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前一段为预备冬至的事忙了好些天, 近两日皇帝终于闲了下来。

这日既不是早朝,也无需去太后宫中请安,不需要早起,他便搂着邵循陪她多睡了好长时间。

直到已经到了巳时, 他睁开眼看了看桌上的自鸣钟, 再看看怀里的女孩子睡得仍然迷迷糊糊, 没有清醒的意思。

过犹不及,睡得太久也不是好事, 皇帝怕邵循睡多了头痛, 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姑娘,醒醒吧。”

邵循嘴里哼了几声, 眼睛掀开一条缝, 接着又闭上,等到皇帝再叫她,她便开始嘟嘟囔囔的撒着娇往他怀里钻:

“不想起……我不起……”

怀里软玉温香,越发让皇帝无可奈何, 只得自己先从床上起来,随意披了一件衣服,把床帏打开让光照进来,再转身坐回床上, 用被子把邵循裹得严严实实的, 手上轻轻用力,就把她扶坐了起来。

邵循被迫离开床塌, 只能向前倾身倚在皇帝身上, 不情不愿地睁开眼:“昨天晚上睡得晚了,我再躺一会儿嘛……”

一口锅扣在脑门上,皇帝当即哭笑不得, 忍不住去捏她的鼻子:“好没良心的姑娘,不过就两回而已,朕亥时就放你去睡了,现在过了巳时了,你自己越发惫懒,怎么还能跟昨晚有关系?”

“朕今天难得事少,陪你看看书好不好?”

邵循虽然闭着眼,但是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她费力的睁开眼去看皇帝:“您先去做别的,我过一会儿就起……”

皇帝不为所动,“不成,久卧伤气,你要是再不动,朕就自己动手了。”

邵循干脆说:“那您自己动手吧。”

皇帝倒也不是说说而已,当即掀开裹着邵循的被子,伸手去解她里衣的扣子,就要给她换衣裳。

他原本也没想那么多,但是手却不经意间从她的胸前划过,两个人都愣了一下,接着皇帝面不改色要继续动作,邵循却一个激灵清醒了大半。

“陛下!陛下……”她有点不好意思:“我、我醒了,还是自己来吧。”

皇帝挑了挑眉:“自己来?”

邵循忐忑的点了点头。

“那怕是晚了,”说着皇帝只用了一只手臂就将她紧紧锁在怀里,另一只手一粒粒的解着她的扣子。

此时正值冬日,外面已经很冷了,但是甘露殿设有地龙,卧室内虽算不上温暖如春,但是皇帝一时半会也不怕冻着邵循。

邵循的那点子力气在皇帝手上一点儿眼用也没有,挣扎了半天动都没能动一下,直到再往下解那衣服就遮不住什么了。

这大白天天光明亮,很少见过阳光的肌肤白的像雪一样,邵循脸红的就要滴出血来,连带着颈子并以下都透着粉红,她实在受不住,不禁紧闭着眼求饶道:

“陛下!陛下我错了!我不敢了……”

皇帝的手指停下,语气相当微妙:“不敢了?”

邵循悄悄睁开眼睛:“陛下,我、我冷……”

她的肌肤温热,这话一听就是瞎话,但是皇帝还是极缓慢的住了手,拿被子给她披上,轻飘飘道:“下次可没这么容易了。”

邵循松了口气,接着侧脸去靠着他的肩膀,略带不满的嗔怪道:“您不要吓我呀……”

皇帝摸了摸她的头发,没有说话,刚才是故意吓她,还是认真想做什么,或者有几分认真,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邵循在晚上对这方面比较放得开,大多数时候也能坦诚自己的欲/望,但是观念所致,还从没试过在白天做什么。

皇帝是知道她的,便不动神色的深吸了几口气,将怀中人放开,起身去穿衣服。

邵循也趁机将衣服换了下来。

今天闲来无事,邵循打算在寝殿里消磨一天,也不费心打扮了,穿着在家里常穿的半新不旧的藕荷色短袄,配上淡红绫裙,只是唤人进来添水洗漱,头发松松的束了起来,不挽发髻也没带首饰,素面朝天居然也相当好看。

这时间确实不早了,离午膳也不过个把时辰,皇帝担心邵循现在吃多了,到午间反而吃不进去,就叫人只上了肉末青菜粥,让她先垫垫肚子。

不知道是不是慧源和尚曾说过邵循在饮食上不太节制,皇帝在这方面管束极严,除去隔上几天才会随随邵循自己的心意,其他时候都是按照太医建议最宜保养的食谱来照看她。

邵循在家里有自己的小厨房,手里管的钱也多,几乎不用动用府里的东西就能随心所欲,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家里的大人也只会管她有没有受到苛待,该有的分例到没到手,细节却不会追究,她具体吃什么穿什么都可以自己做主。

因此她入宫之后一开始有些不习惯,但是发现在这上头怎么撒娇,皇帝都不为所动,这才老老实实的听了话,不过过了一段时间,她竟也觉得习惯,并且觉察出肠胃比之前舒适了不少。

像是之前一顿饭克化不了,就又疼又吐,拖延好几天都好不了的事看来是不会再发生了。

两人一起喝完了粥,皇帝便在书房的罗汉床上随意拿了一本游记看,反而是邵循,极为挑剔,在好几面墙的书架子上挑来挑去也没决定要看哪本。

到最后她实在是没有什么感兴趣的,皇帝便抬了抬眼道:“不喜欢就先不看,陪朕看看这一本吧。”

邵循便点了点头,皇帝靠在迎枕上,邵循便靠着他,跟他挤在一处坐下。

皇帝一只手的手肘搁在桌子上拿书,另一只手臂就环着邵循的肩臂,两人一起静静地翻看着这本游记。

看到一处,邵循指着一行字问道:“这书生写得好生动,不过,泰山真的有这样雄伟磅礴么?还是人云亦云,听到古传美名便人人都这样说呢?”

“是有些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名胜,”皇帝回忆了片刻,道:“不过泰山确实是名副其实,让人见之难忘。”

“这样肯定么?”邵循侧了侧身子,换了姿势问道:“您亲自去过?”

据她所知,这人登基这么多年,还从没有出巡过呢。

皇帝好笑地点了点她的头:“整个济南府都是朕带兵平定的,你说朕去没去过?”

这个邵循真没听说过,本朝立国统共才有二十多年,虽然皇帝也已经下令编史,但其实这是个大工程,看上去还得几年才能完工,因此邵循对开国前后的事情都是源自长辈们口口相传,或是几本散文野史,并不全面。

她来了点兴趣:“那您是不是游览过许多山水名胜?”

皇帝道:“有些去过,但是大多数时候军情紧急,就算是到了山脚下也得先安抚当地官民,没那个闲情逸致游山玩水,只是泰山实在特殊,朕自己没想着去,但是后来先帝到了,倒是陪着他登过一次。”

“我可真是个井底之蛙,登过最高的山就是城郊光明山,最宽的河就是护城河……”邵循先是有些郁闷,但是转念一想又道:“不过您去过那么多地方都是去打仗,颠沛流离出生入死,我这样坐享其成,在京城安安稳稳的过富贵日子,其实才更难得吧。”

皇帝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温声道:“安安稳稳也罢,游山玩水也罢,你要什么都有,朕本也打算等朝政安稳了,就抽空南巡一趟,北边有帝都在,现在一切稳定,南方也需要安抚一下。”

邵循眼睛一亮,十分惊喜道:“真的?到时候带着我?”

皇帝含笑点了点头。

邵循便在心里一直想着出巡的事,看书也看的不专心,走神走着走着就又觉得困了,她揉了揉眼睛,“陛下,我睁不开眼了……”

皇帝看她迷迷糊糊的样子心一软,便道:“你闭上眼休息一下吧。”

接着怕邵循这个姿势不舒服,便将她往下移了移,让她脱了鞋子,头枕在自己腿上,又叫人拿了张毯子给她盖上。

邵循闭上眼睛,道:“这游记我还没看完呢……”

“没关系,”皇帝抚了抚她的侧脸,轻声道:“朕读给你听好不好?”

邵循歪着头,看着他点了点头:“嗯。”

皇帝的声音沉稳悦耳,一字一字清晰又很有情感,邵循一开始还能清醒的在心中描绘他读到的景色,但是听着听着就更加放松,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皇帝眼看着她的呼吸平稳,却实在不忍将她叫醒,便想着松松手放她睡上一两刻钟。

结果不过一会儿,柳心便进来通传:“娘娘……”

皇帝皱了皱眉,比了个让她小声的手势,自己也低声道:“何事?”

柳心吃了一惊,接着压低了声音道:“陛下,宫外有人递牌子求见娘娘……”

皇帝心里觉得那人真是不赶眼色,便挥手想让她退下。

不巧邵循睡的浅,这时候到底是被吵醒了,也听到了柳心的话,睁开眼握住皇帝的手道:“您别急,说不定是邓夫人呢?”

“邓夫人?”

“就是邓妃娘娘。”邵循直起身子,醒了醒神:“册封礼之后,诸王妃命妇不是都来参拜么?当时她病得厉害,便差人来告了假,说是等病好了就来看我,前几天听说她已经有了好转,我就猜今天……”

说着她询问的看向柳心,柳心便道:“并不是邓妃娘娘,是英国公夫人求见,说是左都御史家里除了孝,世子爷的婚事想跟您商量。”

“跟我有什么可商量的,”邵循抱怨了一句,但也知道这是入宫之后,娘家人第一次进宫求见,为得又是亲兄弟的婚事,她不好推诿,便还是道:“去请她入宫吧。”

柳心领命走了,邵循没精打采的下地穿上鞋子:“陛下,您先在这里歇歇,我去去就来……”

瞧她丝毫不掩饰的不情不愿的样子,皇帝忍不住笑了,拉着她的手道:“怎么,不想念家里?”

邵循想了想,实话实说道:“并不想,而且……我现在觉得有您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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