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阮荨荨脚快好了,却突然大病了一场。

夜里高烧不退,大宝索性没有回寝室,在医院跟余薇薇守夜,陈琪贝偶尔来看她一眼,然后又匆匆离开。

第三天夜里,阮荨荨烧退了些,半夜感觉身边有人,迷迷糊糊醒过来,就看见大宝半伏在她的床边,口水流了一床,难怪感觉总是粘粘乎乎地不舒服。

窗外树影晃动,人影微闪。

她昏睡的这三天,外面又下起大雪,望出去白茫茫一片,她算了算日子,圣诞好像快到了,吃了感冒药,打了针,总是特别昏睡,她一天只醒几个小时,其余的时间全在睡觉,萧南生越发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儿。

趁阮荨荨昏睡之际,他把大宝扯一边,神神秘秘地问:“我怎么觉得她这场病生得有点自暴自弃了,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

大宝仔细想了想,答:“就你弟弟跟阿贝的事。”

萧南生蹙眉,喃喃自语:“不能够啊……”

大宝耸耸肩离开,萧南生望着她雄壮的后背沉思,然后给周时亦打了个电话,“我给你的电影票呢?”

周时亦声音懒散,“还在,要拿回去?”

萧南生翻了个白眼,“怎么还没送出去?”

那边静了片刻,“最近没时间,等我回来再说吧。”

萧南生挂了电话,嘴里骂了句,小怂样!

第五个白天,阮荨荨烧退,精气神儿彻底恢复,脸颊红润,生了一场大病好像脱了一层皮一样,皮肤比之前还好。

大宝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卧槽,合着你这一个星期是冬眠了?蜕皮之后皮肤真的比以前还要红润有光泽诶?”

阮荨荨照了照镜子,好像是比以前好了。

余薇薇在一旁说,“你好的倒是准时啊,这星期期末考试刚考完。”

“是吗?那真遗憾。”

两人齐力捏她,“你滚。”

阮荨荨一躲,状似不经意地说:“阿贝呢?”

两人互视一眼,“她这段时间不知道去哪儿了,我们都没见过她。”

阮荨荨哦了声,低头没在意。

……

生了一场病,阮荨荨好得差不多了,萧南生终于同意让她出院。

她仿佛出笼小鸟,第二天就办了出院手续,离学校正式放假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但是没课的专业和大四的学生基本都已经回家了,舞蹈系也只剩下507寝室和另外几个本地的学生还在。

不过这几天,她也仍旧没有见到陈琪贝。

阮荨荨给陈琪贝父亲打电话,电话那头声音噪杂,阮荨荨听着她父亲浑浑噩噩的声音,心生一丝悲哀,突然想到了老头儿。她又随口问了几句近况,陈琪贝的父亲似乎没什么耐心,随口敷衍了两句,可就这两句话,让阮荨荨的心“咯噔”一下。

打完电话,阮荨荨又去陈琪贝常打工的酒吧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老板说她前几天就不做了。

阮荨荨从酒吧出来,外面飘着鹅毛大雪,她站在街口,裹紧了大衣。白色的绒毛满天飞舞,铺天盖地洒在这座城市,酒吧外,道路两旁立着一排耸立的白杨,迎着风站立,积雪像是厚实的棉衣包裹着他挺立的躯干,一眼望去,整个城市,银装素裹。

冷风吹在她脸上刀割一般得疼,她掏出手机给周时亦打了个电话,他很快接起,声音掩盖不住疲倦,“什么事?”

生了一场病,不过七天时间,可电话那头声音陌生疏远却仿佛隔了好几年。

她声音冷静自持:“陈琪贝在哪儿?”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轻咳了声,“我怎么知道。”

她一愣,“你感冒了?”

“嗯。”周时亦声音疏淡。

“你多久没见过她了?”

电话那头微是一顿:“四五天吧。”

“你没找过她么?”

周时亦又咳了两声,“我没事找她干嘛?”

“……”

“也许过两天就回来了,我现在有事,先挂了。”

阮荨荨急忙说:“你有事才找她,那么你以前找她都是什么事?”

“跟你无关。”他声音极为冷淡。

她站在十字街口,雪和风都刮在她脸上,冰冷又刺骨,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黑色的长发在风中乱舞。

她在风雪中找回自己的声音:“张曼的视频,是不是她放上去的?”

周时亦说:“谁说的?”

她声音笃定,“你不说,我去问大包。”

电话那头静了片刻,周时亦咳了几声,说:“你在哪儿,我过去接你,我们见面说。”

阮荨荨报了地址。

周时亦嗯了声,“站那儿等我。”

……

十分钟后,周时亦坐在车里,老远看她一个人站在一棵白杨树下,高大魁梧的白杨树,显得她更加消瘦,两条腿笔直地掩在大衣下,但她气色很好,生了一场病,看上去脸色倒是红润了。

他将车子开到她面前,按了下喇叭,摇下车窗,风雪立马灌进来,他咳了声,“上车。”

阮荨荨俯身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

周时亦关上车窗,将车子停在路边,熄火,侧头看她。

她的头发上都是风雪,有些雪籽还没化干净,夹在她的头发里亮晶晶,没有戴围巾,露出雪白精细的脖子,锁骨精致漂亮,脸色冻得通红,可她似乎一点儿也不怕冷。

他突然想抽烟,“为什么觉得是她?”

阮荨荨整理完衣服,并不急着回答,不紧不慢地看他一眼,几天不见,这个人依旧帅得风光霁月。

她说:“我相机找不到了。”

“嗯?”

“那天在寝室楼下碰上你的时候我回去找东西,然后相机就找不到了,我以为是我自己弄丢了。虽然我这人丢三落四的,但是相机这东西我不会乱放的,确实是有人拿了我相机,恢复了里面的数据。”

她继续说:“前几天我登录了自己的云端账号,才发现里面的视频和照片都被人更新过……你们查过阿贝了吧?都查到些什么了?”

周时亦说:“怎么,不怀疑我跟她有一腿了?”

阮荨荨挑眉,岔开话题,“哎——大包说你夸我漂亮?”

他咳了声,“没说过。”

阮荨荨哼了声,“大包不会骗我。”

“……”

她凑过去,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真的吗?”

“什么?”

“当我面,说一句听听。”

“无聊。”

阮荨荨里头只穿了一件低领毛衣,外面套着一件呢大衣,没有围巾,说话的时候胸脯微微起伏着,静谧的车厢里,只有她轻柔的声音萦绕在他耳边。

他觉得空气突然燥热起来,“你穿这么点,不冷?”

阮荨荨盯着他,“你冷?”

“嗯?”

阮荨荨笑了笑,“我脱了,你就不冷。”

周时亦反应过来,突然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别开眼,视线落在窗外。

那一片银装素裹,冰天雪地的世界。

阮荨荨作势要脱外套,周时亦瞥她一眼,弧线更为明显,他不动声色转开视线,声音压抑:“别闹。”

阮荨荨笑了笑,故意往前凑了凑,“怎么?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周时亦发现她跟徐盛真是一个德行,三两句话都能把话题扯远,阮荨荨故意往前凑了凑,掰过他的脸,双手捧着,手指按住他的下唇,轻轻凑上去。

周时亦顺势捏住她的下巴往自己这边一带,哧道:“找事儿?还是这次又跟人打什么赌了?”

两人靠得极近,她的脸近在眼前,嘴唇没有丝毫的着色,却红得水润,唇红齿白。阮荨荨发现他眼底深黑,清冷如山中秀木,缩了缩脖子,“好,我不调戏你了。”

温热骤然抽离。

周时亦勾勾嘴角,打火启动车子。

阮荨荨绑好安全带,瞥了眼他,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卖软件的。”

“单纯卖软件?”

“不然呢?”周时亦看她一眼。

阮荨荨眨眨眼,说:“我给你打工好不好?”

周时亦哧了声,“我这是软件公司,你能做什么?ps会么?”

她点点头,“美颜,瘦脸,磨皮,分分钟的事。”

车厢内静了三秒。

周时亦又问,“painter会么?”

“……”

“3d建模会么?”

“……”

“编程会么?c语言呢?”

“……”

除了第一个ps她听过之外,后面这几个都是什么鬼?

“我可以给你们代言呀,不是游戏软件都需要真人代言的么?这个我可以,之前有公司找过我,那时候怕是个皮包公司,没答应。”

“难道不怕我这也是个皮包公司?”

阮荨荨拍拍车窗,说:“不怕。”

周时亦打量她一眼,似有嫌弃的意思,“不用,我们有代言了。”

代言这事儿徐盛早在游戏公测之前就已经找好了人选,好像是模特圈的,定妆照都已经拍好了,跟所有的游戏一样,女性角色总之能少穿就少穿,毕竟吸引的都是男性玩家,听徐盛说前前后后还换了不少模特,因为最后定妆照出来,总没有一个让他满意,能让人有血脉贲张的效果。

反正他一向不管这些事儿,他倒是觉得每张都差不多。

车子驶到寝室楼下,阮荨荨欲再调戏几句,只听他沉声说:“视频的事,你不要再查了,跟你没关系,陈琪贝这个人,你离远点儿就是了。”

她点点头,想说些什么,始终没说出口,转身下车。

“等等。”他又叫住她。

等等没完了吗?

周时亦看了她一眼,

“算了,上去吧。”

“哦。”

……

周时亦看着她上楼,在车里抽了支烟,才离去。

他驱车回到刚刚离开的茶馆。

几人还在打牌,不过徐盛一脸不爽,看样子输了不少。

徐盛嘴里叼着烟,见他回来,拾掇着手中的牌,问:“怎么去了那么久?干嘛去了?”

里头开着暖气,窗户紧闭,都是烟味,难闻得很,他脱下外套,抖落身上的风雪,只穿着衬衫和西裤,身形颀长,高高大大,走到沙发一角坐下,“见了个朋友。”

“谁啊,你还有朋友我不知道?”徐盛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周时亦没说话。

徐盛见他表情,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不会是阮荨荨吧?”

周时亦还没说话,反倒牌桌上有人狐疑开口,“阮荨荨?”

他朝那人看了一眼。

徐盛好奇地问:“你认识?”

说话的人叫许衍,眉目冷峻,长得周正,城中有名的富二代。

许衍笑笑,不语。

牌桌上有人接过话茬,“阿盛,你还记得之前你妈过生日的时候,你不是问我要那串珠子么?”

徐盛说,“记得,跟她有什么关系?”

那人看了眼许衍,比了个手势,“他早先就跟我买了,这个数,送给那妞了。”

徐盛甩开牌,骂了句:“卧槽,那破珠子,值这个数?”

大包下意识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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