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抵抗后,我也被擒。和孙源龙关在了一处,但是却巧妙地套出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为了有机会脱身,我不得不使出了离间计。朱逸章果然中招,开始怀疑身边的人,我心中窃喜。朱逸章怒火中烧,亲手杀了自己的军师李錾。然后想利用我找出国宝所在,为了脱身,我讲出了武当派也觊觎此宝的事情,盼着他们互相残杀。

这种近乎羞辱般的举动彻底激怒了我,我啐了一口唾沫,大骂道:“我是你爷爷!”旁边的人又打出一拳,这次我有了防备,就地一滚躲开了他这一拳。此时又有一个人从身后袭来,冲着我的后背踢出一脚。突然,我想起了梁师傅的徒弟曾打出的那一招。我转身抱住他的脚腕,身子一曲,肩膀扛住他的裆部,然后使劲一推。这个人便飞了出去,仰面跌倒在地。另一人见同伴吃了亏,跑过来直接一脚直踹我面门,我半蹲下去,一记扫堂腿扫过去,直接将他站立的一只脚扫倒,他马上倒在了地上。但是两个人受伤都不重,又都很快站了起来。我心中默念三光和崔力升等人的名字,心想他们两人但凡有一个人在就不会是这种局面了。

一人从我左面快速挥拳,我不得不伸手去挡,另一人趁我不备,直接飞起一脚将我踢翻在地。我倒在了地上,已经没有力气起来了。

这一脚踢在了我腰间,让我浑身没有了任何力气。

老板轻笑了两声,竟然还拍了两下手:“好,身手不错。你叫什么名字?”我揉着腹部咳嗽了两声,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尽管失忆了,可是我本人是张佳亮这一点毫无疑问。但是这个时候我不能说出来,被他们发觉,那么躺在地上的随时可能是我。倒不如让冒充我的那个人继续下去,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招。我装出一副羸弱不堪的样子:“别……别打了……别打了,我叫张强。”情急之下,我不得不瞎编一个名字来唬他们。

老板摘下了眼镜擦了擦,然后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掉了下来……”老板重新戴上眼镜:“你不是本地人?”

“不是。”

“为什么孤身一人来到了沙漠?”我一愣,完了,这个问题我可怎么回答。猛然间,我灵机一动,一个人进沙漠无异于寻死,这个老板显然是要套我的话,我忽然想起了曹教授的科考队,于是说道:“我是敦煌科考队的成员,直接由曹教授带领,是我和大部队走散了……”听了我的话,一个白脸的人凑近了老板:“老板,就是电视上看到的那个曹贤,这个小伙子应该是他的人。”老板不动声色地问:“这么说你们也是冲着敦煌佛经来的了?”这个问题无论如何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但是他的话提点了我,看来这伙人果然是冲着国宝来的。我点了点头。白脸的人阴阳怪气地问道:“可是从我们掌握的情况看,曹贤还没有进入新疆境内呢。”这个我早已想好了:“我们是先遣队的,负责打前站。”白脸的人听后,冲老板点了点头。老板会意地说:“好,既然大家都是为了敦煌佛经来的,那么就是敌人喽。”他又冲两个手下说,“你们两个看着办吧!”两个人走过来抓住我的胳膊往外拖,我顿时万念俱灰,没想到阴差阳错地掉进这里,居然会是羊入虎口。

“等一下!”白脸的人叫了一声,只听他对老板说道,“这个人既然是科考队的,应该知道怎么离开这里,何况寻宝的时候也需要他的专业知识帮助我们,我觉得留他一条命兴许还有用。”老板看看了他,又看了看我,对拖着我的两个人说:“去,把他和张佳亮关在一起,记得把他身上所有能和外界联系的东西都收过来。”

“是!”我先是被搜了身,手机等通信工具都被没收,然后又被这两个人带到了临近的一个小房间,同样是钢铁门,门上有一个巨大的阀门——这样的门在里面是没办法打开的。一个人抓紧我,另一人上前扭转阀门,门打开了。两人伸手一拉一推,我踉踉跄跄地走进小房间,跌倒在地。两人“咚”的一声关上门,接着就听见了“哗啦啦”的阀门转动的声音。

我这才有机会看清这个小房间的格局,房间非常小,约莫也就10平米左右。正对门的墙壁上有一个两手掌宽大小的气窗,此外再无其他。一个人坐在地上,曲起膝盖,双臂相叠放在膝盖上,将头埋在了里面。这个人应该就是冒充我的人了吧。我坐到了另一边,叹了一口气,从上衣口袋里翻出了一包烟,点着后吸了一口。

大概是闻到了烟草味,那人抬起头来:“兄弟,还有烟吗?”我一看他的容貌,手里的烟险些掉在地上——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冒充我的孙源龙!我早已对这个人恨之入骨,若不是三光等人提议用他作“避雷针”,我早就将他碎尸万段了!孙源龙呀孙源龙,没想到我们今日竟会在这里相见,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呀!可是转念一想:不行,现在绝不能冲动,万一被这伙人识破我的身份,那我的处境要更危险。既然孙源龙这么爱冒充我,索性就让他冒充下去,继续做好“避雷针”的工作。我爱答不理,懒懒地说了一句:“没了!”烟当然有,我这种资深烟民怎么可能断烟呢,只不过我不想给他而已。

孙源龙谄笑着坐到了我身边:“大哥,行行好,兄弟我憋了好久了,给口烟抽吧!”我实在对他这种小人模样鄙夷,于是狠狠地吸了一口,剩下了一个短短的烟蒂给了他。孙源龙千恩万谢地接过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捏住烟嘴,极为享受地吸了两口,闭目靠在墙上,脸上浮着笑意。不过两口后烟就烧尽了,直到烧到了烟嘴孙源龙才不舍地扔掉了烟蒂,最后他对我说:“大哥,谢谢你了,我叫张佳亮。”说着还伸出了一只手。

当他说出他叫张佳亮的时候,我心里阵阵作呕。我不想跟他握手,于是伸出了一根小拇指开始挖鼻屎。

孙源龙立时变得十分尴尬,他收回手去问:“大哥怎么称呼?”

“张强!”我挖出了好大一块鼻屎在墙上蹭来蹭去。“哎呀,原来咱们是一家人呀!”孙源龙夸张地说。

我瞪着他:“谁跟你是一家人,你是你,我是我!”也许是我一上来就极不合作的态度让孙源龙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见我一副凶相,也不敢说什么,于是净拣些好话来说:“大哥,您别这么说。您平时不看新闻吧?”我知道他接下来该说什么了,冷冷地抛出两个字:“不看。”

“我说呢,你要看新闻的话不可能不知道我。当初轰动全国的国宝盗案、国宝奇案,那全都是我立下的功劳,是我深入虎穴和歹徒英勇搏斗,最后找到国宝捐给国家的!”我就纳闷儿了,看着孙源龙一副侃侃而谈的样子,他怎么就不脸红呢?我打了一个呵欠:“这么说你很厉害了?”

“当然了!”他扬扬得意。“那怎么还被他们抓来了?”

“啊?唉,这群犊子,给我下好了套让我往里钻!我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哪!大哥,我还是跟你讲一讲我当初的英勇事迹吧!”接着,他就开始讲起了两次案子中他所谓的经历。所讲述的内容和我们当初的真实经历相去甚远,我听得是昏昏欲睡。

看着他口沫横飞,我实在无法忍受了,只好打断了他:“停!你干脆说一说是怎么被他们抓进来的吧?”孙源龙愣了一下,然后叹道:“唉,虎落平阳被犬欺呀!从出名之后,我每天的应酬就多了,经常在酒桌上转。应该是在半个月前吧,我在北京接到了他们的电话。说想请我去做一个演讲,又说饭局的时候相谈。于是我就去了。谁知道,他们竟然在酒里下了药,旁边的小姐一个劲儿地劝酒……”说到这里,孙源龙突然意识到失语了,见我一副强压怒火的样子,他笑了笑说,“我这人哪里都好,就有一个弱点,好色……人不风流枉少年嘛。”我躺在了地上,头枕着双手:“接着说。”

“哎,结果多喝了两杯,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来这里的车上了。他们开着吉普越野,我根本没机会逃,撒泡尿都有人跟着。”

“他们抓你是想让你找敦煌佛经吧?”

“对对对,大哥,您怎么知道的?”我不理他的话茬:“接着说你的。”

“我根本就没听说过什么敦煌佛经,怎么找啊!还好这个老板身上有几张图,上面有些标记。我们就找了几个向导来到了这里,没想到没挖两下,突然起了大风。我们开始以为是沙尘暴呢,没想到是一只怪兽!”我一个激灵,嗯,应该是才旦所说的荼毒了,回过神来又对他说:“说下去。”

“那怪兽体型也就是一只豹子大小,可是速度很快,而且嘴里、鼻子里都能喷出一阵黄烟。黄烟卷着沙子,最后形成了沙尘暴。刮出的沙尘暴就像是一把把刀子,只要卷过人的身子,瞬间就将皮肉全部割开了,最后人死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具白骨。”

“怪兽这么厉害,你是怎么躲过去的?”

“我们来的时候带着几个大的铁皮桶,里面储备着水。关键时刻,我们都跳进了铁皮桶里,风沙过去了我们才敢出来。”听完了孙源龙所讲的,我心里突然害怕起来:三光他们十四个人还在外面,万一遇上荼毒,后果不堪设想!可是我现在被囚禁在这里,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我问孙源龙:“外面那个老板叫什么名字?”孙源龙一笑,露出了满口的黄牙:“朱逸章,听说还是官宦之后,他老爹在某市是一把手。那个白脸的叫李錾,是他的军师。两个人看似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其实朱逸章很看不上李錾,姓朱的一直都想独吞国宝!”照这么大的排场来看,朱逸章绝不是普通人,呼来喝去的。可是没想到他还是一个官二代,有权有势,有这么多人供他驱使,再加上一个诡计多端的李錾,只怕从这里逃出是很难的了。但是两个人心生嫌隙这件事倒是可以好好利用的。

孙源龙凑过来问:“大哥,你有什么好办法能让咱们逃出去吗?”我故意懒洋洋地说了一句:“逃出去四周围也全是沙漠,跑不了多远就玩儿完了,还是踏踏实实在这里待着吧,最起码能保住小命!”

“哎呦喂,这话您可说错啦。这群人根本就不是人,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巴不得早一点儿离开这里。”我翻了个身,打起了呼噜,用以搪塞孙源龙。但我哪里还有睡意?被囚禁在这个地方,慢说是人了,恐怕一只苍蝇都很难飞出去。从整个建筑的造型看,这里是当初纳粹党卫军的一个基地,道路四通八达,很容易迷路,搞不好还有暗道机关之类的。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这个险不值得冒。另外,我也担心三光他们。才旦和孙源龙的话如出一辙,荼毒确确实实是真实存在的。我只盼望着三光等人能早点儿离开这个地方,没必要为了找我而长时间滞留此地。如果和荼毒相遇,他们一点儿胜算都没有。

孙源龙见我闭上了眼,鼾声四起,自知找了个没趣,于是也靠着墙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门外想起了“哒哒哒”的皮鞋声,接着就听见门被打开了。有一个面目狰狞的人站在门口说:“喂,别睡了,都起来,老板要见你们!”我站起来,走了出去。孙源龙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伸了个懒腰。那个人很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你他妈哪里来的这么多毛病!”这一推,孙源龙一个趔趄脑袋撞上了墙,“啊”地痛叫一声,然后揉着头,看着那个人敢怒不敢言。“快走!”那人呼喝。

我们两人被带到了最开始的那个地方,朱逸章正和李錾等人围在一张会议桌前商量着什么。李錾尖声细嗓地说:“这是最好的办法了,遇上怪物的时候,咱们折了不少人,现在人手不够。”朱逸章双手拄着会议桌,频频点头:“嗯,这已经是最快最保险的办法了。好吧,就照你说的办!最重要的是快,我刚收到消息,褚帅已经带着人赶来了。”

“老板,人带来了。”朱逸章和李錾等人这才抬头转过身来看着我们两个,朱逸章说:“哎呦,两位张先生,昨晚睡得好吗?”

我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在这里已经过了一整夜了。朱逸章又接着说,“你们放心,只要你们能帮助我找到敦煌佛经,我一定重重有赏,包你们下半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孙源龙大概是撞昏了头,揉着脑袋嘟囔着:“怎么找呀,现在咱们手里就一张破图,还不清楚……”还没等他说完,带我们来这里的那个人直接一脚踹翻了他:“少他妈废话!”我看着眼前的情景,立马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机会——可以多了解对手的机会,也好趁机挑拨他们的关系,于是装成很害怕的样子说道:“别打我,别打我,我……我……我全说。目前我只知道佛经散落在了新疆和青海,但真正的藏宝地点只有曹教授一个人知道,我不过是他的马前卒而已。”一听我这么说,李錾狞笑着“哼”了一声,对朱逸章说:“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褚帅这个人狡猾得很,肯定让曹贤守口如瓶的。他这个人是要‘驱狼逐虎’,让咱们和曹贤争得头破血流,他好坐收渔人之利!”朱逸章破口大骂:“去他妈的,有我在,褚帅就别想得逞!”他看着我问,“你还知道什么?”我见他

们中计了,原来背后要挟曹教授的是一个叫褚帅的人,从他们的神情来看,这个褚帅也不是什么善类,眼下我必须使一招“反客为主”,让这些人自相残杀,于是我又战战兢兢地说道:“这次来新疆之前,曹教授已经再三叮嘱我说,让我们一定要小心,因为有一个叫朱逸章的人已经率先到达了这里,说他也是奔着敦煌佛经来的。”果然,朱逸章眉毛挑了起来,他看看李錾,很是吃惊。李錾冷冷地望着我说:“你不是瞎说的吧?”

“没有没有,我已经被你们打怕了,怎么可能骗你们呢?”

“那你接着说。”

“曹教授说,万一我不幸被朱逸章抓住了也不用担心,因为朱逸章身边有他安排的一个卧底,可以保证我的安全……”朱逸章终于按捺不住了,吼道:“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呀,曹教授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只说那个人是朱逸章身边的人。”

朱逸章一步一步走下了台阶,看着我说:“你还不知道吧?我就是朱逸章!”

“啊!”我装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说,那个人是谁?”朱逸章一双眼睛像一把利剑似的盯着我,恨不能喷出火来。“我知道了!”李錾“噔噔噔”几步下了台阶,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好小子,好一招离间计呀!”他转而对朱逸章说,“你别听他胡说,咱们身边死了那么多人,就算是有奸细也都死绝了。而且这小子刚才和张佳亮关在了一起,他一定是从那里听说了你的名字,特意编出来骗咱们的。”朱逸章转过脸去看着李錾,笑道:“是吗,咱们身边没有奸细?”

“绝对没有!”李錾信誓旦旦地说。“那褚帅怎么知道有人先一步到达了沙漠,而且就是我呢?”

“这……”李錾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哼!一定是褚帅安插了眼线在我身边,所以我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他知道了曹贤要派人来新疆的事情,就借曹贤的口告诉科考队员提防着我。你还敢说没奸细?”朱逸章终于火了,冲着李錾大声喊道。李錾哑口无言,只得缄默,但是一双眼睛愤恨地看着我,恨不得一口把我吞下去。朱逸章对我说:“你还知道什么,接着说!”我早就想好了下文,说:“现在我不能说。”

“嗯?”我看了看四周,示意他周围人太多,以防走漏风声。朱逸章会意,对左右说:“你们先出去!”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出了大厅,见李錾没有动,朱逸章说,“你也出去!”

“我?我……”

“出去!”

“唉,你可不能听他瞎说啊!”李錾叹着气出去了。等大门紧闭后,朱逸章拿起了MP40说:“他们都出去了,你可以说了,但是我警告你,别耍花招,要不然就把你打成筛子!”我故作轻松地一笑,心里已经很清楚了,朱逸章属于多疑的性格,我正好利用他这一点来实行我的计划。我从上衣兜里摸出了烟盒,点上了一支烟说:“朱老板,你刚才已经看清楚了,谁是奸细你不会不知道吧?”朱逸章眉头一皱:“你是说李錾?”

“李錾?是刚才那个白脸的?”我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反正曹教授跟我说了,你身边有一个很亲近的人是我们的人,这个人面如白纸,像个痨病鬼似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样吧,我有办法让这个奸细现身,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是科考队的队员,为什么不指望着他能救你出去,反而要揭发他?”出去,出去了还不是得死?这里是沙漠,何况还有那只怪兽守在外面。老实说,敦煌佛经价值连城,哪怕只能拿到其中的一部书,下半辈子就吃穿不愁了,我为什么还要替曹贤那个老东西卖命?识时务者为俊杰嘛!”朱逸章渐渐相信我的话了:“好,如果你能揪出奸细,咱们俩合作,找出佛经一人一半!”我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后说了一句:“等着看好戏吧!”于是我又回到了囚禁室。孙源龙正躺在那里睡觉,听到我回来了,他骨碌一下爬了起来说:“喂,你真厉害!为了自保,连自己的同伴都敢出卖!强哥,那个卧底是谁呀?”

“你问这个干什么?”我对孙源龙的小人行径实在是看不惯,甚至都懒得跟他说话。“当然是让他救我出去了,他是吃公家饭的,不可能见死不救吧?再说了,我好歹也是公众人物,死在这里太可惜了。强哥,哎,你别躺下,听我说啊……”我懒得理他,一个人睡去了,心道:计划已经成功了80%,接下来就得看那个人的配合了!

晚上的沙漠是很冷的,但是在这个秘密基地却出奇地暖和,可能是设有恒温装置吧。孙源龙讨了个没趣,躺在地上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而我虽然闭着眼,却没有睡,因为我知道,一会儿会有人来找我。而我以后将如何,能不能离开这里,全在此人身上。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看守打开门叫了一声:“张强,你出来!”我恹恹地坐起来,装出一副倦怠的模样,不情愿地说:“谁呀,有事明天说不行?”一个人现身在了门口,一看到这个人,我的心里踏实了——他还是来了。这个人正是李錾,也许是正在气头上,脸色显得更加苍白了,不,也许用惨白来形容更为合适,因为白脸上竟然没有一丝血色。李錾气郁沉重,我也不再说什么,站起来和他走了出去。

两个人并肩踽踽而行,在这个空旷的基地中走着。少时,李錾先开口了:“你可真厉害啊,打蛇打七寸,没想到你一上来就击中了我和朱逸章的软肋。”我一副懵懂的样子:“你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明白?”李錾冷笑道:“好了,你也不要再装下去了。”他忽然凑近我耳边,轻声说道,“你骗得了朱逸章可是你骗不了我,你绝对不可能是曹贤的人!”然后,他慢慢站直身子笑道,“我没说错吧?”我扶了一下眼镜,答非所问地说:“李先生所言极是啊,我们应该从哪里离开呢?”我回答的语气很平缓,但是足以让李錾大吃一惊。他的面色更加惨白了,低声喝道:“你说什么?”

“你不是说带我离开吗?”

“你……”

“李錾!”旁边一人喊道,循声望去,喊话的正是朱逸章。此刻他就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身边还站着三五个打手,只听他缓缓说道,“没想到你吃里扒外!”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李錾急于辩解,一张脸已经扭曲变形了。“你不用再说了,你本来就是褚帅那边的人,我见你处处受他排挤才好心收留了你,没想到你还是帮着他。要不是张强让我派人悄悄跟踪你,我还被你蒙在鼓里!”朱逸章脸色通红,浑身颤抖。

李錾一脸惊恐地看着朱逸章,又看看我。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对不起,没办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朱逸章向左右一使眼色,那些打手向这边走来。李錾狗急跳墙,突然冲过来勒住了我的脖子:“你们都别过来!朱逸章,你应该知道,要想找到敦煌佛经,必须有他才行。如果你们再往前一步,我就勒死他!我……”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哒哒哒哒”一阵冲锋枪的点射声。接着一股还带着体温的鲜血顺着我的耳鬓淌了下来,浸湿了我的肩部。四颗子弹全部打进了李錾的脸部,他的脸已经血肉模糊,终于没有那么白了。

我惊魂未定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李錾,又看了看扬扬自得的朱逸章。朱逸章的枪口还冒着烟,他笑道:“看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枪快!”我在心底将朱逸章咒骂了一千次一万次,他只顾剪除宿敌,竟全然不顾他人的安危,这种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朱逸章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没事吧?治这样的杂碎我是手到擒来,你不用那么害怕。”我擦了擦溅在脸上的血水假装惊恐地看着他。

朱逸章吩咐几个手下:“准备点儿吃的。”转而对我说:“张强,怎么样,咱们是时候商量一下怎么找国宝了吧?”还是在之前的那间会议室,我一边嚼着一块压缩饼干,一边翻看着朱逸章给我的他手头现有的资料。这里有一张羊皮残卷,N多人关于敦煌佛经的访谈记录,还有就是有关此类的书籍,另外还有几卷录音带,全都是偷偷录下的曹教授科考队关于工作进度的会议资料。我看到那张羊皮残卷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问道:“朱老板,这张羊皮残卷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这张图?很早了,我爸爸说是当年我曾祖父留下来的。”

如果朱逸章所言非虚,那么这张图是我们原来手里已经有了的。当时除了复制的图样,我们手里集中了四张羊皮残卷的原件,分别是大力从不知名的地方盗来的一张,智行公司薛总的一张,武当山梁师傅的一张,以及腾冲钱大爷的一张。另外四张,一张是在武当派“义哥”手里,另外三张分别由三光、韩笑和金锁见过。韩笑的那张图是在一处深山里,朱逸章出身富足,不可能涉足那种地方。也就是说,之前朱逸章应该和三光或金锁中的某一人打过照面。我决定试探一下朱逸章,于是问道:“这图以前没见过,真的假的?”

“是真的,以前我请很多行里的专家鉴定过。”朱逸章信誓旦旦地说。

“哦?”我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问他:“都请谁鉴定的?”也许是我科考队出身的身份让朱逸章对我深信不疑,他说道:“很多,因为怕这东西拿出去扎眼,除了一些资深的老专家,我还特意请了北京和天津一些年轻的鉴赏家来帮我鉴定,都说这是清末民初的东西。”嗯,这就不会错了,金锁祖籍天津,在京津冀的古玩圈里也算数得着了。朱逸章再怎么外行,也一定会去找他的。这么说这两人的确有过一面之缘了。大概是看我想的时间太长了,朱逸章急于知道结果,连问:“怎么样,怎么样?”我装出一副很深沉的样子,吞进最后一块压缩饼干,然后两只手掌交叉拍打,打掉手心上的残渣说:“从现有的资料来看,国宝应该就在这附近啊,怎么会没有呢?”

“我们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谁知道还没挖多长时间,就出现那只怪物了,大家死的死,伤的伤。现在咱们必须一击命中,因为那怪物就在外面,人手已经不够了,不能再增添无谓的伤亡了!”朱逸章焦急地说。

我心里暗笑一声:这个朱逸章,总算是说了句人话。不过他的出发点还是寻找国宝,而非顾及他人生命。

我知道不能再拖下去,虽然大家目前表面上像是团结一致,但实际上朱逸章还是对我有防范,不然的话他早就把手机还给我了。而我想要离开这里必须得赢得朱逸章的信任,要想赢得他的信任,我最起码要超越李錾。李錾那么竭忠尽智地为他效劳,最后仍落得个惨死的下场。无论如何我得先在朱逸章身边站住脚,然后才能有办法脱身。唯一能迅速赢得他信任的方法,就是找出敦煌佛经的下落。于是我决定冒次险,对他说道:“咱们现在离开基地出去。”朱逸章瞪大了眼睛:“什么,出去?你已经有主意了?敦煌佛经在哪里?”我摇了摇头说道:在哪里也不会在这里,实际寻找的时候需要很专业的勘测设备,我们什么都没有,只能是在沙漠上找线索。好在藏宝地点应该就在这附近,我们耐下心来,肯定能找到的。”朱逸章狐疑地说道:“你不是想逃跑吧?别忘了,那怪兽就在外面。”被他道破心思,但我仍强作镇定地说:“你也说了,怪兽就在外面,我要是真想逃,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再说了,数亿乃至数十亿的财富就在我面前,傻子才会逃呢!”朱逸章沉思了片刻,稍显犹豫地问:“除了离开,还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见他一副迟疑不定的样子,我决定采用激将法,朗声说道:“我只是出谋划策,具体还是你拿主意。反正我知道,曹教授的科考队马上就要来了,你们所说的那个褚帅也要来,而且我还知道你不知道的一条消息。”

“什么消息?”

“武当山也有人会来夺宝!”

“武当山?”

“对,武当山。这是我们来大西部之前得到的消息,我们几个人还和那个人动过手。人家是武当派的正统嫡传,武功有多高就不用我说了吧?而且人家手里……”我拿起了桌上的羊皮残卷,“也有这么一张图。这么多人全都是奔着敦煌佛经来的,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啊!”这么多人马,我唯独隐瞒了我们,原因很简单,我盼着他们自相残杀,然后我们可以渔翁得利。

朱逸章听说了这个消息,瘫坐在了椅子上,右手摩挲着羊皮残卷,半晌无语。显然他是被我的话吓着了。我掏出香烟来点上了一支,静静地观察着他,能不能逃离这里,就看这一把了。渐渐的,一支香烟吸完了。我将烟头扔在地上,伸出脚尖将它踩灭。朱逸章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一只手掌狠命地拍在了羊皮残卷上,狠狠地说了一句:“他妈的,豁出去了,这副牌我跟了!”我心中窃喜,赶紧说道:“那让大家准备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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