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静静坐在警察局里的审讯室中。

不到一天功夫,卫祥锦那边,卫诚伯已经接到消息并派人和他接触了;顾沉舟这边,顾家没有理由不派人出来。

来的是顾新军的秘书俞文俊。这位组织部长秘书显然也是做过一番很深的功夫,才来到顾沉舟面前。

相较于一开头就摆出沉重脸色试图左右卫祥锦选择的张副官,俞文俊就显得稳重多了。他坐在顾沉舟对面,说话前先微微一笑:“顾少晚上好。”

“现在可不太好。”顾沉舟也笑道。

“顾少想出来不用太久,”俞文俊说,“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顾部长派我过来,主要是想知道顾少现在是个什么意思。”说到这里,他看了顾沉舟一眼,话里的含义就不动声色转了个圈,“顾少在里头大概不太清楚全局,我现在先跟顾少分析一下事情的大概。”

“这件有关毒枭的案子,上面确实很重视。”俞文俊缓缓说道,“但是显而易见,事实上这个责任其实跟顾少你没有什么关系。首先,”他按下一个手指,“这件事的负责人不是顾少。其次,”他再按下另一个手指,“说到做假证,最先说有通道的并不是顾少,顾少完全是被人那位警察叫过去并作了一番引诱,真要算假证的帐,也是那位张姓警察的事情。”

顾沉舟不置可否。

俞文俊又说:“顾少现在呆在这里,除了做假证之外,就是跟随警务人员去现场妨碍公务。”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这个就更好解决了,要说顾少妨碍现场——怎么妨碍?那些警务人员办这样大的一个案子,居然连场地都没有清干净,难道不是严重的失职行为?甚至可以说,他们恐怕是为了放进来或者放出去某些人,”这句话就显得意味深长了,“才会发生这样的疏漏。”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俞文俊就事论事,一句没有说卫祥锦,但顾沉舟要真照了他说的法子去做,立马就将卫祥锦给坑惨了——把他带进现场的是谁?是卫祥锦;听了他被诱导的话做出错误命令的又是谁?还是卫祥锦。

一圈下来,除了他没错,其他人全都有错,卫祥锦还错的最离谱。

由此可见,虽然俞文俊和张副官都存着先保全自己老板子弟的念头,但相较于在卫祥锦面前一口一个顾沉舟的张副官,俞文俊的说话技巧简直甩了对方一条街。

这两个顾新军和卫诚伯身边的第一人行事方式不同,顾沉舟和卫祥锦的态度也不尽相同。

顾沉舟一直没有说话。他当然听得懂俞文俊话里那些没说出来的含义,也明白按照对方说的去做的结果。他并没有愤怒,只是在思考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比如对方这个时候过来,虽然言笑晏晏说得轻松,但是几乎掩盖不了他想将自己快速弄出去的意图……甚至不惜在顾卫两家之间制造矛盾?

如果没有意外,自己爸爸绝不会做出这个一听上去就有些昏了头的指示,俞文俊也不可能擅自做出这种影响很大的决定。

那么……发生了什么意外?

来的是自己人,这有一点好处,就是至少顾沉舟不用再耗费脑力拐着弯诱导对方说话了。

他直接问了出口:“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俞文俊脸上露出一丝细微的错愣,显然对顾沉舟的敏感感到惊讶:“顾少……”

“政治上的一些事情?”顾沉舟靠在椅背上,思索着问。

俞文俊一听,心里就先暗赞了一声。

顾新军不是一个爱把家事和公事混作一谈的人,所以俞文俊尽管跟顾沉舟见过几次面,也知道对方在京城里名声挺大的,但一直没有对对方有太多的了解,这次听顾新军的指示过来,一路上收集了一些资料,本来以为会闹出这样事情的公子哥本事也不过泛泛,但现在上来一交谈,就知道对方不简单——从他话里辨认出事情的走向对卫祥锦不利,这是基本的智商;但要再马上由此考虑到顾家出了问题,就证明听话的人平常就惯于将事情往深思考一步。

可是就算这样,还是陷到了这个地步。俞文俊暗自警惕自己:可见政治之上无小事啊!

这么一思考,说起来长,想起来也就一两个呼吸的功夫。

俞文俊正色说:“顾少既然听出来了,我也就直说了。顾部长确实碰到了一件麻烦事!”

“什么样的?”顾沉舟问,什么样的麻烦事都好,他就是不想听见关于站队关于贺家的事情。

俞文俊微一沉吟,说道:“是关于郁系和汪系之间的事情。”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顾沉舟闭着眼睛在椅背上靠了一会,也没再睁开,就直接问道:“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既然事情说开了,俞文俊就直言不讳:“很麻烦的一件事。两系人在一个位置上角力,要说资历,也都够了。这件事闹得不小,现在大家的眼光都盯在顾部长身上。顾部长最近不好轻易做事,所以让我过来这里,在事情传开之前将顾少先带出去。要是真的动起来……恐怕顾少你现在的事情,也被会人拿出来做文章。”

顾沉舟微微点了头:“卫家那边呢?”

俞文俊说:“顾少,这事其实你比我清楚:卫家毕竟是军方那边的,要伸手插政治,不太插得进来;但行政一系的要插手军队,也插不过去。”

话里就是在说郁汪之争要拿卫诚伯开刀,太过费力不讨好,基本是不可能的。

这也是有时候顾卫两家绑在一起作用大于一,有时候作用又小于一的道理——在这场局限于政治的斗争中,卫家的势力可以说有些鸡肋,因此两家才会站到汪系之下,借助汪系的实力跟贺南山周旋。

顾沉舟淡淡应了一声,没做什么表态。

俞文俊也没有废话,他心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好,一两句隐晦的提示,对方就把前后串联把□摸透了——这可算是完成顾部长的嘱咐了。至于顾沉舟要怎么选择,那就是顾沉舟自己的事情了,反正顾部长一开头也是指示着这件事就看顾沉舟的意思:“顾少,那我就先离开了,如果你想立刻出来,只要口供上稍作倾斜就好了;如果考虑到卫少那边,”卫祥锦第一次出现在俞文俊口中,“那我们再从长计议。”

“顾部长那边现在怎么样?”顾沉舟突然问。

这个称呼难道是对顾新军态度的不满意?俞文俊心里暗自嘀咕着:“顾部长还好,这次林立德和李瑞两位同志争京城市长一职……”

“在这个时候?”顾沉舟的口吻奇怪起来,似乎隐隐带着一些惊讶和急迫。

俞文俊心中暗暗纳闷了一下,倒也没有特别深究:“也就是前天昨天才正式浮上水面,之前林立德同志是板上钉钉的,但没有想到半路出来了一个李瑞同志跟他争这个位置。”

顾沉舟面色微变,没有说话。

俞文俊自己站了一会后只好说:“顾少,我就先出去了,明天下午再过来。”

顾沉舟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面,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俞文俊一声,也不看对方什么时候出去,只等守在外头的警察进来后,就跟着对方回到拘留室。

这个拘留室不过十个平米大,四四方方的小笼子里除了一张单人床外,就只有位于角落的冲便器。

顾沉舟双手交叉坐在床上,他没有完全挺直背脊做出刻板的坐姿,但也不弓着身子让人觉得没有精神,就是平平常常地坐在床边,姿势放松不显僵硬。

李瑞和林立德的事情,他早就得知——从那场梦境中得知。但这件在梦境里,并不是发生在这个时候——远远不是。

那应该是在……顾沉舟稍稍闭了眼。连卫祥锦车祸的幕后黑手是贺家这样大的事情,都是这一路走来一路分析出来的;再要求那个模糊的梦境将每次的时间这种小事都显示给他看,这个也想得太美太强人所难了。

要分析梦里的时间,除了偶尔惊鸿一瞥看见的日期和钟表之外,就是分析梦里一些具有代表性的四季植物,或者那一段时间大多数人的衣着,或者一个很细节能够精确到哪一天的事件,比如梦境里卫祥锦车祸那天的新闻报告。

这边李瑞和林立德的事情,他在梦里确实不知道具体时间。但是绝对不是开春这一段。而应该是……郁系刚刚上位的时候。

顾沉舟目光微闪。

郁系刚刚上位,老当政没有全退,势力基本还在。那时候汪博源虽然垮了,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跟着马上沉没下去,至少他们家那时候已经坐在常委的位置上了。但林立德和李瑞……顾沉舟的指腹在手背上轻轻摩擦。

李瑞是郁系的人,林立德那时候可以算是老当政的人了。

京城市长这一职位,说起来本来也是林立德板上钉钉的,结果半路郁水峰推出了一个李瑞来,那时候他刚刚上位,正是立威的时候,如果这场戏打输了,全国上下都看他的笑话。

但事实上,他不止打赢了,还赢得非常漂亮,除了林立德被双规结束政治生命还因为收受贿赂什么的罪名进了监狱之外,几个力挺林立德的人也被种种整治,最高似乎还牵扯到了一个京城正部级……

顾沉舟稍稍呼出了一口气。他的目光转动着,从面前的水泥地到身旁的铁栏杆,又从一根根手腕粗细间隔一样的铁栏杆慢慢移到灰白色的墙体上。

这件事情和卫祥锦的车祸一样,一起提前了。

卫祥锦车祸的提前来自他的插手,后续事情基本都牵扯出来了。

这一件事呢?

现在又会导致出什么样的结果?

而作为这件事情的中心,他爸爸,整个顾家……

顾沉舟目光的移动慢慢停止了。

他双手交叉着曲起来,指甲抵在手背上,不一会,就将手背掐出几个凹坑。

或许是夜深了。

走廊里的灯光突然熄灭。

周围的声音骤然大起来,又在进来的警察的呵斥下渐渐安静。

顾沉舟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有说话,没有动弹。

脚步声的来去,复又响起来的声音,复又低下去的声音。

周围的灯一盏一盏的熄灭,光线从明亮转为黯淡,又自黯淡消弭无踪。

开在墙顶上的小窗户反倒成了唯一的光源所在,一束月光透过这扇窗户射进来,划过黑暗,在地上留下一个明亮的四方形。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在连月光都因为无聊而觉得疲惫开始黯淡的时候,它透过这扇狭小的窗户,看见房间角落的阴影里,坐在床边的人终于没有保持他持续了一整个晚上的姿势,而是慢慢躬了腰,又将双手放在膝盖上,再过一会,连头也垂了下去。

第二天下午,俞文俊准时来到德昌县警察局,再次跟顾沉舟见面。

一个晚上不见,他觉得坐在自己对面的顾沉舟似乎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整个人都没有什么精气神,脸色还尤其难看。

今天俞文俊除了自己来之外还带了一个律师,他说:“顾少,这位是成律师,成律师,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顾少。”

“顾少好。”成律师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他听见俞文俊的介绍后,连忙站起来对顾沉舟说。

顾沉舟今天的精神大概真的不太好,脸上也没有挂着平常的笑容,只微点一下头算是答应。

俞文俊让成律师坐下后,自己也跟着坐下来对顾沉舟说:“顾少,这次找成律师来主要是为了应付警察的问题,案子我都跟成律师说过了,我们也准备了两个方案,如果顾少你不愿意像昨天说的那样撇清责任,那我们的思路就是拖延时间。”他仔细地解释说,“成律师待会陪在顾少身边,帮顾少应付警察,一些敏感的话题绝对不要轻易接上去,顾少就在这里耐心等等,京城那边,顾部长已经在着手处理这件事了。”

“不用了。”顾沉舟突兀地出声。

俞文俊微微一愣:“顾少的意思是?”

“按照昨天说的做吧。”这一句话,顾沉舟居然顿了两次才说完,接着他就垂下眼睛,没有看对面的两个人。

俞文俊不愧是机关里干久了的,脸上硬是没有一点点的异色,他笑道:“行,要走这个方法,那就简单多了,待会做一份笔录顾少就可以出来了。”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不一会,两个警察带着记录本走了进来,跳过最基础的姓名问题,直接询问关键问题。

“你是怎么进入办案现场的?”

“被人带进去的。”

“带你进去的人是谁?”

“卫祥锦。”

这天下午,做完笔录的顾沉舟走出警察局。同一时刻,正要去警察局见一见顾沉舟的张副官在半路上就通过卫诚伯的关系网得到了这个消息,对方还特意复印了一份笔录内容给他看。

马上就到警察局的张副官当场就“操”了一声,立刻调转车头,赶到还被扣在军队审讯室里的卫祥锦身旁。

卫祥锦昨天晚上倒是睡得不差,看见张副官又从外头火急火燎地跑进来,他挑一挑眉说:“张副官看上去很焦急啊。”

老子还不是为了你!紧赶慢赶跑过来的张副官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火气也有点压不住:“卫少,顾少那边把事情都推到你身上了!”

卫祥锦愣了一愣,然后有点不可思议地说:“你出去想了一天就想到了用这个来骗我?”智商真的没有问题吗?“你不如说小舟已经把事情全扛起来,这样还可信一些。”

张副官:“……卫少,我怎么可能拿这种肯定会被拆穿的事情来骗你?”

卫祥锦又是一怔。

张副官将自己刚刚拿到的,抓在手中的顾沉舟笔录复印件递给卫祥锦,说:“都在这里了卫少,顾——”他不太确定现在自己还要不要叫对方顾少,“他将事情都推到你头上,现在已经离开德昌回京城了。”

卫祥锦的唇角慢慢展平。他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资料,很认真地看起来,一页一页,一行一行,一个字一个字。

每个字他都能看懂,但联系起来,他就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明白了。尤其是分别在第一页和第二页的那几句话。

——“带你进去的人是谁?”

——“卫祥锦。”

——“发出命令让警员收回探查队伍的是谁?”

——“卫祥锦。”

他抓着复印件的手倏地收紧了一下,将手心里头薄薄的几页纸全给抓皱了。

但接着他就伸手将这些纸张展平,放回桌上说:“外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张副官皱皱眉:“顾家是出了一点事情,但现在郁系和汪系在争,这种事情非常平常,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了。”

“这些,”卫祥锦顿了一顿,看上去似乎不知道该不该把接下去的话说出来,但最后他还是问了,“真的是他的笔录记录?”

张副官这时候都有些可怜卫祥锦了,他心道这么明显的证据摆在对方面前,对方居然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一进来的火气在这时候早就散光了,他好声好气地解释说:“卫少,我就是再傻也不可能拿这种事骗你是不是?我要是骗你,你出去和顾——”他想想还是用了个代指,“他一谈起这个事,我不就露馅了?”他知道卫祥锦在想什么,又说,“这也不可能是司令的指示,按照你们两家的关系,司令就算会因为卫少去找他,也不会拿这样拙劣的骗局来让卫少转变口供是不是?而且说实话,这件事卫少很难自辩,也只有他来作证,才能让卫少你的处境好上一点,但是现在……”

“你有什么想法没有?”卫祥锦突然问,“我说的是现在的处境。”

张副官说:“事情太突然了,目前还没有……”

“那就给我出去!”卫祥锦冷冰冰地说。

顾卫的事情还没完,远在京城的贺海楼不差多少时间,也得到了这份情报。

这时候他正在外头跟人喝酒呢,一接到电话听到消息就呛了酒咳了好几声。

“贺少你没事吧?”坐在他身旁的王芳行见贺海楼脸都红了,放下酒杯关心地问。

贺海楼朝对方摆摆手,喉咙里的火辣和咳嗽也渐渐平息下来,然后他就笑了。

很乐不可支很畅快又很无趣。

他笑着笑着一挥手,桌上的酒杯碗筷就叮叮当当地掉了一地。

周围的人:“……”

贺海楼可从没有在乎其他人想法的良好习惯。他笑了好一会,揉揉都笑得痛了的肚子,站起身懒洋洋说了一句“散了吧”,.调.教.室了。

自从上次把顾沉舟带来这里后,贺海楼倒还有带过一两个人回来,但仅仅只是回来——等他要把他们压在床上拿起各种道具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脑海里就晃出了顾沉舟的脸。

这样子再往床上的人一看,当然什么**都没有了——他又不是得不到真人,急着找什么劣质品发泄?只需要再来一点时间和手段……啊哈,贺海楼走到床前的那张大镜子前坐下,对着照在镜子里的身影喃喃自语:

“看,现在不就已经走出第一步了?”

顾家,卫家,顾沉舟和卫祥锦。

贺海楼对着镜子里的人轻笑:“顾沉舟说卫祥锦是他的家人?我倒要看看他们的关系到底有多硬!”

他又像是在听什么人说话那样歪了歪头:“也没什么嘛,这只是第一步而已,顾沉舟外表看着够光鲜,内里果然是个虚伪装B货,唔,”他突然发出了一个单音,接着又表情扭曲地舔舔唇角,“按照他的那个样子,把他身上所有东西撕下来,再凌虐起来肯定更有感觉……”

贺海楼光光想想,就觉得自己兴奋地□。他不知道脑补了多少次自己将顾沉舟剥光了绑在床上,用鞭子或者绳子,在他身上弄出一道道凸起的血痕或者磨破的伤口,然后掐着这些伤口狠狠贯穿对方,会掰开对方的嘴巴让他用嘴服侍自己的东西,会拉开对方的双腿让他趴跪在地上,屈辱又无助地承受着这些——

对了还有□!

他觉得顾沉舟肯定受不了这个,可是这不是刚刚好吗?

他一定会每次都跟不同的人玩,让顾沉舟好好看看他怎么在别人的围观下,被狠狠撕开最私密的地方,被贯穿被占有,被另外一个人将身体最后一丝缝隙填满……

一次又一次。

一次又一次!

贺海楼用力地喘了几口气,狠狠抓了抓自己的手臂,指甲都嵌入肉里了。

他自言自语:“冷静点,冷静点……”又冲镜子里的人得意地炫耀说,“这次京城市长下台的时间掐的好吧?汪系那边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我顺水推舟一把——如果顾家不出点事情,就算进了局子,顾沉舟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撕下他脸上的那张面具?就是没想到,他脸上的那张东西这么不经撕……好戏才刚刚开了头,他就果断卖了卫祥锦。”

“不过也算了,”他的声音又低下来,脸上露出一些沉思来,“顾家和卫家这一次八成崩了,再接下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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