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栀只用三个字就解答了夏雅之的困惑。

“看心情。”

她这样说的时候, 有些恼又有些怒地看着顾维安。

说愤怒怨怼远远谈不上,倒带了一股羞怒,像是被人偷亲过的少女, 而那个偷亲她的人并不令她讨厌。

夏雅之能在顾维安身边做了这么久的助理,最懂也最擅长的, 就是察言观色。他特别自觉地给这对小情侣让出空间, 微笑着说去厨房那边看看。

白栀也没有闲着,她哒哒哒地去了书房,继续整理自己未完的改革计划。

她最近几天疯狂补充各种资料和酒店参考,外加自己先前住过的酒店对比, 最终列出一份改革计划草稿。

君白酒店是君白集团下推出主要面对高端市场的新品牌, 而华贸店是第一家,如此重要的品牌在孵化阶段却遭遇君白集团的资金链断裂, 若非当时有顾维安倾力注资, 只怕也不会如此顺利地开业。

酒店的选址和基础装修自然没有任何问题,尤其是客房。众所周知, 客房永远是酒店的核心产品,利润产出也最高。无论是隔音效果、床品的舒适程度、房间大小、装饰风格、设施质量, 湿度温度等等,都力图和竞品酒店保持同等水平甚至于做到更高规格。

最大的问题还出自于员工的管理上。

君白酒店中,从其他酒店调任来的老员工占据大部分,而他们对新员工总有些隐形的排挤, 而老员工中的女性数量极少, 这也间接导致没有关系的女性员工升职困难。

白栀想要做的,就是打破这个僵硬死板的规则,重新拟定新的激励机制。

她初步拟定的激励机制中,要求客房部全体员工全部参与绩效考核。

计划让员工们通过自评和监督员评定, 从每日任务、工作质量、仪容、态度等方面综合评分,根据评分再划分等级,不同等级给予不同奖励和荣誉。

白栀埋头整理着计划书,冷不丁看见修长的手递个红苹果过来。

她抬头,看见顾维安的脸。

“平安果,昨晚就该给你的,”顾维安垂眼看她,“祝顾太太平平安安,一生顺遂,万事胜意。”

白栀说:“好话都被你说尽了,那我就祝顾先生事业顺利马到成功。”

顾维安笑了:“借你吉言。”

白栀接过苹果,重重咬了一口。

甜丝丝的味道很快在舌尖上炸开,余光瞥见顾维安坐在他的书桌前,在看一些资料。

两人的距离并不远,白栀隐约瞥见他所拿的那份档案袋上,有几个墨黑色的英文单词。

对于经常看英美剧的白栀来说,这几个对普通人而言有些生僻的单词其实再熟悉不过了。

尸检报告。

白栀瞳孔急剧收缩,她默默地又咬了口苹果,忍不住想起昨晚郑平离开前的提醒。

郑平要她“看好老顾”。

还劝顾维安“不要再以身犯险”。

白栀细细地咀嚼着苹果,有些奇怪的点一点一点拼凑起来。

原本顾维安对百合花并不过敏,他曾送过白栀百合,没有任何问题;

现在却不行了,按照夏雅之的描述,百合似乎能够影响到顾维安的生命。

那天白栀误喝了木村幸子的茶水,顾维安知道人服用那种药物后的准确反应。

……

白栀忍不住想起来,在她和顾维安提分手前的那段时间,顾维安经常性的不回她消息。

白栀也经常打不通他电话。

她那时候担心顾维安在纽约遇到什么问题,常常抱着手机不安地等一天,才能等来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抱歉,手机忘记拿了。”

再或者。

“对不起,手机没电了。”

……

感冒让她脑子疼。

白栀拿起笔,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把这些奇怪的地方记了下来。

把纸片小心翼翼地夹进词典中,她一手拿起叮叮咚咚响的手机,一手拿纸巾擦拭鼻尖。

感冒才刚开始,鼻子很不舒服,白栀力道没个轻重,把鼻子都揉红了。

盛助理在这时特意发照片过来,告诉白栀,替她拿到圣诞礼物,会放在她的办公桌上。

还顺便告诉了白栀,今天的义卖情况。

白锦宁和林思谨不过圣诞节,因此他们两人并不需要回家陪伴二老。白栀下午看到公司里发到群里的照片。君白昨天开始装饰圣诞树,今日颇受欢迎。酒店里的员工也都拿到了圣诞礼物——一只红色的袜子,里面装着糖果、松鼠抱松果造型的胸针,以及购物卡。

现如今集团为了形象公关,都会选择做慈善以博取顾客好感。君白也特意办了一个小型的义卖会,就在一楼的阅读厅中。义卖的东西都是由各部门分开采购的,得来的钱全部捐给贫困地区的小学以及初中学生。

白栀先前定了卖水晶球摆件和木制的小动物玩偶,但赵青山极力否决,选择了一些死亡直男审美的装饰品。

果不其然,客房部的这些东西基本上无人问津,卖出的份数少的可怜。

刚刚向盛助理发送完感谢短信,白栀冷不丁地又收到一条消息。

来自余青玫。

从那天互相加了微信之后,两个人还没有说过话。

白栀自认为没什么好和余青玫说的,能聊什么呢?

两个人的生长轨迹、路程完全不同,就像是两条没有交汇点的直路,唯一的联络就是顾维安。难道白栀要对着她聊酒店里奇怪的客人?还是由余青玫吐槽演艺圈的混乱艰难?

白栀不明白余青玫为什么加上她,更不明白怎么余青玫会挑在这个时候给她发短信。

余青玫:「圣诞礼物收到了吗?」

余青玫:「喜欢吗?」

白栀:「?」

白栀:「什么礼物?」

好端端的,余青玫给她送什么礼物。

余青玫:「小栀子,你没有看到吗?我可是特意挑选的」

余青玫:「该不会被老顾给截了吧?」

余青玫:「好可惜」

白栀盯着余青玫这三条充满惋惜的消息看了阵,不知道该回什么。

思考许久后,白栀给她发过去一个笑哭的万能表情。

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时,无论心情是悲伤快乐还是激动总之发这个表情就对了。

回复完余青玫之后,白栀猛然站起来,叫:“顾维安!”

声音又脆又亮。

“嗯?”

顾维安没有摘眼镜,他抬头,灯光投落,镜片上流过光芒,看不清他的眼睛:“怎么了?”

白栀一声不吭,走过去,俯身,只给他看余青玫发来的微信消息。

暖融融的灯光映照着她半边脸都温暖,她问:“你真拿了?”

顾维安没承认也没否认:“离她远点。”

他侧身,白栀宽松的奶油色毛衣领口大,露出半个锁骨,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下方犹如葡萄紫般的痕迹。

如果现在撩开她的头发,在她后脖颈上,还能找到牙印。现在应该已经发红或变成漂亮的紫色。

顾维安喉结微动,视线往上移,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唇,还有清亮的眼睛:“她对你没安好心。”

“她送的什么?”白栀连环发问,“你怎么拿到的?她不是说送给我了吗?东西现在在哪儿?”

“一束栀子花,一颗钻石,”顾维安一一回答她的问题,“送到家时你还在睡觉,我让人先收着。”

说到这里,他沉吟片刻,告诉白栀:“以后不要和余青玫私底下有接触,对你来说,她太危险了。”

白栀呛他:“肯定不会比你更危险了,哼,至少她不会天天想着睡我。”

顾维安摘下眼镜,折好放在桌子上,他又看到白栀毛衣领下的葡萄紫色痕迹,镇定地提醒:“事实证明,适当释放有助于你的睡眠。”

白栀一针见血:“但你好像比我还快乐。”

顾维安笑:“那你想不想也试试更快乐的?”

“才不要,”白栀义正词严,“你不要骗我了,我看过的小簧文可比你读过的报还要多!”

“纸上谈兵,”顾维安轻轻笑了一下,抬眼看她,“倒是嘴硬。”

白栀自己都感觉到神奇。

婚后她和顾维安的亲密相处,除却新婚夜的艰难不能成行,就是上次顾维安喝醉了酒,不知道他那天受了什么刺激,硬拉着她过去练毛笔字。醉酒后的人果真和平时大不一样,他也只顾着毛笔,压制住白栀的手,让她坐在顾维安怀中练字。

白栀原本不想写字的,却还是被他强硬地拿领带缚住,委委屈屈地练了半个多小时。

可昨天还不一样,清醒状态下的顾维安总算做了次人,会亲她的头发,也会抵着耳朵低声叫她名字,从“栀子”到“小栀子妹妹”叫了个遍,一边看她脸越来越红,一边抚摸她因紧张激动而过度绷起的手背,安抚她不自觉凸起的指节。

如顾维安所说,白栀理论知识一大堆,可也仅限于理论。

等到实操的时候,她只有一个念头。

顾维安花样手段还挺多,挺会玩儿啊他。

思绪回转,白栀犹自强硬,继而指责:“没有你我也能睡的很好,而且,都怪你,我现在感冒了。”

说话间,她抽出纸巾,又擦擦通红的鼻尖,刚暴力地揉了两下,顾维安便伸出手,阻止她对自己鼻子的摧残。

顾维安一手按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拿起那张纸巾,仔细且轻柔地擦了擦:“这么粗暴?瞧你,都快擦掉皮了。”

白栀被他这突然的安抚给惊到了,愣了两秒钟,她后退两步,警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今晚该不会对我还有什么想法吧?”

“我能有什么想法呢?”顾维安将纸巾丢掉,捏着桌上的一柄钢笔把玩,含笑看她,“昨晚是平安夜,袜子被礼物填满了,今天圣诞节,你还想不想被新的礼物填满?”

“不需要,谢谢,”白栀认真地告诉他,“你敢送礼物过来,我就敢把礼物剁到只剩阿玛尼小胖丁那么一截。”

-

晚上夏雅之没有打扰二人的圣诞约会,在晚餐之前离开。

感冒虽然并不是严重影响到白栀的睡眠质量,再加上昨天习惯了人体暖炉的威力,以至于今晚白栀怎么躺都觉着旁侧空荡荡的,像是少了些什么。

但她绝不可能拉下脸去找顾维安。

也不知道他今晚会不会来。

白栀怀着“倘若顾维安牌人体暖炉半夜敲门要不要给他开”这样的矛盾心情,翻来覆去。

湿透的床单和有着石楠花气味的被褥在昨晚就被换掉了,新的被褥充满着温暖的青草气息,旁侧桌子上点着薰衣草香薰。在如此多安眠药物的影响下,白栀依旧困意全无。

名为顾维安的暖炉也没有过来。

放在枕边的手机叮地响了一下,白栀摸过来,看到了廖一可给她发来的消息。

廖一可:「我可真是受够了」

廖一可:「大半夜的被,干醒了好几次」

一句话把白栀惊的睡意全无。

???

廖一可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有?还有,这种事情不太适合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吧?至少说什么“于夜,寝中因周公之礼而惊几回”才行啊。

白栀谨慎回复:「这种话是我能听的吗?」

廖一可:「……」

廖一可:「我房间太干了,需要个加湿器」

廖一可:「你怎么会联想到这种东西」

白栀:「……」

白栀:「可能我最近思想有点问题」

廖一可:「或许需要阴阳调和」

白栀:「大晚上的就不要讨论这个了吧」

廖一可:「你害羞个泡泡茶壶」

廖一可:「别忘我可是泌尿科医生」

廖一可:「我握过的东西比你握过的笔还要多」

白栀被这如此简单粗暴的理由给结结实实地给震住了。

廖一可的确从不避讳这种话题,而白栀属于纯口嗨的那种,谈起书来头头是道,一到自己身上就自动神隐。

就像看小说时会对X天X夜系列啧啧神奇心向往之,实际上,在顾维安这边,她甚至挺不过半小时就开始试图反抗。

廖一可刚下了班,和白栀吐槽遇到的奇葩男病人。末了,幽幽地给白栀发了一条:「我记得你家老顾比你年纪大」

白栀:「对啊,怎么了」

廖一可:「那你还不把握好青春时光,要知道,过了25岁的男人,都不叫男人了」

白栀:「谢谢您的教导」

发完这条消息,她起身去上厕所,手机随手放在床上。等她出来后,发现顾维安正坐在她的小床边,低头拿着她的手机。

白栀快步上前,抢救过来自己的小手机:“你干什么呀?”

“过了25岁的男人就不叫男人了,”顾维安微微后仰,笑着看她,“那叫什么?”

白栀言简意骇:“叫老狗。”

她掀被上床,手机放在旁侧,裹着小被子,闭上眼睛。

片刻后,她感觉到顾维安坐在她身边。

熟悉的好闻味道自他身上过来,清淡而温淳,像一盏上好的白茶。

袅袅云雾,犹如烟云中沉静青山。

白栀的心脏立刻噗通噗通地跳起来,激烈到犹如关了只小猴子在心房里跳踢踏舞。

顾维安叫她的名字:“栀子。”

“嗯?”

她说话还带着鼻音。

“我想——”

“想也不能想,”白栀睁开眼睛,半张脸埋在被褥中,只一双清亮的眼睛注视着他,“除非你愿意和你舅舅打声招呼,让君白酒店顺利评上五星。”

“评五星哪有你想的那么难?”顾维安难得没有直接拒绝,他垂眼看白栀,“与其这样大费周章的去求外人,你何不求我?”

“……你能帮什么忙?”

“别的不说,在幕后指点你一下倒没问题,”顾维安问,“你认为这个提议如何?”

白栀认真想了几秒。

她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管理经验不足,免不了要走弯路。可有顾维安帮忙的话,那肯定会少很多损失。

但顾维安就是个典型的商人,不见兔子不撒鹰,不给他点好处,怕是他不会这样好心地帮忙。

她有点心动,还有点担忧。

白栀问:“那你想要什么?”

“我最近有些失眠,”顾维安淡淡开口,“严重影响到我的精力,怕是指导不了你。”

白栀吐槽:“昨晚看您生龙活虎的精力一点儿也不差啊。”

顾维安冷静发问:“你还想不想让我帮忙了?”

“您说您说,”白栀伸出还带着吻痕的胳膊,做了一个给嘴巴上封条的手势,“洗耳恭听。”

“我已经看过心理医生,”顾维安把白栀放在被子外的胳膊强行塞回被褥,“他诊断我患上解离性神经衰弱思想紊乱失眠症。”

白栀被这个拗口的病症名字吸引住全部注意力,好奇:“等下,我搜搜,好长的名字啊。什么病来着?你再说一遍。”

“还是算了,”顾维安镇静地说,“病的名字不重要。医生给出了解决方案,根据我这种情况,最好找个人陪着休息,有助于提高睡眠质量,恢复精力。”

白栀迷茫:“这是什么原理?”

顾维安若无其事地松开领带,解开衬衫最顶端的扣子:“具体病因太复杂,要不要我去床上慢慢解释给你听?”

白栀往被子里拱了拱:“还是算了。”

“总而言之,”顾维安将领带随手放在她枕边,“昨晚我试验过一次,在你身边的话,我的确能够得到更充足的睡眠。”

白栀心想。

巧了嘿,她也是。

顾维安床品好睡姿佳,在寒冷的冬天还能兼具有暖炉功能,甚至比白栀的安抚娃娃还好用。

简直完美。

顾维安平静开口:“为了我的健康着想,也为了你的酒店顺利评星计划,我个人建议你从今日起,陪我一同休息。你认为这个建议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解离性神经衰弱思想紊乱失眠症:没有这个病,顾维安瞎编的

二更应该会在凌晨,等不了的宝宝们先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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