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典子到新宿的车站一看,龙夫早已在那儿等候。平时这种时候,龙夫总是无精打彩地跚跚来迟,而今天他却表现出不甘落后的劲头。

典子笑着说道:“今天看起来真精神啊!”

龙夫答道:“是的,今天很高兴。一想到与列车上这些人一起在星期天去箱根,这儿的气氛好象也感染了我。”

确实,周围有很多三两成群穿着徒步旅行服装的年轻男女和全家出游的人们。大家都在高兴地聊着。

从新宿到汤本坐电车只用了90分钟,从那儿又换乘了公共汽车向宫之下进发。一路上,两个人始终置身于欢快的气氛之中。

在宫之下下车的只有龙夫和典子,剩下的乘客好象是要去强罗和芦湖方向。

龙夫望着远离的公共汽车说道:“啊,在这儿终于能安静啦!”

“现在去哪儿?”

天气很好,晴朗的天空洒满如轻纱一般的柔和光线。

“直接去对溪庄吧。”龙夫开始迈起脚步。

前些天,龙夫说过也许我们判断有误。再次来箱根是发现了他所说的错觉和为了纠正它吧。这事能够顺利吗?看龙夫的样子倒是精神抖擞干劲十足。

典子站在那条国家公路和乡村道路的分岔处说道:“是这儿吗?”弯弯曲曲的狭窄山道倾斜着向下延伸过去。那前面就是田仓拌下去的现场。典子感到很久没有看见这条路了。

“不,那边以后再去。先去对溪庄。”

说完,他一直向前走去。

从那儿到乘缆车下去的地方用了还不到5分钟。他们来到了缆车升降入口处。这边一侧是骏丽阁,那边百米左右远的地方是对溪庄的缆车升降入口。

女招待在那儿等候,一见到他们就边用手指着停着的专用缆车边说:“欢迎!请。”然后,打了两次铃,通知下面在终点等着的旅馆的人来客人了。

缆车里的客人只有龙夫和典子两人,司机是旅馆里的一个小伙子。在悬崖下面的旅馆的屋顶一点一点地逐渐变大了。

听到信号的铃声,典子感到很亲切。在来取已故村谷阿沙子的稿子而住在隔壁的骏丽阁时,典子曾经多次听到过这一声音。

一到下面,等在那里的对溪庄的女招待就向他们行礼说道:“欢迎欢迎。二位来得真早。”

实际上现在还不到上午11点钟。在这种时间直接来旅馆的人不多。因此,女招待误认为二人是一对情侣,向他们问道:“是要住宿吗?还是休息一下?”典子一听到这话就脸红了,羞涩地把脸转了过去。

“不,这些以后再说。我们想看一下后面的景色。”龙夫并不看着旅馆的大门,而是把身子转向了旁边庭院。

“您要订房间吗?”

“这个过后再决定。”

龙夫背对着女招待说了这么一句。女招待张着嘴愣愣地站在那里。

一穿过庭院,就来到了的旁边。这地方典子和龙夫曾一起来过。这里正好位于旅馆的后面,的正对岸就是坡度很陡的山。上次来时那些繁茂的树木还是深绿色,而现在已经变红了。这一带秋天到来得真早。

小河当中从水面上露出几块大石头,激起了白色的水花。从这里望去,在这一侧的对溪庄和对面的骏丽阁之间高高地横着一道兼有截断交通作用的界墙,它一直沿伸到河的当中。

“这样一来,两家旅馆就不能往来了。”

龙夫叉着手,站在那儿眺望着。

“这样,客人就必须得使用缆车了。所以,不管是进来也好,还是出去也好,都会有作为信号响起的铃声啊。这里果然是一个密室。”

这句话上次来这时龙夫也嘟嚷过。典子说:“是的,上去时响三次铃,下来时响两次。”

龙夫还是叉着手,看着湍急的水流,然后自言自语道:“这条河是深?还是浅呢?”

“它当然深啦!一看河水的颜色就能知道呀。”

中央的流水颜色显得很绿。龙夫说:“不对,我说的是这条河的河边。能走过去吧?”

“能走过去?”

典子被龙夫的话吓了一跳。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不,我来试试。等着,别动。”

说着,龙夫说脱下了鞋、脱下了袜子,把裤腿卷到膝盖上。

在典子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龙夫走进了河中。水深还只是稍微没了踝骨。龙夫回头冲典子笑了一下。

然后,他在河水中沿着岸边走去。正好到把两家旅馆隔开的那道伸向河里的墙跟前,他停住了。他开始用手抓着墙一点一点地向河中心走去。

“喂!危险!算了吧!”

典子非常担心,脑海里出现了幻觉,就象龙夫已经沉入深河之中,全身被水淹没了似的。

但是,龙夫还是用手抓着墙,十分谨慎地慢慢地向河中心移动着脚步。水还没有没到他膝部,而且直到他走到高墙的尽头也没多大变化。

龙夫手把着墙变换了身体的位置。就是说,他开始要转到墙那边去。在他身体消失在那道墙后之前,他向典子摆了摆手。

典子心跳加快,龙夫的身影不见了,典子更加担心。她想那边河水也跟这边一样深吧,否则的话,他不就沉没到河里去了吗?典子这样想着,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边。

不久,龙夫的身影又从墙的尽头出现,典子总算松了一口气。龙夫又一次举起手给了典子信号,并且沿着墙慢慢地向典子这边走来。

龙夫对典子感叹道:“水真凉。”

典子瞪了一眼龙夫说:“多危险啊,看着都让人提心吊胆。”

龙夫还是用那条脏手绢擦了擦脚上的水。小腿的中部以下都被水沾湿了。

“比想象得浅。水底下还有不少大石头。只要踩在那些大石头上,脚是不会没入很深的。”

“你在作什么试验?”

“我想看看在两家旅馆之间是否可以往来。初一看,那道墙伸向河的中央,所以觉得这有些不可能,但正象你所看到的,用那种方法一试,证明并不是不可能。”

龙夫放下裤腿,穿上了袜子和鞋。

“这样就证实了两家旅馆的客人即使不乘缆车上上下下也能到隔壁去呀。至少是密室的范围扩大了。”

龙夫在想谁呢?

与那个事件有关的人,在这边对溪庄有村谷阿沙子女士、她的丈夫亮吾氏及女佣广子;在那边骏丽阁有田仓义三和他的妻子良子。这五个人当中谁会是龙夫进行这种试验的对象呢?

“不。我现在对这个还不清楚。”龙夫笑着回答了典子的疑问。

“是这五个人之中的哪一个呢?谁都有可能不乘缆车而去隔壁的旅馆。能证实这一点也就可以了。”

他说着说着,好象才注意到似地看了看典子说:“啊,不是五个人,还有一个人住在骏丽阁。”

“哎呀,还有谁呀?”

“是利子呀!为了取阿沙子女士的稿子,你当时不是正住在这儿吗?”

“咳,真讨厌!”

“怀疑一切人,这是犯罪推理的铁的原则啊。”

龙夫笑着露出了被烟熏黑的牙。

向旅馆的女招待付完小费后,两个人又乘对溪庄专用的缆车上去来到了公路上。往右去经过木贺通向仙石原,往左去是刚才来的宫之下方向。

龙夫站在那里,最终选择了向左拐的路。“现在到你刚才想去的山道上看看吧。”龙夫溜溜达达地向前走去,就象在心情愉快的日子里徒步旅行似的。

离开公路后,两个人来到了那条小道。上次来时正值炎热的盛夏,而今天已是秋风送爽,甚至还有点凉意。

从这里望去,呈现出一片秋色的整个箱根的山峦尽收眼底。

来到田仓坠落的地点,两个人不由得停下步来。典子低头闭目默默祈祷。在这个悬崖下满身是血趴着的田仓最后时刻的姿势又不断地浮现在眼前。

田仓为什么那么轻易地就被推下去了呢?他在骏丽阁喝过掺有安眠药的啤酒,这是他妻子良子事先不知道他要外出而掺到啤酒里的吧。

因此,田仓到这之后,也许开始摇摇晃晃地有了睡意,几乎毫无抵抗能力。在这种情况下,谁都可能把他推下去。

龙夫上次就反对这种推测。

即便是这样,田仓为什么在深夜一个人到这种地方来呢?是想和谁会面吧。与他约好的人也许就是杀害田仓的罪犯吧。

忽然,典子又想到了田仓在临死的前一天晚上在强罗的春日旅馆对女招待说过的“见到了一对有趣的情侣”这句话。好象龙夫也对此很感兴趣。那对有趣的情侣会是谁和谁呢?他们对这次事件到底有多大程度的影响呢?

典子正在考虑这些事,响起了龙夫的声音:“果然,这条路刚好能通过一辆卡车。”

龙夫站在路中间打量着它的宽度。

典子问:“是说卡车吗?那么,坂本君和木下君驾驶的卡车也跑过这条路吗?”

“这么想是合乎情理的。因为坂本是田仓妻子的弟弟嘛,同时也是一个与事件有关系的人。那辆耽误了一个半小时的卡车肯定来过田仓猝死的这条小道。”

龙夫说完,又站在那儿歪着头冥思苦想起来。

“那辆卡车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倒车的呢?在这种狭窄的小道上不能从别的地方出去。同时,一侧是悬崖,满载着货物的重型卡车在这种陆坡路上往回倒着开到公路上去是很难的……是的。因为夜里没有照明,那一定很危险。”

龙夫想了一会说:“利子,顺着这条小道下去,有一个小村落吧?”

“是的。村头还有家木材加工厂呢。”

“对。木材加工厂有辆专用的卡车,那里会有卡车调头的地方。坂车和木下驾驶的那辆重型卡车顺着这条路开下去,在木材加工厂那儿调过一次头。”龙夫目光炯炯,十分兴奋。

“好。去问问木材加工厂的人。如果说夜里来过一辆不认识的卡车在这调头,又从原路返回了的话,他们应该还记得吧。”

“也许还记得日期吧?”

“因为那天晚上发生过不正常死亡事件,如果来过一辆奇怪的卡车,他们一定会印象很深的。去问问吧。”

能够看到木材加工厂时,龙夫让典子等着,自己走进了厂房,但是好长时间没有出来。山谷里的那家木材加工厂同上次一样,周围响彻了机械电锯的刺耳声音。那座底矮阴暗的房子使典子感到索然无味。

过了20分钟,龙夫出来了。他的表情却很失望。

“完了。说是没有那事。”他摇了摇头。

“他们说最近一年以来这里从未来过汽车调头转弯。就是说,如果可以通过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来判断,这些人有一半住在工厂里,他们都说绝对没有听见那种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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