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济运电话响了,一听是朱芝。她问有没有空,想过来说个事。李济运玩笑道:“部长妹妹有什么指示?”朱芝只道有事请教,就放了电话。

宣传部就在楼上,朱芝没多时就下来了。李济运给她倒了茶,笑着说:“有事吩咐一声就行了,还亲自跑下来?”

朱芝笑了笑,端起茶吹了几口,顾不上喝,就说:“老兄,那条鳄鱼真的太讨厌了!”

原来成鄂渝的天价披挂曝了光,殃及《中国法制时报》的声誉。毕竟是全国发行的报纸,各省的网友都纷纷发帖,列举了他们记者的劣迹。成鄂渝就疯了似的给朱芝发短信,说的尽是下三烂的话。朱芝起初还很硬气地回复,慢慢的就有些害怕了。

“当初听你的,忍一忍就好了。”朱芝抿了几口茶,放下杯子。

李济运问:“他的短信说了什么?”

“我给你念吧。”朱芝便调出短信,一条一条地念。

听朱芝念完了短信,李济运说:“朱妹妹你别怕。我告诉你写一条短信,保证成鳄鱼马上闭嘴!你这么写:成鄂渝先生,您涉嫌敲诈勒索和人身攻击,您发给我的所有信息,我都依法公证,做了证据保全。请您自珍自重!”

朱芝依言而行,编好短信给李济运看看。李济运看了,点点头说:“你发去之后,再不理他。我相信他会后悔发那些短信,你完全可以凭这些短信告他。他不光是敲诈你个人,他是敲诈我们县委、县政府,告的话他会有大麻烦!”

“成鄂渝给张弛也发了很多威胁短信。”朱芝说。

李济运嘱咐说:“你叫张弛也发这么一条短信去,不怕吓死他!”

朱芝道了谢,仍上楼去了。快下班时,她打电话过来说,成鄂渝没有回话,果然真的害怕了。李济运却嘱咐她,成鄂渝毕竟是小人,还需小心防着。晚上,仍旧要在梅园陪客人。餐厅外面,几个头头站着说话。朱芝便把成鄂渝如何敲诈,她如何处理的事向刘星明汇报了。她说话时望望李济运,却没有说是他出的主意。李济运会意,点了点头。刘星明望着眼前的樟树,没有在意他俩眼色的来去。听朱芝说完,刘星明仍望着樟树,说:“朱芝同志处理得妥当。媒体记者我们要尊重,支持他们的工作,也希望他们理解我们的工作。个别特别操蛋的,我们也不要怕。”

“终于哑床了。”李济运嘿嘿一笑。

刘星明没听明白,问:“什么?”

这话解释起来太费周折,又有些不雅,李济运搪塞:“我说终于没事了。”

朱芝就望着李济运笑,轻轻地咬着嘴唇。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各自去陪客人。李济运去了包厢,握了一圈的手。手机响了两声,知道来了短信。因仍在同客人寒暄,顾不上看。客套完了,才掏了手机看看,原来是朱芝发的:老兄,小妹掠美了,请你理解。李济运刚才就隐隐明白,她没说为成鄂渝的事找过他,怕的是别人想得太多。他想到这层意思,心脏竟突突地跳。他回了四个字:哑床就好,心有灵犀。

但没过几天,李济运去办公室没多时,刘星明请他去商量个事情。他跑了过去,见朱芝坐在里头。原来谁也没想到,《中国法制时报》副总编陈一迪会亲赴乌柚。他打了朱芝电话,只说想到乌柚来看看,言辞非常客气。

朱芝说:“我也很客气,问他有什么具体指示,我们好做做准备。他说只想来看看,从来没有到过乌柚,听说你们那里很漂亮。不知道他此行目的何在。”

“济运你谈谈看法?”刘星明说。

李济运说:“我想他绝对不是来找麻烦的。报社副总亲自来找麻烦,未必层次太低了。他很可能是来改善关系。如果他不提成鄂渝,我们也不说。要是说起,我们只讲成鄂渝的好话。他们肯定知道是我们给成鄂渝曝的光,估计都心照不宣。”

刘星明问朱芝:“他们的报纸在我们县有多少订户,你们掌握吗?”

朱芝说:“不是确保的报刊,我们没有过问。估计不会太多。”

刘星明说:“你们到邮局查查。”

朱芝说:“我有个建议,如果他是友善之行,我们可以送份礼物。县领导和公检法副科以上干部,每人订一份《中国法制时报》。他们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发行量。”

李济运有些担心,说:“下面订阅报刊压力很大,怕弄得大家有意见吧?”

朱芝说:“我们只要求大家订一年,今后谁还管它?”

刘星明道:“同意你们两位的意见。陈总编来了,我和明阳同志请他吃个饭,你们二位全程陪同。看他时间安排,可以带他四处走走。乌柚这个时节很美,到处都是红叶秋果,比他们北京香山强百倍!”

陈一迪来乌柚那天,李济运同朱芝在梅园宾馆迎候。他俩坐在大堂角落茶吧聊天,透过落地窗的竹帘,可以望见外面车来人往。一辆省城牌照的车停下,车里低头钻出一个高大的男人。李济运瞟见似有“采访车 ”字样,估计这位就是陈一迪。朱芝先迎了出去,一问正是陈一迪。李济运过来见面,握手道好。陈一迪没有带人,只有司机跟着。房间早安排好了,就是上回成鄂渝住的地方。那是梅园宾馆最好的房子。

聊了会儿,刘星明和明阳来了。陈一迪说: “把书记和县长也惊动了,那就不好了。”

刘星明说:“哪里的话!陈总来了,我们应跑到省城去迎接才是!我俩刚才处理个事情,迟到了一步。”

陈一迪很有感慨的样子,说:“我过去经常往基层跑,知道你们工作最辛苦。基层情况,太复杂了!”

明阳接过话头,说:“要是上级领导都像陈总这么体恤基层,我们的工作就好做了。”

陈一迪笑道:“我们只是媒体,哪是什么领导!”

到了饭桌上,大家干了杯,刘星明说:“陈总,看您时间怎么安排。乌柚可看的地方多,我建议您明天先看看白象谷,原始次森林,风景绝佳!山谷里有块白色巨石,极像大象。白象谷里尽是千年以上的古树,成片银杏林就有上千亩,举世罕见。”

“上千亩银杏林,那是何等壮观啊!”陈一迪点头道,“全听刘书记和明县长安排!”

刘星明说:“那地方陈总您去了绝对有收获。记得我第一次去时,感觉那里就像仙境。当时我记起古人一首诗:一间茅屋在深山,白云半间僧半间。白云有时行雨去,回头却羡老僧闲。今天的人哪能过那种的日子!”

陈一迪笑道:“我记得这好像是郑板桥的诗,头两句很平淡,就像大白话。后面两句意思一下子就出来了。”

刘星明便道陈总学问好,不愧是大报老总。陈一迪只道腹中无书,装了些一鳞半爪而已。送陈一迪回了房间,刘星明和明阳各自坐车回去。李济运同朱芝走路,商量明天怎么安排。朱芝说:“李主任,您觉得今天刘书记有些不一样吗?他平日没这么多话。”

“可能是最近被媒体弄怕了。”李济运笑笑,心想,陈一迪是来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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