话那么难听伤害我,我说和你分房睡,你也没有挽留过我。”

“我给你做舞台策划,你还和许妍眉来眼去。我都走了这么久了,你竟然都不找我。”

她越说越委屈,尾音拖得长长的。

说到最后,便哽住了。

灯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老长。

柏程渊眸光闪烁,声线低沉却又温柔:“对不起。”

没有眉来眼去。

唱完最后一首歌,也一直在找她。

只不过,解释都是多余的。

小酒鬼还没醒酒,当下也只能慢慢哄着来。

“我们结婚,还是我提的。你从来都没主动向我求过婚。”

“补给你。”

“你房间里还挂着跟许妍的合照。”

“会扔掉。”

“说好去泡温泉的,圣诞节也泡汤了。”

“补给你,都会补给你。”

泪水决堤。

林冉只觉得这个晚上,自己就像花洒成了精。

转圈喷眼泪。

委屈了太久,情绪也堆积了太久。

此刻全都借着昏昏沉沉的醉意倒了出来。

“前男友那件事情,我真的没骗你。想说正在备孕,也是为你想办法,你这个人总是不知好歹。”

“嗯,是我不好,是我不知好歹。”

林冉瘪着嘴,鼻尖通红的,眼睛也通红。

“其实想想,我要求你干嘛呢,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嘛。”

“没有。”

柏程渊脚步微微放慢,清冷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喜欢你。”

林冉却早就已经醉的辨不清他在说什么。

只顾着自己发泄情绪。

眼泪混着雪,一滴一滴流下:“你这个人太狗了,我讨厌你。”

柏程渊沉默片刻。

直到开了门,将醉醺醺的林冉放回一楼卧室的床上。

他弯下腰,抬手抚过她的脸颊。

林冉到底是哭累了。

眼睛半眯着,已经有些睁不开了。

柏程渊从口袋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礼品。

精美的包装盒里,躺着一条精致的手链。

原本想吃晚饭的时候当做礼物送给她。

现在,好像也不晚。

柏程渊亲手替她带上,慢而细致。

银色的手链上点缀几颗浅色水晶,在室内的灯光下反射出晶莹光泽。衬得她手腕白皙纤细。

柏程渊始终看着她的双眼。

琥珀色的眸子掺着灯光,更显温柔。

他在她唇畔轻轻吻了一下,低声道:“我都会改,别讨厌我,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说嘛,我是正经小甜文写手。

怎么会虐你们呢!!!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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