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栀闻到了酒的气息。

算不上多么浓郁, 和着他身上淡淡的、清冽的香气。手腕被用力捏住,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他手指上的茧子,不多,他惯常一个人做家务, 留下这些痕迹再正常不过。脖子上的牙印泛着微微的疼, 更多的是她的震惊和惶恐。

白栀如今的头脑有些发昏, 目眩, 花了好久才能看清楚他此刻的模样。

半张脸都浸在阴影之中, 他垂下眼睫,眼睛之中没有笑容。不是平日里斥责她时的那副表情, 像是完完全全地换了个人。

白栀不记得自己方才有没有打开空调, 此刻的空气闷热, 令她喘息困难。

白栀认为自己此刻应该说些什么, 以打破此刻的困境。

脑袋里面话翻来覆去过了好几遍,她终于开口:“……你喝醉了吗?”

顾维安沉默了。

他摸上方才咬伤后留下的齿痕, 边缘处泛着红。像是被咬出血了,但他方才分明没舍得用力。

过于清晰的触感终于让他的神智稍稍清醒一些,他看着白栀惊慌失措的一张脸,那些混乱且混沌的念头终于能够从脑海中暂时离开, 顾维安松开手, 撑起来。

他意识到自己方才干了什么混账事。

顾维安往侧边一躺, 手指仍旧搭在额头上, 闭了闭眼:“对不起,我喝的有点多。”

被他吓到魂飞魄散的白栀哪里还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他聊天,蹭蹭蹭往旁边躲了躲,有点懊恼,还有点突然占到他便宜的小小庆幸。

……好吧, 可能正常情况下考虑,刚刚被占到便宜的人其实是她。

白栀坐在床边,看着顾维安站起来,他身形还有点晃,扶住旁边的墙,声音是克制的冷静:“你回家吧,别让你爸妈担心。”

白栀:“……哦。”

她也觉此刻情况有些微妙,快步从他卧室中走出。把门关上的瞬间,她听到清脆的一声,像是巴掌。

白栀犹豫两秒,没有回头,她拿了自己的背包,从顾维安家离开的时候,白栀感觉自己方才似乎不小心触碰到了另一个领域。

另一个、顾维安不想让她触碰到的地方。

晚风送来清冽的合欢花香味,混着饭菜的香味、大开的窗户中,电视剧、父母与子女的交谈声混在一起,遥遥远送。顾维安站在床边,喝下一杯白栀方才倒好的水。

她方才拿来的湿毛巾落在床上,洇湿了一片。顾维安无暇去看床铺,站在窗边,沉默地看着白栀往外走的身影。

禽兽。

畜生。

顾维安捏着水杯,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真是无耻、败类。

-

白栀回到家中时,夜幕已然彻底降临。

白锦宁今日加班不回来,林思谨做好了晚饭,其中就有白栀最爱喝的枸杞乳鸽汤,香味儿袅袅,白栀坐在餐桌前,却没有什么胃口。

虽然方才吃的也不多,可现在真的什么也吃不下了。

林思谨心细,瞧白栀许久不动筷子,笑盈盈问:“怎么了?今天见同学不开心?脸怎么这么红?”

白栀立刻伸手去摸脸,解释:“没有啊,可能是被风吹的吧。”

教导孩子方面,白锦宁始终秉承不溺爱、不纵容的特性,除却学习和栽培上的巨额开销外,衣着和出行方面,白锦宁并没有进行过度的富养。平日里白栀出去玩,也极少会派司机,而如这种同学聚会、朋友玩乐的场合,白栀基本上也不会表露的过度高调。

因此,白栀认为父母应当不知道顾维安的事情。

林思谨果真没有起疑,他细细叮嘱白栀,近期注意身体。

白栀连连点头,她有些心不在焉,这顿晚饭最终吃的也不多。

她趴在床上,想和廖一可打电话,又怕暴露出来,最终还是窝成一团,缩在被窝中,摸着脖颈上的牙印。

顾维安留下的牙印。

黑暗中,她的脸很热,很闷,眼睛却异样的明亮。

虽然顾维安醉了,虽然他那时候可能糊涂了……

可是,那个时候,他是不是想亲自己?

是不是,在顾维安心中,她也长大了些?

今晚辗转反侧的不止白栀一人,刚回到家洗完澡的郑齐接到好友顾维安电话的时候,险些抓狂了。

“你有一个朋友发现自己对高中生有某方面的幻想?”郑齐问,“你哪个朋友?你还有哪个朋友是我不认识的?啊?”

“某方面幻想具体是哪个方面?亲亲抱抱举高高?还是嗯嗯啊啊又啪啪?”郑齐坐正,“高中生具体是多大?我可告诉你,对未成年出手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可是在法律的边缘游走——你帮我转告给你朋友。”

郑齐后背出了冷汗,贴在身上,他盯着窗户,严肃地听到顾维安波澜不惊的声音:“不犯法。”

郑齐追问:“你……不是,你那个朋友怎么想的?”

“不清楚,”顾维安问,“我只问你,这种正常么?”

郑齐斩钉截铁:“不正常。”

“嘟——”

顾维安结束了通话。

只剩下郑齐一个人拿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两遍,脑袋却越滚越清醒。

顾维安身边的未成年女性……只剩下白栀了吧?

郑齐惊了。

虽然先前他还调侃过顾维安,可那毕竟是玩笑话。在郑齐心中,顾维安就是他哥,白栀就是他妹。现在他哥对他妹有那么点意思……

郑齐躺平,自言自语:“老顾这事干的不地道啊。”

——何止不地道。

——这他妈的干的都快不叫人事了啊!!!

另一侧,不干人事的顾维安按了按眉心,满面郁色。

不行。

怎么能对她下手?

好在快要离开了,他出去这一阵子,也能让这种不该有的念头慢慢冷却吧。

顾维安离开的那天,是个晴朗的中午。

顾清平没来送他,而顾维安对这个叛逆期的弟弟也无什么话好说。

都是男人,他也懒得去和这个毛头小子计较。

送他都是朋友,白栀也站在其中。她很安静,没有说什么话,就像那晚不曾见识他的失态。

一条素色的连衣裙,裙摆上是精美的百合花纹路,这个花朵很衬她,也很美。阳光散落,洒在她漂亮精致的一双脚上,鞋子上的山茶花娇美,却不及她肌肤万分之一。

顾维安恍然意识到,她真的已经长大了。

再不是那个白白胖胖、圆滚滚的小姑娘。

朋友们插科打诨,唯独白栀安静无声,直到顾维安准备离开时,她才叫了一声。

“顾维安。”

白栀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

顾维安转身。

白栀往前走了几步,微微仰脸,眼睛中像存了万千的阳光。

她说:“我会好好学习,你别忘了和我联系啊。”

顾维安笑了一下:“好。”

他平静地和朋友、白栀再度告别,转身离开,拉住行李箱的手,十个指节都泛着白,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脉搏心跳的不正常律动。

因为方才白栀望向他的那一眼,顾维安落荒而逃。

抵达纽约的初期,顾维安过的与其他留学生别无二致。

这边的管制的确很放松,在给予某些人自由的同时,也提高了绝大部分人的潜在危险度。在某些较为混乱的街道和角落中,华裔无疑是弱势群体、是许多白人或者黑人眼中的小肥羊。

但并不包括顾维安。

他下手狠,在生生掰断某个流氓的手指后,这边的“老鼠”再也没敢找他的麻烦。

顾维安的课程计划排的很满,他预备提前修满学分,不想在这里过多浪费时间。排到紧密的课程也能够让他不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比如说白栀。

从那晚之后,顾维安梦中的脸便有了清晰的影像。夜中惊醒,他去清洗床单和贴身衣物时,内心的罪恶感油然而生。

他何以会有如此肮脏的念头。

她什么都不知道。

明明只是把他当作哥哥。

公寓中同住的另位舍友是个海王,又喜好猎艳,隔三差五往公寓中带不同女人。有时声音尖到能震破窗户,顾维安面色自若地看书,完成教授留下的任务。某日,室友懒懒散散地依靠在门旁,问他:“顾,你该不会是对男人——”

话没说完,顾维安一本书丢到他身上:“少揣测。”

顾维安对那些毫无兴趣。

在做和白栀的那个梦先前,他从未有过类似欲、望,甚至没有自渎过。

但那个梦之后,对她的渴望无法遏制,也唯独对她。

这才是最令顾维安忧心的事情。

顾维安刻意用课程和学业来使自己放松,但并未成功。

他看到白栀发的朋友圈。

是一张照片,顾清平脸上抹着奶油,在对着镜头笑,白栀低头摸白色的狗狗,一脸宠溺。

这倒算不上什么,顾维安知道白栀与顾清平从小一块长大,关系不错。

令他注意到的,是白栀的配图。

「陪心肝宝贝过的第一年生日」

心肝宝贝?

顾维安面无表情地盯着照片上的顾清平看了许久,才关掉朋友圈。

叫的这么亲热。

这才半年。

圣诞节,顾维安多请了两天假回国。

他抵达机场的时候,正好是个周末。白栀开开心心地过来接他,眼睛明亮,一如先前。

顾维安往她背后看了眼,没看到顾清平影子:“你的心肝宝贝呢?怎么没一块带来?”

“嗯?”白栀有些惊讶,“见你的话,带它不太方便。”

顾维安轻轻哼一声:“是有些不方便。”

他摸了摸白栀的头发:“长高了。”

白栀不自觉站的更直,她手心里出汗了,必须握着张纸才能掩盖住见他时的惊喜。她侧脸,笑着问顾维安:“你在那边过的怎么样啊?饭菜吃的习惯吗?”

顾维安一一回答着她奇奇怪怪的问题,两人并肩走出机场,一辆骚红色的跑车停在不远处,顾清平笑着朝两人挥手:“这边!!!”

他旁边的车窗上,还有个白色的狗狗探出头。

顾维安眼睛微微眯起,语气听不出什么:“你的心肝宝贝来了。”

“哎?”白栀也看到了那狗,紧张不已,“我都说了,现在不能过来……顾清平怎么不听我的?”

她的狗狗刚打了疫苗,不能带出来哎。

顾维安看着她不安的神情,忽而伸手,在顾清平的面前,精准无误地握住白栀的手。

白栀身体一僵。

这还是顾维安第一次牵她的手。

他一直很懂得避嫌,出国读书这么久,日常交流也始终保持着一个度,以兄长的身份和她聊天——

现在,这个一直以兄长自居的人,在人潮涌动中,拉住了她。

还是这种姿态。

顾维安声音平静,隐隐压抑:“带我去看看你的心肝宝贝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实在对不住,三次元事情太多了,忙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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