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庸比莫小苹早到会场。副局长便说边开会边等莫小苹。副局长动员大家踊跃发言。可是,谁也不愿意先说。

刘保国说:“我惭愧,没撬开康铁柱和焦处长的嘴。局长,要不,再给我两天时间,我加大审讯力度,看他们能顽抗到什么时候!”

齐大庸冷笑着说:“杀一个是死,杀两个也是死。康铁柱已经承认杀死乔纳纳了,如果宁全福真是他杀的,他为什么还要死扛着呢?”

副局长说:“大齐,你是少数反对派,今天,我要好好听听你的意见!”

齐大庸说:“我没什么意见,案子是客观上摆着的,办案人是有主观意识的,持不同观点本来就是正常的事。关键是,看谁的观点能经受实际检验!”

刘保国说:“是!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

齐大庸说:“刘队,你别光看表象,也得看内里,宁全福的案子不简单,凶手不是像焦处长那样和宁全福没有深仇大恨的人,也不是像康铁柱那样头脑简单的人。”

刘保国说:“看来你是心里有谱了?那就赶快说出来!别让人听着找不着北。”

齐大庸说:“有谱谈不上,还是直觉。”

这时,莫小苹也回来了。她轻轻走进会议室,坐在齐大庸身边。

副局长发话了:“齐大庸,你就说你的直觉!”

“我呆会儿再说我的直觉。我先说我的建议行不行?小莫也来了,说得不对的地方,她给补充。”齐大庸接着说,“我还得从案件现场说起。你们不觉得,宁家那个住法不太合常理吗?宁全福的卧室很大,可他的老婆却不和他同住,而且房间还不和他的挨着,和儿子的挨着。是不是小莫?”齐大庸侧头问莫小苹。

莫小苹被师傅点了名,不得不说话:“是不太合乎人际关系的常情,宁静的屋子如果和她哥哥的换过来就对了,爸爸离儿子近一些,妈妈离女儿近一些。”

刘保国说:“人家房子多,夫妻分开住也不是稀罕事。宁静还不到14岁,小女孩儿撒娇,愿意住在爸爸对面,没什么不合理的!和宁全福的死能有什么关系?”

“能不能把宁全福和他的女儿宁静对门住着和性犯罪动机联系起来?”

齐大庸话音未落,就引得哄堂大笑。莫小苹没笑,认真听着齐大庸的话。副局长也没笑。

齐大庸不受干扰,继续说:“法医学里有一句名言,是说,如果现场有女性,首先就要想到性犯罪……”

莫小苹边听边琢磨。有短信来,她赶快查看,是宁宁的:“希望今夜你能抽点儿时间来我的画室,我已经构思好了。盼!”

莫小苹回了三个字:“我尽量!”

齐大庸等大家停住笑后,说:“我不怕你们笑话我。咱们对一些犯罪的类型和特点,都有经验性的认识,都知道如果作案现场有女性受害人,首先就要考虑性犯罪的因素。等把这个因素排除后,再考虑其他的因素。在这起案子中,作案现场虽然没有女性受害者,可是,死者家里有女性!宁全福的妻子和女儿。”

会场上又出现交头接耳声。

“安静!安静!听齐大庸说!”副局长敲打着桌子说。

齐大庸说:“死者家里还有两个男性,宁全福和他的儿子宁宁。宁全福的妻子屈丽茹因为年轻时出轨,后来又因为宁全福好色,夫妻感情一直不和。给宁宁测谎的时候,我感觉到,宁宁和他爸爸的关系好像也不太好,和妈妈的感情好像还过得去。”

会场又一次乱了,嗡嗡的像蜂窝。刘保国喊:“大齐,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我想说宁全福中弹的眼睛。你们知道俄狄浦斯吗?谁看过《俄狄浦斯王》?古希腊悲剧。谁看过?”齐大庸的眼睛扫视了一下全场,没人迎合。齐大庸的眼睛落在了莫小苹身上。

莫小苹说:“我看过!”莫小苹跟上了齐大庸的思路。

有人听不懂,着急,催促道:“大齐,别忽悠了!”

“听着!都给我听着!”副局长喊,他好像从齐大庸的话里品出点儿味道来了。

会场安静下来。齐大庸说:“让小莫说说!她看过那出戏。”

莫小苹不得不说:“那是一出悲剧,很著名,俄狄浦斯是古希腊忒拜城的国王,当他知道自己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又和自己的亲生母亲乱伦后,弄瞎了自己的双眼。”

刘保国说:“大齐,我总算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说,宁宁和他的母亲乱伦,然后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会场鸦雀无声。

莫小苹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静。对于这个猜测,莫小苹从心里抵触。宁宁,那么一个心灵洁净的人,是绝不会和自己的母亲怎么样的。可能的是……齐大庸继续说:“也许我的分析太过恶毒。可这不是凭空得来的,是现场留下的痕迹。虽然咱们摸排了好几十个和案子有关系的人,可是那好几十个人,哪一个能比宁家亲属身上的疑点多?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宁全福被害后,尸体被盖上了,这也进一步说明,是熟悉的人干的,他不忍心看!也给死者一个尊严!并且,宁宁在接受测谎的时候,在这个问题上反应相当强烈。实话说,开会前,我迟到了,我是想去证实我的一个推测,在这之前,我一直认为是因为宁宁看见了他爸爸的惨状引起的,可是,我现在不这么看了,我认为,那是宁宁的情绪体验。”

莫小苹微微点头。

“大齐,你还是怀疑是宁宁干的?他的动机呢?”副局长问齐大庸。

“那只有等宁宁自己说了。”齐大庸说。

刘保国说:“我替他说!宁宁和他妈妈乱伦!”

“不是!”莫小苹忍不住说。她是会场唯一的女性,又好一会儿没说话了,所以,她那高频率的声音传遍了全场。

副局长立即说:“安静!听莫小苹说!”

话一出口,莫小苹马上后悔了,她还没有挣扎出自己的直觉。她分辨不清这私密的信息是直觉,还是错觉。“局长,我的想法还不成熟,还是不说了!不说了!”莫小苹马上改口。

不论副局长和齐大庸怎么鼓动,莫小苹就是不说。

最后,副局长说:“我看,齐大庸的分析站得住脚。可以把乱伦作为宁全福被杀的原因重点调查。可是,这方面的证据难找啊!”

“只有人证了,让凶手自己说出来!”齐大庸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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