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担任“笛吹套房”侍候员的女子从账房返回,手里拿着一本旅客登记簿,那上面有原始记录。刚才,井川君悄悄塞给这女子一张一万日元的纸币,嘿!有钱能使鬼推磨,金钱果然奏效。

“衷心感谢!”

井川君把那旅客的原始记录抄在自己的记事簿上。

“中村太郎,年龄五十二岁,职业电器行经营者,住址是东京都练马区丰玉二路四号十五室。”

“那与他一起来的女子,有没有留下家庭地址啊?”

井川君在记事簿上写完后问女服务员。

“没有,男旅客填写了登记簿,女旅客的地址姓名就可省略。”

“噢,原来有这个规定。”

井川君又看了一遍中村太郎的住所。

“笛吹套房是豪华型的吗?”

“在我们的宾馆里属于特别套间,在四楼走廊的转角处。”

“初来旅客也能住那么好的套间吗?”

“不,他不是初来旅客!听说是由寿永开发公司介绍来的。”

“什么,寿永开发公司?”

井川君脱口而出,大声说道。服务小姐吃惊地望着他。

“这位客人,您知道寿永开发公司吗?”

“不不,不知道。”

井川君摇摇头,苦笑着搪塞过去。

并川君的心里一阵喜悦,简直像在坑道里终于采到矿石的那种感觉。

“寿永开发公司是贵宾馆的常客吗?”

“哎,当然是常客!听说该公司在附近内牧町到五原村一带拥有一百八十万坪的山林土地,时常来看看,顺便就在我们宾馆住宿或用餐。”

井川君暗自思忖,虽说那片山林土地是东洋商社所有,但寿永开发公司早就控制了这片作为抵押物的山林土地,于是就出现寿永开发公司在这里拥有山林的说法。保留抵押权登记,是刚从司法局甲府办事处听来的。

“寿永开发公司来这里住宿的,主要是些什么人?”

“立石总经理和宫田先生。”

“总经理经常来吗?”

“是的。每次看完山林回东京之前,就到我们这里来喝酒。有时当天晚上赶回东京,有时看看时间晚了,就在这里住上一夜第二天再走。”

立石经理的名字叫什么?宫田担任什么职务呢?井川君真想问个明白,可问得过于洋细可能会引起服务小姐的猜疑,反而得不偿失。井川君没有继续再问下去。然而,从刚才对话里有一个大收获,那就是寿永开发公司每次来环绕山林一周时就到马场庄逗留。

井川君和司机预定的鳟鱼套餐还没有上桌,可井川君并不急于吃饭。

“那位名叫中村太郎的客人,是否经常带情妇到这里来?”

“没有,就那一回。”

“是嘛,你记得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旅客登记簿上面写的是,从七月十五日到七月十七日共三天。”

井川君暗暗地记住那个日期。

“到在这里住上三天,一定会非常喜欢这家环境优美宁静的宾馆。可是,为什么从那以后又不来了呢?真让人难以理解。”

“不!我们并不欢迎中村先生来。”

服务小姐说着皱起了眉头。

“那为什么呢?”

“这位中村先生非常吝啬,虽说是电器商行的大老板,但是他从来没有给过我们小费,整天躺在房间里与那位迷人的女子做爱,真让人恶心!如果他再来,我决不再侍候他们了!”

“我看你好像讨厌他。”

井川君说着笑了。

“不管淮都会感到厌恶!不过话再说回来,那女子确实够迷人的,年龄约三十岁,一身得体的和服裹在身上,活像一个影视界的女明星。我在这里已经干很长时间了,说实话还是头一回遇见这么漂亮的女人。不要说是中村先生,别的男人见了也会垂涎三尺的!”

服务小姐说完,又窥视一眼井川君手中的那张“中村”照片。

照片上的中村先生,头发又黑又密。不用说,服务小姐根本不可能知道这张照片的来龙去脉。其实,它是山越贞一坠崖时从口袋里飘出来的。

井川君望着刚才从旅客登记簿上摘录的中村太郎姓名,总感到这姓名不真实。中村太郎这名字过于简单,可这世上也有简单姓名。在日本,中村姓氏多,太郎名也多。把它们组合在一起,也未必能说是假名假姓。

“我想了解一下那上面的东京电话号码,能不能借用一下电话?”

“请使用账房里的电话,现在账房里一个人也没有,正好空着。”

井川君走进账房。

账房里有四张排列在一起的办公桌,上面放着账册,空无一人。墙角有一只大保险柜,顶上有一座供五谷神的神龛。墙上挂着一块大黑板,写有主要客人的电话号码。

井川君拿起靠近门口的桌上电话机听筒,拨了031—104查询电话。

“我是104。”

电话里传来口齿伶俐的小姐声音。

“麻烦你告诉我中村太郎先生的电话号码。”

“请告诉我他的详细地址?”

“东京都练马区丰玉二路四号十五室。”

井川君把刚摘录在记事簿上的地址说了一遍。电话机的受话器里,传来请客人等候的音乐。

“正在查电话号码,请稍等。”

这时候走进来一位高个秃顶的男子,年龄约五十开外,上身着长袖衬衫,下身是白色长裤,一副马场庄宾馆经营者的模样。

他明知井川君是客人,却露出一副冷漠的表情,一屁股坐在保险柜前面的桌旁。桌上放着许多账册,除大保险柜外,桌上还放着一只手提式小保险箱。

他紧绷着脸,很不高兴井川君任意使用办公室的电话。何况,现在是办公室里没有人的时候。

“正在查电话,请稍等。”

还没有查出中村太郎的电话号码。井川君背对着这个经营者模样的秃顶男子握着听筒,目不转睛地望着黑板上那个用粉笔写的电话号码。

“03―5723―XXXX0”

他并不想记住这个电活号码,只是想避开秃顶经营者那张冰冷的脸。

受话器里继续传来音乐。

“正在查电话号码,请稍等。”

就在这时候,音乐停止了,电话那头传来问讯台服务小姐的声音。

“中村太郎的姓名没有找到,请问他的职业?”

“是职业吗?他是一家电器商行的经营者。”

那位秃顶男子一听这话,突然抬起头望着井川君脸的侧面。

井川君突然觉察到秃顶男子尽管低着头看账册,耳朵却竖着在偷听自己的电话。他感到奇怪,为什么一说电器商行的经营者,秃顶男子立即神经过敏?

“正在查电话号码,请稍等。”

问讯台服务小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受话器里的声音,秃顶男子是听不见的。

“是吗?衷心感谢。”

并川君把听筒搁回电话机上,轻轻地点点头表示谢意,秃顶男子脸上还是毫无表情。

黑板上用粉笔写下的电话号码“03—5723—XXXX”,再次进人井川君的视线。

井川君从账房里出来,似乎感觉到秃顶男子在背后翻白眼。

过一会儿,那服务小姐肯定会受到秃顶男子的一顿臭骂,“怎么能随便让客人进账房打电话。”

井川君返回宴会厅的时候,鳟鱼套餐已经放在长条桌上。说是套餐,其实十分简单。制作这么点菜竟花费那么长时间,堀内君早已不客气地坐在桌边。一看见井川君,急忙说了一声“谢谢招待丨”便低下头取过筷子大吃起来。刚才的那位服务小姐,已经无影无踪。

中村太郎的姓名是假的,住所也是胡编乱诌的。既然是大型电器商行,电话簿上应该有记录。

通常借宿旅馆用假姓名这并不稀奇,可服务小姐说中村太郎是由寿永开发公司介绍人住马场庄宾馆的。经过郑重介绍的旅客,中村太郎应该是真名,否则,寿永开发公司应该知道那是假名。

井川君又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照片仔细琢磨起来,这是中村太郎……

就在这时候,有五个中年男子从大门口一拥而入走进宴会厅。井川君赶紧把印有“中村”照片的纸放进袋里。

“喂!”

顶上薄薄一层头发的男子拍着手大声喊道:

“有人吗?”

最里面的房间探出一张脸,不是刚才那个服务小姐,而是另外一个胖乎乎的服务小姐。

“哦,欢迎光临!”

她红扑扑的脸蛋上堆满了笑容,礼貌地望着这五位老主顾。

“吃饭,吃饭,肚子饿坏了,快把鳟鱼套餐做好端上来。”

“是,是。”

“反正那套餐马上做不好,先把啤酒送来!”

“明白了。”

尽管已有两位先来的客人正在吃饭,但他们毫不介意,常客多半是旁若无人的态度。

“喂,拿啤酒来,再把安子小姐给我请来,与美人一起喝啤酒能多喝一点。”

“先生,真不凑巧……”

“什么?”

“安子小姐已辞职了。”

“辞职了?什么时候?”

“两天前。”

“是两天前?”

那男子拉大嗓门。

“那,太让我失望了!早知道这样就不来这里了。”

“对不起。”

“你别撅着嘴!不是说你不好,是因为安子小姐确实太漂亮了!”

“对不起。”

“就是要辞职也不应该那么快,她在这里也没有干几天,大概是五天吧?”

“是十天。安子小姐不是来这里当服务小姐,她是女店主的远房亲戚,她是借到这里来玩的机会顺便干服务工作的,也许觉得这工作有趣。”

“怎么,太遗憾了!我们还以为马场庄宾馆招聘了漂亮的服务小姐!”

“实在对不起!”

“你再道歉也是白搭。哎,那安子小姐现住在哪里?”

“金泽是她的娘家,已经回那里去了!”

“是金泽那里的美人?在这里干服务工作,等于鲜花插在牛粪里。”

井川君一声没吭地听完他们的对话,“哦”的一声全明白了。

如果说那个美貌服务小姐于两天前辞去了工作,正好是山越君死亡的第二天,这与引诱山越君去情人宾馆的那个年轻小姐似乎是同一个人。

山越君这次来甲府,不就是与汤山温泉马场庄的安子小姐幽会吗!

那么,山越君是什么时候在马场庄宾馆认识她的呢?回答很简单!五天前,山越君化名原田到司法局甲府办事处,取回一百八十万坪土地的登记复印件。这信息是从工作人员那里了解到的。当时,山越君顺便去了马场庄宾馆。

于是,他与安子小姐一见钟情后约定了幽会时间。两天后,他俩在石和相会后到城堡宾馆歇脚。

说是回到金泽,究竟是回到金泽的哪里?这,不得而知。井川君原打算详细询问一下有关安子小姐的情况,无奈那秃顶男子的视线一刻不停地注视着自己,只得作罢。想必秃顶男子什么情况都清楚。

井川君返回东京已经是夜里九点半,走进新宿车站公用电话机旁边。

03―5723―XXXX

电活那头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里是塔玛莫夜总会。”

是塔玛莫夜总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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